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深秋未入冬，天剛灰蒙蒙亮。

夢中在曼谷漫步街頭的姚同，新女友的手還沒牽上，就被一陣急促敲門聲吵醒，他險些從床上彈跳而起，大驚失色，以為是基地鬧賊了。

李鐘郴隔着門喊：“老姚，該起了，你的那些花花草草還等着你去澆水。”

“……”裏邊安靜了許久，而後響起姚同的咆哮聲，“我操才剛七點！你怎麽不拿你腦子裏的水去澆啊？！”

李鐘郴厚着臉皮：“我真睡不着了，開門聊會兒。”

話雖如此，但姚同還是悶着股氣給他開門了。

接着便開啓了小姚同志痛苦的一天。

“有什麽區別嗎？”看着李鐘郴擱在床上的幾件黑夾克，姚同睡眼惺忪，“黑的！黑的！這件也是黑的！”

李鐘郴面無表情，逐一介紹：“這個是他在巴黎給我買的，這個我記得他誇過，還有這個我倆各有一件但是設計細節有點區別……”

姚同捂着腦門，情緒崩潰：“哥，這大清早的你放過我吧，你又不是第一次跟喬昳約會，上周新人賽決賽你倆沒見面嗎我想問問？”

“……”李鐘郴解釋，“不一樣，我這稍微講究講究說不定他心情一好，爽快直接就答應簽了。”

姚同敷衍地比了個大拇指：“牛！”

折騰了一會兒，給戰友選好戰袍，參謀姚可算是下班了。

但他那瞌睡蟲也被驅沒了，往床上一坐，跟李鐘郴兩人肩并肩抽起煙來。

“你這回可是硬氣了，立場表得挺好，但又有什麽用呢？”姚同嘆息，“網上吵得天翻地覆，你這自家粉都被氣到了，小喬粉那邊也以為你陰陽怪氣地在內涵，只有磕CP的小妹妹們歡天喜地舞來舞去。”

李鐘郴吐出口煙，無所謂道：“管她們怎麽想的，喬昳知道我什麽态度就行。”

“……也是，這麽多年了就那麽不明不白的沒意思，別到頭來冤大頭全讓小喬當了。”

“Wing和Lau還有沒有別的消息？”李鐘郴側目，将話題一轉，“咱們剛組戰隊那年，他們簽到歐服打到現在，沒理由快到了退役的年齡又跑回來，鬧着玩嗎不是。”

他頹然坐着，大長腿岔開，隐約中透露着股倦意。

然而突然一瞥來視線，那銳利、帶着寒光的眼神，令姚同下意識地縮了縮後頸。

“……嗯，事出必有因吧，只是現在歐服也都還風平浪靜。”

想了想，姚同又補充了句：“這還沒趕上轉會期都扯出這麽多事，別說全球賽了，就是國內最高水準的全國賽都要掀翻天的節奏。”

李鐘郴有預感：“所以說Wing和Lau回國服絕對沒那麽簡單。”

“Wing，于汶，25歲，回國服即登頂的狙神，槍法穩得歐服友軍也都甘拜下風，最常使用的英雄是第四賽季後上線的新英雄亡靈，善于隐藏的突擊暗殺者，”姚同分析，“Lau，羅雨霁，24歲，打法是絕對的暴力型奶媽，和小喬最大的區別是……”

李鐘郴自己接了話：“區別就是喬昳什麽英雄都能玩，也都玩得好，但這個暴力奶媽只練命脈，把所有兵器槍支都融合得像是命脈與生俱來的同體，命脈的身型、技能、優勢劣勢，搭配哪一件武器對應配合隊友的戰術打法能馬上信手拈來。”

姚同咂舌：“怕了怕了，還把小喬在MW的位置給搶了，官宣後可還了得，腥風血雨預定。”

李鐘郴冷言：“在場上見一次殺一次。”

“那估計Wing得跟你拼命。”

“？”

“他倆虛假營業你不知道？私底下好像挺不對付的，但表面上那操作可真是養肥了一對電競圈眷侶cp，據說同人文的數量可繞地球兩圈。”

“……”

這李鐘郴可沒興趣了解。

看着吧，只要回了國服指不定沒幾天就能交上手了。

下午，歡樂谷正門旁的必勝客。

濃雲擠壓着天空，天色不如何好，沒有陽光，顯得陰氣沉沉的。

這天還稍稍刮起了涼風，不覺讓人生出寒意。

李鐘郴坐在門店外的一桌，戴着墨鏡，發型是特地弄的偏分。但凡有人路過都經不住偷偷打量他，心說這帥哥氣質超群，不是大明星也總該是個模特吧。

有女生想問個聯系方式，又不太敢上前搭讪。

直到鄭小葵領着點好的食物和飲料，推門而出。

靠門那桌的兩個漂亮女生将她叫住，神神秘秘道：“唉妹妹，剛看到你跟那邊戴墨鏡玩手機的小哥哥坐一起，能不能問問你倆是什麽關系呀？”

“嗯？師……”鄭小葵猶豫了一陣，“是我哥哥！”

“啊那太好啦，我就說不會是一對嘛。”

“親哥嗎？你倆這基因懸殊也太大了，你身高有一米六嗎？”

“我……穿個內增高就一米六了，”鄭小葵眼神飄向李鐘郴，手上還提着塑料打包袋子，迷迷糊糊道，“小姐姐你倆什麽事呀？沒事我要……”

“你哥有女朋友嗎？能不能推個微信過來呀，”一女生打斷她，還讨好地晃了晃手機，“我們可以請你喝奶茶，不是一次是包你半年哦。”

“是不是很心動，來妹妹咱們先加個好友？”

“啊那什麽實在太可惜了！我哥有對象還好了七八年了！就不用啦！”鄭小葵難得不受蠱惑，語畢，躲瘟疫似的趕緊開溜。

她心有餘悸。

回到李鐘郴的位置旁，特地隔了個位坐下，讨好意味十足。

“師父師父，”小姑娘咧嘴笑，“我好緊張，等下就能見到小喬哥哥了！”

“……”李鐘郴用食指抵着墨鏡的鏡橋，往下一托，露出無可奈何的目光，“不是說的兩點嗎？現在都三點半了。”

鄭小葵哭哭唧唧：“我也是受害者啊師父！小蘇子臨時跟我說的改時間，否則咱們也不至于急匆匆就出了門，午飯都只能在這湊活一頓。”

李鐘郴嘆了口氣。

說實話他沒什麽胃口，請客給鄭小葵點了一堆吃的，自己随便買了個漢堡，吃兩口就擱着了：“對了……”

鄭小葵剛咬下口洋蔥卷，投來疑惑的眼神：“嗯？怎麽了師父？”

“你跟MW的小蘇什麽情況，”李鐘郴将墨鏡推了回去，完美地掩飾了他的八卦魂，“之前還恨得咬牙響，現在倒是跟人家約會來了。”

“什麽呀！”鄭小葵嗓門拔高，“不是約會好不好，師父您不能玷污您獨苗愛徒對她小喬哥哥的一片真心！”

“……”李鐘郴被震得腦門有點疼，“行，那你說說為師沒練你的這幾天，是發生了什麽讓你違背良心，跟人MW未來的頂梁柱在諸王峽谷整天鬼混？你這組隊信息我可是都有收到反饋。”

鄭小葵心虛：“……”

李鐘郴就知道她屁不敢放，扭開瓶蓋，仰頭剛要喝水。

誰知鄭小葵冷不丁嘟囔了句‘他想讓我把你微信推給他我猜他在暗戀你’，李鐘郴毫無防備，“噗——”地就把水給噴了。

“……”鄭小葵驚了，“師父你沒事吧！我我我又沒給他！”

李鐘郴接過她遞來的紙巾，只覺頭疼：“鄭小葵，我真懷疑你是喬昳派來克我的。”

鄭小葵哭訴：“我倒也想啊！可我感覺小喬哥哥有點讨厭我來着，都怪上次師父你安慰我的時候，被喬神看到了嗚嗚嗚，這叫個什麽事啊我有病腦子還進了水。”

“所以你答應跟人家練排位，是想要喬昳的微信？”李鐘郴順着話問，“結果你倆誰都不願意給對方，就拖着看誰先妥協？”

鄭小葵讪讪地點了點頭，有點呆滞。

服了，真的。

自家徒弟是前男友的迷妹，而前男友的徒弟還總暗戳戳跟自己示好，這到底造的什麽孽，陰差陽錯讓這倆小朋友入錯了師門。

“你敢把我微信亂推給誰，”李鐘郴沒話說了，“就等着被逐出師門吧。”

他這話把鄭小葵給吓得。

那雙炯炯有神的杏眼，眨啊眨，怎麽也不敢吭聲，在李鐘郴的權威打壓下顯得無比可憐。

但李鐘郴又給人發了顆蜜棗：“不過你想去讨好喬昳也行，把人哄好了別說直播的火箭游艇，你給他送輛真的跑車這錢我也可以給你出……”

“只要他願意收。”

這話說得牛逼轟轟，那不是因為人喬昳不在場嗎。

可鄭小葵一聽，那亮閃閃的雙眼頓然更加更燦爛了，趴在桌上，湊來小聲問：“師父，其實我一直想問，到底您跟小喬哥哥……”

她這話還沒說完。

突然眼神往後一挑，面上的表情驟然有了變化，嘴角上揚，邊笑邊揮起了胳膊：“嗨！這兒這兒！”

李鐘郴始終坐在原位，調頭回望。

只見穿着休閑裝的喬昳身邊，赫然是少年氣滿滿的蘇睿棋，以及某個李鐘郴見了心情決不能好起來的人物——

拿了金雀獎後，事業一路上升的女演員倪娜茹。

“小喬哥哥你好！！！我是小葵你還記得我嗎？”

“啊鐘、鐘神你好！鄭小葵沒說你也會來……”

“……”倆小孩依照本能蹦出了話，互為師父的李鐘郴和喬昳都噎住，面上的表情很古怪。

倒是倪娜茹今天一身清爽，少女打扮。

見到眼前神奇的名場面，她非但不覺得奇怪，還噗嗤笑出聲來：“你們真有趣。”

李鐘郴原本是直視喬昳的。

那家夥好像又瘦了些，發根長出了不足一厘米的黑發，但因為穿着休閑運動裝，顯得很有朝氣，好看得李鐘郴心頭一顫。

但顯然喬昳的面色不是很友善。

弄得李鐘郴有點虛，視線轉而投向了倪娜茹，果真後者始終玩味地打量着自己，就跟在看戲似的。

李鐘郴扯起匪氣的笑，道出了令人大跌眼鏡的話：“倪小姐，多年不見果然還是如此甜美動人，美國風水好啊，養得倪小姐這皮膚看起來比廣告拍的不知好上多少倍，水潤有彈性，是個人看了都必然心動。”

倪娜茹懷疑自己被內涵了：“？？？”

喬昳：“李鐘郴你又在搞什麽鬼……”

其實說完那些話，李鐘郴內心也在作嘔。

他暗自吐槽，喬昳你以前不都介意我對倪娜茹沒好臉色嗎，她是你朋友，我不該總對人不客氣，你看我現在多給你面子，你還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