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語遲往後躲了一下,又躲了一下,直到後背抵在了床板上。
她是真挺納悶的,原來裴青臨不說對她多排斥,但也稱不上多麽友善,總之就是個不冷不熱的樣子。怎麽她圍觀他殺了回人,他反倒待她親近起來,這不科學啊!
裴青臨幹脆就坐在她床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沈語遲無非是個相貌才幹家世界都平平的人,他前些日子對她略有興味,也不過是長日無聊用來解乏。但就是這麽一個人,在生命受脅之時,竟說出不肯傷他人性命保全自己的話來,這樣的人,倒也有趣。
有時候太過幹淨天真的東西,總讓他有種想毀掉的欲.望,不過,她顯然是個例外。而且他也真想近距離地看看,她所謂的原則在受盡了世情的蹉跎磨砺之後,能保持多久?
兩人各懷心思,屋裏只有袅袅夏香燃着,沈語遲先撐不住敗下陣來:“我屋裏有下人服侍,就不勞先生了...”她現在一見到他,就想到他那日殺人的情形,簡直心理陰影。
裴青臨哂笑,一指輕輕擡了擡她的下巴:“你屋裏的下人?你是指那個叫水叫了三遍都叫不來的那個?還是指一碗藥熬了兩個時辰的那個?”
沈語遲給噎了下,她屋裏的下人幾乎都是楚姜當初挑的,她作為一個穿越的沒太多等級觀念,底下人偶有懈怠的,她都睜只眼閉只眼了,沒想到這回一病,倒是一個個都顯出原形了,把她給郁悶的,回頭就得把這群人打發了。
她硬着頭皮重複:“那也不敢勞煩先生。”
裴青臨雙手攏于袖中,就這麽瞧着她,既不離開也不說話。比耐心比氣勢她自是不成,掀開被子準備尿遁:“我去小解...”
她忘了自己還發着燒,一下床路都走不穩,幸而裴青臨一把扶住了她:“可要我幫你?”
沈語遲還清楚記着,他就是用這只右手殺了楚淇的,現在扶着自己的也是這只手,微涼的手指緊緊握着她的手腕,看似不重,力道卻讓人難以抗拒。
她看着他的手,身子瑟縮了一下:“用不着,你先放手。”
裴青臨見她表現明顯的排斥,心下有淡淡不悅,聲音卻越發溫柔:“大娘子可是在怕我?”
她給嗆住了,重重咳嗽了幾聲。裴青臨瞧她咳的小臉通紅,眸子裏泛着水光,全然沒了往日的精氣神,他一副鐵石心腸竟也難得軟了下。
他起了個看似無關的話頭:“楚淇此人,看似風流倜傥,實則性好漁色,在登州這短短幾年,就因為好色害了兩條人命,他會有那樣的下場,也是因果報應。”
明知道這話是在寬慰,但沈語遲心裏多少釋懷了點,她抿了下唇:“可楚家縱然一時不知,之後早晚會覺察,他們不會由着兒子平白被你殺了。”
“我自有法子處理。”他一筆帶過,又垂下眼,神色荒寒蒼涼:“大娘子也無須怕我,楚淇屢次糾纏不休,我一介白身,若不心狠,下場不會比那兩個慘死的女子好。”
他說着便松開了手,略略苦笑:“當然,大娘子一生平安順遂,自是不能理解我這樣颠沛之人的難處,大娘子若因此記恨我,我也不會多言。”
沈語遲都給他忽悠瘸了,他生的這般模樣,一臉凄寒簡直要人命,搞得她都覺着再揪着這事不放都太不是人了。她理智上還記着他殺人之事,感性上卻不似方才那般排斥。
她嘴唇動了動,一時腦子也糊塗了,順着安慰:“都是女子,你的難處我當然...哎不對!”她反應過來:“不是,誰跟你說這個了,那個那個我不用先生留下照料我,你回去吧。”
裴青臨見她動容,笑笑:“說來大娘子發高熱也是因為那日受驚,我是想彌補一二。”
他不論表面上看着多溫和,骨子裏都是強橫霸道的,根本沒再給她抗拒的機會,伸手在她後頸上輕輕一捏,她身子就麻了,‘出溜’一下滑躺在床上。
他輕松擺弄着她,讓她翻身背對自己,尋摸着到了後頸穴位輕輕按着:“按壓大椎穴可治久燒不退。”
這麽一折騰,沈語遲衣裳又撩開半截,後背露出兩個腰窩,線條跌宕起伏,頗是引人遐想。裴青臨難免多瞧了一眼,又暗暗蹙眉,拿過薄被給她蓋上。
沈語遲本來有些抗拒,奈何裴青臨的按壓手法實在精妙,她就身體就很誠實了,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裴青臨瞥見她紅唇微張,隐約能看見粉色的舌尖,他心頭動了下,輕輕一笑:“這穴位不光能治高熱,若是按的用力了,還能取人性命。”
沈語遲汗毛霎時一豎,嘴巴都吓得張大了:“你...”
他瞧的有趣,伸手點住殷紅的唇瓣,傾身湊近了:“玩笑而已。”
他呼出的氣流輕輕落在她耳畔:“別怕我。”
......
裴青臨果然對她頗多照料,沈語遲對他的心結都散了些,她底子好,不過喝了三天藥就好的差不多了,這病一好,她腦子也就清醒了不少,他說的話是情真意切,但是她可沒忘記那日他迫她動手殺人的事兒。
當然楚淇也的确該死,但對裴青臨也不能全然不防,該來的跑不了,至少他現在也沒想殺她,她也不必再像前幾日那樣做驚弓之鳥了。
她這邊才好,沈正德就給全家人下了個任務,明日是長義郡王愛女永寧郡主的生日宴,全家人務必收拾莊重去赴宴才好。
沈語遲聽到吩咐的時候,正在裴青臨的監督下喝藥,聞言随口吩咐夏纖:“幫我把往常穿的那套藍色襦裙拿出來。”她還在心裏吐槽過人家原身的衣品,熟不知她自己的品味也就比原身好了一線而已。
裴青臨斜靠在窗邊,一手捧着書卷。倒是夏纖忍不住:“大娘子就穿家常衣裳去赴宴?未免潦草了些。”
沈語遲愣了下:“不是啊,我都洗過頭,這還潦草啊?”這麽長的頭發,洗起來多麻煩的。
夏纖都無語了:“公爺吩咐了,讓您務必好生梳妝打扮一番的。”要說沈語遲院子裏下人也不少,但頂用的卻沒幾個,夏纖見她一臉不上心,只得自己硬着頭皮給主子梳妝。
裴青臨難得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放下書卷走過去,托起她的下巴端詳了會:“取修眉刀來。”他食指指尖覆在她眉梢,慢慢摩挲那彎黛眉,絨絨的觸感極好:“儀容課上,就該給你個丁等才是。”
順便提一下,裴青臨還有門專門講穿衣打扮,妝容審美的課程,委實全才了。沈語遲還蜜汁自信的:“我覺着我審美挺好滴。”
裴青懶得多話,接過夏纖手裏一寸長的修眉刀,沿着她眉毛的輪廓輕刮。她眉形生的極好,标準的遠山黛眉,眉峰顏色濃黛,眉尾處顏色淺淡,恰似遠山含煙。
微燙的鼻息落在她額上,她不由側了側臉,他撫上她的臉側:“別動。”
修眉倒是很快的事兒,沈語遲感到修完之後細碎的眉毛落在臉上,她伸手想撓,被他一把握住,他一口氣輕輕呵了過來,吐氣如蘭,拂在她面頰上,拂走她臉上多餘的碎眉。
兩人的臉相隔一掌,氣氛一時暧昧而古怪,幸好夏纖端了個妝奁過來:“娘子,您想畫個什麽妝?”
沈語遲緩了口氣,看着妝奁裏幾十個瓶瓶罐罐都暈了,幸好裴青臨也不指望她:“不必上多餘的脂粉,再用些口脂便可。”
夏纖又拉出妝奁的暗格,裏面大約裝了二三十個口脂:“這些是娘子常用的,別的顏色奴婢等會去拿。”
沈語遲一臉震撼:“這不都是一種顏色嗎?”不都是紅的嗎?
她猶豫來猶豫去,挑出只別具一格的粉色口脂:“我用這個吧。”這色兒還有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學名——死亡芭比粉。
裴青臨看不下去了,選了水紅色的‘一枝春’扔給她:“用這個。”
沈語遲自己沒啥所謂的,讓夏纖給自己塗好,又梳了個随雲髻,已是出奇的漂亮。她難免誇了裴青臨一眼:“先生才是真的女人吶,一比我就是個男人。”
裴青臨面無表情地走了。
沈語遲:“...”真難伺候。
......
待一家人收拾停當,沈正德才換了輛最華美最寬敞的馬車,帶着一家妻小去了郡王府。
沈幼薇在連哭好幾場,又是磕頭又是悔過之後,終于換取了出門的機會。她今日打扮的極為出挑,換了身煙紫的齊胸襦裙,尤其是頭上耳上皆配了精心打磨的紫晶首飾,一派端華清貴。
她不動聲色地掃了幾個同去的女孩,見沒有人越過自己,心下滿意。等沈語遲也上了馬車,她眉心不覺跳了跳。
沈語遲只簡單地穿了套鵝黃色的短褙子和馬面裙,發間不過一鳥雀垂珠金步搖,她也無需多餘裝飾,僅憑容色就将人比了下去。原本她也沒覺着這個長姐有多好看,可等她五官漸漸長開,風姿卻越發皎然。
沈幼薇心裏一堵,想到今日要做的事兒,勉強說服自己定神,極是誠懇地向她道了歉。
沈語遲不鹹不淡地應了。衆人一路無話地去了郡王府,不料沈正德來的太殷勤,永寧郡主都還沒準備好,長義郡王也不好讓客人幹等,命人帶沈正德去了男客坐的正廳,讓管事引着女眷們去了招待女客的花廳。
沈幼薇一直心神不寧地頻頻向外張望,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永寧郡主還沒出現,她卻站起身:“阿姊先坐,我想去...更衣。”
更衣是解手的委婉說法,她說完也不等沈語遲回答,甚至不叫個下人帶路,直接自己就出去了。
沈語遲雖覺着她奇怪,但也沒多想,但又過了會兒,她自己的肚子也叽裏咕嚕起來,應該是早上被裴青臨灌了湯藥的緣故。她憋紅了一張臉,拉了個王府的丫鬟帶自己去淨室。
可惜從淨室一出來,她路癡的毛病卻犯了,正要再拉個倒黴蛋給自己指路,卻聽見沈幼薇的聲音,她的聲音又嬌又甜,和往日大不相同。
沈語遲愣了下,就看見沈幼薇和一個身形修長挺拔的男子對立站在僻靜處。沈語遲頓時好奇起來,借着樹叢的遮掩,暗搓搓地湊過去聽八卦。
沈幼薇嬌怯地垂頭,卻帶了與往日不同的風情:“...想不到能在郡主的生日宴上碰見顧表兄,真是巧了,自前年京城一別,我與顧表兄再未見過,表兄可還記得我?”
被稱作顧表兄的少年不過十□□模樣,烏發上幾瓣海棠糾纏流連,長眉秀貌,眸光顧盼,他一身穿藕紅色的圓領直綴,戴羽冠,振長袖,更襯出他名花傾國的風采。
不過這位顧表兄說話就沒他的臉這麽漂亮了,隐隐帶着三分孤傲,十分欠揍:“記得,你是劉家娘子?”他又道:“也不算很巧,我有事途徑登州,聽聞郡主壽宴才趕來道喝。”
沈幼薇表情勉強起來:“表兄,我姓沈,是沈國公次女,我家堂姑嫁入你們顧家三房了,表兄這回可能想起來?”
顧表兄這才有些印象,聽到是親戚,架子稍微收了收:“原來是沈家表妹啊。”
沈語遲對這個顧表兄有點印象,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原文,終于想起來這位顧表兄名叫顧星帷,是開國八國公之一,越國公家的嫡傳世子。越國公府可不像沈家這樣的水貨,顧家高管遍地,女子也嫁的都是顯赫高門,更別說顧星帷此人年少高才,極得皇上信重,年紀雖輕,官位卻不低。
書裏還提過沈幼薇傾慕這個表兄的事兒,難怪她今日又是打扮又是偶遇的,不過沈家這樣的放在帝都世家裏最多算個三流,顧星帷又眼高于頂,沈幼薇這姻緣怕是艱難了...
跟奇葩聊天就是費神,沈幼薇又尬撩了幾句,顧星帷已帶了淡淡不耐,礙着禮數才沒表現的太明顯,她怕再說下去惹他不喜,白着一張小臉告退了。
又是短短一會兒,顧星帷又被兩三個女娘搭了讪,沈語遲一邊瞧熱鬧一邊品評,大概是見慣了裴青臨那種世無其二的美人的緣故,顧星帷雖然是個絕色少年,倒也沒讓她太驚豔。雖然把一男一女放一起比較有點奇怪,但她還是覺着,裴青臨比他好看。
沈語遲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頭上傳來聲音:“你說誰比我好看?”
她‘诶’了一聲,吓得差點坐在地上,原來她不知不覺把心裏話說出來了,還被人家給聽見了!
顧星帷撥開灌木走到她面前,微蹙着眉,語氣傲然地泠聲重複:“這位小娘子,你方才說,誰人比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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