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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郢城郊外一個處于半開發狀态的旅游景點裏。

窗外的綠色密林連綿不絕,氣溫摻着昨夜一場大雨遺留下來的沉悶節節高升,濕濕悶悶的熱,直讓人想随身扛着一臺空調對着臉吹個天昏地暗。

言之菀放下手裏的咖啡,将視線從外面收回來,兩邊手肘還搭在實木的窗臺上,沒有起來的意思,任徐徐熱風撩開額前那一層薄劉海,頭發沒紮,随意披在身後,遮住了大片雪白細膩的背。

木屋裏開着空調,旁邊還放了臺電風扇在吹,燈光人員......實則是攝影師張臨現場找來的一個在景點工作的小妹,小妹盡心盡責地舉着白板跟随張臨的要求角度左右挪動,雖然沒打光的動作那麽标準,但畢竟是臨時雇的工作人員,要罵跑了,他上哪兒再找一個去。

周圍都是相機咔咔咔的響聲,不過言之菀基本沒怎麽動過,只稍在窗臺上随便一趴,就是好幾張p都不用p的照片。

現在正值下午晚霞升起之際,拍攝也已到了結尾,張臨抓緊時間猛按了幾十下快門,見言之菀起身要站直了,他再拍了幾張,笑嘻嘻地抱着相機上前去,“辛苦了寶貝兒,晚上請你吃大餐,你想吃什麽呀?”

張臨是她的高中同學,一直聯系到現在,最近在搞畢業設計,得知她回國了就追到郢城來,滿心滿意地想要她當畢設的模特,起初她對拍照沒什麽心思,誰知張臨好說歹說不依不饒外加求爹告娘,她聽得耳朵起老繭了才松口。

以前還在國內的時候就有給張臨當過幾次模特,照片放到社交軟件上曾經引起了一波不菲的熱度,名氣瞬間大燥,當時便有很多傳媒公司找上門來,MCN公司什麽的也有,給出的條件豐厚誘人,但可惜的是她都沒簽約。

之後便立即被家裏送去國外留學,期間也有為了生活費接一些拍攝的活計,由于那時候本就擁有了一些知名度,因此找她拍的人還挺多,可後面不知怎地變得越來越少,甚至于沒有,之前拍的東西有一部分還被合作方突然通知棄用,更不用談什麽宣傳度和話題了,而且謎的是她不知為何始終不簽公司也不要經紀人,一直無拘無束地野到現在。

老粉們表示不解。

曾立下血誓要捧紅她的張臨也表示不解,要是有了那些公司的資源和人脈,她非常可能不知道會紅到哪片天去了,哪會像現在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要什麽沒什麽,丢進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裏看都看不見,就是一個排名十八線空檔期不穩定延長的小野模,前段時間還被一個要準備參加國際秀場的三線女模帶粉下場撕她祭天,沒有經紀公司幫忙公關,根本只有硬着頭皮挨揍的份。

再者網紅出生的模特熱度也就那幾個月,有的連半個月都不到便涼涼,也就是所謂的昙花一現,如言之菀這般野的更甚,還沒現完全呢,就什麽動靜都沒了。

“有我這個level的攝影師在,就算不大紅大紫,怎麽着也能在娛樂圈搶個三線的位置吧,你丫的就是不珍惜我!哼!”張臨經常這樣罵她。

“回去再說,”言之菀抓起旁邊木椅上挂着的一件黑色防曬衣套在身上,挎上小皮包又問張臨,“可以走了吧?”

來郢城的這兩天,幾乎都在這個廖無游人煙的景點度過,也沒做點兒正事。

張臨咧嘴一笑,“可以可以!你等我一下,我把工錢給這小妹結了,然後咱就開車回城裏,你想幹嘛就幹嘛,所有費用都我來出,也不知道車修好了沒,我把器材整理完就去瞧瞧,你弄完了就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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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言之菀拿走茶桌上的手機,往門口走,拐個彎,去隔壁的住房樓區。

房間在三樓,上去的第二間房就是,張臨那厮有拖延症,肯定得半把個小時才能把他那堆租來的拍攝器材打包帶走,除開相機是他自己的,車也是租的,輪胎還不知何時被紮漏氣了,也不明白大老遠跑這邊來拍照片有什麽意義,因為風景好麽?

言之菀拉開窗簾,綠嶺環繞,依山傍水,鳥獸齊鳴,人煙罕至,可能是随便找個沒人地兒都有這樣的風景的原因。

也沒什麽可收拾的行李,就一套換洗的衣物和一堆化妝品,言之菀把這些分開裝進旅行包裏,桌上手機就響了起來。

言之菀瞥了眼來電人,沒理,繼續把拉鏈關上,等鈴聲響過一陣兒後,一條信息随之跳進來。

【畢業典禮是七月初吧,需要我過去參加嗎?正好順便接你回國,我和奶奶都很想你。】

言之菀的面色雲淡風輕,看完了就把菜單欄的通知全部删掉,短信也删,在房間裏待了大半個小時,她才提上包去樓下前臺把房退了,張臨速度神奇地變快了很多,言之菀剛想坐下再休息會兒就接到張臨的電話,叫她來修車的地方。

外邊的陽光沒有中午那時候曬得厲害了,碧藍的天空之上紅紅火火鋪滿了大片大片的火燒雲,映得空氣仿佛都有了顏色。

言之菀繞過走廊往客棧後院那邊走,幫忙修車的是客棧老板,早些時候幹過這行,平常也會接待過往路人,這附近也沒個修車的地兒,省了叫師傅從城裏大老遠趕過來的一番功夫。

到後院的時候,張臨正和客棧老板有說有笑的,加了微信轉賬,客棧老板便提着工具盒離開。

言之菀在屋檐下停留了幾秒,就踩着積滿水漬的路面走到張臨面前,“多少錢啊?”

車是巡洋艦,空間大,張臨把器材全搬進後備箱裏放着都還有剩餘空間,關上後就提走言之菀手裏的旅行包,給丢後座去,回頭笑了笑說:“一萬二,也不是很貴,我換了抓地力比較好的輪胎,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檢查,加上洗了車,這個價格算下來應該不是很虧。”

“......四個都換了?”言之菀有些無語。

“啊,保證安全嘛,”張臨理所應當地回答,“老板說有段路因為前晚上下暴雨山體滑坡被堵住了,咱得從鄉下繞一段,但鄉下的路不好走,有個輪胎還被釘子紮了兩個洞有些漏氣,為了安全起見,我想了想就全換了,輪胎還是從牧馬人上卸下來的,雖然被用過,八成新,但也将就了。”

言之菀偏頭瞧了瞧巡洋艦左邊的兩個車輪,無語啧啧:“破一換四,你是傻還是閑出來的病?”

“我哪裏傻了,不換,開着回去被罰錢不說,我連押金都要不回來,”張臨一副財大氣粗的姿态,“而且我有強迫症,壞一個就必須全部都換,不然看着心裏頭不舒坦,就算不是我的車,要換做是咱言大小姐開車,車肯定直接丢路邊垃圾堆了。”

“滾開。”言之菀懶洋洋掀了掀眼皮看向張臨,繞過車尾去副座那邊。

罰的錢都沒他換輪胎的貴。

今天還是張臨開車,張臨笑着跑去拉開車門,跟言之菀一起上來,“不吃點東西再走嗎?我怕你路上餓着,回去還得開差不多二十公裏呢。”

“你餓了?”言之菀淡聲随意一問,系好安全帶,順手拿起置物架上的平板,點亮。

張臨關上車門,把空調打開,回道:“現在不餓,車裏還有三明治,一會兒要餓了我吃它就成。”

“那開車吧,晚上還有事情要做。”催道完,言之菀低頭翻看文件。

張臨歪過頭,見她沒有出聲的意思,就砸了咂嘴沒問是什麽事,擰鑰匙發動車子。

從景點大門出來往南行,駛出十公裏就得開始繞着鄉村的路走,路也由一開始的瀝青大道變成了泥濘外帶石子的窄路,會車讓道都得磨蹭好一會兒才過得去。

車裏空調一直開的是2檔,溫度剛剛好,不覺得冷,言之菀關掉平板浏覽頁面,垂眸瞥了眼張臨放在支架上的手機屏幕,距離城區還有十來公裏。

此時已臨近下午六點,鄉下小路确實不太好走,所幸過這條路的都是當地的村民,開車到現在也就十幾分鐘前會過一輛熄火在路邊的越野。

“之菀我不行了,剛吃的那三明治有毒,我現在肚子疼得厲害,你先在車上等我一會兒,”張臨一張臉扭曲得不成人樣,一路忍過來還以為能好,他堅持把車停住,熄火,拉上手剎,趕緊解開安全帶下車,“我到附近找個地方解決一下,你別到處亂跑,有什麽事就立馬給我打電話,媽的,好像是過期的!”

言之菀微微勾起嘴角挺不厚道一笑,似想起什麽,頭也不擡地又打開了份檔案,眼睛始終盯着平板,好意提醒道:“別忘記帶紙。”

“我操!”已跑出兩米遠的張臨摸了摸褲兜,夾着屁股又灰溜溜跑回來。

行了七八公裏的鄉村路,黑色大G的輪子已髒得不成樣子,車門上星星點點的全是泥漬,剛從郢城裏開出來的時候還是無比嶄新的,這會兒沾了這麽些泥巴,還被沿路的植物藤蔓剮蹭了好幾條印子,跟下鄉體驗生活似的,着實令愛車之人尤其心疼,可車裏的人從容不迫,似乎并不在意這點兒小傷小痛。

坐在車前頭的只有林至一個人,怕大G再被刮到,修一次就是上萬塊啊,主人不心疼,他這個司機心疼,林至便擺正方向盤,霸占在整條鄉路的正中間,往胡傑他們抛錨的位置開去。

從出門“救援”到現在,廖希野一直靠在後排閉目養神,鴨舌帽壓得低,平平看去就露出半張硬沉的臉,薄唇緊抿着,下颌線流暢而分明,左耳上戴着只黑色的十字架,在明亮的光裏輕微晃動,整個人望上去冰冷又神秘,懶于開口講話。

說睡着了吧,林至開車自言自語久了,他會訓兩句,沒睡着吧,又始終不出聲,不過林至對自家老大的這種狀态已經見怪不怪,要換成別人,掌方向盤的手鐵定犯渾,車子都是打着抖兒開過。

拐過一個彎口,林至見前路平坦了好些,腳掌按在油門上準備用力踩加點速度,卻瞧見不遠處有輛巡洋艦豎在馬路中間,擋風玻璃有點反光,沒看清駕駛座上到底有沒有人,倒是副駕那兒好像坐着位姑娘。

林至按了兩下喇叭提醒,車沒動,那位姑娘也沒動靜,神情專注地低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嘿!不理人,路霸呀!”

林至兩道眉皺成一團抱怨道,後排就傳來廖希野淡寡的聲音:“怎麽了?”

林至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後視鏡,廖希野只是輕輕開了下口,人還靠着椅背在小憩,林至就說:“前面有輛車擋住了路,按喇叭也不應,但我瞧着車上有人的呀。”

“哦?”廖希野的唇角難以察覺地挑了下,問的卻不是關于擋路的問題,“離胡傑他們還有多遠?”

“大概五六公裏,”林至把車開到離巡洋艦兩三米的位置,解了安全帶推門下車,“老大,我去看看什麽情況,你等我一下啊。”

“嗯。”廖希野低低應了聲,攏了攏交疊在腹前的手指,接着養神。

林至揣着疑問小跑到巡洋艦前,兩手擋在眉毛上面伸長脖子往車裏看,還真沒人開車,還敢把車停在路中間。

林至的目光便轉向旁邊的言之菀,近看要比剛才在遠處瞧見的要清楚許多,毫無意外地,林至定在原地呆滞了大概七八秒之後,才回過神來喊了兩聲“姑娘”。

但言之菀仿似聽不見一樣,根本沒搭理他,林至揮舞着雙臂又喊又跳,車內依然沒動靜,林至尴尬地撓撓後腦勺,繞過車頭到車門這邊來,擡手敲車窗。

“姑娘,能開下窗嗎?我們要過去,麻煩你挪一下車,姑娘——”

叫了半天,車窗才漸漸搖下,言之菀神色平淡,慢悠悠把平板反面蓋在兩腿上,掀眸看車外的林至,“有事嗎?”

林至擠出個笑容來,“你好姑娘,我們的車要開過去,還麻煩你挪車讓個路。”

言之菀随話擡眼望向對面的大G,确實擋路了,便賠笑道:“抱歉啊,司機跑山上去了,我現在就挪。”

“......沒事沒事,我以為車裏沒人就過來喊喊,”林至端詳了下言之菀,感覺人還挺好說話,想了想就又皺眉詢問,“需要幫忙嗎?如果挪不了的話,我叫我們老大下來幫忙。”

言之菀淡挑唇角笑了笑,“怎麽,瞧不起女司機?”

“不是不是,姑娘你別誤會,”林至連忙解釋,“只是這路況不太好,又滑又窄的,我怕......”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言之菀推開車門走下來,再關上,“開你的車去吧,我退你進。”

林至哦了聲,再狐疑地瞧言之菀兩眼,連忙跑回大G那邊,也不知道為什麽興奮,“老大老大,是個小姑娘诶!”

“看見了。”

廖希野往上頂開些帽檐,漆黑深沉的眸光透過車窗直直落在前方不遠處的言之菀身上,沒穿外套,就一件吊帶和短褲,露出來的每一寸肌膚都白皙勝雪,而且很瘦,背着光站在車頭前邊,面朝他這裏似在打量什麽,一小陣後視線轉向路面,若有所思地跺了兩下小靴子,轉身就上了車。

作者有話要說:  嗯~女主很美很妖精,男主很欲很帶感,走蘇寵撩路線,我的心頭□□日更flag屹立不倒,歡迎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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