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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走的時候, 老大爺往他懷裏塞了幾塊燒餅,怕他路上餓着。宋祁推脫着不肯收,那熱燒餅推來推去都快涼了, 宋祁只好收下了。
老大爺道:“此去一路往西, 便是都城,路上切忌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大爺你就回去吧。”宋祁等他轉身走了,才召出靈駒, 正坐上去要走時, 身後卻傳來一聲呵斥,接着沉重整齊的腳步聲及近,宋祁轉頭看到一行身着盔甲的士兵手握長戟圍了上來, 臨頭那個警惕地看着他,問道:“可是修仙者?”
宋祁疑惑地回了句:“是。”
那人又問:“你所站之地可是雨國地界?”
宋祁點頭:“是。”
那人再次發問:“你可是自願的?”
宋祁很是茫然地道:“自願?”
下一刻他便被這群士兵從靈駒上扒拉了下來,被麻繩給綁住了。宋祁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清楚自己這是攤上什麽事了, 他好好反思了一通,除了沒交通牒外,實在算得上安分守己的公民了。
不懂就問,宋祁問道:“這位兄臺,為何綁我?”
那人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 道:“前線差人, 你雖看着弱不禁風的,但到底算是個修仙的,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宋祁掙了下,那看似普通的麻繩卻另有玄妙,居然連他都掙不開, 估計是專門對付他們這些修仙的。
于是宋祁又被送到了邊塞的前線,被迫換上了士兵的盔甲,被迫開始打仗......
他一直在想辦法偷偷溜走,卻發現有隔絕陣法阻攔着,且他又沒傳音玉牌,居然一時還真被這群凡人給留住了。
翌日天還沒亮,外面傳來紛亂慌忙的聲音,重甲的腳步聲格外沉重,有人踏入帳中,帶着黃沙灌入,宋祁被人推醒,眼還沒睜一疊扔在盔甲他身上,絡腮胡子道:“趕緊換上,打仗了。”
宋祁被風吹得嗆了幾口涼氣,被催着把盔甲換上後,絡腮胡子将他帶到一列跟他同樣着裝的輕甲兵的方隊,道:“你們這些稍微有點靈力的就都呆這,把法術往敵國方陣裏扔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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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交代完,前方已經快速往戰地奔走,宋祁跟着混了幾場,發現局勢對雨國越來越不妙,對方似乎有高人坐鎮,雨國的士兵折得越來越多。
烽火連天中,宋祁隐約看到列陣最前方的那個熟悉的背影,只不過穿着一身銀甲,除了氣質很熟悉外,實在有些認不太出,正想往那邊去時,宋祁又被推了一下,再去尋時徹底找不到了。
這場仗一直打到第二天清晨,屍體壘成高牆,疲憊的士兵還在尋找能喘氣的帶回去救治,宋祁跟着絡腮胡子找了會兒,用小車将缺胳膊斷腿的推回去交給醫師。
絡腮胡子道:“只要還能站起來,他們明天就又得上戰場。”
累了一天,本想晚上能吃好一點,卻只被分了一碗米粥和兩個饅頭,宋祁啃着饅頭,聽見這話,不敢茍同:“那是讓他們去送死。”
“他們都是不敗的名将,若敗,必須連命也折掉。”絡腮胡子嗤笑了聲:“我今日瞧了你兩眼,看着倒挺厲害的,一天下來連個擦傷都沒有,是哪位大宗的弟子吧?”
宋祁沒有說話,他現在只想快點找到喬沉月。
他問道:“你們領頭的将軍是誰,我能見他嗎?”
“別想了,哪是你想見就見的,我來這三年了,出了在戰場上,都沒見過。”絡腮胡子一口将剩的粥悶完,把碗一放擦幹淨嘴,拍了拍他肩,道:“好好等着吧,等哪天仗打完了,就能回家去見妻子兒女,奉養父母高堂,等吧。”
絡腮胡子走了兩步,又轉身指着他道:“老實點,別老想着溜!”
宋祁慢條斯理喝完粥,把硬饅頭放了回去,正打算回營帳休息時,聽到空中傳來斷斷續續的埙聲,那旋律很熟悉,宋祁似乎在哪聽過,但又記不起來了,他搖了搖頭,回去後把盔甲一脫,直接往草席上一躺就睡着了。
夢裏熟悉的旋律一直吹奏着,還夾着着小孩的笑鬧聲,宋祁認認真真将樂聲聽完,覺得這夢裏的和之前聽的雖然一模一樣,但給人的感覺,一個歡樂一個卻凄涼。
有個小女孩在道:“師兄,這個手指頭堵不住孔,怎麽辦啊,吹得都洩氣啦,大師兄你幫我堵住好不好嘛~”
清冷的少年音響起:“別老想着人幫,你換個方向,看,這樣不是就堵住了?”
“哇,大師兄你好厲害哦,我好喜歡你,沉月以後一定要嫁給你~”
少年失笑道:“別說胡話了。”
宋祁從夢中驚醒,連忙起身,連外衣都沒着,穿着件單衣就急沖沖撩開簾帳出去了,只是遍尋也不聞那樂聲,卻迎面撞上一臉急色的絡腮胡子,急如驟雨的鼓聲一個比一個響,不斷有人被驚醒慌張地跑出營帳。
宋祁拉住絡腮胡子道:“怎麽了,敵軍不是剛退嗎?”
“南方失守,前埔關被攻破了!啓靈國直入王城,王上下令即刻回城救駕!”
宋祁愕然道:“那這裏,怎麽辦......”
“等不了了,王城沒了,要邊塞有何用!”
不斷有人進出主營,來來往往行色匆匆,宋祁往那邊走近了些,就被人攔下,喝道:“不許過去,那裏是将軍營。”
突聽裏面傳來一聲疾呼,有位副将沖了出來,急忙道:“快召醫師,快!”
宋祁忙舉手道:“我會醫術,讓我進去看看吧。”他給攔着他的小兵使了個法術,成功脫出,擠過去正打算自薦,就被那名副将拉住:“就你了,治不好小心你的腦袋!”
宋祁被推進營帳裏,只見虎皮屏風隔開一個狹窄的空間,裏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不斷有士兵端着水盆進出,裏面茵開鮮紅的血絲。
宋祁放慢腳步,轉過那道屏風,看到重重疊疊的人影後,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子無力地倚靠在床欄上,肩膀顫抖,捂着嘴又咳出一口血。
副将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去啊!”
這一聲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床上的女子慢慢擡頭看來,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那雙眼眸少了以前的靈動,黑黝黝的像吸光的黑洞。
裏面的人給他們讓開一條路,宋祁走了過去,垂着頭道:“我給你看看。”
“你們都出去。”喬沉月捂嘴咳了幾聲,見人都不懂,怒道:“出去!”
如此衆人才陸續散開,喬沉月坐起身,道:“大師兄,你怎麽過來了?”
“把手給我。”宋祁找了個凳子坐下,去拉她的手卻被避開了,喬沉月搖了搖頭,神色落寞:“沒用的,好不了的。”
“不給我看看,怎麽知道好不了。”宋祁不由分說地扯過她的手,将靈力探入其中,卻感覺到裏面幹涸地猶如荒蕪的田地,他無論探入多少靈力進去都無法改變絲毫。
喬沉月收回手,垂眸道:“大師兄,我做下那麽多錯事,就想過有一天得償還,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并不後悔。”
“你都不為自己辯解一下嗎?哪怕......哪怕像以前一樣,撒着嬌叫我去求下師父從輕發落。”宋祁見喬沉月再次咳得驚天動地,連忙給她服了顆藥丸穩住心脈。
喬沉月道:“大師兄,給我點時間,只要這次雨國能挺過去,我一步步跪着回玄真派,求師父給個解脫。”
“你非要把自己綁死在家國上嗎!”宋祁氣其束縛太多,可一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喬沉月望着虛空,道:“我想要,海晏河清。”
“不好了将軍!糧倉失火,咱們撤退的路被人斷了!”一名将士急急沖進營帳裏,黃沙灌入掀起滿營飛紙,營帳外烽煙再起,兵戟聲不絕。
“起戰。”喬沉月咽下喉頭升起的血腥,披甲起身,靈活地将披散的長發绾成高簪,行走如風,快速出了營帳。
那個背影如曾經的粉衣少女越行越遠,宋祁眼眶漸熱,視線模糊。
這場仗苦戰三日,喬沉月始終在最前陣頂着,在所有人厮殺地快看不到出路的時候,敵軍撤退了。
他們一連三日沒吃沒喝,好些都餓暈在黃沙裏,但這還并不是最難的,接下來只會更難,退無路,前有崖,只能被困在這方天地,耗到人去國亡。
随着時間的流逝,雨國的情況越來越不好,甚至到了不需敵方動手就會潰敗的地方,所有人都求喬沉月降白旗,她利落地斬了領頭的幾個殺雞儆猴,此後軍中再沒異聲。
戰場上,一個個人倒下,那襲銀甲血跡斑斑地仍舊直挺着,揮出長劍耗盡身體裏所有能轉化出的靈力。
正在最絕望的時候,一名守關的士兵跌跌撞撞跑來,喜極而泣地禀報道:“将軍,王家,王城最大糧商的那個王家,送米來了!”
宋祁轉身看去,浩浩蕩蕩一行車隊,綿延至天際,正快速往這邊而來,騰起的黃沙飛了滿天。
騎在最前方的王謙看到宋祁時,揚手揮了揮馬鞭,道:“宋仙君!”
行至近前,王謙跳下馬,張羅着人将糧送進去,一邊對宋祁道:“我這來回折騰,可真是累得夠嗆,怎麽樣,沒來晚吧?”
宋祁搖了搖頭,問道:“王城那邊怎麽樣了?”
“有我弟呢,不費一兵一卒,殺了對方個措手不及,我還說他之前一直在外跑是幹什麽,原來是當說客去了。”王謙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嚷嚷道:“哪有水,快渴死我了。”
宋祁一直懸着的心放松了些,心道這次沉月總該随自己回去了。
他懷着無限希望往喬沉月那邊走了去,在心裏計算着回去後要如何勸師父,是不是得讓沉月先在外面躲一躲,走到近前,呼吸一頓,空氣都凝滞得格外沉重。
喬沉月緊閉着眼,被人擡在軟轎上,手無力的垂落下,一柄長劍砸進黃沙裏,飛沙吹來便覆了一半。
曾經宋祁還握着她的手,教過她新學會的劍訣。
宋祁急忙跟了上去,想去探她的脈息,卻不斷被人擠出,最後越來越遠,他脫力地跌坐在黃沙中,滿眼茫然。
王謙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道:“聽說是老毛病了,會有一段時間像個似的,但其實還活着,別太擔心。”
“不對,感應不對。”宋祁和師弟師妹間都有感應,剛剛他能感應到的,是一具空殼:“我去求師父,師父肯定有辦法救她。”
三師妹還那麽小,未來還有無限可能,不該停在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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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