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冤孽啊冤孽

當衆讓人來查探她的病情，看似關心她的身子，事實上她卻明白，周文帝是想要知道她身上的毒究竟有沒有解開。皇室中用來處罰罪妃或者罪臣，賞賜的都是一杯鸠酒，其毒性雖不能說是天下第一，但是絕對不差，至少是在所有認知的毒藥中最為猛烈的。

若是這毒酒能被人解開了去，那周文帝只怕是會坐立不安。沒有親眼見識，他恐怕還會想出別的法子找機會試探她。既然他想知道，她又何不大方一些，讓他好安心？

只是傅琉月有些不明白，左相府雖然擁戴了三位君王，底下又有不少門生，可這些都屬于過去式了，尤其是在父親身亡，虎符被收後，更是門庭冷落。周文帝又有什麽好懷疑，好忌憚的了？就算他們手下還有些錢財，也遠遠比不過國庫裏的東西。這其中的問題，也是她至今也想不清楚的。

嬌豔梅花，散發出寒梅冷香，萦繞在二人身邊。簌簌花瓣落在蘇瑾肩頭，她竟然萌生出想要伸手捉下那頑皮的花瓣的念頭。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傅琉月強迫自己轉頭不再看他。

而就在她轉過頭的那一刻，手上的那一絲溫暖也離了去，獨留下餘溫暖暖流動。

君子立于花樹下，飄散開的風中夾雜着淡淡蘭香，在傅琉月的眼前突然出現一幅君子蘭迎風獨立的幻境。趕緊搖搖頭，她莫不是魔怔了？怎麽會忽然看見這些幻覺，這蘇瑾果然是個詭異的人，以後還是離他遠一些為好。

有時候天總是難遂人願，越想逃離的偏偏有人非要讓他靠近。

傅琉月的動作雖做的隐蔽，可終究難逃蘇瑾的法眼。眸中詭波流動，好似奸計得逞，冷冽的聲音也在風中響起，“回皇上，傅小姐身上的毒已經深入骨髓，沒有幾十年怕是難以醫治。可是依微臣所見，傅小姐恐怕是......”沒有那麽多時間了！

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在座的人又有誰明白他的意思。飲了鸠酒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天大的恩賜，想要長命百歲，那就是癡人說夢。

剎那間，落到傅琉月身上的視線除了同情就是遺憾。

一股怒氣騰然從胸口湧起，傅琉風雙目怒睜，看向蘇瑾的眼中已有熊熊烈火燃燒。這純屬胡說八道，他的妹妹怎麽可能英年早逝。只是在心底，他卻沒有辦法去質疑蘇瑾的話，醫術能與慧深道長其名的，又怎麽會拿這種話開玩笑。

“據朕所知，這天下還有九轉天回丹，若是有了這種丹藥，琉月的病應該就可以醫治了。”周文帝憂心忡忡，看似對傅琉月關懷深切，實際上任誰都知道，這九轉天回丹又怎麽可能那麽簡單就能得到。

“九轉天回丹雖然可以解天下萬毒，但要煉制此丹并不容易。單單是基礎的藥材就有數百種，更不要說還需要那些世間尤為珍稀的藥材。當初慧深道長的師尊在煉制了三顆丹藥後便西去，誰也不知道這最關緊要的藥材究竟有哪些。如今想要找到那些丹藥，其難度有較于直接解了此毒。”當初在大周确實有一枚九轉天回丹，但卻因一場意外被周文帝吃了。剩下的兩顆，雖然他已經有了其中一顆的下落，也有一定的把握可以取到，只是這枚丹藥于他，也是萬不可少的。

周文帝幽幽一嘆，這下子他确實有些遺憾。他的确抱有私心，可若是再看着這一張與那人一模一樣的臉逝去，他也于心不忍。若非左相手中有威脅到他皇位的東西，他必然讓人去各國尋找來救她一命。

“罷了，蘇愛卿，朕命你帶着朕的禦醫，每日去左相府給傅小姐看病，竭盡所能醫治。”這算不算是愛屋及烏，即使她是傅琰的孩子，但看在她也是那人的孩子的份上，這也是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周文帝的話讓所有人的面色驟變，就連傅輝也不例外。在別人眼中那是天大的恩賜，可對他來說，卻是如芒在背，坐立難安。禦醫随行，必然有暗衛相護，暗衛到了府上，想要做的事情怕是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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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輝悲涼一笑，這就是皇上，即使是一番好意，但也是帶着一定的目的。

“皇上的好意臣女心領了，但小侯爺終究是男子，而臣女雲英未嫁，這日日到府上看病只怕是不便。何況小侯爺又有大理寺卿一職，日夜操勞工作之餘還要給臣女看病，這讓臣女于心何忍。府上師兄還在，師兄深得師傅真傳，有師兄替臣女足矣。”笑話，她怎麽能讓他去。先不說周文帝不懷好意，就憑她每次看到蘇瑾都會有的異狀，她也不會讓他靠近。至于言恪，他會醫術那真的是有鬼了。但眼下，她也不得不把他拿出來當做擋箭牌。

一旁的蘇瑾依舊靜默，一眼不發，清清冷冷的身形在傅琉月說完這句話後顯得更加孤寂。他這算是被嫌棄了嗎？蘇瑾一怔，想到傅琉月眼底的警惕，暗暗苦笑。

“哦？原來慧深道長的高徒也來了京？”雖然話是這麽說，可周文帝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吃驚，他的眼線遍布京城，在凝香閣發生的事情又怎麽瞞得過他的耳目，“不是朕懷疑道長高徒的能力，只是若多了蘇愛卿，也就多一個人一起幫你解毒，這樣也說不定能早日康複？”

嘴角一抽，傅琉月知道自己怕是沒有辦法擺脫這個冤孽了。只能僵着笑謝過皇上，走回座位。

比起傅琉月內心的咆哮，蘇瑾反而顯得有些高興，清冷的眸中星星點點，嘴角的弧度也柔了幾分。既然他已經知道對方在防備着他，那他就更要想辦法将她層層剝析。

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傅琉月擡起頭将面前的人掃視了一圈，為何她忽然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莫不是哪個家夥又想對她做些什麽？

有了這一個插曲，傳膳的時辰也到了。傳膳的宮女魚貫而入，也難怪總有人惦記着那張硬邦邦的凳子，至少除了生殺大權，還可以攬盡天下名廚，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引得她肚子裏的蛔蟲都開始鬧騰。

除了蠱毒，她最愛的就是各色的吃食了。就和她曾經那個好友一樣，對方喜歡銀子，而她喜歡美食。

就在周文帝開口說可以用膳，傅琉月難抑心中的澎湃拿起筷子就往面前的湯蠱夾去。小太監的傳報聲讓她的動作不得不停下來，內心忽然湧起一股想要摔筷子的沖動。為什麽每次都要在她吃東西的時候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