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五

顧簡初回到家往美國打了一通電話，對方很快接聽，語氣誇張，“爸爸前天已經罵過我了你就不要再罵我了，我真的不知道顧明逸回國這件事，他前段時間根本不在這邊具體去哪我也不知道。”

顧簡初聽他絮絮叨叨、撇清關系，直到對方安靜下來，她才開口，“你對威頓還有林秩了解多少？”剛問完，她對着空氣擺擺手，“我想跟我差不多，顧明逸應該從來沒讓插手過威頓的事。”

“對，林秩我見的次數也不多。”

“這樣吧，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我人在國內接觸不到威頓內部，你繞開顧明逸以私人名義去打聽清楚威頓的情況。”

“我已經在做了有消息通知你，國內很晚了你早點休息。”

挂了顧凡初的電話，電腦上是南非TIE鉻礦公司近段時間的股價走勢，這家公司目前情況是資不抵債，但鉻礦本身又具有市場潛力，所以整體起伏不算大，但最近一周有了明顯的下降趨勢，看樣子是威頓開始插手了。

榮放裏，當家作主的還是她大伯，繞開總裁利用榮放做些什麽可能性不大。喬栖，瑞豐，從晚飯回來這幾個字就一直在她腦海盤旋，榮放不行但瑞豐可以，她有些猶豫，她雖然與喬栖相處不錯，但認識的時間畢竟太短。

拿起手機她又給蘇佳茵撥了過去，十點多，蘇醫生剛下手術臺正想在沙發上睡一會兒，接電話的口氣不免帶着怨氣，她笑，“要不要我去接你送你回家？”

“你來。”

“那你等我。”

“你還真來？算了算了，快說什麽事。”

“你對喬栖這個人怎麽看？”與蘇佳茵她決定不繞彎子，“顧明逸回國了還給我送了份大禮，你也知道的我向來是個禮尚往來的人。”

“榮放有你大伯父把持要對付顧明逸自然指望不上，所以你就想利用瑞豐的資源但又怕喬栖這個人不可靠。”蘇醫生嗤笑兩聲，“只要你不傷天害理不違法亂紀，你需要什麽就直接告訴她，只要她願意你就盡管放心。”

“蘇小姐可以做個中間擔保人嗎？”

“怎麽？我蘇氏的資源你也要借去用用，看樣子事情不小啊，打算一鍋端？我有點好奇顧明逸到底送了你一份什麽禮把你氣成這樣。”

“倒也不是生氣，只是不能再讓他們父子得寸進尺了。”顧簡初合上電腦，“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家，你就這麽喜歡醫院的沙發？”

蘇佳茵在電話裏笑，“想見我就直說扮什麽好心關懷？正好我也要跟你說件事。”

顧簡初開車到醫院，蘇醫生已經站在大門口等她了，車還沒停穩，人已經坐了上來，“快冷死我了，3月份了怎麽還這麽冷早知道在樓上等你了。”

車平穩上路，顧簡初說道，“要跟我說什麽？”

蘇佳茵從包裏拿出個檔案袋扔在了後座上，回身後才說，“你也知道，我爸是不讓我管榮放家事的，但這件事既然讓我知道了我也不能一點都不跟你透露，簡初，顧明逸在用手裏的股權向銀行借貸。”

國內四家銀行蘇氏直接參股了其中兩家，境外金融機構跟蘇氏海外集團的關系是千絲萬縷，裏裏外外信貸融資都跳不出蘇氏劃下的圈，所以，蘇佳茵知道這些也并不奇怪，只是，顧明逸是她大伯的獨子擅自以股權質押又打算唱哪出？

蘇佳茵又說，“這個東西你不能拿到董事會，一有損我們家的信譽，二我爸如果知道了我幫你這件事很難再有下次。”

“我明白，再說拿去董事會也沒人敢說什麽，這個東西就先放我這。”

“對了，你不要見阿栖是個軟柿子你就想捏，她自己家都夠麻煩的了你可別再把她拉到你們家的渾水裏。”

顧簡初失笑，“蘇小姐，她哪裏像個軟柿子？”她忽然記起喬栖不肯告訴她蘇佳茵對她的稱呼，只讓自己叫喬栖，還真是親疏有別的女人，“再說，我是有好事找她。”

“對了，顧明逸到底給你送了什麽好東西？”

顧簡初沉默，“要去吃夜宵嗎？”

“不了，回去休息。”車開進她家小區，繞過一片花樹，她又說，“從前面那條路繞過去。”

顧簡初依言打了方向盤，問她“你搬家了？”

“沒有。”蘇佳茵所在小區是獨棟獨戶，相互之間離得不近，用草坪、植被還有人工湖隔着，車子路過一棟安靜的房子她又喊，“停停停。”

顧簡初停車，聽蘇佳茵在那自言自語，“肯定不會這麽早睡覺。”邊說還邊打電話，那邊接通她也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都幾點了還不睡覺？工作就這麽重要，身體又好了是吧？”

喬栖拿着電話走到窗前，“你又在我家門口？這麽晚了下班還不趕緊回家。”

“我路過順道監督你睡覺，就知道這個點你肯定還沒睡。”

“要進來坐坐嗎？”

蘇佳茵的眼珠子轉到了顧簡初身上，把問題重複了一遍，“要進去坐坐嗎？”

“喬栖？”蘇佳茵點頭，顧簡初想到TIE公司的K線圖，遲早都是要來找她的，“你不着急睡覺就行。”

喬栖問，“還有別人？”說着人已經走到樓下了。

“簡初。”

喬栖微怔，她們幾個小時前才分別，這會兒居然又碰見了，“院子門已經開了，你們開進來吧。”

喬栖的房子是獨棟三層，樓下一層半邊有實牆的是傭人房，喬栖沒有傭人就當儲藏室用，另一半是三面全開的車庫，停了兩輛車，二樓跟三樓是開放的複式結構，主卧跟書房在樓上。

蘇佳茵熟門熟路，進門先去冰箱裏拿喝的，順便還給顧簡初拿了果汁，“這麽晚又在忙什麽，晚飯有好好吃嗎？”

喬栖笑了笑，看了眼顧簡初，“晚飯吃的很，你們怎麽這麽晚一起回來？”

“我剛下班簡初去接我，正好她也找你有事所以就進來坐坐。”蘇佳茵的視線在喬栖的臉上看得認真，“你晚飯吃什麽了？看起來心情不錯。

”

“胡同裏的那家私房菜。”回答的是顧簡初。

蘇佳茵張張嘴，半天沒反應過來，随即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你倆晚上一起吃的飯是吧，那家店味道是好。”

喬栖開口，“簡初找我是公事還是私事？”

“算是私事。”

“明天晚上你有安排嗎？如果沒有我想請你吃飯然後再說，你看可以嗎？”

顧簡初笑，明豔動人，“那你想好明晚請我吃什麽了嗎？”

“應該不會讓你失望吧。”喬栖難得說的沒有底氣，“明天我會讓小秋把時間跟地點發給劉秘書。”

蘇佳茵覺得這兩個人的關系突飛猛進，還帶着點她都插不進的氣氛，她左顧右盼，來回觀察，喬栖依然是平常恬淡模樣，只是顧簡初笑得未免也太勾引人了吧，她突兀開口打斷了倆人，“晚了，我們回家，也不要耽誤阿栖休息了。”

出了喬栖家門蘇佳茵拉住顧簡初，神色嚴肅，“顧簡初，不要告訴我你對喬栖動了心思？”

顧簡初眉梢輕揚，“佳茵，她也不是小孩子。”

蘇佳茵一時無法辯駁，兀自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深夜寂靜，就是車輪碾壓馬路的聲響也穿不透這濃到化不開的靜，快到家門口，蘇佳茵終于開口了還隐隐藏了幾分笑意，“顧簡初，這次你恐怕是要吃虧了。”說完，下車離開。

又是一天，林秩的花還在不停的往榮放裏送，流言傳的越來越似模似樣，只有劉岩妍摸清了顧總的态度，在顧簡初沒來之前就将花放在了不礙眼的角落，中午的時候，姚秋發來了喬栖請客的時間地點，劉岩妍記在日程上給顧簡初同步了過去。

顧簡初先是錯愕，又徐徐漾開了笑意，難怪昨晚喬栖說起時口氣軟軟的沒有底氣，因為這地址她再熟悉不過了，就是她的私人會所，喬栖這是請她吃飯還不忘照顧她的生意，真是兩頭都受了她的好。

原想給喬栖打個電話，但轉念一想晚上終歸還要見，于是又将電話放下重新投入工作，下午，林秩依然不請自來，樓下前臺這次沒有再攔他，但在顧簡初的辦公樓層被劉岩妍以同樣的方式擋在了門外。

“林先生。”劉岩妍禮貌、客氣，“顧總在忙。”

第二次被擋在門外，林秩心底有些不快，但面上沒有表現出來，“所以我才來讓顧總放松一下，不能總是這麽忙下去。”

“林先生，顧總每日的行程都是提前定好的，您這樣突然到訪會打亂她接下來的工作，林先生還是請回吧。”

林秩忍了忍，“那我現在可以預約明天見顧總的時間嗎？”

劉岩妍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做，一下子也是愣住了，好在反應及時，“當然可以，您說。”

“美國威頓公司的林秩想約你們顧總明天一起吃個午飯。”

“好的林先生，我已經記下來。”

顧簡初辦公室的大門一直關得嚴絲合縫，聽不見裏面的一絲動靜，林秩又看了一眼房門依舊沒有開啓的跡象，才原路返回進了電梯，但他并沒有走而是等在了榮放的樓下。

所以，當顧簡初從樓上下來，林秩很快也從車裏下來迎了上去，顧簡初知道他一直沒走反應平靜。林秩今天穿了休閑西裝，搭配了一條天藍色長絲帶圍巾，頭發向側後方固定住，将年輕有為演繹的淋淋盡致。

顧簡初的高領毛衫、半身裙還有風衣、提包都很簡單，但因為這個女人太美，這些簡單的搭配都顯得格外不同，林秩開口，“我想晚上約你吃飯，知道你忙沒給你打電話，所以就等在了這裏。”

“不好意思林先生，我今晚有約。”

林秩愣了愣，以為是顧簡初的推拒之詞，又說，“那讓我送你過去總可以吧。”

顧簡初勾了一抹笑，答道，“好啊。”

林秩一時着迷，趕緊打開車門邀請顧簡初坐進副駕駛，顧簡初報出地址，他油門一踩駛離了榮放，朝着私人會所的方向開去。至于榮放內部，顧簡初坐上林秩車的這一幕仿佛是在佐證流言，顧明逸在辦公室裏聽說後不免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