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一
沈守誠二十四歲的生日宴舉辦得十分隆重,她首次在常發擔任高職,沈家也是借此機會以新身份重新介紹她,晚宴上政商兩界都來了不少人,花團錦簇、談笑風生。
沈守誠與遠道而來的金芝蘭和齊思妙閑聊,一旁還有被齊思妙熱情糾纏的顧簡初,顧簡初端着酒杯,不帶笑,有些冷。沈守誠今晚的情緒也不高,喬栖病了,她一早想到人應該不會到場,可還是會失落。
“非常感謝金小姐與齊小姐來參加宴會,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沈小姐客氣了。”
“簡初。”齊思妙親昵的挽着顧簡初,“是誰惹我們顧小姐不高興了。”顧簡初在唇角勾了抹笑,齊思妙看得呆住心也跟着癢癢的,靠的更近,“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這個時候,會場入口處傳來輕微騷動,從沈守誠驚喜明媚的眼神中顧簡初知道是喬栖來了,剛才沈守誠的失落她是看在眼裏,但她是篤定喬栖會親自到場,果然,這個女人沒讓她失望。
“守誠,生日快樂。”喬栖走近,眼角眉梢都帶着笑,“希望你喜歡。”她從姚秋手裏拿過禮物,遞了過去。
沈守誠喜歡的看着包裝精致的禮盒,“我肯定喜歡。”
喬栖語氣無奈,“都沒看過是什麽怎麽就知道喜歡?”
象牙白真絲薄紗裙上是古典風格的蕾絲刺繡,肩袖做了層疊的修飾,喬栖高挑,禮服突顯出她優雅的氣質,只是為了遮掩憔悴,她今晚的妝感較濃卻又顯得別有風味。顧簡初并沒有發現自己在專注的看喬栖,但齊思妙發現了。
“你身體好些了嗎?”沈守誠眼神關切,見喬栖含笑點頭,又說,“爸爸一直說等你來要找你喝一杯,我帶你先去跟他打聲招呼。”
喬栖轉向餘下三人道,“失陪。”
喬栖對顧簡初的冷淡并不是錯覺,顧簡初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生氣或是惱怒對于半生不熟的關系完全沒必要,但要說一點沒因此煩悶也不太可能,幾天的相處她對喬栖有着不錯的好感,這會兒遭受冷遇多少叫她頗不平衡。
顧簡初是驕傲的,她也說了聲,“失陪。”去向了別處。
齊思妙這幾天心情不好,一點就炸,又仗着身邊有金芝蘭撐腰就更加不待見喬栖,而且,今晚的喬栖仿佛成了全場的焦點,與大沈總站在一塊身邊攀談的人絡繹不絕,她咬牙切齒的瞪着遠處的喬栖,妒火能将人燒死。
金芝蘭表面看起來沒太大反應,但心裏頭煩躁也恨喬栖在這樣的場合裏占盡風頭,就像在家裏一樣,只要有她喬栖的地方焦點就永遠在她身上。而且,不可以讓喬栖勢頭更勁了,這關乎到瑞豐總裁最後會落入到誰的手中。
喬栖其實不善交際,除非在工作狀态下,平日裏與人閑聊都是三兩句的打發,但耐不住大沈總的熱情,尤其現在還是合作關系,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認真應付,好在敬上來的酒大多被姚秋用各種借口擋了回去,到現在杯子裏的酒也未能見底。
尋了機會好不容易從大沈總那裏脫身,由姚秋擔下了應酬的工作,可喬栖還沒找到合适的角落喘口氣,就被金芝蘭伸手攔住了去路,後面還跟着來者不善的齊思妙。
喬栖神色自若,“有什麽事嗎?”
這裏是沈家的場金芝蘭也不敢有過激舉動,但她這麽一攔,周圍的大半視線就聚攏了過來,一下竟有些下不來臺。
除了少數幾人,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認定喬栖是金老太爺的情人,再看他被金芝蘭挑釁攔住,看向這裏的人更加确信流言不虛,他們誤以為這是孫女找情人的麻煩,既興奮的想看戲又準備等待時機假意解圍,給沈家或是喬栖留下個好印象。
“這裏的合作談好了嗎?”金芝蘭随便扯了個話題,但語氣沖、态度差,“我聽說臨城項目的資金出了問題,你人在這裏怎麽還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爺爺可不是讓你打扮好來參加宴會的。”
“回去之後我會跟董事長彙報,請讓開。”
喬栖面色一凜,如同秋霜,金芝蘭的嚣張氣焰就被壓了下去,人也不自覺的後退半步,但齊思妙先前被顧簡初的冷漠刺激,又在身份上與金芝蘭不同少了顧忌,也就不管不顧起來,說道,“喬栖,你別得意,在這裏。”
“齊家就是這麽教育你跟長輩說話的嗎?”
齊思妙的話才剛起了頭就被這道冰涼的聲音打斷,顧簡初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冷冷的視線掃過齊思妙,最後落在了金芝蘭的身上。
金芝蘭有些怕,态度也變得快,“思妙,你也真是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是你能鬧脾氣的嗎?”
顧簡初複又笑起來用着玩笑的口吻說道,“喬總可是我的好朋友你們不能欺負她。”說完她将喬栖的手盈盈一握,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女人的手柔若無骨,溫度微涼,觸感極好,竟然有些舍不得松開,想着也就做了,她拉着喬栖徑直離開。
顧簡初知道,以喬栖的性格多半會平靜的看着齊思妙吵鬧,風平浪靜、寸步不移,只是齊思妙要真的發起瘋來,喬栖多少都要吃點虧,于是,她走了過來,并帶走了喬栖。
前後幾分鐘這出戲便落了幕,結局未能盡如人意,比如有些想借此逞能或看笑話的人,又或是齊思妙這樣想要羞辱喬栖的人。
見人走遠,金芝蘭驚魂未定,“你好端端的發什麽瘋?吃醋吃過頭了吧,顧簡初要是真的生起氣來你可別怪我不幫你,不過也是奇怪,喬栖怎麽跟顧簡初關系這麽好了,竟然還幫她出頭。”
齊思妙也知道自己是吃幹醋,顧簡初對她可從來沒有其他意思,但她還是比金芝蘭了解顧簡初,她帶着氣說道,“你沒見今天的喬栖比平時好看太多了嗎?顧小姐可是愛玩的人。”說完,也不理金芝蘭了,兀自離開。
喬栖被顧簡初拉到了酒窖,将手從對方手中掙脫出來,不知道是不是留戀剛才的觸感,顧簡初的拇指與食指在下意識的摩挲。
喬栖環顧酒窖,顧簡初就在酒櫃上認真尋酒,她取出一瓶看着,嘴裏說道,“你也是能沉得住氣。”
喬栖道,“簡初對這裏似乎很熟悉。”
“以前跟家裏人來過這邊幾次,”她重新抽出一瓶酒舉在手裏輕搖了一下,似是邀請,就見喬栖的眼睛頓時亮了亮,在昏暗的酒窖裏格外明顯,果然是個酒鬼,“你的身體狀況還能喝嗎?”
喬栖也在猶豫,她又說,“喝一杯應該沒問題,我挑的這支比較溫和。”
酒開了,反倒變得沉默,空氣裏是有被浸泡過的木香,這酒窖應該是供人品酒的地方,所以擺放了桌椅,喬栖跟顧簡初坐在兩盞垂吊燈的縫隙裏。
“剛才謝謝你。”
“你有數過你今天對我說了多少次謝謝嗎?”顧簡初問她,“如果我不拉你走,你打算怎麽辦,聽她把難聽的話說完?”
“不過多浪費點時間而已。”
顧簡初被氣笑了,說得像她多管閑事一樣,“你是不在意也不該讓別人白看了笑話。”
喬栖不否認她的話有道理,“是我沒考慮周全。”
也不是喬栖沒有考慮周全,是她習慣了這兩個人找自己的麻煩,她是金老太爺情人的流言也是這兩個人在其中添柴加火,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理會,更不想浪費精力在這種無理取鬧的事情上。
喬栖的順從令顧簡初意外的同時對她的性格又多了一分了解,“我發現你很特別。”
喬栖眉梢帶笑,“不是我特別,是我同你認識的人不太一樣。”
“那你的意思是在說我朋友太少?”
喬栖原本打算拉開點距離但似乎事與願違,而顧簡初先前那沒成型的氣惱,也沒來得及發酵就被酒窖裏潮濕的空氣盡數吞沒。
喬栖喝了一口紅酒,唇齒被絲絨般的細膩占據,“簡初,你很會挑酒,幾次喝你挑得酒都比平時好喝。”
“喝得多自然就會挑了。”顧簡初是猜到了喬栖的偏好,她一向敏銳,她微轉視線在認真看她。
借着昏暗的燈光,喬栖的輪廓反而更加清晰,像黑色的畫筆在白紙上勾勒,齊思妙說得對今晚的喬栖很好看。
喬栖的長發柔軟的披在肩上,沒來及做其他修飾,顧簡初覺得如果束發應該會更加完美,對于顧簡初的明目張膽,喬栖神色自若,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直到喬栖手袋裏的電話發出嗡嗡的震動,她拿出,接起。
“我在酒窖,好,你過來吧。”
沒過幾分鐘,高跟鞋敲響地面的聲音漸近,姚秋的身影出現在了酒窖裏,先與顧簡初問好,“顧總。”随後,看到了喬栖面前的紅酒立馬急了,“喬總,你的病都還沒好怎麽能喝酒?你再這樣不顧及身體我就要打電話告訴蘇醫生了。”
喬栖告饒,“小秋,我只喝了一小杯,不信你問簡初。”
顧簡初幫她,指了指酒瓶餘酒的位置,“是啊,姚秘書,你看還剩這麽多你家喬總真的沒喝多少。”
顧簡初在,姚秋點到即止,“喬總,時間不早了,要回去嗎?”
喬栖站起來向顧簡初道別,顧簡初也跟着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她打電話給劉岩妍讓她把車停在院子裏,喬栖在一旁等她,然後兩個人一道回到宴會廳同主人家辭別,沈守誠分別将她們送上了車。
車裏,喬栖問姚秋,“明天訂的幾點飛機?”
姚秋這才想起來,“這幾天太忙你又生病就忘了告訴你,顧總身邊的劉秘書前天找我,說是顧總的意思,邀我們搭乘顧總的私人飛機一同回去。”
“好,知道了。”
姚秋從後視鏡裏觀察喬栖的臉色,詢問,“喬總是不是困了?”
“有點。”喬栖以為今天睡了大半個白天,不會這麽早有困意,可襲來的睡意又如此明顯,她想或許是身體虛弱又或許是那小半杯紅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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