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他沖動得很 (2)
雙眼瞳閃着莫名的光亮,看着那支筆就好像看見亞瑟王的寶劍一樣,嘴角上揚,就覺得他可愛。
「怎麽?」
「這只筆,好有意義。」
向傳恩噗地一聲笑出聲,一旁的向傳澤愣了下,藍筆劃過自己的臉,跟着大笑。
裏歐乖巧地将把放回向傳恩的筆袋裏,一臉心滿意足。
「感覺用它寫,都能考一百分。」
國小四年級的他,功課并不好,中文看不懂,數學數不清,自然科還過得去,嬌小的他,體能課更不用說,也是墊底。
向傳恩将筆放在他眼前,輕松地說:「借你。」
「真的?借我嗎?」
向傳澤吹了口口哨,故意裝娃娃音說:「恩恩偏心,哥哥我跟你借,你還要收租金。」聽起來就是欠扁。
向傳恩撥開向傳澤的臉,嫌惡地說看着跟自己一樣的臉做出這麽惡心的聲音,真的很讨厭。
「你不是要考試?借你考試,考完要還我。」
裏歐藍眼珠睜大,又是一次百倍感動的激光,他重重地點頭,打從心裏相信這只自動鉛筆的魔力。
「小老大!我會好好保護它!」小心翼翼地收進筆袋。
他收好後拿了本英文的百科全書在旁邊看,沒有打擾課業繁重的雙胞胎,反倒是向傳澤擰眉問他,都看原文的功課怎麽還這麽糟。
「你連這個都看得下去,那成績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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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考試都寫中文。」
雙胞胎同時啊了一聲恍然大悟,裏歐無辜地看着他們倆,舉起小短指,指着他們的作業。
「你們認真點。裏歐要看書了。」将英國人嚴謹的态度做得一絲不茍。
雙胞胎那是同時有默契地一人捏上他一邊小臉,撲向他,說他膽子變大,敢教訓他們倆。裏歐被教訓得很開心,躺在地上又跟他們倆玩了好一陣子。直到他爸拔來接他,他在門口回頭可愛地又說了一句「你們兩要認真點,裏歐以後會變得跟比你們強」,說完又恢複孩子樣,朝韓冶森撒嬌,牽着他的手無憂無慮地碰回家。
他回家後,放下髒兮兮的小書包,在梳洗時,膝蓋上還有上個月跌倒的疤痕,他看着韓冶森盯着疤痕嘆氣,拿過毛巾自己擦臉。
「咿咿,我不要轉學。」
「他們兩個都畢業。你轉學也沒關系吧?」
裏歐擰緊小眉頭,他還是常常被小胖他們欺負,以前他舍不得老大和小老大,所以堅持不轉學。
「我沒事。如果這裏都混不下去,去別的地方,還不是一樣。」坐進浴缸幼稚地玩小鴨鴨,說出口的卻是成熟的話。
十歲的他,用他的玻璃般的藍眼珠看世界,一切都是眼見為信的單純,無法分辨複雜的立場和心思,但是,他覺得小胖有點改變。這幾次被追趕,小胖都會幫着自己躲,只是當小胖和大哥哥們一起時,又會罵自己是異形,這讓他摸不着頭緒。
梳洗後,他和馬克斯玩球和扯毛巾,又和列肇旭帶着牠下樓散步後才上樓。他和列肇旭說起小老大的魔法筆的事,回家後還特別拿給他看,小嘴不停說東西就該給得有意義,老成的理論,列肇旭聽了後是一陣大笑。
「希望你這次能進步。」
裏歐嗯嗯兩聲,跟着他的屁股後頭進浴室洗手擦臉。
「比起你的成績。我們更希望你健康平安。」
裏歐看着列肇旭擰毛巾寬廣的背影,仰頭說:「媽咪。」
「嗯?」
「我混不下去時,你會來救我嗎?」
列肇旭蹲在他跟前說:「會。一定會。」
裏歐順着他的手上的毛巾抹臉,随後咚咚咚地跑回房間,他開了小夜燈,拉上毯子,往門外喊了聲晚安,又說了句我愛你們,不等門外兩人反應,十歲的他,再次完成令人傻眼的三秒入睡。
他對於被欺負這件事也是困擾,可是他發現不是每個人都欺負他,現在最強壯的媽咪也說會救自己,這讓他覺得安心。
「列……他說他還可以,唉……」
「英國分公司需要人過去,我想帶他一起過去。」
「找時間,和他說說。」
「說要去英國,他大概又想去布裏斯多那棟宅子。」
「上次去,他還說讓你空一間房間給他,他要一個人睡。」
「韓。」
「嗯?」
「他比你勇敢。敢一個人睡。」
「呿。我是看你不敢一個人睡,才陪你。」
裏歐朦胧中聽見窸窸窣窣地說話聲,翻個身,踢掉毯子後繼續沈睡。他是一覺好眠,準備好好考試,小小一個期中測驗,他也要把它當成國考,用魔法筆好好的考。
他連着兩天都用向傳恩的筆作答,考完後他和小胖許正衍留在教室裏擦黑板,許正衍順口問他那是什麽破東西,他回說是幸運筆,還和小胖分享了下他的幸運筆。
「用它寫就能考得好?」
「小老大很聰明的,他用過的筆被他的智慧加持過!」
許正衍噗地一聲,不留情地嘲笑,卻又再看見他的認真後随意說:「要不你借我一下,我寫幾題數學題後還你?」
裏歐很珍惜地攥緊筆說:「真的要還我喔。」
「我不做那種小人勾當。有借有還!」
裏歐借他寫了幾題數學題,許正衍寫完後說了沒什麽特別的,将筆放在桌上。他們兩人擦完黑板,将桌椅搬好後,有說有笑。裏歐再次覺得小胖不讨厭自己,現在他還拿着自己的戰力紙牌教自己玩。
「小胖!在幹嘛?」
許正衍一震,趕緊起身說:「沒幹嘛。」
教室外面三三兩兩的高年級生走進教室,唷地一聲痞痞說小變态也在。他們圍着許正衍問他,是不是跟小變态一起玩。
許正衍緊張地冒汗回:「誰會跟異形玩。不要亂說。」
裏歐怔愣後收拾自己的書包,他看見桌上的幸運筆,伸手要拿時,一位叫林凡易的,看起來就是他們的頭頭,也是許正衍的親表哥,他早自己一步拿起筆。
「你的?」
裏歐擰着小眉頭伸手想搶回說:「還我!」
「還生氣?不過就是枝破筆。」
裏歐伸手揮呀揮,嬌小的他,卻被林凡衣按着頭,不得前進。林凡易随手将筆往黑板扔,裏歐啊地一聲,就看着筆應聲折成兩半。
「你!」眼眶轉淚,他将筆撿起。
林凡易呿了一聲後大笑,直喊小變态哭了。他走向裏歐,拍拍他的頭,說他早點哭不就得了,還笑他,讓他永遠當個變态,當個愛哭的異形。
「你現在跟我求饒,我以後不煩你?怎樣?小變态。」
裏歐扁嘴,攥着筆,小短腿就往林凡衣身上踢。
「誰哭了!」小巴長揮向他又說:「我打得你求饒!」眼淚可憐巴巴的一直滴。
小巴掌打得不痛不癢,林凡易被他打得有點煩,又看見他哭得可憐巴巴,心情更煩躁。他嫌惡地伸手拔下裏歐,抵着他的頭。
「走了!我打都沒打就哭成這樣,沒意思。」伸手抽過他的筆,又往旁邊一扔。
許正衍一臉愧疚,随着其他人一喊,他沒多說話,跟着他們離開。
「小胖,走了!」
「喔……」
「你幹嘛!真的想和小變态一起?」
許正衍低着頭說:「哥。他第一次哭。」
林凡易攬着他的肩頭說:「像他那種少爺,要什麽破筆沒有,你管他哭不哭。」切了一聲,不屑的臉色,哼地一聲再次忽略自己的不安。
教室裏的裏歐拿起筆,嗚嗚噎噎地直哭,他哭得可憐,直到雙胞胎進學校接他時,他還在哭。他看見向傳恩哭得更大聲,抱着他又是一陣抽噎,話也說不清楚,舉高雙手就拿着斷成兩截的筆直哭。
「小老大……嗚哇哇……我連一支筆都保護不好……哇……」
***
斷筆的事,讓裏歐傷心,向傳恩沒有怪他,還問他有沒有受傷。裏歐抱着他大哭,最後還是列肇旭讓他負責任修好筆,再還給向傳恩,才停下哭泣。他回家後頂着哭紅的核桃眼,小手笨拙地用膠黏合自動鉛筆,貼黏時偶爾還會悲從中來,抽個兩聲哭嗝。
「裏歐,真的沒受傷嗎?」
裏歐搖頭:「林凡易只摔我的筆。」扁嘴又說他揍了林凡易好幾下,可是林凡易沒理他。
「明天還想去學校嗎?」
裏歐低着頭,他想起許正衍變來變去的态度,心裏覺得受傷,他還以為他們是朋友。他爬上列肇旭的腿間窩着,小手還攥着那支筆。
「媽咪,我很喜歡這裏的學校。」噘嘴。
「媽咪知道。」
「除了林凡易他們五個人,其他人都對我很好。」
列肇旭抿唇,臉色看起來愧疚,嗯了一聲。
「裏歐真棒。真的。」嘆了口氣。
裏歐笑着嗯嗯兩聲,噘嘴呼氣,想将筆上的膠吹乾。
「媽咪要去英國工作,爸拔也要一起去,裏歐跟我們去英國住好嗎?」
裏歐停下吹氣,看了斷筆一眼,仰頭又看了眼列肇旭,他轉着筆,小聲的說他的筆還沒修好,他還沒對小老大負責。
「媽咪,是因為我今天大哭嗎?」
他小腦袋瓜裏想着是不是因為他大哭,才讓媽咪想帶他去英國。
「不是。」
「真的?」
「真的。」
裏歐窩在他懷裏點點頭,他當然要跟着他們,什麽大變态小異形,他才不承認。他窩着窩着打盹,跟以往一樣,又是媽咪抱自己回房間睡。今天媽咪在自己床邊嘆息靜坐,親親自己的額頭後,說了句我們愛你,才走出房。
「列?」
「唉。」
「孩子沒辦法選擇父母,這道理你懂吧?」
「我從沒這麽恨過自己是個同性戀。」
「咦?你這是否定我?」
「我否定你幹嘛。我是說裏歐,他讓我們養着,我卻沒辦法好好的保護他。」
「我很慶幸自己是個同性戀,如果不是,我們也不會是一家人。」說完還害羞地哎呀一聲。
裏歐覺得吵,微睜眼就看着走廊上黑影交疊,還發出接吻的啾啾聲,因為不是第一次,他打了個呵欠後,挼無其事地翻身繼續睡。
隔天正好是連續假日,連着四天假期,裏歐再到學校,他沒再被林凡易他們糾纏,連着小胖也沒找他說話,又過了幾天後,老師才在講臺上說裏歐要回英國,這周是他最後待在學校的日子。臺下是一片傷心不舍,女同學更是拉着裏歐說他要記得回來看看他們。
「裏歐。」
裏歐看了眼許正衍,嗯了一聲。他真的覺得許正衍向老大說的很兩面人,一下陪自己玩,下一秒卻又翻臉。
「你明天就離開了?」
「嗯。」
「喔。」
裏歐背上書包,他不懂許正衍要說什麽,走出校門跟着爸拔離開。他拿着裝着斷筆的小紙盒到幼兒園的小教室等老大和小老大。草莓老師卻說他們兩個和哥哥一起到加拿大游學兩個月,因為是臨時決定,兩人還留了卡片給裏歐。
裏歐接過兩張小卡片,眼眶逐漸發紅,抱上韓冶森的腿,扁嘴啜泣。
這樣不就再也見不到老大和小老大了!
「爸拔。」
「嗯?」
「我還沒把筆還給小老大。」扁嘴。
「我和你媽咪不會幫你收。你收好,以後自己回來還給他?」
裏歐小嘴唇發顫,眼眶轉淚,可憐巴巴地伸手讓韓冶森抱抱他。
「裏歐以後再回來還給小老大。」
他哭着回家,見着列肇旭抱着他又委屈地哭了一下,等到梳洗後才整理小書包,他打開小書包,發現裏頭有一捆鉛筆,用紙半包起來,上面還有油膩膩的橡皮圈,紙上寫了幾個字。
“裏歐,對不起。許正衍 上。”
「這是什麽?」
裏歐蹲在地上,仰頭看着列肇旭說:「小胖和我說對不起。」嘿嘿嘿地傻笑。
他真的覺得小胖不讨厭自己。
「是嗎?只有朋友,才會這麽有禮貌的說對不起。」
裏歐聽見列肇旭的回應,嘴角彎得老大,重重地點頭。
「裏歐和小胖是朋友。」
***
*裏歐的故事草稿打下後,呼嚕嚕地寫太多,感覺裏歐也能出一本十萬萬字的小說。以上 還有一篇大裏歐。南佬加油!(精神喊話)*
☆、大裏歐
時光荏苒,晃眼裏歐已經是一個十八歲考大學的應考生,在通過大學面試的最後一關後,他如釋重負地騎自行車回家,一路上騎過海德公園,經過朵拉時停下腳步為咿咿買盒松餅蛋糕,拐個彎和蘇珊打聲招呼後,結實的背彎扛上折疊自行車走入地鐵站。
他的藍眼瞳正是十八歲的青春和沖勁,眼珠裏映着地鐵內窗外速度的反射光線和看不清的人影線條。列肇旭告訴他以前他也時常騎着自行車上下學,反倒是韓冶森這個英國人寧願用走的也不騎車。他喜歡聽着他們倆的愛情故事,聽他們說以往經歷的錯過和時間的消磨,感受那種細水長流的愛情,醒着連同呼吸都在一塊的緊密,睡沉了依舊能感受對方的存在。
手機裏傳出訊息,是他的前女友海瑟蕾。海瑟蕾熱愛舞蹈,有明星夢,熱情又勇敢,在高中時沒有少參加過話劇活動,兩人之所以會分手,也是因為她考上位於紐約的茱莉亞學院,沒有維持遠距離戀愛的自信,潇灑且乾脆地提出分手。
「嗨。」
電話裏也是一聲尴尬的嗨,說了她人已經在紐約,畢業典禮她也無法參加,接着又是一陣靜默。
「又想讓我幫你請假?這次我可是要收費,至少要一份排餐和紅酒。」
裏歐聽着電話那頭的輕笑聲,恢複原本的默契和氣氛,海瑟蕾又和他多說幾句宿舍的狀況。他聽得出來海瑟蕾在異地的寂寞,沒有暧昧不明的安慰,但是接受列肇旭有禮貌的薰陶下,他保持他的風度耐心地聆聽。
「在你找到屬於你的男人前,我會是你的好朋友。」
電話裏那頭聲音靜默哽咽,裏歐反而是輕松地勸她,說他們都只有十八歲,交一個男朋友就訂終身,以她的魅力來說太吃虧,海瑟蕾又是一陣笑,說裏歐會找到他那種老頭步調的愛情。
「我稱那種愛情叫細水長流。」認真地反駁。
結束還算愉快的通話,出地鐵,一路騎車回家,他們住在韓所設計的那套公寓裏,本來他想在上大學後到列肇旭買的那層GT住宅裏住,留給他們兩老二人世界,沒想到列肇旭将房子賣給小寶叔叔,為了這件事咿咿生了幾天的悶氣,直說列肇旭偏心,低價賤賣。
「這麽老了還搞嫉妒這招。」嘴角上揚微笑。
他要的就是這種慢步調愛情,感覺平淡,卻在某些小地方,看得出彼此的在意和甜蜜。他想海瑟蕾說的遠距離,也許只是分手藉口,因為這種愛情,對熱情奔放的海瑟蕾來說太過「老人」。
市區裏的灰磚,今天依舊搭着灰蒙的陰雨,在轉彎時差點撞上兩個找路的亞洲人,多看了兩眼,再回自己家大樓樓下時,那兩人走過他身後,你一言我一語的誰也不讓誰。
「有map你還會走錯。」
「煩。要不你來走!」
「我手機就是被你摔壞,才讓你帶路。」
「啊啊!你這碎念的老人家!」
裏歐按下門鎖進屋,他有些懷念這種地道的中文,關門前那兩人又鬧了起來。
「向傳恩!你就這樣對你哥!」
「還哥咧!我只不過晚你幾秒出生!」
「是晚一分二十二秒!」
裏歐一頓,總覺得熟悉,他一時想不起來,卻在按下電梯後,用中文念了一次向傳恩,啊地一聲沖出門外。他往另一頭街頭追去,腳步停留在下雨打黃燈的街頭,空無一人的小街弄,他只能再次地淋雨走回去,低着頭的他沒見到GT大樓下研究密碼鎖的兩道身影,沮喪地回家。
回家梳洗後,列肇旭穿着西裝圍着圍裙,做了整桌菜,裏歐看着在電腦桌前寫小說的韓冶森,他為列肇旭端上盤子。
「媽咪。你會不會太寵他。」他,指的是韓冶森。
連他都看不下去,他的總裁媽咪從港邊的貨運中心趕回家煮飯,而他那個整天在家寫小說的爸拔,就窩在桌前,什麽事也不做,現在連啓動掃地機器人都不會。
「他有靈感,讓他寫。」
「媽咪,上次他還幫掃地機器人取名字,叫什麽帶運,帶運沒電時,他抱着它,難過得說他不知道要怎麽救活它。」
「哈哈……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我覺得他被你寵壞。」
「以前,我被他這種二愣子的個性氣得半死。」
裏歐驚訝地挑眉,偷撿了塊起司馬鈴薯,燙得他呵氣。
「現在覺得沒有他,我的生活一定很無趣。」
裏歐擰着眉頭說:「你在我分手後放閃,不覺得有罪惡感嗎?」
他看着列肇旭仰頭大笑,拍着他的肩,而後又攬着自己的肩頭說怎麽長得跟他一樣高的話。
「我也有腹肌。」拉開上衣,露出結實的腹肌還說:「做伏伏地身。」(中文)
「還記得中文!真厲害。」
「啊!媽咪,我在樓下遇見兩個亞洲人。向喘恩,翔傳恩……是不是小老大的名字?」
韓冶森擡頭,走向他說:「你還記得。真厲害。」
真厲害的語氣,和列肇旭如出一徹,這讓裏歐又說了句又來一個放閃的。
「我記得我有留向爸爸的聯系方式,要我幫你問問嗎?」
裏歐開心地點點頭說:「如果真的在英國,我可以去找他們。」
當年沒能好好道別,讓他留有遺憾,對老大和小老大的美好記憶,也被時間美化,現在想起來還會傻笑,他也念着将斷筆送還給小老大,畢竟,那是一枝有意義的筆。他自覺還算獨立在十六歲時打工,轉了一筆機票錢,加上零用錢,也足夠他回去,只是那時後喬治爺爺過世,他見咿咿難過,留下陪他,也就錯過了回去的時機。
「他們應該大學畢業了。」
「時間過得真快。」
「真的一下子裏歐就要二十。」
列肇旭喝了口紅酒說:「再一下子就結婚生子。」
韓也森接話:「再一下子他就得撐起一個家。」喝了口紅酒說:「真的太快了。舍不得。」
裏歐舀了一勺馬鈴薯說:「我常覺得自己是電燈泡。」
小時候自己不懂也就算了,中學時偶爾被浴室裏的拍手聲弄得心遠意馬,夢遺後更是察覺兩人做愛的足跡遍布整個家,偶爾還會幫他們收拾遺落的潤滑劑,高中後他一度想申請住宿,卻讓咿咿一句「再陪我們也不過這些日子,幹嘛住宿」可憐巴巴的話,是兒子都不忍心。
「你們兩個昨天房間門沒關緊。」嘆了口氣又說:「我不認為從房裏傳出的是拍手聲。」
眼前兩人嗆了口紅酒,列肇旭難掩大笑地說确實不是,韓冶森反而是關心起裏歐,問他怎麽知道。
「你和海瑟蕾上床了?」
裏歐白他一眼:「有你這麽問兒子的嗎?」
他指着韓冶森,讓媽咪管管他,列肇旭卻給了他一個紳士的笑容,不打算阻止韓。
「之前那個安娜,你也做過?」
「爸!」
「你不是處男了?」
裏歐吃了一大口馬鈴薯,嗯了一聲。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回答韓冶森,只有一直被逼問的份。他是做過了,在高中一年級時和他第一任女朋友安娜,在她家偷嚐禁果。第一次的性愛并不美好,他也不懂得哄女人,不愉快的性愛後只有分手,而後才和海瑟蕾一起。
列肇旭笑說:「他和海瑟蕾交往兩年,還是處男才奇怪。」
「這感覺太複雜。」
裏歐悶悶地吃東西,他的感覺才複雜。怎麽會在吃飯時問自己兒子是不是處男,現在還把兒子的情史攤開來評論。
「咿咿。記得問向爸爸。」
他決定使點小性子,不叫韓也森爸拔。
「咦!生氣了?」
他留下他們倆,走向客廳。不是真的生氣,就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在叛逆期時,他想過為什麽自己的父母都是男人,自己受的教育正常嗎。可是在好幾次生病過後、挫折之後以及失戀過後,他發現他慶幸自己有一對同性戀父母。無所不談,卻在沒邊際中列出規則,而那項規則就是自己的平安和健康。
現在的他只會問自己,沒有了這對同性戀父母,還有誰能這麽愛他。
隔天,向爸爸留下來的聯系電話已經成了空號,裏歐最終還是沒能和向家的雙胞胎聯系上,他不死心地在家裏四周晃了兩個月,還是沒機會再遇上那對亞洲人。
之後,過了一年,這一年裏同班班花的夏琪兒向他告白,他也沒女朋友,順理成章地答應她。兩人從牽手、接吻,到偶爾愛撫,還沒到上床階段,裏歐卻開始覺得無趣,覺得自己只是在玩戀愛游戲,排解寂寞難耗的青春精力。他和媽咪說起這件事時,媽咪只說那是他還沒遇見命中注定的人。他想想也對,決定在升上二年級的迎新晚會那晚,提出分手,夏琪兒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腳,怒喊他一定是個同性戀,否則怎麽會甩了她。
他捂着被踹的腳,轉頭才發現有人看見自己的糗樣。
「她練過。」
他多看了一眼眼前人,是參加迎新會的研究生,也是唯一一位亞洲人。那人在亞洲人裏算高,只比自己矮個兩、三公分,夜晚的燈光微照,他能看見那人臉色腼腆,感覺比自己還尴尬。
「說中文?韓文?日文?泰語?」
「中文。」
裏歐點頭,随意坐在地上,卷起褲管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夏琪兒真的有練過,懂得用高跟鞋的底端踢。
「你好。」
「你會說中文?」
裏歐尴尬地笑說:「一點點。我忘了很多。」
對方沒有時間和他多說,下一秒就讓女朋友給拉走。
裏歐仍然待在原地揉腿,躲在樹叢中看着熱鬧的迎新晚會。他偷偷觀察那位亞洲人和女友的互動,沒為什麽,就是單純觀察別人怎麽談戀愛。他看着那人貼心地為女友圍圍巾,蓋大衣,卻說要送她回家,惹得女友一陣白眼。
「難不成是處男?噗。」
他跳起身,搔搔頭,走回家。
戀愛。
他想要的戀愛是自然的流露,厭倦你喜歡我,我和你交往,然後牽手接吻上床,之後就不知道怎麽繼續的激情戀愛。他忽然想起海瑟蕾,不是對她戀戀不舍,而是她像是自己的心靈伴侶一樣看透自己,她總是說她跟不上自己的愛情步調。有時覺得太慢,像個老頭,只會思考沒有性愛後的兩人,是否能繼續。有時卻又太快,在激情過後,發現他內心裏逐漸消失的熱情。
「說得我好像花花公子。」
他只是還沒遇見能一直在身邊的人。
***
四年後,裏歐考上了同所大學的研究所。這四年裏,他滿常遇見那位亞洲人,也看見他換了兩個女朋友,他也交了一個女朋友,在某次爬進女生宿舍時,巧遇那位亞洲人,兩人都是來和女人上床,眼裏只有心照不宣。巧的是,兩人完事後,再次,在女宿舍外碰面。
「你撐真久。」
「你也不差。」
男人的自尊,讓他們倆說着低級的笑話,兩人再次對視一眼,又是一次莫名其妙地對笑。
「你還在讀研究所?」
「博士班,今年論文交出去後,畢業。你呢?留級?」
裏歐笑出聲,呿了一聲:「研究生第二年,快畢業了。」
他們倆随着一場大雨,奔過街口後,分道揚镳,兩人卻是從不同的入口,進入相同的地鐵站。搭乘不同車廂的兩人,出站後又是走不同的出口,繞回相同的街道。
灰雨蒙蒙,低頭的兩人,還是沒看見他們兩人就住在相鄰的隔壁大樓。
「我回來了。」
列肇旭在沙發上打盹,腿上還挂着韓冶森的一條腿,裏歐為他們兩人蓋上毯子後,走進浴室梳洗。梳洗後到客廳裏,見着列肇旭懶洋洋地打呵欠,看着自己。
「你爸說要看電影,自己卻睡着了。」
「爸拔還好嗎?」
「還好。就是喘不停,好不容易睡着。」
裏歐斂下眼,他也擔心韓冶森的身子,不抽煙不喝酒,卻在去年開始一直咳嗽,檢查出來才發現他心律不整,偶爾還會發暈,喘不過氣。
他跟着坐在一旁,伸手也摸摸韓冶森的頭。
「兒子,上次你說的畢業專題,我答應你拍攝。」
「真的?列總裁真的要接受我的專訪?」
「真的。很有意義不是?」
裏歐掩不住興奮,他主修廣告媒體與行銷,畢業專題其中一項是采訪攝影,他邀請了幾位企業主任,都沒有回應,最後只好硬着頭皮問問自家的總裁大人。他抱着列說了他會将問題和流程提前告知列肇旭,興奮之餘又再次抱緊他。
「媽咪。」
「嗯。」
「我會讓這影片,變得很有意義。」
「知道。你從小就喜歡有意義的東西。」
裏歐一頓,仰頭看向列肇旭,見他發鬓的銀發,低頭又看見韓冶森眼尾的笑紋。
「嗯。我愛你們。」
***
校園裏的一角,難得的陽光普照,裏歐架上攝影機,調好焦距後,不像專業訪問,卻也做出點樣子。
“最後,列總裁你想對二十二歲剛畢業的你說什麽?”
鏡頭裏的列肇旭愣了愣笑說:「二十二歲的列肇旭,你已經愛上韓冶森了,我希望你能抓緊他的手,否則你們兩會錯失十三年。」微哽咽。
裏歐看着鏡頭外的列肇旭,關掉聲音問:「還能繼續嗎?」
列肇旭點頭說:「你老了以後,一定會後悔浪費這十三年,所以,二十二歲的列肇旭……」手背擦過眼角又說:「纏着韓,也要把他纏到手。」
裏歐跟着眼紅,鼻酸地看着鏡頭。他勾上列肇旭的手臂,拍拍他的手背。
「媽咪?」
「我浪費了十三年,唉……現在看着他躺在床上,我真的……」
「媽咪。」
「我這次會纏着他,再纏他個十三年。」哽咽。
裏歐和列肇旭聊了一會兒,他陪列搭車,走回校園後,剪輯自己的畢業攝影。他提早剪輯完成,在隔天就将專題交出。随後到山見得英國分公司當個廣告行銷部門的實習生,他不是找不到工作,只是在列肇旭邀請他進自家公司時,他覺得自己應該要答應。
當實習生的日子,韓冶森的病随着列肇旭的陪伴,好了那麽一些,不再夜半喘氣,現在還能下床走路。在他成為正式員工的那天,列肇旭說他要帶着韓冶森環游世界,公司的事,他已經交接完畢,至於執行長的位置,他希望裏歐能自己想辦法争取。
裏歐毫不猶豫地答應,他抱着韓冶森忍着眼眶裏的熱淚,再送他們出門前,說了一句。
「爸拔、媽咪,下次見。」
韓冶森眼眶發紅,他臉色比一般人白,抱着他直說保重,還讓他別顧着工作玩女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列肇旭搖頭嘆息說他始終都搞錯重點,通常都是讓兒子早點成家立業吧。
他們兩人的對話,讓他又哭又笑,看着他們倆攙扶出門,關上門後,他舍不得的躲回房裏偷哭。
哭過之後,面臨的是新的開始,他不算是富二代,兩位爸爸給他的教育資源絕對是夠的,卻不會給他額外的金費,如果他要,他就必須自己賺取。他自十六歲開始打工,做過形形色色的工作,所以在公司裏,還算是個抗壓性夠又機伶的菜鳥。
在公司待了兩個月後,列肇旭傳來好消息,說韓冶森已經可以和他一起晨跑,還傳來了一張放閃的照片給他。他在茶水間打着訊息回覆,無意中聽見同事談話。
「向(Sean)你剛回去,又來?」
「是的。我剛回去,應徵上亞洲區山見,他們問我願不願意出差,我說願意。」
「哈哈哈……」
「所以,不到半個月,我來回兩趟英國。」
裏歐擡頭看了眼那位叫Sean的男人,見了一愣,對方看見他也一頓。
「你好。」
「你好。你也是這裏的職員?」
裏歐回了聲是,站起身,再次覺得眼前男人算高。
「你又長高了?」
「你長高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對視後又是一次有默契地笑,高個子總會注意高個子。
「我是向,中文是向傳恩。你好。」伸手。
裏歐一愣,嘴角笑容彎得老大,而後失笑,他笑得好看,看着向傳恩的模樣,逐漸與回憶那張臉相疊。
「小老大。是我。裏歐。」
番外裏歐 完
***
後記
首先,南佬想将這本書特別送給在天國的木田桑,另外要和木田桑說一聲很抱歉。很抱歉贈送您的是一本耽美小說,而不是您想的推理小說,但還是請您在天國接受我滿滿的心意。
次,這本書在第一、二個月時只有tsao1121留言打賞,收藏數也只有兩人,南佬再次懷疑起自己的中文程度和表達能力,一度灰心喪志,可是,後來想想,南佬本來就打着就算只有一個人看也要寫完全書的精神寫小說,憑着一個人說好看,一個的推薦,一個點擊數,寫完全書。感謝後來還有許多默默收藏和偷偷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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