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手舍不得
在樓梯間巧遇的兩人,對視一眼後,都是一愣。
「你怎麽在這裏?」
「啊?」
「浴室裏的是誰?」
「肯特。」
「你帶他回來?」
韓冶森擰起眉頭:「你一定要這麽說話嗎?」
他不喜歡這種說法,感覺像是認定他,和肯特做了什麽暧昧的事。
列肇旭不懂自己為什麽有種快失控的焦躁感。
「他是一個男人。」連他自己都覺得臉色僵硬。
「我也是。」
「我是說他和我一樣都是上面的男人。」
韓冶森只覺得生氣,踹了他一腳,轉頭往房間走。他真的認為自己和誰都能練習嗎!
列肇旭跳腳追了兩步,拉上他:「韓!」
韓冶森揮開他的手掙紮,卻被他拉進自己房裏,按在牆上,他瞪着列肇旭,覺得他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跟溫柔和風度搭不上邊的假紳士。
「我不想和你說話!」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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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擔心你」
「呿!擔心我撲倒他?擔心我找他練習?」
列肇旭啧地一聲,罵了聲粗話:「我擔心他撲倒你!擔心只想跟你練習,欺負你!」握着手腕的手勁不自覺地用力。
「哼。你的态度才不是擔心!」
「不是擔心?我用得着對你兇嗎?」
「你也只會對我兇!」
列肇旭啊了一聲,愣了好大一下,忽然覺得語塞,無法反駁。自己會失控,好像都和韓冶森有關。
「肯特很紳士,不會對我做任何練習,我也不會撲倒他!你現在可以放手了。」
列肇旭垂下手,不甘願地松手,勾着他的手指:「喂!韓!」
「幹嘛!又想兇我?」
「當爹的都很蠢,你原諒我。」
韓冶森低頭靜了一下,抽回手,走出他房間。
「呿。誰要……當你兒子……」語氣藏不住委屈。
他心裏悶得發酸,列肇旭的每一句話,都建立在負責任三個字上,心髒再次揪痛。
列肇旭靠坐在牆邊,側眼看見門外肯特穿着過短的休閑褲,裸着上身,走出浴室,對韓說衣服太小,讓他再拿一件。他啧地一聲,想起身走到隔壁,起身後又坐回原位,靠着牆。要求交往被拒絕,讓他沒辦法回到過去,像個朋友一樣和韓冶森打鬧,以朋友身份名正言順地護着他。
「連爹都當不成。」再次被拒絕,讓他沒了信心。
隔壁傳出笑聲,他下意識地耳朵貼在牆上偷聽他們兩人的對話,又是一句搭上一句的聊天,聽着韓冶森翻找衣櫥的聲音,肯特似乎還裸着上身。
「啧。牆壁,太薄!」
他拿了一件衣服,走到隔壁,肯特朝他點頭,算是打招呼,他瞄了韓冶森一眼後,也點了下頭。
「給你穿。」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保有原本的風度和禮貌。
肯特接過後,随意套上,刻意用中文說:「謝謝。」看向韓冶森又說:「韓的衣服都太小件。」
他看了列肇旭一眼,幼稚地只想告訴他,剛剛的告白,自己聽得懂。
列肇旭擰眉,斂下眼。
韓冶森順着話,笑着應了一句:「你可以穿蘇珊的。」
肯特看着韓冶森可愛的賊笑,跟着大笑,有意無意地隔開列肇旭,背對他,聊起去德國的事。他說自己是以公司的前輩還有朋友建議,希望他一起到德國接受訓練,還說德國的團隊需要一名會中文的翻譯,從事翻譯,說不定能激發他寫小說的靈感。
列肇旭沒有繼續聽下去,轉頭往樓下走,不顧蘇珊的詢問,第一次這麽沒禮貌地走出小屋。他腳步停在朵拉櫥窗前,學韓冶森将額頭貼在玻璃櫥窗上,呆呆地望着裏面的甜點,口袋裏的手機鈴聲不停地響着,他吐了口氣。
「褚鵬,你最好有事……」
他走向地鐵站,腳步停在有空罐子地上樓梯階,聽褚鵬說小寶最近感情不順,讓他畢業後回國一趟,來個趁虛而入。
「嗯。」
電話那頭咦了一聲,問他怎麽這個聲音,又八卦的問他是不是變心了什麽。
「說什麽。」
連變心的資格都沒有,韓冶森一開始就拒絕自己。
話筒裏的聲音沒了剛剛的不正經,多問了一句他是否和韓冶森吵架,還說能讓他失控的,永遠都只有韓冶森大人,勸個幾句後調侃幾聲才結束通話。
列肇旭看着手機發呆,想着失控兩個字。
從小到大,他都照着自己的計畫走,這是一種家庭教育下訓練成的習慣,每一步,他都計畫好,也想好自己每個階段該達到的成就。
他很少失誤,除了高中那一整年的第二名。
還有,這次來不及告白的失戀。
「韓冶森大人,根本不在意我……」
輕松地拿第一名,果決地拒絕自己。
自己,在韓冶森面前,根本什麽都不是,就算是為他失控,他也不會在意。
過了十點,他才走回小屋,在轉角朵拉櫥窗前遇見肯特,他和他各站在街口的紅燈前,兩人對視,直到綠燈後,走過街頭的兩人,連平常客套地點頭打招呼都沒有,無視對方,兩人像陌生人一樣,擦身而過。
啧。
假紳士。
***
又過了半個月,韓冶森終於完成了畢業論文,也拿到了第一筆出版社給的稿費。稿費很少,七美元大約五英鎊,他貼了很多些些的錢,買了二手皮革公事包。
「蘇珊,列,回來了嗎?」拿了包富奇糖給蘇珊。
他說他拿到的第一筆稿費,只買得起富奇糖給她,等自己成了大作家後,會好好的買個精品送她。
蘇珊扳了一小角的富奇糖放入口,說了她有這個配上一壺紅茶就夠了。
「樓上。他提早回來了。」又多說了列肇旭今天和未來老板吃飯的事。
韓冶森踩着木階梯啾呀一聲,頓了一下後喔了一聲,随後又咚咚地蹂躏木階梯。
「跟小寶爹吃飯……嘿咻!」跳上樓。
他走回自己房間,坐在電腦桌前,隔着那面牆,可以聽見列肇旭正在講電話,聽起來像是對列媽說話,聲調溫柔,聽着內容好像是列肇旭會回國,到勝亞總公司培訓。
韓冶森屈膝蹲坐在椅子上,傻愣愣地發呆。
列,要離開小屋。
他抱緊懷裏公事包,一副賣火柴小男孩的可憐模樣,
門被叩了兩下。
「韓。」
韓冶森一頓,低頭:「嗯。」
「這送你。」
韓冶森看了桌上小方盒一眼,擡眼看向列肇旭,沒了之前的賭氣和逞強,眼神裏多了許多脆弱的情緒。
「這什麽?」
他都忘了,列,不是英國人,不可能一直都待在這間小屋裏。
列肇旭坐在桌邊,雙手交握:「小作家的禮物。」
眼神示意他,打開看看,臉上除了不自然,還是不自然。
韓冶森打開小方盒,裏面是一枝鋼筆,鋼筆上刻着百野深三個字,一旁還有補充墨水。
「你知道現在都用電腦嗎?」細長的指頭摸過鋼筆,嘴角微彎。
「啧。讓你在簽書會用。」
韓冶森嗯了一聲,看着鋼筆:「……謝謝。」
他吞下嘲笑他這年頭誰還送筆的話,斂下眼,盯着筆。
「列。」
列肇旭嗯了一聲,偷瞄了他一眼。
「你還會回來嗎?」
列肇旭一頓,看着交握的手,抿唇。
「會。只回去兩周。」停了一下又說:「你不是要去德國?」
「肯特早上說讓我上班後再回覆他。」
「你和他……每天都聯絡?」
「啊?為什麽?」
列肇旭聽了一頓,心情卻莫名地好起來:「沒事。」
韓冶森見他嘴角笑容,又多看了一眼。
「這個……送你。」
很久沒好好說話,這樣的笑容,讓人想念。
他們倆眼神交會時,氣氛微妙地介於尴尬和熟悉之間。
「小作家,不是只買得起富奇糖?」
韓冶森呿了一聲,撇嘴:「噓、噓!小聲點。」
列肇旭沒好氣地笑,他的噓聲都比自己的聲音大。
「貼了多少錢?」摸着手上的公事包。
韓冶森沒說價錢,示意他提看看。
「二手的。不過,你看看這裏。」
他指着公事包側邊,側邊剛好印着原本皮革上就有的胎記,看起來像一座冠軍獎盃。
「第一名,送你。」
「我自己會争。」呿了一聲。
韓冶森跟着彎眼,露出好心情:「本來想買領帶,又覺得普通,看見皮鞋,又買不起,更別說袖扣了,随便一組都要150英鎊。」仰頭看着他又說:「希望你事業有成,萬事女口意!」
列肇旭笑着揉過他的頭,他發現自己有點想念這樣不上不下的半調子中文。
「我明天中午的班機。」
「咦?明天!這麽快!」
「手舍不得我?」說完自己尴尬了下。
韓冶森一頓,低着頭:「扣掉這三十四天又十八個小時你鬧脾氣的日子,我們第一次分開這麽久。」
他再次撇嘴,呿了他一聲。
「啊?怎麽不說你鬧脾氣。」
「都要分開了,你還跟我争。」
列肇旭沒好氣地笑了一聲:「又不是不回來。」
三十四天又十八小時,他沒想到韓冶森算得這麽仔細。
韓冶森屈膝抱着,下巴靠在膝蓋上:「列。」
「嗯?」
「回去後,記得和我聯系。」噘嘴,看起來依依不舍。
列肇旭看了他好一會兒,他和韓冶森每天膩在一塊,從早上刷牙到晚上睡覺,生活裏充滿韓冶森鬧騰的聲音。他熟悉韓冶森的每一種語調,光聽他喊一聲列,語氣的高低,就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
「好。」
「列。」
「嗯。」
「你過來。再過來點。」
「嗯。」挪動腳步,站在他椅子旁。
「我腳麻了。」伸手拉上他的臂膀。
「啊?」列肇旭收回知道他心情那句。
他沒好氣地嘆了口氣,一把背上他,将他放在毯子上,拉過他修長纖細的腿,輕輕揉按。
「還有左腳吖,痛痛痛……」
「誰讓你屈膝坐。早就跟你說不能一直屈膝。」
「痛!小力點!」
「羅唆。你還真使喚我!」
「呿!改天你腳麻,我也扛你!我也幫你按摩不就得了!小氣巴拉!」
「你扛我?」
韓冶森忍着酸麻:「別看不起我!」撩起袖子,彎身一把抱住他的腰,卻是怎麽也扛不上。
列肇旭一頓,低頭看着忙碌的他,低身伸出臂膀,抱摟他。
「我抱一下就好。」
他真的喜歡韓冶森。
只是不被在意的心情,只能稱為失戀。
韓冶森順着他的擁抱靠上,垂在身側的手,猶豫着是否抱上他的腰。他聞着列肇旭特有的香水味,臉輕輕地貼在他的肩窩上,咬唇忍下回抱的沖動。
抱了。
到時候,列離開了,自己會……
手舍不得他。
***
*難得放假,南佬不照時間更一回~很難得的大家放假時,南佬也放假,心情特好~終於~能好好感受假期這兩字存在的意義~#喝咖啡吃餅乾看書偷閑 以上感謝默默支持的小讀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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