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邱言至忽然想起。

十多年前,母親經常會強迫他在商場裏偷東西, 他雖然個子小, 目标不大, 但偷的次數多了,被抓住的次數也不少。

有些店主心善,看他年紀小,看起來瘦弱, 偷的又是女人的飾品和衣物, 一看就是被人教唆的,就只拿回被偷的東西,再口頭教育一下,就把這事兒揭過了。

但有一次,他遇到了一個脾氣不好的店主人。

那女人發現他偷了東西之後,一巴掌扇到他臉上,狠狠地踹他, 說要把他送到派出所:“這麽小就知道偷東西, 長大了估計要殺人放火, 不知道要坐幾年牢!”

邱言至現在覺得那女人說的也沒錯。

他小時候偷東西,雖然不是自願的,可日積月累起來,一顆心早就歪離了正道。

他雖然不至于要殺人放火,可這件事被人發現了,也少不了做幾年牢。

但坐牢他也認了。

只要賀洲不消失就好。

邱言至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卧室,躺進了被窩裏。

賀洲已經睡下了, 呼吸聲十分平穩。

邱言至鑽到賀洲的懷裏,賀洲習慣性地伸出手,抱住了邱言至。

邱言至仰起頭在賀洲嘴巴上親了一下。

然後閉上眼睛,睡了。

與秦賀定好的時間是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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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邱言至下午一點就背着包出了門。

邱言至出門之前賀洲還伸手幫他正了一下領帶。

“賀洲,我今天晚上也許會晚點下班。”邱言至騙他說。

賀洲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秦賀本來在電話裏提議說去酒店。

邱言至拒絕了:“我不太喜歡酒店的環境,要不來我家吧。”

秦賀:“你不怕被那個npc發現?”

邱言至說:“我還有另一套公寓,他不知道。”

秦賀調查過邱言至,知道他現在的身份是富家的小公子,就沒懷疑他有多處房産的事情,直接應下了。

但其實那個公寓是邱言至昨天早上才租下的。

而且那個公寓面積不大,還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只有簡單的幾件家具,和昨天剛安裝的監控器。

邱言至今天提前過來就是為了做好準備。

他買了床鋪被褥,以及一些日用品,将這個地方整理地像是一個正常的住所。

他還買了一個很結實的木質椅子,椅子的後背是傳統式的豎條,很适合将人的手背在後面,用手铐一同鎖起來。

做完一切之後,邱言至把桌子整理好,叫了豪華的外賣以及價值不菲的紅酒。

他甚至很貼心地買了一個漂亮的花瓶,在裏面插了幾支嬌豔欲滴的鮮花。

做完這一切之後已經不早了。

邱言至看了一眼時間,把紅酒打開,倒入高腳杯中,然後将一整劑的麻醉藥下到了其中的一個杯子裏。

邱言至沒想做什麽。

他只是想把秦賀鎖在這裏,然後讓賀洲頂替他去處理那款游戲的事情。

如果他們動作迅速的話,也許三四天就能結束。

到時候他自然會把秦賀再重新放出來。

這件事情必須要有賀洲的配合,但邱言至并不打算提前告訴他,等他把秦賀綁好,一切都塵埃落定,無路可退的時候,他再告訴賀洲他所計劃的一切。

他不是不相信賀洲,他只是覺得以賀洲的性子,如果他不先斬後奏的話,賀洲會阻止他。

賀洲這個人,其實是很正直的。

在游戲中他對賀洲做了那麽多可惡的事情,可賀洲最生氣的時候,也沒對他做什麽,最多只會在嘴上放放狠話。

邱言至想起賀洲曾經掐着他的下巴,兇神惡煞地給他放狠話的模樣,就忍不住彎着眼睛笑了起來。

門鈴就在這個時候響了。

邱言至斂去笑容,站起來走向門口。

當邱言至把手放到門把的時候,腳步又停住了。

他伸出手,用力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雙眼,讓自己眼眶發紅,看起來像是哭過一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門。

門外果然是秦賀。

邱言至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眼睛,聲音有些微啞:“進來吧。”

秦賀看着邱言至紅彤彤的眼睛,在心裏發出一聲略顯得意的嗤笑。

他走進屋子,四處環繞了一下,目光定在那略顯豐盛的晚餐上。

他挑了挑眉,誇贊道:“準備地不錯。”

邱言至看着秦賀,他語氣似乎極力地保持着鎮定,可微顫的嗓音還是暴露了他幾近屈辱的情緒:“……謝謝。”

秦賀只覺得心情更加暢快了。

“今天之後……你真的就能會放棄清除游戲數據嗎?”邱言至問。

“當然。”秦賀說,“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邱言至擡起頭來:“什麽要求?”

秦賀說:“讓那個npc回到游戲中去。”

邱言至一愣:“你上次沒說過……還有這個要求。”

秦賀喉間發出一聲輕笑:“我上次也沒料到你會打我一耳光,你就當這是那一巴掌的利息吧。”

邱言至臉色紅了又白。

秦賀慢悠悠地說:“那你自己選擇,是讓那個npc徹底消失還是把他送回他來的地方去。”

邱言至好半晌都沒說話。

秦賀低頭看他:“很難選擇嗎?”

他嘆了口氣:“那就算了吧,就算是把npc送回游戲,也沒徹底銷毀游戲數據來得保險。”

他說完就轉身準備走。

“別、別走……”邱言至語氣慌亂地挽留他,他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咬着牙,“我,我同意,我同意把他送回去。”

終于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秦賀彎了彎唇角,轉過身來。

他看着面前的邱言至,微微揚起下颌:“脫衣服。”

邱言至臉色蒼白地過分,幾乎是有些搖搖欲墜,他擡頭看着秦賀,說:“……不先吃飯嗎?”

“我來的時候吃過了。”秦賀說。

“好歹吃個飯做做樣子吧。”邱言至很勉強地笑了笑,“秦賀,我們曾經好歹度過了一段那麽美好的時光……就算我這次是有求于你,你也不能這樣。”

秦賀往前走了兩步,低頭看着他,幾乎是有些惡劣地低聲詢問道:“怎樣?”

邱言至閉上眼睛,聲音帶着顫抖:“……像招.妓一樣。”

秦賀似乎有些愉悅地輕笑了一聲,他伸出手,指尖碰上了邱言至濕潤的眼角,慢條斯理地說:“去餐桌邊坐下吧。”

邱言至轉身走到餐桌邊,心中終于松了口氣。

看着秦賀也坐到他的對面,他伸手拿起那邊沒有下藥的酒杯,緩緩舉起,說:“我敬你。”

秦賀:“敬我什麽?”

邱言至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敬我們闊別多年,終于重逢……也敬你願意幫我。”

秦賀笑了笑,拿起酒杯,和邱言至碰了一下。

然後緩緩遞到自己嘴邊。

邱言至覺得自己心髒跳的越來越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賀。

酒杯碰到了秦賀的嘴唇。

邱言至心髒快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

秦賀動作忽然頓住。

邱言至另一只手死死地掐住手心,不着痕跡地移開視線,他垂下眼睛,去喝手中的酒。

“等一下。”秦賀說。

邱言至睫毛輕顫了一下,擡起頭:“怎麽了?”

秦賀把手中的酒杯推到他面前:“我們換一下。”

邱言至臉上慘白,語氣變得有些不自然:“……你這是什麽意思?”

秦賀勾起唇角:“總得留一份心眼兒,萬一你對我下藥呢。”

邱言至:“我沒有。”

秦賀把自己的酒杯又朝着邱言至那邊推了推:“那就換吧,反正這兩杯酒都一樣。”

邱言至一動不動,脊背都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秦賀眯起眼睛,聲音沉了下來:“你真的下藥了?”

“……怎麽可能。”邱言至垂下眼睛,喉結有些不安地顫了一下。

秦賀屈起指關節,在桌面上敲了兩下:“那把我的那杯酒喝掉。”

邱言至不動。

“喝。”秦賀語氣愈發冰冷了起來。

邱言至拿起秦賀的酒杯,緩緩舉起,杯口還沒碰到自己的嘴,他就手一抖,松開了酒杯。

眼見着酒杯就要掉落在桌面上,秦賀卻穩穩接在了手裏。

他冷冷地笑了一聲,晃了晃酒杯:“看來,你果然是下藥了。”

他說完,就站起身子,彎下腰,左手死死地掐住邱言至的下巴,右手舉着酒杯,強制性地往邱言至嘴裏灌。

邱言至掙紮了起來,用力地去掰秦賀的手。

他動作慌張無措,使秦賀手中的酒都灑了一些出來。

秦賀狠狠一巴掌打到了邱言至的臉上。

然後再度捏着邱言至的下巴往裏面灌。

邱言至被強迫性地捏開嘴,猩紅的酒灌進了他的嘴巴裏。

邱言至雙手胡亂地在餐桌上摸索着,然後忽然摸到了裝飾用的花瓶。

他來不及思考,就閉上眼睛,掄起花瓶,猛地就砸到了秦賀的腦袋上。

“砰!”

花瓶碎裂開來,有細小的陶瓷片濺飛到邱言至的臉上,劃出細小的血痕。

緊接着,秦賀捏着他下巴的手松了力氣,另一只手中的酒杯也掉在了地上。

猩紅的酒液灑了邱言至一身。

與此同時,只聽一聲沉悶的響聲,秦賀整個人都栽了下去,頭重重地砸到了餐桌上。

邱言至扶着餐桌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洗手間,把手伸到嘴巴裏,将剛剛被灌下去的半杯紅酒全部都催吐了出來。

因為他不配合,秦賀一邊灌一邊灑,喝到嘴裏的酒其實并不多,但邱言至還是吐了很長時間。

在他幾乎要把今天中午吃的飯都吐了個幹淨後,才站起身子,打開水龍頭漱了嘴洗了臉。

冰冷的水沾在臉上,讓他腦子清醒了些。

邱言至抹了把臉上的水,出去看秦賀的情況。

他剛剛沒看清,現在走過去一看,才發現秦賀的後腦勺被砸爛了,鮮紅的血跡流了下來,看起來驚心動魄。

……死了?

邱言至呼吸一滞,慌慌張張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幸好。

還沒死。

邱言至終于松了一口氣,然後把他扶到椅子上。

邱言至想要拿手铐把他铐起來,卻想起手铐藏在旁邊的櫃子。

邱言至看了眼依舊陷昏迷狀态的秦賀,覺得他不會在短時間內醒過來,就轉過身子蹲下去拿手铐。

“邱言至?”

男人的聲音忽然從頭頂響起。

邱言至身子一僵,擡起頭。

秦賀竟然已經醒了過來。

他似乎察覺到了頭部的疼痛,伸手摸了一把後腦勺,結果摸了一手的血。

邱言至心髒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他的手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了一把剛剛發生争執時,從餐桌上被掃下來的刀子。

然後緊緊攥在手心裏。

秦賀站起身子,擡頭看了一眼四周,皺起眉:“這是哪兒……我怎麽會在這兒。”

邱言至愣了一下。

秦賀走近邱言至,眉毛皺地更緊了一些,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腹輕輕地在邱言至臉頰的傷口下面蹭了蹭:“你臉又是怎麽回事,被什麽東西劃傷了?還有,邱言至,你不是去上班了嗎?”

邱言至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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