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她口中的信命

許柏言的腦海裏浮現出段烨霖和趙若簡聊天時的模樣，趙若簡笑容明媚的模樣以及段烨霖嘴角溫柔的笑容，他輕輕幫她擦掉嘴角蛋糕，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似乎像是蛋糕一樣甜，這幅畫面在他腦海裏總是揮之不去。

當初說了和他在一起什麽都不在乎的她現在為何要找一個商圈裏的人？

“好，謝謝阿婆。”

許柏言告別了老婆婆，鑽進車裏，把花扔在副駕駛上，皺着眉頭，心裏面亂糟糟的。

他從口袋裏面把那張照片拿出來，越看越生氣，便照片随手扔在花旁，沒想到背面還有字。

照片背後的字體娟秀，是趙若簡的筆跡。

假如愛有天意。

許柏言內心一怔，忽然笑了起來。

假如愛有天意，趙若簡這個相信命運之說的女人是在告訴她自己，他許柏言不過是她生命裏的一個過客嗎？所以她重新開始了嗎？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個信命的人，以前總是在他面前說什麽命中注定，他們的分開也是她口中的命中注定嗎？

許柏言拿出錢包，在最裏面的隔層裏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一寸的小照片，是大頭貼盛行的時候拍下的，其中一個角有被火燒過的痕跡，照片已經發黑泛黃，而照片上的女孩子做着鬼臉，笑的很開心，而女孩子旁邊的他同樣做着鬼臉，一臉的燦爛，這種燦爛的笑容對于現在的他已經十分陌生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那樣笑出來了。

盡管照片上的人因為時間太長的緣故面部有些發白，顏色也因為火燒的緣故暈染開，可是這并不妨礙照片裏兩個人表現出的快樂與甜蜜，這種濃烈的愛情氣息幾乎要透過照片溢出來。

十一年前，他遇見了一個女孩子，他記得那是一個初春的季節，十六歲的年紀，應該是最好的年紀，無論是對男孩子來說還是對女孩子來說，愛情的萌芽大多是這種年紀，或許因為家庭，他始終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人生以及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種一生相随，從一而終的愛情。

談起愛情，對于十六歲的男孩子來說該是暗戀的年紀也是初戀的年紀，也許在以後的日子回想起來，不過會是讓你嘴角輕輕上揚的一種天真無邪罷了。許柏言認定自己不會幹出這樣愚蠢、看起來又十分傻的事情，雖然他不清楚自己的十六歲應該幹什麽，但一定不是喜歡一個女孩兒。

他靠在座椅上看窗外的雨滴越來越大，落在玻璃窗上有“噼裏啪啦”的聲音，他記得那天也是這樣的下着大雨，七歲之後的九年來第一次見到了記憶裏開始模糊的父親。

他拖着行李箱從學校回到自己的單身公寓，許铮坐在沙發上抽煙，煙灰缸裏面全部都是煙頭，屋子裏面全部都是煙味，看得出他在這裏坐了很久。

許柏言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換好鞋子開始收拾行李箱，一件一件衣服拿出來。

“小言，這兩天收拾好回去一趟，準備出國讀書。”

“不去。”

“你沒有選擇。”

許铮說完就離開了，他站在落地窗前看司機站在樓道口為他撐一把黑傘，雨水落在傘面上，瞬間被彈開，許柏言覺得自己就像是其中的一滴雨水，想要穿過雨傘，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是螳臂當車，父愛是隐藏在傘下的人，他是穿不過傘面的雨。

他不願意接受家族的安排，抵抗的力量十分微弱。好在最後一切都不是太壞，如果非要說最意外的事情，大概就是與趙若簡的相遇。

許柏言從錢包裏拿出母親的照片，這張臉自從他四歲之後就再也沒見過，母親因為抑郁自殺，那是他第一次明白原來死亡靠近的時候，生的人會比死的人更痛苦。

母親去世一年以後，蘇桐穿一襲婚紗走進許家，其實他不讨厭那個有着一頭長發，皮膚白皙，有些孩子氣，總是喜歡在夜晚穿灰色的棉麻長裙赤着腳站在陽臺上喝紅酒的女人。

蘇桐很年輕，比許铮小了十歲，起先因為家族的要求和許铮開始有往來，她那時候不過二十來歲，是一個對愛情充滿幻想的姑娘，遇見許铮之前她沒有遇見令她心動的男人，卻沒想到見到許铮，真的就愛上了這個男人，不顧他剛剛喪妻，不顧他有過婚姻，不顧他還有個四五歲大的孩子，成為了商圈裏赫赫有名的許家夫人。

那是一個冬天，屋子裏面的暖氣很足，他站在陽臺上畫畫，蘇桐因為懷孕暫時把公司交給家裏其他人代為打理，自己專心在家裏面養胎。

事情發生的時候總是千鈞一發，蘇桐站在樓梯口整理盆栽，他要下樓拿顏料，經過蘇桐身邊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她那灰色的棉麻長裙，因為沒有站穩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

蘇桐以及整個許家對這個孩子的重視不言而喻，人人心知肚明，無論是管家還是保姆，整個許宅上上下下全部都是小心翼翼，畢竟這是許家和蘇家兩個家族的象征，更是蘇桐的第一個孩子。

等到許柏言站起身的時候，蘇桐已經倒在了臺階上，灰色的棉麻長裙上一片通紅。老管家趕過來，看到面前的一切，吓得臉色慘白，那時候的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六七歲的孩子呆在原地，看一群人手忙腳亂的在他身邊來來回回，聽蘇桐凄厲的哭喊。

第二天，搬出許宅的時候，許柏言才知道蘇桐流産了，因為自己，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作為許铮前妻的孩子，作為一個沒有身家背景的女人的孩子，即便他聽說母親是父親最愛的女人，卻也只能夠離開。

許铮面無表情得告訴他，要他好好反思，九年來他真的好好反思了，九年來陸生每天都在他身邊說，許铮總會來接他回去的，因為蘇桐後來生了一個女兒，許家總會來接他的，因為許家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