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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聽大鴨講完, 思緒逐漸清晰起來,他快速轉動腦筋,思考蒙蔽天道的對策。
大鴨瞧着他的臉色, 小心翼翼道:“仙君, 這事你打算管嗎?”
她之前聽仙官提起過,門主是個很薄情的人,常年覓不見蹤跡,對于身外事無一關心, 為人閑散最怕麻煩, 當時她一聽,就覺得沒譜。對于這種虛無缥缈的神祗來說,一個世界毀了也就毀了, 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但現在看來,門主似乎願意插手?
宋祁問道:“你們應該統計過有哪些功法需要銷毀,現在又收回了多少功法?”
大鴨面色一喜, 道:“有的!”她拿出一張綢布, 展開放在桌上,道:“這是我趁二冬不注意的時候快速抄下來的,目前收回了七本,還剩最後一本沒收回。”
宋祁一一看了過去,最後一本名叫《魔》。
宋祁捏着綢布的手指微微收縮, 大鴨将他細微的反應收入眼下, 以為這本功法很難收回,問道:“仙君,這其中是有難處嗎?”
“不是,我......有個不太好的猜測。”宋祁将綢布收起,眉心微蹙, 道:“這事我管定了,你先回去,除非我找你,別主動來找我。”
大鴨應下後,翻窗原路返回,宋祁将窗戶關上,握着那塊綢布,心思沉重起來。
如果說屍傀術這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功法算是bug,那久祟又何嘗不是一個bug,這個《魔》是指的久祟所修的心法,還是指的他本人?
宋祁想等久祟來的時候問問他,但等了好幾日也不見久祟蹤跡,就連他在晚上特別打開的窗戶,第二天起來也依然開着。最後宋祁總算坐不住了,找出去逮人問了圈,才得知久祟在前幾日出去至今未歸。
他出去的時候,把收回的那七本功法原籍也帶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宋祁心跳漏了一拍,追問道:“那他還有沒有交代什麽?”
二冬本不想說,但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往前推了推,不得不哭喪着臉道:“說過.......說過若有大事,全權交由峭寒處理。”
“可有辦法能聯系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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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除非主上主動找我們,否則我們也不知道主上在哪。”
宋祁收回匕首,掐指推算了下,如果久祟要銷毀這些功法,只能去天道門,尋常辦法是無法徹底将功法抹消的。
天道門,那可是他的地盤。
宋祁搖身一晃出了魔域,撕裂空間轉瞬到達天道門所在的盤龍臺。他一露面,盤龍臺的鳴鐘感應到門主的氣息,自發鳴動三聲,宋祁落地時,仙官就已出現在他身後,躬身道:“恭迎門主。”
宋祁直截了當地問道:“久祟來過?”
“來過。”
“功法交給你了?”
“給了。”
宋祁有些氣,盤龍臺的天空因為他動怒而暗沉無光,平地突起的狂風壓彎樹枝,廣袍獵獵飛舞,那一刻神祗之威顯露無疑。
仙官跪在地上,沉默不言。
宋祁道:“你若還有事敢欺瞞我,就不要在我手下辦事了,先天神祗不多不少,自行攀附別人去。”
仙官磕了個頭,嘆息道:“門主,非是老奴欺瞞,而是這件事,門主知道就行,萬不可插手其中,否則天道降罪,将毀去你一身功德。”
“功德沒了重新積累便是,但阿九......久祟沒了,我接受不了。”這麽多日,他總算說了一句讓自己舒坦的話,他從沒想過久祟會消失,他明明已經強大到比以前那八任魔主都要厲害。
而且,宋祁總覺得自己虧欠了久祟,他還沒想到償還對方的辦法,就算閻王來要人,他也不給。
仙官擡起頭看向宋祁,眼底渾濁,表面卻很是透徹:“門主,你是不是,太過在意那位小魔主了?”
宋祁否認三連:“沒有,怎麽可能,我只是......”可只是了好一會,也沒個下文。
仙官道:“我原本只是想提醒門主你,洛水留下的後手,并不想門主插手此事,若是你真下定決心要管到底,我也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就快說。”
仙官道:“久祟此事,乃是一劫,他已過羽化境終境,遲遲也沒渡劫,實力卻已在仙人級,正是因為流落的那七本功法未歸回天道門的緣故。”
“當功法回歸,伴随雷劫降至,這一劫,他活下來的幾率微乎其微,因為這本是天道所降用來清除異常的金雷。”
宋祁心尖微顫,說道:“但如果不歸還功法,這個世界就會被清理掉,這是一場獨活還是犧牲自己以救其他人的賭注。”
現在另外七本逆天功法已經歸還給了天道門,久祟的選擇顯而易見。
人人都是生為魔者為戰所生,生即血流千裏,白骨遍地,死即天下太平,後世無憂。這一句批語雖含義大相徑庭,字面卻巧妙地合了事實。
都說久祟手段殘忍毒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毫無人性吃人肉飲人血,将他傳成青面獠牙,長着三頭六臂滿身肉瘤的怪物,而真正的久祟,是個常着紅衣,容貌昳麗到能颠覆審美的男子,他會為救衆生而舍棄自己。
宋祁明白了一種叫做心疼的情緒,他想好好護着這人,以前的他沒有兌現承諾,現在他足夠強大了,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想把久祟保下來。
功德散盡又如何。
從仙官這裏了解完情況後,宋祁便循着蹤跡去尋找久祟,以久祟現在的修為,他要想刻意不被人找到,就沒人能找得到他。宋祁也沒辦法,只能胡亂掐算一個大致方位去碰運氣
但是走遍久祟可能去的地方,他也沒找到這個人,甚至宋祁連玄真派的太華山都去了,但他就仿佛憑空消失一樣,怎麽也找不到。
宋祁翻了下儲物戒,裏面有個傳音玉牌,是當初在玄真派時所佩戴的,可用于弟子們互相傳信,這十五年來宋祁一直沒動過它,要不是想找到久祟,他甚至都快記不起有這麽個東西了。
他對着傳音玉牌想了好一會,也不知道開口的第一句應該說什麽,最後只能用最俗的開場白道:“阿九,你在嗎?”
這一聲阿九,喚得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很奇怪,記憶裏這個名字明明如同他所記得的千百個名字一樣未有半點光彩,卻在這一聲呼喚裏帶出了所有不明的情愫,忐忑的、熟稔的、壓抑的和熱切的思念。
思如潮海,宋祁的眼眶剎那間濕潤了。
他原以為自己蘇醒後心依然是空蕩蕩的,那只是因為沒有去觸碰,所以感覺不到疼。
他得找到久祟,好好地跟他的歲歲道個歉,以前他沒做到的事,這次他一定要做到。
宋祁蘇醒以來第一次動用身為上古神祗的通天之能,高空之上出現一雙巨大的金色眼瞳,俯視着這片大陸,風吹草動盡收眼底,街上行走的人、林間奔跑的獸,随着時間流逝快速往前推動。
但是......依然沒看到那道熟悉的紅衣。
看得眼睛通紅,産生刺痛感,宋祁不得不閉上眼,天空中的金色眼瞳随之消失,宋祁捂着眼睛随便找了塊石頭坐下來休息。
正什麽也看不清的時候,他耳邊有個聲音在道:“宋祁,你果然回來了。”
宋祁迷茫地放下手,視線一片模糊,有一道青衣踏碎虛空落在他身前,鼻尖充斥着清苦的藥香。
宋祁瞬間清醒了,是傅清儀!
眼睛重新聚焦,面前的青衣藥師玉冠芙蓉面,比起十五年前的清冷傲慢,多了些歲月沉澱的靜好,但曾經記憶裏飽受過病嬌傅摧殘的宋祁,看見他的那一刻還是本能地心裏一咯噠。
傅清儀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祁,正在宋祁有些驚悚的時候,病嬌傅眼眶逐漸紅了,聲音也壓抑着崩潰的情緒:“阿祁,我很想你。”
宋祁:“......”對不起,我沒想起過你。
傅清儀上前一步,宋祁便退一步,如此來回三四次後,傅清儀眼眶更紅了,深情癫狂起來:“你還是這麽鐵石心腸,這十五年來,你可有想起過我哪怕一秒?”
手腕被強制抓住,傅清儀拉不過來他,就傾身逼近,宋祁頓時感覺到了實質性的壓迫感。
正在他思考要不要對這人動粗的時候,旁邊伸來一只手将宋祁從傅清儀的禁锢中扯了出來,傅清儀很快反應過來,拉着宋祁另一只手怎麽也不放。
宋祁轉頭看去,愕然看到他遍尋不到的久祟,頓時有種不真實的夢幻感,好像眼前這個人只是他幻想出來的。
久祟聲音頗冷道:“前一刻還叫我阿九,轉頭就跟別人胡扯在一起?”
“這你誤會了!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他,沒有別的意思,我有注意保持距離!”宋祁剛弄明白久祟對自己來說還是挺重要的,斷然不願意這個時候讓人多想,萬一又跑了,那他豈不是很慘。
思及此,宋祁幹脆主動出擊,湊上去堵住了久祟張口欲再嘲諷的話。
這個世界安靜了,宋祁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放大的俊顏,依然完美到無可挑剔,皮膚細膩得仿佛沒有毛孔,而擁有被上天偏愛顏值的美男,也在此刻看着他,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如同情窦初開的少年,那張好看的臉瞬間紅透了。
宋祁在心底感嘆道:“我真機智。”
作者有話要說:傅清儀:當我是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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