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四

顧簡初收到稀有品種的玫瑰花在榮放裏并不新鮮，再漂亮的花擺在她旁邊也顯不出珍貴，直到中午林秩不請自來，但被劉岩妍以沒有預約為由拒絕，再到顧明逸親自下樓把人接上去，顧簡初要聯姻的消息頓時在榮放炸開了鍋。

林秩在顧明逸辦公室裏聊了半個多小時，才開口問明顧簡初所在樓層，同時拒絕了顧明逸的陪同獨自搭電梯上了樓。

劉岩妍雖然是第一次見林秩但很快猜到對方身份，她起身略帶歉意，“不好意思，先生，顧總在裏面開會，您不方便進去。”

林秩表現得十分紳士，“是我冒昧打攪了你們工作，能告訴我，顧總她用過午飯了嗎？”

“顧總的午餐是專屬訂餐。”

“那我可以給顧總留個字條嗎？”

劉岩妍取過便條遞了過去，“麻煩寫在這裏。”

林秩擰開鋼筆，寫完之後将便條對折還給了劉岩妍，“麻煩你了。”他不再逗留，乘電梯下到一樓離開了榮放。

劉岩妍進去辦公室，只有顧簡初一人在辦公，她将字條連同文件一起放在桌上，“這是我查到的關于林先生家威頓公司的一些情況，威頓目前在南非與一家開采鉻礦的公司接觸頻繁。”

顧簡初放下手中鋼筆，擡眼看着她，“鉻礦？”

“鉻礦在我國屬于短缺資源，但卻是特殊鋼種的主要添加料，所以需求量很大。”

顧簡初笑了，“難怪顧明逸會帶着這位林先生突然回國，去把這家鉻礦公司目前的經營狀況，以及公司這幾年的發展狀況調查清楚。”劉岩妍點頭，“還有，我讓你買的書買好了嗎？”

“書已經買好了，只是筆記複印件裝訂還需要點時間。”

“好，弄好之後替我送去瑞豐給喬總。”

劉岩妍楞了一下，“好的，顧總，還有其他事情嗎？”

“去忙吧。”

劉岩妍離開辦公室，顧簡初才想起林秩留下的字條，打開一看，是晚上約他吃飯的邀請以及餐廳地址與時間，林秩反客為主她拒絕或者不拒絕很難選擇，表面體貼入微實際藏了心機，她的目光有些複雜，甚至有些冷。

林秩的做派偏西式也沒有入鄉随俗的意思，晚餐訂在一家高檔西餐廳，到了約定時間他西裝筆挺等在樓下，等顧簡初的車停穩上前紳士的替她打開車門，牽她下車。顧簡初在來之前換了裙裝，明豔動人，林秩心裏十分高興。

巧的是，與林秩吃完飯出來碰見了齊思妙跟她的新男友，齊思妙的視線在顧簡初與林秩的身上轉了一圈，熱絡的同二人寒暄，與他們分別後她拿出手機給金芝蘭打了過去，遺憾的告訴她顧簡初有了新目标。

晚餐結束，因為顧簡初自己開了車來，所以拒絕了林秩送她回家的請求，臨行前林秩要了個禮節性的擁抱，顧簡初也沒有拒絕，她身上的清香再一次令林秩着迷。

顧簡初一上車就把罩在裙子外的大衣脫掉扔在了副駕駛上，一路開回家後又把大衣扔進了垃圾箱，這件大衣是量身定制款，只此一件，被她扔的毫不憐惜。

洗完澡，她穿了一件墨綠色真絲綢睡袍，腰間打了松松的結，坐在書房裏查看劉岩妍發來的關于威頓的郵件，一直工作到半夜兩點，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提醒她該休息了，她才合上電腦離開書房。

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喬栖的電話響起，她接聽，齊思甜興奮的聲音匆匆傳來，“姑姑，我剛剛跟綠城簽完合同了，是原先價格的五分之三，我現在正在去機場的路上，你晚上有時間出來吃飯嗎？”

“晚上有約會。”喬栖眉梢帶笑，“五分之三的價格，恭喜你啊。”

齊思甜忽然想起這價格還是顧簡初定的，就把昨天在榮放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喬栖微微訝異，“她教的你？”

“是啊，她讓我談的時候态度要堅決不要輕易退讓。”齊思甜想來想去補充細節，“她工作的時候還挺認真的，給我提了很多意見，所以來綠城之間方案我都是按照她的要求修改，沒想到到了這邊這麽順利。”

“好，我知道了，等你回來再說，我還有事要忙，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姑姑，我不打擾你工作了。”

喬栖放下電話沒辦法像往常一樣轉瞬進入工作模式，她發了一會兒呆，在想顧簡初，她在想顧簡初會主動教導齊思甜是因為她當時的那通電話嗎？答案很明顯，但卻讓人難以置信。

房門被敲響，她回神說道，“請進。”

姚秋抱着一個半大的箱子走進來，“劉秘書剛送來的，說是顧總送給喬總的禮物。”箱子很沉，她吃力的将它放在喬栖的辦公桌上，“我先出去了。”

箱子裏是幾本關于科技方面的原版書，都是大部頭，喬栖一本一本拿出來翻開，有五本，如同磚頭壘在辦公桌上，沉甸甸的。裏面還有五本小一點的書，裝幀精美，與每一本書同名，她拿出來随手翻開，眼角眉梢滿是笑意。

是顧簡初的讀書筆記，有邏輯導圖、讀書心得還有重要段落的摘抄，手寫的字體很端秀，因為是原樣複印，所以顧簡初當時的塗改痕跡也原封不動的印在上面，她把每一本都拿出來翻看幾頁，十分喜歡。

她給顧簡初打去電話，電話很快接通，顧簡初的聲音裏有笑意，“收到了？”

“謝謝你。”

“對科技的了解能幫你在創投項目上多幾分把握，在深城你多次提到過瑞豐對創投的興趣，想來想去挑了這幾本書先送給你。”

喬栖看着手上的筆記，聲音輕柔，“還要謝謝你願意把筆記借給我。”

“除了謝謝就沒有其他要跟我說的嗎？”

“晚上請你吃飯當這些筆記的回禮可以嗎？”

“今天晚上說好的是我請你跟你要感謝我不是一件事，喬總怎麽可以擅改計劃？”

喬栖輕笑，“既然這樣，那我們可以選擇用債務抵消的方式，彼此之間也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顧簡初意外的發現喬栖也有玩笑的一面，她說，“那可不行，喬總如果堅持不履約的話，我可真要去瑞豐抓人了。”她聽見了喬栖在電話那頭的清淺笑聲，“餐廳我已經訂好了，待會讓妍妍直接發給姚秋，我們晚上見。”

“晚上見。”

顧簡初訂的是一家私房小館，藏在胡同裏，木質店招，門口吊着的大紅燈籠是正常營業的意思。有一段小道需要繞彎的所以車開不進去，喬栖到的時候顧簡初正等在那裏，她下車踩着路燈的影子走過去。

“簡初。”

喬栖白襯衫的領間系了一條幾何條紋圖案的長方巾，包臀裙下面是及膝長靴，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大衣，拎着提包聲音輕柔的叫她名字，娉婷袅娜。

顧簡初有一瞬間的晃神，因為是晚上喬栖并沒有察覺，她一瞬恢複如常，“走吧。”

店裏的招牌菜是特供的，一天只有五份賣完即止，顧簡初是提前打了電話預約，所以喬栖品嘗到的都是大廚的拿手好菜，人都是喜歡漂亮的東西，好比現在，精美的擺盤也會讓食客心情愉悅。

顧簡初的眼中盛着盈盈笑意，喬栖的神情被她一點不落的看在眼裏，哪道菜喜歡的多一點哪道菜不對口味，都被一向淡然的喬栖清楚的寫在臉上，顧簡初發現她的口味不僅偏淡還偏素，河鮮又多過海鮮。

“你好像很喜歡這盤龍井蝦仁。”

“我小的時候外公的拿手好菜就是炒蝦仁，不是他廚藝多好，是這道菜最簡單又好看，久了就養成了偏好。”

其實，龍井蝦仁做法簡單但食材講究，是道時令菜，只有明前采摘的龍井炒制蝦仁才算地道，而現在正是第一道龍井采摘的時候。

顧簡初單手支在下巴處，問她，“還有呢？”

喬栖困惑，“什麽？”

顧簡初在唇角勾了一抹笑，“你的喜好。”

喬栖微怔，“我沒有什麽特別的喜好。”就算是她偏好的蝦仁，也不過就是多動了兩筷，談不上是喜好。

“看出來了。”顧簡初換了一只手，“如果非要說一個你喜歡的話我猜是紅酒，不過今晚這餐我不打算請你喝酒。”見喬栖不解，她又說，“因為你的姚秘書特意讓妍妍轉達我，你身體還沒恢複晚上不能喝酒。”

喬栖無奈，“小秋她很關心我。”

“你身邊的人都很關心你，那天齊總在我辦公室，我剛提起你的名字她就變得十分警惕，不過她為什麽怕我？也難怪你會提前給我打電話。”

“思甜沒有安全感所以防備心重了些，如果她有所冒犯我替她跟你道歉。”

顧簡初既好笑又無奈，“喬栖，你跟蘇佳茵也是這麽說話的嗎？我跟你說起齊總是因為覺得她很有趣，不是想聽你來跟我道歉的。”

認真起來的顧簡初更加的動人，甚至比笑起來還要生動，喬栖想起齊思甜形容顧簡初的美很危險，但人都喜歡美麗的東西，于是一向疏離的她心軟了。

她眉梢帶笑，“那你給我點時間讓我慢慢适應好不好？但是，思甜這件事我還是要跟你道謝。”

喬栖詢問的語氣溫柔的态度還有眉眼之間的笑意，都讓顧簡初想去做些什麽，但最後她只是說，“讓她自己來跟我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