17 自作多情

「我拒絕。」

「啊?……嗯。」

「列。」

列肇旭坐在餐桌前,有些尴尬,吐了口氣後,別過視線,掩飾失落。

「怎麽?」喝了口咖啡。

韓冶森放下手中的果醬面包,低頭看着盤子。

「我不需要你負責。」抿唇。

「我不覺得那是練習。」

「昨天……我沒要求你做,你也不會提出交往,對嗎?」

列肇旭擰起眉頭,他喜歡韓,對他有慾望,所以和他做愛。

「要求?韓冶森,你把我當什麽。」臉色難看地走出民宿。

可是。

對韓冶森而言。

他媽的都是練習!

韓冶森咬了一口面包,他想裝作若無其事地正常吃早餐,可是他的嘴、喉嚨、食道和胃都和他唱反調,含在嘴裏的面包就這麽含着,吞不下也不願吐出口。現在的他,模樣看起來逞強,也不知道在堅持什麽,就像在死胡同裏打轉的陀螺一樣。發亮的手機吸引他的目光,順手接起。

「糖妮。嗯?我在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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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無法吞下那一口面包,孩子氣地将濕濕稠稠的面包團含在嘴邊咬着,說起話來含含糊糊,刻意掩飾自己聲音的不自然。

「啊?那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是糖妮隐忍痛哭的壓抑哽咽,邊哭邊說孩子沒了,都怪她在浴室滑倒,怪她沒有将洗發露的蓋子蓋好,怪她偷懶沒将洗衣籃裏的衣服拿去洗,亂七八糟的浴室,讓她摔了一大跤,孩子也跟着沒了。

韓冶森安撫她,說了這兩天找時間去見見她,糖妮多說了兩句傷心話,說她原本不想要小孩,現在真的沒了,得到的不是自由的輕松,而是連呼吸都覺得失落的疼痛。

他結束通話,收拾餐盤,走上房間,倒在床上,側臉看着窗外難得的暖陽。

原本有的,後來消失了。

這種感覺,他很早就知道,跟他父母給自己的愛一樣。

「痛……」

趴在床上,手掌摸上自己發酸微痛的腰臀,被毯上還有他們倆昨天留下的溫度。

列肇旭在門邊聽見那聲痛,悄悄地走向他,坐在床邊,床榻一角下陷,韓冶森身體也頓了一下,就見他別過臉,選擇不看自己。他伸手溫柔地按揉他的腰,雙姆指輕輕地按壓他背骨兩側的穴道。

「你讓我覺得自己很混帳。」

韓冶森拍開他的手,呿了他一聲。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列肇旭對自己這麽溫柔。

「你本來就是假紳士。」滾了一圈,不讓他碰。

「韓。我不會再和你練習。」

「你早就不想練。」

列肇旭擰眉:「是你拒絕我好嗎?」

韓冶森将頭悶着,聲音喊在枕頭上:「做過後就要跟你交往,你是幾零年代的人!」

他要的不是列肇旭該死有禮貌的、客套的負責!

「如果不是我,你也會和別人練習?」

韓冶森一震,心痛了一下:「如果不是和我做,你也會要求那個人和你交往?」

他翻身起身整理自己的行李袋。

「會!」

「那我也會!」将袋子上列肇旭的外套丢還給他。

列肇旭接着外套,發怒的喘息讓他抿唇。

「韓。昨天晚上,對不起。」他起身,接過兩人的行李袋,頭也不回地走下樓。

韓冶森怔怔地呆站原地,低着頭看着腳尖,激動的情緒讓他眼眶發熱,眨眼後水珠不小心滑出眶緣,噠一聲打在地板上,他趕緊用袖子胡亂擦臉,咬緊下唇壓抑哽咽。

「誰要你道歉!呿……」

他在樓上待了一下,才下樓,出民宿時,列肇旭已經坐在車裏,看了自己一眼後別過視線。

兩人在狹小的空間裏靜默,列肇旭沒有開口詢問要去哪裏,他發動車子後朝布裏斯多方向駛去,短暫的路程,他停在一家糕點店前,打算下車時,韓冶森已經睡沉。他拉過毯子為他蓋上,手指畫過他的臉頰,看了他一會兒後才下車。

他被拒絕了。

還是被自己的好朋友拒絕。

在被拒絕前,他一直認為韓冶森會開心地答應,然後和以前一樣用他胡鬧任性的性子指使自己,做着變向的撒嬌。他真的認為,自己會和韓冶森交往。

真的。

走進小店鋪,買了幾樣韓冶森喜歡吃的蛋糕和兩杯咖啡,坐回車子裏,韓冶森還在睡,他不着痕跡地嘆了一口氣。

「自作多情……」自己太自作多情。

該死的練習。

挑起自己的情慾,撩起自己對韓冶森的感情,卻只能稱作練習。

***

提早結束旅行,之後的半個月,兩人忙於畢業考試和報告,又得準備職場訓練,沒時間見面之下氣氛不但沒有好轉,還會彼此躲着彼此,避不見面。韓冶森順理成章地打着陪病患的名義躲到糖妮家,陪她聊聊,聽她說沒了孩子,可她和現在的男友決定結婚,再次擁有寶寶。

「我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韓冶森下巴靠在餐桌上,手轉着水杯。

「會的。糖妮會是個好媽媽。」側臉看她。

糖妮紮起一頭紅發,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從烤箱裏端出剛烤好的布朗尼。

「你呢?和肯特有消息嗎?」

「肯特?怎麽說起他。」

「還有其他人?」

韓冶森愣了一下,搖頭。

糖妮也趴在桌面上,盯着他:「難不成是列?」

「咦?」

糖妮啧地一聲:「我就知道。」咬了口布朗尼。

韓冶森一臉疑惑,不過也沒心情多想,他撐着下巴,也拿了塊布朗尼。

「我和他上床了。」又咬了一口。

「不意外。交往了?」

「沒有。」

糖妮又啧地一聲:「老實說,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常覺得自己才是你們兩個之間的第三者。」泡了壺紅茶。

韓冶森喝了口紅茶,手指點着桌上的餅屑。

「糖妮。」他微擰眉。

「嗯?」

「我喜歡他。」

糖妮一愣,嗯了一聲,見他眼眶微紅,不再多話。

「但是他有喜歡的人。」

糖妮坐到他身側,攬着他,像個姊姊一樣,勾着他的頭,安慰他。

「我不想自作多情。」

「嗯。」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将來消失了,也不會太痛。」

糖妮聽了眼眶發紅,嗯了一聲。剛沒了寶寶的自己,懂得那種痛。她跟着希哩呼嚕地哭了起來,等到男友回家時,看見餐桌上兩人像孩子一樣抱着痛哭,站在玄關的他,還猶豫自己是不是該吃醋一下。

韓冶森在糖妮家吃了午飯後又混了一下午,六點才慢步回家,一路上不無聊,肯特撥了通電話給他,陪他走回家。

「德國?你要去多久?」

他走出地鐵,上樓梯時閃過地上的空罐子。

「三年啊……我?」

他走過公園邊的人行道,等着街口的紅綠燈。

「你是說你要帶一個團隊過去,希望我也去?」

過了紅綠燈,彎過街口,止步在朵拉的櫥窗邊,看着已經打烊的烘培坊。

「轉頭?」

他轉頭,看見肯特在對街的紅綠燈前對他招手,他彎起嘴角,也跟着揮手。

肯特小跑過街,他穿着螢光綠的運動外套,簡單俐落的慢跑褲,額頭上還沁着薄汗,微喘息地站在他跟前,摘下耳機。

「吃飯了嗎?」

韓冶森搖搖頭:「還沒。」看向他又問:「一起吃嗎?」

肯特興奮地點頭:「你邀請我?」他覺得自己像個剛戀愛的大男孩。

韓冶森藍眼珠眨眨,嗯了一聲:「蘇珊應該會煮,他看見你會很開心的。」說得像喝水一樣平常。

肯特一愣,臉上微漾窘紅:「是這樣……」

「我剛剛去朋友家,拿了一大盒布朗尼回來,吃嗎?」提了提手上的袋子。

「好。不過,我可能得借浴室沖澡。」這是他唯一想到可以再約他的藉口。

「沒問題。我的衣服也能借你。」

肯特臉上微紅,點頭說了聲謝謝,跟着他的腳步走回小屋。在進屋時接受到蘇珊暧昧的眼神,他笑得腼腆,還得到蘇珊小聲的鼓勵,讓他加把勁。

韓冶森沒注意那麽多,放下布朗尼後,走上二樓,瞄了眼隔壁房後走進自己的房間,拿了自己的衣服和長褲給他。他讓肯特将他的運動外套和随身物品放自己房間,又拿了大毛巾給他。

「你住這區嗎?」

「我住綠色公園那裏。」

「我覺得常常碰見你。今天也是。」

肯特一愣,嗯了一聲。他總不好意思坦白,自己是故意來個巧遇。

「我遇見你的次數比遇見隔壁勃皮德叔叔的次數多。」

肯特看着他可愛俏皮的模樣,笑出聲。

「不過,我喜歡遇見你。」

肯特一愣,嘴角彎起欣喜的彎度:「我也喜歡。」

他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韓冶森看向他:「看你笑成這樣,你這幾年到底怎麽過的。」

「我?你對我很好奇嗎?」

「當然。」

肯特心跳得有點快,感覺自己可以再進一步的告白。

「我很好奇,沒朋友的你,這幾年到底怎麽過的。」

肯特再次傻愣,他誤會韓冶森的意思了,臉上再次漾起窘迫的紅暈,聊了幾句後才進浴室。

「那門不能鎖,你記得拉浴簾。」

肯特應了聲,走進浴室,他看着浴室裏成雙成對的用品,記得那個叫列的室友和韓冶森很要好,上次兩人還抱在一起打鬧。

他拉上浴簾,打開花灑,他想着剛剛自己頻頻誤會韓冶森的窘境。

「這中文叫什麽……自作……孽?不是……記得是四個字……」小聲嘀咕。

浴室門被推開,他一愣,本以為是韓冶森,想開口時,卻被打斷。

「韓。」

肯特不知道該不該回應。

「我是因為喜歡你才和你做愛的。」

肯特一頓,聽着浴室門再次被打開,關起,他淋着花灑,雙眼被水流畫過,朦胧中,他想起那句中文叫什麽。

自作多情。

***

*愚人節快樂~既然是愚人節,就不照時間更新啦!哇哈哈!那個……應該有人看吧?有嗎?#南佬再次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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