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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再次看到宋祁時, 差點沒認出那個白衣人是誰,無論是氣場還是容貌,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明明長得一模一樣, 但因那雙眼裏褪去了溫柔,而顯得很是陌生。

他從溪水裏站起身,好不容易抓到的魚從手裏溜走,宋祁坐在石臺上, 微微一動手指, 溜走的魚躍出水面,跳入魚簍中。

“你就是洛水?”

宋祁看着他,眼底帶着點探究和戲谑, 給洛水的感覺仿佛是強大的獵手正盯着手底下的獵物。

沒有一點熟悉的感覺。

洛水點了點頭,從溪水裏出來,道:“宋仙君, 你......這些年還好嗎?”

“宋仙君?我叫窫窳。”宋祁道:“宋祁, 那是我曾經的名字。”

“在我們眼中,你也是宋祁。”洛水不在意地放下衣擺和衣袖,就地坐在草坪上穿鞋子,道:“不是曾經,一直存在。”

宋祁思索地歪了歪頭, 無所謂道:“随便吧, 我現在要帶你去找一個人,雖然你有拒絕的權利,但我也有将你綁走的權利,你選個方式吧。”

洛水問道:“找誰?”

“我以為你是知道的。”宋祁直接擡手點入一道靈光拘進洛水腦海裏,洛水愣在當場, 目光渙散呆滞,不得不任由那道靈光在他識海裏橫沖直撞。

靈光入到識海最深處,化作一個小獸的模樣,似貓似鹿,有着長長的尾巴和透明光亮的犄角,小獸落地在一扇緊閉的大門前,出口人言:“洛水,将內府打開。”

“宋仙君......你要做什麽?”這可是威脅生命的事,內府對于一個修士來說有多重要不難形容,洛水本能地抗拒,可是他的修為在宋祁的壓制下微乎其微,如同一杯水想要去撼動汪洋大海。

小獸仰頭看着上面幻化出的兩只眼睛,尾巴搖了搖,舔着毛道:“打開,我不想傷害到你。”

自知無法反抗,洛水只好硬着頭皮打開了內府,小獸霎時化為一道流光潛入,如同一柄利箭狠狠紮進內府中某個凸起的地方。

那一刻洛水渾身抽搐地疼痛,額頭冒出大顆大顆冷汗,倒在地上卷縮起身子痛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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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獸對着那塊空間道:“出來,否則你本體恐怕會死在你的反抗之下。”

光箭越紮越深,不斷有血水冒出,正在宋祁打算再逼一步時,那塊凸起的地方劇烈掙紮出被刺入的地方,在地面下快速往內府外潛行。

小獸消失在內府,宋祁睜開金色的眼眸,視野裏捕捉到從洛水身體裏逃出的黑霧,一只巨掌憑空出現,瞬間将黑霧攏入掌心之中。

見此場景的洛水顫聲道:“這是什麽?”

“是你。”

那團黑霧被禁锢在透明的五指之中,不斷掙紮着,隐約能看出是個人形,身形跟洛水十分相像。

“窫窳!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那團黑霧如此咆哮道,換來的卻是宋祁冷冷一笑。

“我沒有什麽可後悔的事,當你決定算計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該料到自己将死無全屍。”宋祁走近仔仔細細端詳着巨掌裏的人形,眯起金色的眼眸笑了笑:“好久不見呀,洛水。”

躺在地上還沒從痛苦中緩過神的洛水聽到自己的名字,很是錯愕地愣了下,他搖了搖頭,道:“宋仙君,我現在有點懵,他是我,那我是誰?”

宋祁瞥了他一眼,笑道:“小可憐,你也是你呀。”

那團黑色人形物吼道:“洛水,将意識交給我,我們合力能對抗他!”

“啧,你活了多久?我又活了多久,你真覺得能打贏我?”巨掌突然揚起,狠狠将人形摔在地上,在他掙紮着想站起的時候再次将他壓制着,宋祁走過去,蹲下身擡起他的下颌,那人形周圍的黑霧瞬間褪去,露出本來面貌。

洛水驚愕的發現,這人居然跟他長得一模一樣,但明顯對方的年齡要更大一些,輪廓十分硬朗,大約三十歲左右,劍眉星目,眼中透着精銳到犀利的暗芒。

他很難相信眼前所見到的,所以說他時不時會精神分裂的原因是,他身體裏住着另一個自己?

“宋仙君,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洛水害怕地倒退了兩步,跟對面那人對視時,感覺自己的精神被刺痛了一瞬,宋祁用靈力拉了他一把,才重回意識。

“小心點,他雖然無法占據你,但能暫時控制你。”宋祁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兩個洛水,說道:“讓你好理解一點的說法是,這人是未來的你,因為貳負與我打得時空産生了裂縫,他從裂縫中逃離到此間,謀劃着想要重歸仙位。”

過多的宋祁并不想解釋,如果不是因為那一場大戰他靈魂受創,也不會去到現代世界通過物理醫學來調理身體,也就不會被“洛水”給算計進這場鬧劇來當墊腳石。

宋祁眼眸中閃過一道狠厲,對“洛水”道:“我做事從不會不給自己留手底牌,天道門是我的倚仗,仙官是我的侍從,補天石是我安排給自己蘇醒的鑰匙,在這重重條件之下,你還敢來惹我,我是不是得誇你一句,膽子真肥?”

“洛水”嘲笑道:“窫窳,你素來自傲,目中無人。千算萬算,你唯獨沒算到自己會動心吧?”

差點就因為這份動心,而讓自己丢失掉所有底牌,差一點,“洛水”就以為他要贏了。

但也因為這份動心,而避開了“洛水”設下的圈套,無論是忘憂酒,還是他所說的“謀友”的謊言,就算失了記憶,他骨子裏還是自傲的,堅定得相信自己沒有策劃這一出大戲。

對一個人的動心,可能是福可能是禍,全憑你的選擇。

提起久祟,宋祁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亂了下,這種感覺十分奇特,他停下來想要好好感受,但那一瞬的心動,就好像大海一圈細小的漣漪,很快就不見了。

一股失落感憑空而生,宋祁感覺到清淨的六根生出一種名叫難過的情緒。

他是獸,獸從來順從自己的本性,他想見久祟一眼,想看看,曾讓自己甘願迷失的人,是什麽樣的。

但是,窫窳,你從來都是個無情人,幹嘛要去學別人玩深情呢?

宋祁按了按生疼的額角,煩躁道:“恬噪,閉嘴。”

巨掌将想要逃脫的“洛水”攏入虛無的空間中,宋祁一甩長袖,轉頭瞥了眼另一位洛水,留下一句:“命中有時終須有,如果你繼續偏執下去,只會重走他的路,言至于此。”

留下沉思中的洛水,宋祁撕裂時空帶着鼓動的乾坤袋步入了空間裂縫中。

上次與貳負那場戰牽扯出兩個不同流速的時空,在原本的時空中,其實并沒有“宋祁”,真正的玄真派大弟子幼年早夭,這個新出現的時空為“洛水”所控制,他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重新獲得人間界的信仰之力,否則,失去信仰就會法力消退,另一種意義上的死亡。

但沒料到,這個時空出現了一個不定因素——第九代魔主,久祟。他所按照自己人生軌跡所塑造出的自己,被這個不定因素處處壓制,發表的作品無法受到大衆讀者認可,信仰之力反倒遭受反噬。

所以生了算計窫窳的念頭,故意留了個容器給窫窳穿過來,以“謀友”的謊言想讓窫窳幫他解決掉久祟這個麻煩,這一招借刀殺人設計得天衣無縫,但唯一的破綻就是,“洛水”沒想到一向沒心沒肺的天生神祗居然也會動情。

他跟宋祁說的“藥方”,實則是救他自己的藥。

宋祁穿到另一個時空,與仙官接頭,将“洛水”關進天道門的無境之地,等他身上的信仰之力徹底消亡,再作審判。只不過等到那時候,恐怕“洛水”也離死不久了。

仙官躬着老腰向宋祁拘了一禮,蒼老的聲音說道:“恭迎門主歸位。”

跟在他身後的容钰也畢恭畢敬行了個禮,宋祁虛空扶起仙官,道:“屍傀術被洩露在另一個空間,造成與此間的聯系,能生出一種可以窺探過往的陣法,凡是修得屍傀術之人,必須盡快将之抓回,否則此術一旦大成,必引天地巨變。”

宋祁直覺前幾次池俞佑對他的只是試探,真正的屍傀術,可以一人之力而滅一州,而池俞佑對玄真派的攻擊,簡直就只是小打小鬧而已。

仙官道:“我所擔憂的,也正是這,但或許門主不必太過憂慮,還有一人,可對抗之。”

宋祁眸光微動,問道:“誰?”

“久祟。”

聽到這個名字時,宋祁的心髒似乎瑟縮了一下,他将這兩個字在唇齒間來回念了遍,翻來覆去地思索,想要找到對應這個名字的那張臉,朦胧的意識中所見的卻是一襲豔豔紅衣,與少年的絕豔身姿。

他的記憶長達萬年,太過龐大,很多事在這樣龐大的記憶之下,就顯得微乎其乎,一轉眼就可能忘卻了。

仙官道:“門主近些年避世于雨國,未與之交鋒,不太清楚其為人。魔主久祟,生于魔域,為戰亂而生,生起則天下大亂,隐則後世太平,其人手段殘忍,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性格偏執成狂,亦正亦邪,不好相交。”

宋祁點了點唇,道:“聽着都是不好聽的評語。”

仙官躬身道:“确實如此。”

可是在他的記憶中,那人似乎并不是這樣。宋祁不置可否,說道:“屍傀術只能天道門出面收回,我不便下場,否則又得被貳負那家夥嘲笑,你有什麽需要的,就盡快提。”

仙官知曉若是此次不提,不知下次再聯系上門主又是什麽時候了,便不推辭道:“我已經派了幾波人去接近久祟與池俞佑,想加深他們之間的矛盾引之相鬥,但都失敗了,魔主久祟根本不信任任何人,池俞佑又常見不見蹤影,無從得知到底哪個才是他本尊。”

宋祁認真聽完,點了點頭,道:“所以你需要我給你什麽?絕世傾城的女子,還是擁有異能的神獸?”

仙官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啞聲道:“奴鬥膽,望門主出手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已經不知道這章是補的哪天的了......

此人,已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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