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孟松洵大膽的設想令程羿炤雙眸微張, 他垂首沉思片刻,“我一直很奇怪,唯一一本《異香錄》分明已在顧家之變中付之一炬, 記得書上內容的人也失了憶, 那這些傳出香方的人手中的《異香錄》究竟從何而來?”

“的确很奇怪,除非……”孟松洵擡首看去,“除非世上不止這一本《異香錄》,又或許,當初那本《異香錄》根本沒有被燒毀……”

兩人對視一眼,皆愁眉緊蹙, 屋內一片寂靜, 好一會兒,程羿炤才起身道:“罷了, 再想下去也沒有結果,還是暫且先別想了。”

他遲疑片刻,又低聲道:“五日後,我正好要去城郊二叔父的馬場, 你若有閑, 便帶着念念一道去吧。”

孟松洵聞言懵了一順, 旋即勾了勾唇角, 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你竟還有邀我的時候, 怎的, 可是你家老爺子着急了?”

“我幫你許多, 你幫一幫我, 又能如何?”程羿炤面露窘迫, 掩唇低咳一聲, “何況我記得你從前答應過,等她長大了便要教她騎馬的,你難不成忘了?”

孟松洵笑意微斂,默了默問:“那日幾時?”

“巳時正,這忙可只有你能幫我了。”程羿炤無奈道。

“知道了。”

孟松洵說罷,提步出了後廂房,往前院而去,便見天上不知何時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前院內,柳萋萋正由夥計陪着,興致勃勃地瞧着嗅着店內的香材,連孟松洵進來也不曾發現。

孟松洵也不擾她,自尋了個角落坐下,直到柳萋萋看得差不多了,無意一瞥,才瞥見坐在那廂靜靜看着她的孟松洵。

她也不知他看了多久了,面上一赧,忙疾步走過去,喚了聲“侯爺”。

“可看完了?”見柳萋萋重重點頭,他笑道,“那便回去吧。”

門外,方才如絲般的細雨下得密了許多,夥計取來一柄傘,為難道:“侯爺,這雨下得突然,咱們店內只有這一把傘了。”

因着這附近不好停車,他們來時坐的馬車停在了與這兒相隔一條街的地方,冒雨過去着實不大好。

Advertisement

孟松洵接過傘,垂眸看向身側的柳萋萋,“怕是要委屈你,同我擠一擠了。”

這也是沒辦法,柳萋萋看着這把實在說不上大的傘,低低應了一聲,看着他撐開傘,與他一道走入雨中。

她盡量挨着孟松洵,卻又不敢太靠近,走了一段,偶一擡首,才發現那傘向她這廂傾斜了許多,才不至于讓她淋着。

而孟松洵,幾乎半個身子露在雨裏,衣袍打濕了大半,柳萋萋驚詫不已,本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思忖半晌,卻是将步子往裏挪了挪,與孟松洵挨得近了一些,擡手默默将傘柄擺正。

見孟松洵垂眸看來,她面上一窘,咬了咬唇,下意識錯開視線。

少頃,卻聽頭頂響起那低沉醇厚的嗓音:“亦炤邀我們一道去騎馬,你可願去?”

聞得此言,柳萋萋擡頭看向笑意溫潤的男人,卻是面露猶豫:“侯爺,我不會騎馬……”

雖她确實對那馬場萬分好奇,想看看是何模樣,可她不會騎馬,去了那兒豈非鬧了笑話。

說話間,身側有車馬駛過,一只大掌驟然攬緊她的腰肢,抱着她避開那濺起的水花。

柳萋萋被迫緊貼着男人的身子,手掌感受着自他胸膛傳出來的滾燙熱意,頓時心如擂鼓,擡首便見他含笑微微俯身,炙熱的氣息帶來絲絲癢意噴在她的耳尖。

“莫怕,不會,我親自教你便是。”

聽聞柳萋萋要同孟松洵一道去馬場,孟老太太特意命人給柳萋萋準備了一套騎裝。

看着趙嬷嬷親自送來的衣裳,聽着她轉達老太太說的讓她務必小心的話,柳萋萋不禁有些發懵,她實在想不到,孟老太太會對自己這般好。

去馬場那日,因着激動,柳萋萋很早便醒了,那身騎裝可比尋常衣裙輕便得多,得宜的剪裁裹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透出幾分飒爽來。

孟松洵見着她不禁眼前一亮,道了句“這身衣裳很适合你”。

自武安侯府到京郊馬場的路不算近,行了大半個時辰才抵達,馬車甫一停下,柳萋萋便見一着天青衣裙的身影向她跑開,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萋萋,見着你可真好,不然,我一人可無聊死了。”

來人正是寧家二姑娘寧翊鳶。

見着她,柳萋萋自然也高興,她環顧四下,疑惑地問道:“程大夫呢?”

“去見程老太爺為他安排的姑娘了。”寧翊鳶不悅道,“還以為他邀我來此真的是好心,沒想到是另有目的,我才不幫他呢!”

柳萋萋凝視着寧翊鳶,忍不住問道:“程大夫去相看,寧二姑娘不生氣嗎?”

“我為何要生氣?”這話可将寧翊鳶問懵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萋萋,你……你不會以為我喜歡那厮吧?你可別膈應我了,我自小與他不對付,他一張嘴便能将我氣死,我還想長長久久地活,怎可能喜歡他呢……”

她扁了扁嘴,旋即将話鋒一轉,“你可曾騎過馬?”

柳萋萋搖了搖頭。

“走。”寧翊鳶頓時熱情道,“同我一道先選馬去。”

柳萋萋轉頭看向孟松洵,卻見孟松洵笑道:“你們去吧,我先去……幫幫弈炤。”

他還不忘囑咐:“你初次騎馬,需得選矮小溫順些的馬匹,若是害怕,不必逞強……”

“好了,知道了。”寧翊鳶只覺他啰嗦,一拍胸脯道,“你家萋萋和挑馬的事兒都交予我了,你不必擔憂。”

說着,拉着柳萋萋便往馬舍的方向去了,這馬場的馬舍不小,柳萋萋一眼望過去,便看見了至少二十多匹馬。

寧翊鳶環顧了一圈,視線驟然落在其中一個正在喂食的馬倌身上,提聲喚了句“王叔”。

那被喚作“王叔”的馬倌聞聲看來,頓時喜道:“哎呀,寧二姑娘倒是許久未來了。”

“王叔近來可好?”寧翊鳶小跑至他跟前。

“托二姑娘的福,自然是好的,只您這麽久未來,犀兒該想您了。”

寧翊鳶将視線落在王叔方才喂的那匹棕馬上,上前摸了摸它的腦袋,眸色溫柔,“犀兒,我好一段日子未來,你可還記得我?”

話音方落,那棕馬搖頭打了個響鼻,似在回應她的話,寧翊鳶忍不住笑起來,打開馬廄,利落地翻身上馬,兩腿一夾馬腹,沿着馬場疾馳起來。

柳萋萋看着她這副英姿飒爽的模樣,忍不住感慨,“可真厲害!”

“是啊,二姑娘八歲便開始學騎馬,從始至終都是犀兒陪伴着她,二姑娘拿犀兒作摯友,自然與它默契。”

一旁的王叔說着,驀然道:“還不曾問,姑娘可是二姑娘的朋友?”

朋友……

柳萋萋抿了抿唇,她不過一個卑微的妾,哪敢自稱是寧家二姑娘的朋友。

她垂了垂眼眸,答:“我……是武安侯帶來的……”

王叔見過太多場面,縱然柳萋萋說得含糊,他也多少能明白一些,恭敬地笑道:“原是夫人。”

“不敢。”柳萋萋尴尬道,“我不過是個妾罷了……”

王叔未說什麽,只道:“今日您來了此處,定然是要試着騎一騎的,不知夫人可曾騎過馬,若您信得過小的,小的可為您挑一匹?”

“不曾騎馬。”柳萋萋聲若蚊吶,“連馬都不曾摸過呢……”

“無妨,您跟小的來。”

王叔在前頭領路,柳萋萋跟在後頭,忍不住四下張望,卻驀然被關在馬廄中的一匹渾身赤紅的馬吸引了目光,不禁滞了步子。

“王叔,這一匹……”

王叔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哦,這匹馬叫阿燃,是自域外而來的馬,性子極烈,這些年除了小的和其他幾個馬倌外,從不願任何人騎乘和觸摸。不過它已經二十歲,不似從前那般強健了。”

不知怎的,那馬格外吸引柳萋萋,令她不知不覺提步走過去。

在馬廄前站定,她甚至不自覺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那馬的腦袋,卻見它将頭一偏,卻是看向了另一側。

柳萋萋側眸看去,這才發現她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人。

順着那松綠衣袍下挺拔的身姿往上瞧,柳萋萋意外道:“江大人?”

江知頤笑了笑,“看來,我與柳姑娘甚是有緣,總是能在各處遇見。”

的确很有緣。

“江大人怎會在此,您也是來騎馬的?”柳萋萋問。

江知頤搖頭,“不,我是來……看一位故友的。”

他眸中閃過幾分淡淡的惋惜,“我騎不了馬,右臂有舊傷,使不上太大的勁,只怕到時控不住它。”

柳萋萋聞言下意識看向江知頤的右臂,是了,她記得餘祐曾對她說過,江知頤右臂的傷是從前不小心摔的。

無意觸及了他人的傷心事,柳萋萋心下愧疚,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正當她不知所措之際,卻聽一聲“萋萋”。

寧翊鳶騎馬溜了一圈回來了,她翻身而下,歉意道:“你瞧我,太久沒見着犀兒,一時激動,都沒顧不上你,還說要幫你挑馬的。”

說着,她挽住柳萋萋,“走,陪你挑馬去。”

柳萋萋看向江知頤,福了福身:“那江大人,我便先走了。”

江知頤輕輕點了點頭。

寧翊鳶并不識江知頤,一時也不敢問,直到走出一段距離,才伏在柳萋萋耳畔道:“你認識那人?”

“嗯。”柳萋萋也不知如何形容與江知頤的關系,只道,“不大熟,只見過幾次,說過一些話。”

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寧翊鳶和王叔才一道為柳萋萋挑了一匹不過兩歲的馬,性子也溫順。

柳萋萋雖有些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在王叔的攙扶下坐了上去,寧翊鳶還自告奮勇牽着缰繩,陪柳萋萋在用圍欄圍住的馬場裏慢悠悠地,一圈圈地繞。

孟松洵幫着程羿炤順利搞砸了相看,往馬場而來時,恰見柳萋萋繃緊了身子,坐在馬上一副緊張的模樣。

他不由得薄唇微抿,卻聽程羿炤在他耳畔欣喜道:“此回叫你來果然是對的,先前你那風流的名聲可是傳得京城皆知,如今我與你沆瀣一氣,京中哪個姑娘還敢嫁給我……”

然程羿炤的話還未說完,孟松洵面色倏然一變,驚慌地喊道:“萋萋,快躲開!”

程羿炤轉頭看去,便見馬場那廂不知是哪個客人驚了馬,橫沖直撞的馬匹徑直往柳萋萋這廂沖來。

然孟松洵仍是晚了一步,那馬雖未撞着柳萋萋,卻連累她騎乘的馬匹受了驚,也跟着發狂起來。

寧翊鳶雖拼命拉着缰繩,但到底是女子,抵不過這馬的氣力,缰繩脫手的一瞬她也跟着重重摔倒在地。

馬上的柳萋萋吓得失聲尖叫,為防自己被甩下去,只能俯身抱緊馬脖子,眼看着這馬無視馬倌的阻攔,沖破圍欄,拼命向前奔去。

孟松洵見狀匆忙翻身上了不遠處一人的馬,疾馳追去。

程羿炤看向馬場中,跌坐在地痛得面目扭曲的寧翊鳶,忙上前看了看她的傷勢,見沒有大礙,松了口氣,作勢欲将她扶起來,寧翊鳶卻是橫他一眼,急得都快哭了,“你來拉我做什麽,還不快去幫忙?”

程羿炤轉頭看向那廂,卻是一怔,不知何時,孟松洵前頭赫然出現了一匹赤紅的駿馬,看樣子馬上人亦在追趕柳萋萋那匹發狂的馬,他凝眸看了半晌,一時懷疑自己看錯,“那是阿燃嗎?”

寧翊鳶沒心思,随意瞥了一眼答:“是啊。”

程羿炤劍眉蹙起,神色驀然變得微妙起來,忍不住喃喃道:“除卻阿灏,這麽多年,我從未見阿燃願意被誰騎乘過……”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2-0 2 22:39:33~2023-02-02 23: 25: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俏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彤彤266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