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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宋祁給喬沉月探脈的時候, 就覺得很奇怪,按理說喬沉月已修得化神期,沒原由體內的靈脈會貧瘠如旱地, 這種情況更像是被人為地抽幹, 而且因為一些原因,丹田無法再生靈力。
這種病例已經超過了宋祁的知識範疇,當天晚上就快馬加鞭返回玄真派,一刻不停地行了兩日,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玄真派。
王謙不知怎麽想的, 交代完米糧的事後非要跟着宋祁回去,他就順帶将王謙捎上了,分心給他布了個結界隔開疾馳的風沙, 但就算是這樣,王謙還是被颠簸得胃都快吐出來了。
天色昏黃,整座仙山都籠罩在嫣紅的晚霞之下, 宋祁進了界碑, 卻覺玄真派史無前例地安靜,來往不見一位弟子,花樹招搖,飄落下的花瓣已鋪了厚厚一層。
宋祁怔然了許久,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他不過是才走幾天而已, 玄真派怎麽就人去樓空了?
王謙吐完肚子裏的酸水,艱難地撐起身子,問道:“莫不是為了躲仇家搬去別的地方了?”
“不會。”宋祁渾身發寒,快步往主峰走去,若是主峰也沒人, 他真想不到玄真派還能出什麽事了。
萬幸的是還有不少弟子留守在主峰執法堂,見着宋祁後眼前一亮,迎上來急忙道:“大師兄,你趕緊去趟降龍臺吧,大家都在那邊呢?”
“為何?宗門應戰了?”宋祁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了,但那名弟子搖了搖頭,道:“不是,是天道門差人來,不知說了什麽,把不少人都綁走了,剩下的就只有我們這些小弟子,被仙尊送進後山禁地,才躲過一劫。”
降龍臺是天道門所管轄之城,通常只有受天道門所邀之人才能進去,平常時便尋都尋不到降龍臺的入口。
喬沉月那邊情況緊急,宋祁不敢耽擱,問道:“益石真人可還在?”
“在的,藥園的各位執藥長老都在。”
宋祁道:“勞煩你去找一趟益石真人,就說胧月仙尊門下的三弟子喬沉月須得他親自跑雨國一趟。”
“好,我這就去。”弟子拿上執法牌匆匆走了,宋祁跨上馬,勒緊缰繩,對王謙道:“我去再跑一趟,這次你別跟去了。”“不,我弟托我一直跟着你。”王謙吐得面色青灰,卻拉着宋祁不放,非得又坐了上去。
宋祁不想跟他多費口舌,見他不肯下去,揚起馬鞭快馬絕塵,又行了整整一晚,翌日清晨到達降龍臺,那守門的天道門弟子見着宋祁,并未阻攔,直接開了城門,模樣恭敬地迎了他進去。
連續五六日沒得到休息,就算宋祁修得大乘期也不太受得住,走路都有些虛浮,王謙倒比他好很多,在馬上困得不行還能靠着宋祁睡上一會,而宋祁就只能死撐着,如今更是一閉眼就酸澀地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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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臺不僅有許多玄真派的弟子,其他宗門的弟子也來了不少,宋祁走在城裏,遠遠就看到一青一黃兩夥人正打得火熱,他本沒留意,路過時偶然一睹,覺着其中一人看身形還挺熟悉的,一聽聲音,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邱鶴。
王謙道:“這是怎麽跟人打起來了,你這位四師弟不是一向脾氣好得跟沒有似的嗎?”
“肯定是對面的不對。”宋祁一柄長劍襲了過去,強勢地分開糾纏在一起的兩撥人,那群弟子紛紛轉頭看來,張口欲罵時又因宋祁所散發出的氣壓而不敢出聲。
邱鶴見是宋祁,神色閃過一瞬的慌亂,很快掩飾好,低着頭道了聲:“大師兄。”
宋祁問道:“師父呢?”
邱鶴暗自松了口氣,道:“師尊在與天道門的仙官談話,我們上不去,但大師兄你可以直接上山去。”
“好。”宋祁走時道:“別在這胡鬧了,現下這關頭,千萬別挑事,有空就多去修煉。”
“是,知道了。”
王謙實在走不動,半途就放棄道:“我找個地方睡會,你回來時記得找我。”
宋祁獨自上了山,天道門的石階比起玄真派還要長,而且在仙山的範圍內,無法禦空,所以宋祁是一步步走上去的。
過界碑時他沒受到阻擾,高大的石門前已有人等着,将他帶到一處輝煌的殿宇前,躬身做了個請:“仙君裏面走。”
“謝謝。”宋祁進了殿堂,看到不少耳熟能詳的大能們都坐于堂下,面色肅穆地商議着什麽,而堂上正中并沒坐人,再右側坐着位白衣道士,容钰立在白衣道士的旁邊,擡眸看向宋祁時眼中沒有一絲意外。
宋祁進去後議論聲停了一瞬,大能們瞥了他一眼沒再有其他的表示,只有胧月仙尊招了招手,讓他過去。
一旁淩霄閣的閣主冷哼了聲,道:“如此大事,叫個弟子來是做甚?嫌我們這些老骨頭不中用趕緊張羅換下一屆了?”
玉女宮宮主道:“玄真派無論是什麽時候,無論去哪派頭都擺得大,自是我等不能比的。”
宋祁垂首未語,由着別人說,他向來懶得争論。
容钰看不下去這些宗門之間的紛亂,出聲道:“要說派頭,玄真派倒是不敢恭維,仙官只叫了你們這個來,卻把自家弟子也帶來天道門,是想造反嗎?”
天音教教主道:“我等聽人說玄真派藏了屍傀術的傳人,自是要來降龍臺看看天道門對這事處決得正不正。”
容钰長眉倒豎,胸口氣得起伏:“正不正也不是你說了算,我天道門無論如何裁決,都是正理,容不得爾等多言!”
容钰年紀雖小,但身為天道青睐的執法者,掌懲戒鞭,他動怒時在場的老滑頭們也不敢再出言挑釁,只是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滿。
一直端坐高臺垂目未語的老者此時才睜開眼,擡了擡手壓下席間竊語,道:“宋仙君,可否走近些給老奴看看。”
仙官自稱“老奴”,所有人都露出了誠惶誠恐的表情,容钰也是一臉的別扭,看了宋祁一眼後扭過頭,心底總是不認可的。
胧月仙尊安撫地對宋祁笑了笑,道:“去吧。”
宋祁點了點頭,走上石階,站在老者面前,躬身作了個禮:“仙官。”
仙官以袖掩鼻咳了幾聲,無聲避開了宋祁這個禮,問道:“可否給我看看補天石?”
席間各宗門一臉訝然,顯然沒想到補天石居然被玄真派所奪,因為他們共同的認知裏,玄真派向來都是不屑插足這些惹人口舌的事。
他們紛紛在心裏暗罵: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祁同樣也沒想到自己藏了這麽久的事在這般的情形下被挑明,自知已成為衆矢之的,便沒再掖着,從脖間取下補天石,道:“不知為何,我無論扔哪,它都會跟着我。”
仙官接過補天石,細細觀察片刻後,搖了搖頭:“你還沒以血飼養,補天石無法圓滿,成不了作用。”
轉頭道:“钰兒,你沒告訴門主飼養補天石的法子嗎?”
這一聲門主敲擊在所有人心頭,宋祁也是一怔。
容钰道:“我試過,他的血根本無法飼養補天石,仙官大人,是不是弄錯了?”
“不會錯,錯不了。”仙官将補天石還給宋祁,起身從一旁的書閣取下一本古籍,熟練地翻到其中一頁,對宋祁道:“你可是陰年丙寅月醜時出生?”
宋祁愕然,那是他本體的生日,仙官怎麽知道的?
仙官道:“那便錯不了,門主每隔一個百年便會回天道門一趟,也就是一個陰年剛好更疊之時,你身中咒法在身,每一個陰年都得歷劫一趟,如今回歸之期已近,老奴卻始終未得門主訊息,不得已才下令找尋。”
仙官傳音道:“門主,你的肉-身在何處?”
現下宋祁已經被驚愕地徹底說不出話了,更遑論回答仙官這個離譜的問題。仙官倒也沒再逼問,只是道:“補天石需要你本體的血才能飼養,等補天石合二為一,你或許才能徹底恢複修為與過往記憶。”
宋祁道:“我只想當個普通人。”
每天躺屍看畫冊,種種藥草養幾只靈寵,這樣就足夠了,他沒太大的志向。
仙官道:“回歸神位,是你的使命,你不在一日,天道一日無法完整,凡塵界大亂只是開端,再如此下去,三界無一處可獨善其身。”
可是每個人都在跟他說使命。
周遭場景一變,宋祁與仙官已身在星羅密布的虛空中,擡手仿佛就能觸及到閃爍的星子,宋祁所在之地剛好能将大小星系置于眼底,星際運行的軌道更是玄奧無比,只看了一眼,宋祁就感到境界隐有松動,心底生出虛茫之感。
仙官道:“門主便先在此悟道吧,無法回歸肉-身也并沒太大關系,有人已經替你種下‘同化’,到了羽化境,脫離肉-身後,靈魂化為體,亦可飼養補天石。”
“等等!”宋祁急色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耽誤!”
“門主但可放心,此處無時間流逝,無論身處此再久,外面亦是你進來時的模樣。”言罷,仙官化為虛影,留下一句:“老奴鬥膽,羽化境後,門主便可離開此境,屆時老奴任憑門主懲戒。”
“那能不能煩請你先讓我跟我師父說句話?”宋祁心跳如雷,在這裏讓他由心而生一股驚恐感,猶如身陷深海般,還在不停下墜,無處着力,胸腔中的氧氣都被抽離。
他很害怕。
卻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這個時候,他沒來由地想起神秘人對他說的那句話:“有些事會比死去,還讓人絕望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昨天太累睡着了,這章補昨天的更新,晚上再更今天的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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