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學、學長……你、你們要結婚嗎?”

葉明煦轉頭看向邱言至, 睜着一雙不知所措的黑色瞳孔, 襯地臉色愈發慘白無力起來, 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愛。

邱言至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看了看面前蒼白脆弱,似乎一擊即碎的小學弟,又擡頭看了看對面故作深情的賀洲,深吸了一口氣,說。

“賀先生, 您想好怎麽和我父親商量解除婚約的事情了嗎?”

葉明煦聽見這話, 眼睛睜得更大了些。

賀洲:“……”

賀洲又開始在心裏後悔起自己剛剛的故作大度。

這讓他怎麽再厚着臉皮說剛剛說的話全都不算數?

賀洲:“還沒有, 不過我自有定奪。”

邱言至忽然牽起了旁邊葉明煦的手:“那不如對我父親實話實說, 就說我另有所愛。”

賀洲目光停留在那兩個人牽起的手上, 似乎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葉明煦愣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 他呆呆地看着邱言至, 都有些說不出話:“學、學長……”

學長竟然會為了他, 以一己之力去對抗家庭, 對抗婚約, 對抗面前這個邪惡而強大的男人……他真的好感動。

賀洲冷笑了一聲:“你才認識他幾天, 到底是真喜歡他?還是假喜歡他?”

“自然是真心喜歡他。”邱言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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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

葉明煦感覺自己鼻子都酸了,他轉頭看向賀洲,整個人都有了些底氣:“你別、你別以為我和學長認識不久, 感情不牢固,其實、其實學長已經喜歡了我好久了!”

葉明煦又看向邱言至, 說:“學長你快告訴他, 你是從什麽時候就開始喜歡上我的啊?”

邱言至愣了一下, 然後說。

“我記得那是個夏天,我無意間路過操場,看見你在打籃球……”

邱言至下意識地想要舔嘴唇,但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麽,他動作僵了一下,然後掩飾性地咬了一下嘴唇,繼續說:“……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很有活力,很美好,便忍不住地想盯着你看,忍不住注意你,忍不住向別人打聽你。”

賀洲看見了邱言至的小動作,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編,繼續編。

偏偏葉明煦還什麽都不知道,單純地像個小傻子,聽到這裏耳朵尖兒都泛了紅,有些害羞地說:“那學長是對我一見鐘情了啊。”

“是啊。”邱言至溫柔地笑道。

賀洲嗤笑了一聲,說:“那天葉明煦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衣服。”

邱言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白色?”

“白色?”

葉明煦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困惑:“我一般打籃球都穿的是球服呀,我什麽時候穿過白色的衣服……”

邱言至心中咯噔一響,擡頭就看見了賀洲揶揄的表情。

邱言至頓時便恨得牙癢癢。

“啊!我想起來了!”葉明煦眼睛亮晶晶的,“學長,是不是上學期期末考試結束後的那個下午啊?那天我從考場出來就直接去籃球場了,都沒來得及換球服。”

“對!”邱言至堅定地說,“就是那天!”

葉明煦彎着眼睛笑:“看來就是那天了,要是知道學長在看着我,那天我一定能打得更好。”

邱言至松了一口氣:“沒事,不管打得好不好,我都喜歡你。”

葉明煦聽了之後,有些羞赧地垂下了頭繼續吃面,整個耳朵都快紅透了。

賀洲看着一無所知的葉明煦,竟然覺得這葉明煦像極了曾經被邱言至騙地團團轉的他自己。

賀洲甚至還對他産生了一些憐憫之意。

葉明煦起身了洗手間的時候,賀洲擡頭看向邱言至,忽然說:“邱言至,看來你撒謊的功力可不比原來。”

邱言至自從知道賀洲發現了自己撒謊時的小動作之後,就覺得賀洲像是一個人肉測謊儀,撒謊的時候都心虛地不敢擡頭看他,此刻也是只知道低頭吃東西,小聲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賀洲突然伸出手,用大拇指指腹抹掉了邱言至嘴邊的醬料:“你這麽喜歡玩弄別人的感情,是有什麽原因嗎?”

邱言至剛準備開口反駁,賀洲就不輕不重地捏住了他的嘴唇,阻止了他的發言:“如果是想繼續撒謊就不用說了。”

邱言至皺了皺眉,感覺自己的臉被他捏地十分奇怪,便想打掉賀洲的手,哪知賀洲很快就又松開了。

賀洲頓了一下:“至于你這麽做的原因,我遲早有一天會弄明白的。”

賀洲站起身子:“我先走了,你繼續在這裏慢慢演戲。”

邱言至拿個叉子,戳了戳盤子裏的面:“慢走不送。”

賀洲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又轉過身子。

“忘了一件事情。”

只聽呲啦一聲響,賀洲湊上去把邱言至脖子上的敷貼又撕了下來。

邱言至捂住脖子,轉頭看向賀洲,憤怒地問:“你想做什麽?!”

賀洲笑了笑,貼心地叮囑道:“貼的時間不短了,該及時更換了,還有,待會兒你的小學弟要是反應過來了,別忘了繼續和他編你今天早上為什麽從我床上醒過來這件事 。”

邱言至憤憤地看着賀洲離去的背影,磨了磨牙,心中萬般不解。

——為什麽賀洲變成這樣了?他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就在這時,葉明煦已經從洗手間出來了。

邱言至看見他之後,心中一慌,立刻把胳膊的關節支在桌子上,然後用手捂緊了脖子上的咬痕,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似地,繼續吃飯。

葉明煦過來之後發現少了一個人,心情立刻就明朗了起來,開心地說:“學長,那個人走了?”

邱言至:“嗯,他有事就先離開了。”

葉明煦坐到位置上嘟囔了一聲:“他好煩人。”

邱言至點點頭,萬分贊同:“非常煩人。”

葉明煦看見邱言至和他一起吐槽賀洲,心裏更開心了。但他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緩緩淡了下去。

他看了眼邱言至,又很快地垂下了頭,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學長,我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

邱言至:“什麽事情?”

葉明煦抿了抿嘴:“……我就想知道,剛剛那個姓賀的,說的是真的嗎?你昨天晚上……真的……真的是和他是睡在一張床上的嗎?”

邱言至:“……”

操。

賀洲預料的還挺準。

邱言至深吸一口氣,他伸出手,捧住葉明煦的臉,看着葉明煦的眼睛,語氣真摯:“明煦,我和他昨天晚上什麽也沒發生,你相信我嗎?”

葉明煦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他緩緩點了點頭,然後鼓起勇氣說:“……學長,我相信你。”

邱言至溫柔地笑了起來:“只要你相信我就好了。”

邱言至神色實在是太溫柔,眼神實在是太真摯,葉明煦看了都有些害羞,他嘴角緩緩揚了起來,羞赧地地想躲開邱言至深情的目光。

哪知他的目光稍微一移,嘴角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葉明煦臉色白了一些,一句話也不說,眼睛直直的盯着一個方向,聲音都帶了點顫。

“……學長,那個是什麽?”

邱言至愣了一下,發現葉明煦的眼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脖頸。

而他的脖頸處有着一個……咬痕。

邱言至這才想起來自己大意了。他剛剛為了安慰葉明煦,用雙手捧住了他的臉,從而忘記了脖子上還留着這麽一個定時炸.彈。

邱言至在心裏默默地罵了賀洲的祖宗十八代,然而這個暴露出來的咬痕已經打亂了他所有的節奏。

葉明煦受傷地看着他,眼睛紅通通的:“學長,你不是說你們昨天晚上什麽也沒有發生嗎……”

邱言至慌慌張張地解釋說:“這個不是昨天晚上咬的!”

葉明煦臉色更加慘淡了:“那、那是什麽時候咬的……除了昨天晚上,你們還發生了親密接觸嗎?”

邱言至:……操。

葉明煦忽然想到了什麽,慘白着一張臉,朝着邱言至笑了笑:“學長,我想起來了,昨天起你的脖子上就貼了一個敷貼,我一直沒有問為什麽要貼這個,原來,是咬痕啊。”

邱言至:“……”

這是賀洲離開之後,短短的三分鐘之內,邱言至第三次在心裏痛罵賀洲。

兩人之間忽然靜默了起來。

“葉明煦……”

邱言至喊了他一聲。

葉明煦卻又忽然站起身子:“學長,我、忽然想起來,我社團的工作還沒有完成……我,我先回去了。還、還有,我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宿舍睡覺了,我們社團的事情很多,我今天晚上可能要通宵待在活動室。”

說完,葉明煦就拿上東西離開了。

葉明煦離開店之前,又走到櫃臺前結賬,卻被告知他們三人的飯都已經被賀洲付過了款。

葉明煦臉色白一下紅一下,把錢放在了櫃臺上,說:“我的那份錢我自己付。”

說完 ,他也不顧及老板娘疑惑的神情,轉身便跑了。

邱言至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面無表情地盤子裏最後一團面條用叉子卷起來塞進了嘴裏。

得,煮熟的鴨子飛掉了。

垃圾賀洲!

邱言至把叉子抽出來,惡狠狠地咬着嘴裏的面條。

邱言至躺到宿舍的床上,忽然就感覺十分無聊。

葉明煦像是故意在躲着他似的,有時候一天都不回宿舍一次,趙銳是個有女朋友的人,天天和自個兒女朋友黏黏糊糊的,也在宿舍呆不住,剩下一個周琪準備着考研,而且他和邱言至從上局游戲開始就不對付,更是不願意搭理邱言至。

邱言至嘆了口氣,感覺人生如此枯燥。

枯燥也就罷了,關鍵是這床板還硬的不像樣。

床板硬也就算了,關鍵是邱言至真的不喜歡住這個宿舍。

大約是小時候總和母親擠在狹窄屋子裏的緣故,邱言至很讨厭宿舍這種多人混住,擁擠的生活環境。

他晚上的時候經常會覺得吵鬧,半夜醒來,看見宿舍逼仄的空間和晃動的身影,幾乎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邱言至第二次半夜醒來,在床上難受地捶着胸口的時候,就決定要搬出去住了。

這畢竟是個以戀愛為主線的游戲,對玩家的學習生活根本就不在意,再加上邱言至在這游戲裏立的是富家小少爺的人設,根本就不在意出去租個公寓掏的那幾千塊錢。

公寓到底要租在哪兒,邱言至也懶得選,直接租到了張煜軒公寓的對面,張煜軒自然舉雙手支持。

宿舍裏東西不多,邱言至用了一個大點的行李箱就收拾妥當了,拉着行李箱正準備出門,邱言至就看到了一個身影。

是大黃。

大黃落到邱言至面前的書桌上,看着他,也不說話。

邱言至自從因為隔離卡那件事情和大黃吵了一架之後,大黃就消失了好多天。

邱言至看了它一眼,拉着行李箱就繼續往前走。

大黃扇了扇翅膀,又飛了一下。

它聲音有些委屈:“我走了這麽多天,你為什麽一次都沒有喊我出來過。”

邱言至撇了他一眼 說:“因為我在生你的氣。”

大黃張了張嘴巴,又垂下頭,小聲說:“邱言至,我只是想幫你清理bug,我只是想給你更好的游戲體驗。”

邱言至:“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瞞着我。”

“那是因為我害怕你心軟。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你确實心軟了。”大黃頓了一下,小聲道歉說,“對不起,我還以為你就算很在意賀洲,心裏依舊覺得他只是一個NPC。”

邱言至越聽越覺得大黃這話說的奇怪。

他皺了皺眉頭:“我現在仍舊覺得他只是一個NPC。”

邱言至覺得心裏怪怪的,他看着大黃,再次着重重複了一聲:“只是因為我和賀洲在上局游戲裏相處了比較長的時間,而且他也确實幫了我不少忙。所以賀洲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像是張煜軒那樣,像是我父母那樣的NPC罷了,我不願意他精神錯亂,其實是很正常的心理。”

大黃:“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邱言至看了它一眼,警告道:“你不要産生奇怪的想法。”

大黃扇動了一下翅膀,撇了撇嘴說:“我沒有啊,誰說我産生奇怪的想法了。”

邱言至怎麽聽都覺得大黃的語氣陰陽怪氣的。

他也不想搭理它,打開宿舍的門,拉着箱子繼續往前走了。

大黃又飛到了邱言至的箱子上,任他拖着走:“邱言至,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別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邱言至看了他一眼:“什麽秘密。”

大黃深呼了一口氣,說,“三年前那個玩家,我懷疑他沒死。”

邱言至的腳步猛然一頓。

他轉頭看向大黃:“你說什麽?”

大黃擡頭看向邱言至:“邱言至,你還記得你曾經對我埋怨過,為什麽你的全息控制面板必須要聲控命令才能出現,很不适合在有NPC存在的室內操作。”

邱言至點頭:“對,我說過這句話。然後呢?”

“其實,這款游戲除了聲控的全息控制面板,還有一個實體控制裝置,和你的全息控制模板功能相同,只不過那個東西就像手機一樣,所以可以當着NPC的面進行使用。”

邱言至皺了皺眉:“那我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大黃說:“上個玩家出車禍的時候,身上帶着那個實體操控裝置,我以為那個實體操控裝置在玩家出車禍的時候被一起銷毀掉了。”

大黃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我兩天前好像感應到了那個實體操控裝置的信號,這兩天我就是一直在尋找那個信號。”

“然後呢?”

大黃有些失落:

“我什麽都沒有找到,那個信號只出現了一下就消失了,我這兩天找來找去,可沒有再發現任何線索。”

邱言至:“……你确定你收到了那個信號?”

大黃仔細想了一下,表情變得有些猶疑:“其實……我不是很确定,因為我也就感應到了一下,而且特別快,連一秒都不到,那個信號就又找不到了。”

邱言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友善一點:“大黃小朋友,下次如果再發現這種微弱的,毫無頭緒的,無法下手的線索,請不要以‘我懷疑三年前的那個玩家沒有死’這種令人激動人心的猜測開頭。”

“哦。”大黃垂下了頭,表情更沮喪了。

大黃忽然發現自己邱言至推着行李箱:“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在外面租了個公寓。”

大黃有些疑惑:“那葉明煦怎麽辦?你不在這裏住,怎麽和他發展感情啊,我上次離開的那天,他不是還朝你表白了嗎,看樣子馬上就要攻略成功了呀?你可不能半途而廢啊。”

“攻略成功?”邱言至冷笑了一聲,一想起那天在餐館裏發生的事情,就忍不住咬牙切齒,“被賀洲那王八蛋一攪和,葉明煦現在都躲着不見我。”

大黃:“……”

所以當時為什麽要朝我發那麽大的火,還要去找他啊?

活該。

邱言至和張煜軒現在徹底成了難兄難弟。

“聽說你學長現在連你消息都不回了?”

“聽說你學弟現在寧願睡活動室都躲着不見你了?”

兩人幹了一杯。

“好巧。”

邱言至害怕張煜軒又要借酒消愁,到時候他自己沒辦法一個人把張煜軒扛回家,就給他扔了個麥克風,讓他去唱歌。

張煜軒選了首無比凄涼悲傷的歌,嘶吼着唱“你為什麽不愛我” 。

聽得邱言至默默地幫他把酒杯滿上,準備勸他放下麥克風繼續喝。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身影踉踉跄跄地跑了進來,把邱言至和張煜軒吓了一跳。

那個人語氣慌張地哀求道:“拜托了,讓我藏一下吧,我要是被抓到了會被打死的!”

那人擡起臉,邱言至愣了一下。

竟然還算半個熟人。

——上局游戲裏,遇見的那個柳澄。

邱言至記得這個人當時還坐在酒吧裏大肆向別人宣揚他邱言至喜歡賀洲喜歡地有多卑微多下賤。

當時被張煜軒聽見了,差點去和他打起來。

但在這局游戲裏,分明是沒有交集的。

張煜軒看見這個人突然沖出來,還說出那麽可怕的話,有些緊張地說:“有人要打你嗎?那你趕快躲起來啊!”

柳澄聽了,慌忙說了聲謝謝,然後躲到桌子下面縮成一團。

張煜軒上一秒做了大好人,下一秒就驚慌失措起來:“言言!怎麽辦啊!”

邱言至扶上額頭,無奈地說:“繼續唱。”

于是張煜軒又繼續撕心裂肺地唱着歌:“我哪裏不如他,你能不能看看我。”

張煜軒又唱了兩分鐘。

門就又被人打開了。

一群面色不善的黑衣男人出現在包廂門口。

其中有個穿着深灰色西裝的男人在這包廂裏掃視了一眼,說:“我們找個人。”

說完,有兩個男人就準備走上來。

張煜軒停止了唱歌,轉過身來。

剛剛說話的那個男人忽然愣了一下,攔住身後那兩個正準備上來搜包廂的下屬,恭恭敬敬地朝着張煜軒鞠了個躬:“不好意思,張少爺,打擾到您了,我們這就離開。”

說完那群人就呼啦啦地離開了,還貼心地幫他們關好了門。

邱言至往嘴裏塞了個爆米花,嘎吱嘎吱咬了起來。

張煜軒的人物背景相當牛逼。

怎麽說呢。

邱言至見過這麽多NPC,聽大黃讀過那麽多人物資料卡。但其中能和張煜軒家裏抗衡的,邱言至還沒見過。

但邱言至玩這游戲玩了四個月,開了兩局,這還是第一次發現張煜軒這個背景板一樣的人物身份,竟然還真有那麽點兒用處。

感覺外面的人不會再進來了,邱言至又抓了把爆米花,然後對桌子下面的人說:“出來吧,人走了。”

柳澄聽到後,便又從桌子下面爬出來了。

他以為這次真的逃不過了,吓得心驚膽戰,沒想到運氣竟然這麽好,随便進了個包廂就遇見了貴人。

可哪怕是躲過了這一劫,他現在心裏依舊是砰砰亂跳,生怕一出門又被人抓到,前功盡棄。

他看着張煜軒,又看了看邱言至,請求道:“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我可以再在這裏待一會兒嗎?他們可能還在外面搜包廂。”

張煜軒熱心腸地給他讓了個位置,讓他坐在沙發上:“當然可以啊,你坐這兒吧。”

張煜軒有些好奇:“你叫什麽名字?他們為什麽抓你啊?”

柳澄垂下頭,開始抹淚:“我叫木木,家裏欠了債,實在是還不起,他們便想拉着我把我賣到地下交易所,但是我寧死不從,并且拼盡全力逃出來了,那些人便來抓我……”

邱言至差點笑出聲來。

你他媽比我還會編。

張煜軒慌慌張張地就要拿抽紙給他擦淚,被邱言至攔下來了。

邱言至笑道:“你不是叫柳澄嗎?”

柳澄身子一僵,擡頭看像邱言至。

邱言至說:“我是沈星緯的朋友。”

如果邱言至沒記錯的話,在上局游戲裏,柳澄在沈星玮的酒吧裏做過調酒師,跟的好幾任金主都是酒吧裏的常客。

不過說實話,雖說在上局游戲裏柳澄在他背後說他壞話,把他的名聲壞了個七七八八,但是邱言至也不覺得這個人有多讨厭。

畢竟當時,還是柳澄喊人把他從海裏撈出來。

其實邱言至當時手裏剛好有一張免費抽到的工具卡,可以讓他在游泳的時候像一條魚,不但不會覺得累,不會覺得冷,甚至還能在水裏呼吸。

那是張罕見的SR工具卡,邱言至實在是不舍得浪費,于是當時賀洲随口說了一聲,邱言至就懷着激動忐忑的心情下了海。

別說。

他在海裏還玩地挺開心。

也許是他在海裏潛的時間太長,柳澄以為他淹死了,就慌慌張張地喊了人,又是下水,又是用小艇的,要把他從海裏撈出來。

雖然邱言至有些不高興他打斷了自己的興致,但柳澄畢竟也是好心,邱言至只好任人把自己從海裏弄了出來。

出來之後,邱言至甚至還把戲做了個全套,調整了自己身體的溫度,裝成了高燒。

總而言之,柳澄這個人雖然不讨喜,但也說不上壞。

柳澄一聽到沈星玮的名字,就知道這人估計已經把自己的底摸得差不多了,再說謊估計會惹人厭煩,便直接坦誠相對了。

“對不起,我剛剛騙了你們,我其實叫柳澄。”

張煜軒不解:“我們剛剛都幫你了,你為什麽還要騙我們啊?”

柳澄面色有些尴尬:“我得罪了很大的人物,估計從今天起就要一直躲着過日子了,暴露身份的風險太大,我承擔不起。”

張煜軒:“那你到底做了什麽啊?讓那個人那麽恨你,費這麽大力來捉你?”

柳澄看張煜軒性格單純又身份厲害,猶豫了一下,還是對他全盤托出了:“其實我……原來是被一個金主包養了的。”

“然後呢?”

“那個金主結婚了,我們就只在地下聯系,但很快,我們的關系就被金主的妻子知道了。”

張煜軒聽得神采奕奕:“然後呢然後呢?是金主的妻子派人來追殺你嗎?”

柳澄:“不是,是我的金主派人來抓我的。我金主的妻子發現我和金主的關系之後表現地很平靜,甚至金主自己都不知道他妻子已經發現了,然後昨天……”

柳澄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張煜軒還睜着大眼睛問:“然後昨天怎麽了?”

柳澄:“昨天,我和金主的妻子被金主捉奸在床了……”

“噗——”

邱言至一口把嘴裏的果汁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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