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生死郎君(上)
紅火沖破天際,天庭是一片火紅雲海,火光照得天庭宮殿如夕陽餘晖落日般的燒紅。
天神面色凝重,雙拳緊握,抿唇。
他身穿金繡緞衣,起步間,不見身上衣物厚重之感,卻有一絲輕盈飄逸的錯覺。
「還是來了。」
韓道生!真回來了。
回來救火麒麟!
這事,地獄門更是一清二楚,天庭至今才知曉!
韓道生轉世連個藍影麒麟也不見,爛泥覆體,讓天庭無跡可尋,又受到五行麒麟庇護,這些,定都是地獄門幹得好事,只因為韓道生救了火麒麟一命。
地獄門那厮,早安排好了一切。
「沒想到鬼剎羅,還懂得報恩。」冷笑一聲。
他是神,至高無上,盡管地獄門中的地獄剎君與自己同尊,在面對魔尊,仍帶着一分傲氣與不屑。
神宮大堂重門被粗魯地踢開,砰地一聲,一道身影跳了進來,邊跳邊喊,模樣滑稽極。
天神冷眼,看着眼底下忙得很的神靈。
「不準。」聽都沒聽請求,他啜了口茶,拒絕。
「父皇。我都沒開口說呢!」天玺耍賴,跳跳跳跳到了階梯邊。
「說了不準了。你闖的禍還不夠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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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功贖罪。」天玺累得很,乾脆地坐在階梯邊,若非身上綁着鎖靈繩,他一飛就能進大堂了。
「不準。」
「父皇!那只麒麟發瘋了。你讓我去和他說說,讓他收斂收斂!」天玺再次讨好。
他本想着讓韓凜順着金球卷進天庭裏等自己,未料自己卻進了金球,一晃便回了天庭,還落在父皇懷裏,被逮個正着。
逃家失敗,又自己回家。
孬,他孬斃了。
天神瞪着他:「說了,不準。」
天玺乾脆地坐在地上:「那……你讓我去見見韓凜,那小子有趣極了,讓我想念……」
天神擰眉,大掌拍上座椅,打斷他的話,臉上更顯怒意。
「胡鬧!」瞪着自己的孩兒。
這孩子本就不受控制,現下竟有想的慾望!
天庭之中,唯有天神可擁有慾望,其餘神靈仙靈的慾望都被鎖在元神之中,要将元神打開,除非天神點金光。可天玺神力強大,天資聰穎,此時千五百歲正值青壯,活力與靈力旺盛,要沖破自己的元神并無不可。
他望這自己的孩兒,眼裏有着一絲矛盾。
天玺呿的一聲:「這般兇。要不讓他來天庭找我也行……」嘀咕一聲。
他真想念韓凜那小子,偶爾他還會到天庭裏的小池塘裏瞧瞧他在做什。前幾日,他瞅見了韓凜和火麒麟嘴對嘴的咬嘴巴,看得他擰眉,他記得項羽曾對自己說過,那咬嘴巴是要和喜歡人互咬才有意思。
喜歡之人。
韓凜喜歡火麒麟?
喜歡?
每回想起這兩字,心頭那是一整個悶。
「這樣也不行?罷了罷了……」
他自顧自地起身,跳出神宮,在宮外找着了一處草地,随意躺下,猛地火光又起,亮了天庭一片紅火,熱焰染上白雲,又是一波波雲流湧動。
他一躺又是半日,看着紅火擰眉。
「天庭便是這般紅火,想必那地獄門更是通紅。」
紅火。紅火!
火麒麟怎地會有地獄紅火!
這不下去探探,怎麽行!
傷着了韓凜,怎辦!
「這不成!我得保護韓凜。」他咬着手上繩結,卻是越咬越緊。
他掙紮,在草地上滾動,撞到了庭院裏涼亭得柱腳,啧了一聲,本想咒罵一聲,卻聽見亭上神靈談話。
「父皇,那火麒麟竟是鬼剎羅,……藍影麒麟可是瞞了我們兩千多年?」
是他的大哥,天引。
就這麽直狠狠地戳痛父皇的痛處,老實得很。
這豈不是在說他們的父皇蠢得被藍影麒麟騙了兩千多年,直到今日才發現原來天庭上的麒麟神尊,竟是地獄門鬼剎羅!
「大哥,父皇定早已知曉此事,否則不會在此刻召我等回天庭商讨。」
嗯,天牧果然聰穎。
「火麒麟得護上,至於,那韓道生轉世,便由着他,一介凡人,再活不過幾年。」天神開口了。
天玺擰眉,父皇這話,說得還真夠深。
由着他。
沒了火麒麟,韓凜自然有其他鬼物收拾?要說父皇不知那句餤藍影麒麟,得千年靈氣,那就太虛僞了。
這句由着他,分明就是不管韓凜死活。
「父皇,為何要護着火麒麟這鬼剎羅?讓地獄門收去,不是更省事?」天引納悶。
「豈能如那厮所願!」天神冷哼一聲。
「父皇所說的那厮,可是與偷五行麒麟那厮同人?父皇為何不下令,讓孩兒為您分憂,除去那厮。」天牧問上一句。
「誰?你們在說什?」天引資質驽鈍,一時間還在狀況外。
「天牧。」
「在。」
「那厮,不是你能動得了。」天神說那厮時,強調了一聲。
天牧靜默,鼻息有些急促,似有不服。
天神又開口:「天牧,你能力好,切勿操之過急,該讓你辦,父皇自會重用你。」
天牧沈下氣息:「是。父皇。」
天神再次下令,令宮裏天将趕緊召了生死郎君前往紅火之地,收了噬音魔,勿再惹事生非。
「切記,只得讓生死郎君前去。」
天玺挑眉,這般霸道。
難不成那生死郎君和火麒麟有什幹系?
天将應了聲,便領着天兵前往地獄門。
「父皇,我們可要将火麒麟領回天庭?」天牧問了一句。
天神走了兩步:「無事。時機未到,讓他留在藍影麒麟身側一陣子也罷。」
天牧應了一聲。
天神又走了兩步,喃喃自語:「讓你欠本神一回也好。」
天牧沒聽清詢問了一聲,可天神不再回應。
天玺聽清了。
靜靜地躺在草地上,看着這整座天宮,腦子裏轉着想着。
那厮,不知是誰。
聽起來連父皇都得顧慮上幾分,能偷上宮裏的五行麒麟,也早知曉火麒麟便是鬼剎羅,那厮,說不定與火麒麟還有那麽一丁點幹系。
「難不成是他爹?」火麒麟的爹?那也就是另一只鬼剎羅?
想到此處,便覺得荒謬,噗得一聲笑了出來。
天庭豈是一介鬼剎羅能随意進出之地,火麒麟那只鬼剎羅被瞞了千年,已讓父皇顏面盡失,惱怒不已,倘若,五行麒麟金符又是被鬼剎羅所奪,父皇豈不氣結。
這太荒謬了!
「你怎地在這!」天神居高臨下,瞪着腳底下被捆綁的孩兒。
天玺乾笑兩聲,就聽天神令天引将自己扛起,禁足於自己的屋室之中,還令他在門口守門,不準他離開房門一步。
「父皇……不能這般待我啊!我還想找韓凜……」
他話一出,天神眉頭皺痕深鎖,忿然轉身,怒色不減反增。
「想?」天牧讷讷地重複一聲。
想,這慾望,神靈沒有,這詞對他而言很陌生。
看了看父皇的臉色,不敢多言,趕緊閉嘴。
天神罷袖離去,眼前紅雲海湧動,眉頭皺痕加深,又是一聲冷哼。
他要護上火麒麟,顧他周全,讓火麒麟一世為神尊,終為神尊!
絕不讓他回地獄門!
「你這厮,可得好好感謝本神。」低語,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感謝他,讓低等的鬼剎羅成了至高無上的麒麟神尊!
***
紅火黑影交鋒,火光已不在一方之地,張揚火舌四竄,在列冷焰張臂發功時更是狂揚,紅火燒黑影,鋪天如撕碎布,火痕竄流,霎那間,撥雲見日露出一方方的白日光。
「本尊與你無怨無仇,汝收了魂體便可走了,勿生事!」
領首的噬音魔無動於衷,在空中飄來晃去,狼牙簫随着他的身影,吹奏鬼簫之音,又是一陣嘻嘻呼呼。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噬音魔嘴裏吐着重複的字句。
嘴角挂着不懷好意的邪笑,空洞無眼珠的眼窟直盯着紅火之人,歪頭又是一陣飄移,黑影散着紫黑色的煙霧,纏繞着他。
列冷焰冷冷地看着他,并未多話,手掌煉出火刃,便想再次出擊。
「鬼後。已經看見你了。火麒麟。」噬音魔空洞的眼珠散着綠焰光,飄散一股酸甜花香,像極了紅娑婆的氣味。
「鬼後?」
噬音魔嘻嘻嘿嘿地又笑了起來:「她不會放過你的。該殺……該殺……」
白骨手爪,撩起一抹紅火。
列冷焰一凜。
這厮,無懼於他的紅火,與其他噬音魔确實不同。
噬音魔嘴角依舊邪笑:「我不幫你。我不幫鬼後。我看好戲。我看好戲。嘻嘻嘻嘻嘻……」
他笑得卑鄙,嘴角說着風涼話。
「我與鬼後素不相識,她殺我何用!」
噬音魔嘻嘻嘿嘿地又說:「相識的。是相識的。」
他随意飄晃,與其他噬音魔一塊吹着狼牙簫,伸出白骨爪,勾勾食指便勾起了白兔魂體,轉在白骨爪尖。
随即,又望了列冷焰一眼,嘴角彎下,像張哭臉,性情大變,似乎多了些憂郁與悲傷。
「你。同我一般。可憐。可憐至極。」嘴角的弧度多了些同情。
繞在他身側一圈又說了幾句,似神非神,似魔非魔,讓列冷焰也跟着他游走天地之間,反正天庭他也不想回了,地獄門又在追殺他,就和他一塊,當着成魔帶半仙。說到這兒,自己還感傷了起來,內心那股自卑的委屈又讓他歇斯底裏地嘶吼了起來,喊着老天不公,剎君欺人,怨天尤人的憤恨全寫在臉上。
列冷焰見他性情變得快,罷手便拉出火刃,不想與他糾纏。
「本尊輪不到你評論!」
噬音魔又換了張臉,嘴角彎起,嘻嘻嘿嘿又晃了一下:「本尊?嘻嘻嘻嘻……是神尊還是魔……」
「住嘴!」
噬音魔仰頭,一見來人,沒了剛剛的嚣張,旋身将自己的身子縮小,微微發顫,眼瞳裏的綠焰光也在一瞬間收起。
白雲邊出現天将,黃光再現,一道身穿藍邊白綢衣的公子旋身而出,他手拿一本簿子,肩上扛着一枝大毫,身形纖瘦高挑,長相斯文,見了列冷焰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客套行禮。
長生麒麟一見那人,睜眼看着天際上的天将跟随,趕緊隐身於紅火後,他乃逃獄天犯,此時,不宜讓天将發現。
「生死郎君……」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韓凜見了眼前的英俊公子,盯了好一會。
「這生死郎君怎地很是護着列?」說得吃味,啧的一聲。
轉頭又見了長生麒麟隐身,想也不想的便用身影為他擋上,護在身後。
「長生,你可是害怕?」
長生麒麟搖頭,指了生死郎君身後的金光:「那些乃是天将。」
「天将?這不成!我為你擋上。」小身板張臂以為這樣便能擋上。
長生麒麟心頭一顫,低頭,沈默了一會兒。
「師父。」有些秘密,真是他和師父知情的。
「怎?你藏好。」
長生麒麟看着這個長相和個性與師父完全不同的韓凜。
這個張臂就想為自己當下攻擊,保護自己如父親般的韓凜。
「師父。」
「不夠藏嗎?」拼命地伸長手臂。
「當年,師父抱尊首回天宮,便是生死郎君給護上的。」
這事,之於韓凜,不該隐瞞。
只因師父,仍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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