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忽然被敲了一敲。

邱言至精神立刻緊繃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現在是在醫院病房。

——他和賀洲到底做了什麽瘋狂的破事?!

“等!等一下!”邱言至慌忙喊道。

他手忙腳亂地從床上跳下來,整了整微皺的衣角,正準備去開門,才忽然發現床上還躺着個賀洲!

邱言至飛快地拾起床上的衣服,全部扔給賀洲:“快點!快點穿上!”

賀洲剛睡醒沒多久,動作都有些遲緩。

門外的人似乎沒聽見邱言至剛剛的話,又敲了敲門,鐘雅柏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言言,媽媽來看你了,我進來了哦。”

邱言至感覺自己的每一條神經都緊繃了起來,他轉過頭瞪着賀洲,眼神示意着讓賀洲趕緊行動。

哪知賀洲動作依舊不慌不忙:“沒事,我昨天晚上鎖門了。”

邱言至這才松了一口氣。

等等,賀洲怎麽這麽有先見之明?

難道他昨天晚上從進門的那一刻就已經……計劃好了?

就在這時,只聽啪嗒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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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人推開了。

邱言至渾身一僵,迅速把身後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賀洲整個人都蓋在了被子裏。

他在心裏痛罵賀洲:這個人怎麽做什麽都不行啊?連鎖門都鎖不好。

“言言!”鐘雅柏滿臉都是擔憂,“你怎麽又受傷了,聽醫生說你是扭了腰,現在感覺怎麽樣啊……”

邱言至站起來伸了伸腰,幹笑了兩聲:“媽,我沒事,現在好得不能再好了,你不是還在度假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本來就準備回來了,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打給賀洲才知道你又住院了,我和你爸爸就直接出發了……”

邱言至這才發現鐘雅柏身後還跟着不茍言笑的爸爸和他的主治醫生。

醫生看了看病歷表:“邱先生現在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了,不過為了保險,也可以再住院觀察兩天。”

邱擎蒼眉頭一皺,忽然開口:“床上有什麽東西嗎?感覺像在動?”

邱言至:“……”

賀洲你個垃圾,連躺着不動都做不好嗎?!

就在他不知道該如何蒙混過關的時候,賀洲忽然把被子拉下來,對嚴擎蒼和鐘雅柏說:“……爸,媽,昨天晚上我在這裏陪言言,就順便在這裏休息了。”

他的表情和語氣相當正經。

如果忽略他肩頭整整齊齊的牙印,估計會更有說服力。

醫生長長地哦了一聲。

鐘雅柏這麽大人的了,都為自己的兒子和兒婿感到害臊,紅着臉對醫生解釋道:“……這是我兒子的伴侶他們……他們剛結婚。”

“剛結婚啊,嗯,明白明白……”醫生合上面前的病歷本,臉上帶着笑,“既然這樣,我覺得邱先生的腰傷确實已經恢複好了,估計也不需要留院觀察,直接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走後,鐘雅柏見賀洲還在被子裏躺着,自己的兒子也臉頰泛紅,想着再在這裏呆下去不合适,便叮囑了兩句,拉着丈夫想要離開。

邱擎蒼準備走的時候,忽然轉過頭來,目光從邱言至身上落到賀洲身上,沉聲道:“要節制。”

賀洲倒是臉皮厚,語氣平靜地應了聲知道了,邱言至頭都快埋到地底下了。

邱擎蒼還想說些什麽,但很快就被鐘雅柏使了個眼色,拉走了。

他們走了之後。

邱言至長呼一口氣,躺在床上,他歪了個頭看向終于開始穿衣服的賀洲:“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厚臉皮啊。”

賀洲看了邱言至一眼:“上次我也沒發現你臉皮這麽薄。”

上次?什麽上次,我們難道還曾經被這樣逮住過嗎?

邱言至差點就要問出來,幸好早早反應了過來,把話咽回了喉嚨裏。

上次。

就是他們結婚前的那次被“捉奸在床”。

但這兩次能一樣嗎?

上次什麽都沒發生,完全是作戲,而且是結婚卡給的劇情,他手裏還拿着劇本呢,和這次的突發情況能一樣嗎?

賀洲很快便收拾好了,他站起來轉頭看向依舊在床上躺着看天花板,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的邱言至,問道:“不回家嗎?”

邱言至這才反應過來,從床上跳起來:“回啊。”

邱言至剛走到賀洲身邊,忽然就被賀洲拉住了手:“那就出發吧。”

邱言至愣了一下,低頭看向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但也沒時間再思考什麽,就被賀洲拉着向前走了。

“賀洲?”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語氣帶着猶疑。

賀洲和邱言至齊齊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是孟齊康。

邱言至對孟齊康簡直帶着蠻不講理的敵意,看見他之後,嘴角立刻就撇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兒?”邱言至皺着眉頭問道。

孟齊康笑了笑,指了指衣服上挂着的胸牌:“我上周起就在這裏上班了。”

邱言至看了眼那胸牌,上面寫着:神經外科孟齊康。

邱言至這才想起來,孟齊康還是個醫生。

“你們怎麽來醫院了,是哪裏不舒服嗎?”孟齊康問。

賀洲看了眼身旁的邱言至,對孟齊康說:“邱言至扭到了腰,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我們正準備出院。”

孟齊康看着賀洲,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賀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醫院,你們來醫院怎麽不和我說一聲,我說不定還能幫上些什麽忙。”

賀洲道:“事出緊急,沒顧得上。”

邱言至知道賀洲對孟齊康愛地深沉,雖然說兩人現在的談話看起來莫名疏離,但誰知道再多說兩句賀洲會不會把持不住自己。作為一個沒有充值過一毛錢的白嫖玩家,他可真沒什麽自信和底氣。

于是邱言至想要立刻結束這場對話,他擡頭看向賀洲,說:“我餓了,想吃飯。”

賀洲朝着孟齊康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先走了。”

“再見。”

賀洲和邱言至走後,孟齊康轉頭看了眼他們的背影。

他們牽着手。

牽手的姿勢有很多種。

十指相扣的,手心相對的,尾指相連的。

而前方那兩人,是賀洲的手幾乎要把邱言至的手完全裹住。

換言之。

是賀洲牽着邱言至的手。

“想吃什麽?”賀洲問邱言至。

邱言至搖了搖頭:“我其實不餓,只是不想看見孟齊康。”

賀洲轉過頭看向邱言至。

邱言至低下頭,小聲說:“我嫉妒他,嫉妒你喜歡他。”

賀洲神色微怔,然後他垂下眉眼,抿了抿唇:“我已經和你結婚了。”

“但你還是喜歡他。”

賀洲沉默了半響,忽然說:“我會慢慢放下的。”

邱言至聽賀洲這麽說,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擡頭看向賀洲,感覺賀洲似乎哪裏變了。

——這哪裏是什麽渣男賀洲。

這分明是痛改前非的二十四孝好老公。

邱言至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我離開了的那半個月,你和孟齊康發生什麽矛盾了嗎?”

“沒有,那半個月我們都沒再見過面。”

“為什麽?”邱言至感覺有點不可思議,他都走了,多好的機會啊,他要是賀洲,他恨不得趁着沒人打擾,天天跟自個兒的白月光粘在一起。

“因為我有些忙 。”

“忙什麽啊?”邱言至繼續追問。

賀洲看了眼邱言至,沒說話。

“你在忙什麽啊?”邱言至問起來沒完沒了。

“邱言至。”賀洲忽然喊了邱言至的名字,“那十五天,你去哪兒了。”

邱言至一秒乖巧。

“唔……去了一個普普通通破破爛爛的地方……诶,不說這個了,我又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今天竟然第一次和賀洲安安靜靜地坐在家裏吃了晚飯。

賀洲突然變地溫和,邱言至竟然還有點不适應。

邱言至放下碗筷的時候。

賀洲忽然對傭人說:“往我房間裏再放一個枕頭。”

邱言至感覺有些不妙,擡頭看向賀洲。

賀洲神色自如:“我們既然已經結婚了,以後就睡在一個房間吧。”

邱言至:??!!!

睡在一個房間?!

為什麽要睡在一個房間?!

你想幹什麽?!

我不要!!!

邱言至渾身緊繃,腦子裏飛快思索着該扯什麽謊逃離這一切。

就在這時,賀洲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邱言至在心裏默默祈禱這通電話能把賀洲叫走。

賀洲接了電話,神色忽然變得怪異,然後把電話遞給了邱言至:“找你的。”

邱言至也有點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電話會打到賀洲那裏,但還是接了電話。

“你好,我叫沈星緯,是賀洲的朋友。您是邱言至邱先生吧?您認識張煜軒嗎?參加婚禮時,我記得你們好像是很好的朋友。”

“煜軒怎麽了?他是出什麽事了嗎?”

“他在我的酒吧喝酒,看起來狀态很不好……”

“我這就過去。”

邱言至記了地址,拿起手機錢包和鑰匙就要出門。

賀洲站起身子:“要不要我去送你。”

邱言至搖了搖頭,晃了晃手上的鑰匙:“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去,你先休息吧,我今天晚上可能要晚點才能回來。”

邱言至被沈星緯領着進入包廂的時候,看見張煜軒身穿一條粉色的蓬蓬裙,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得爛醉 。

邱言至走到他身邊:“怎麽一個人喝酒,不叫上我?”

張煜軒委屈巴巴地說:“我以為你還在住院……”

邱言至一看就知道張煜軒有心事,問他:“為什麽心情不好?”

張煜軒撇了撇嘴,聲音都哽咽了:“學、學長要結、結婚了……”

邱言至不知道已經從張煜軒嘴裏聽到過幾百回學長學長,但對這個學長了解實在不多。

張煜軒這回有些醉了,對着邱言至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學長是個直男,只喜歡女孩。

張煜軒初中的時候喜歡上他的學長,那時候張煜軒長得矮,被學長當成了女孩子。

張煜軒也是因為這個才一直穿的裙子。

張煜軒喜歡了他10年。

而那個人下個月要結婚。

張煜軒醉了酒,臉頰都變得紅彤彤的,他扯着嘴角似乎在笑,眼睛裏卻有點點水光:“言言啊,你說我要不要去變個性……那樣他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

邱言至聽着聽着,就覺得又心疼又生氣,恨不得一巴掌呼到張煜軒的後腦勺上。

邱言至奪過張煜軒的酒杯,惡聲惡氣地說:“張煜軒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我以為你是自己喜歡穿裙子,到頭來竟然他媽的是為了個男人,還他媽要變性!別說你變成女的了,就算你變成外星人,他該不喜歡你還是不會喜歡你!”

“為了個男人這樣你他媽寒碜不寒碜啊?!”

張煜軒嘴角往下一撇,似乎就要哭出來了。

邱言至低頭看見張煜軒身上亮眼的粉色裙子,頓時覺得這顏色格外刺眼,撂下一句,你在這等着我,就轉身離開了包廂。

邱言至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兩袋男款衣服。

“換上!”邱言至說。

張煜軒眼睛紅紅,鼻子紅紅地看着邱言至,搖了搖頭,聲音裏帶着哭腔:“我不換,學長說過我穿裙子可愛……”

還學長呢!還執迷不悟呢!

邱言至實在是恨鐵不成鋼,撲上去就去扯張煜軒的裙子:“不換是吧,我幫你換。”

張煜軒身高1米93,渾身腱子肉,這裙子雖是定制款的,可穿上還是有些緊,邱言至去拉他身後的拉鏈,拉了半天都沒拉下來,一時氣急,呲啦一聲,就把裙子從衣領處扯爛了長長一道。

“不要——”

張煜軒發出凄厲的叫聲。

“砰!”門被人撞開,沈星緯慌慌張張地說:“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什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燈光昏暗的包廂裏。

酒瓶散落了一桌一地。

賀洲的新婚妻子正撲在一個高壯男人身上,面色兇狠地撕着人家的衣服。

那高壯男人穿着被撕得破破爛爛的粉色裙子,面色緋紅,滿臉淚痕,衣衫不整,高聲慘叫。

賀洲的新婚妻子……口味好重啊。

沈星緯默默地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對身旁的男人說:“……賀……賀洲,我、我還有點事……先先走了。”

沙發上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男人,這才發現不對勁。

齊齊地擡頭,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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