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番外7(鄒氏線 不喜勿定)

◎小夫妻日常(7)◎

原來他們從一開始便打算好了。

原來沈家大爺沈韞卓從前那副深情都是假的, 都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

柳萋萋只覺荒唐不已,忍不住在心下啐了一口,不悅地嘀咕道:“男人果真都是騙子……”

話一出口,她稍愣了一下, 轉頭看向孟松洵, 咬了咬唇, 低低道:“阿洵哥哥, 我說的不是你……”

孟松洵薄唇微抿, 輕笑起來, “其實你這說的倒也沒錯,我也常有對你言而無信的時候。”

柳萋萋歪了歪腦袋, 疑惑地眨了眨眼,正在思忖他究竟做了什麽言而無信之事時,卻是身子一輕, 被驟然抱到了孟松洵膝上。

他将大掌落在她的腰間,微微垂首,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尖,帶來絲絲癢意。

柳萋萋雙頰湧上一股熱意,柔荑攥緊孟松洵的衣襟, 慌亂道:“阿洵哥哥,我今日有些累了,要不,改日再……”

說罷,她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帶着笑意在她耳畔響起,“我知道, 我不折騰你。不過待你身子好了, 定是要加倍還的, 也不多,兩次就夠,這次我定然信守承諾。”

柳萋萋聞言懵了一瞬,桃腮陡然浮上兩片紅雲,終于曉得他方才說的言而無信是什麽意思了。

他向來貪要,夜裏常是鬧個沒完沒了,還總哄騙她說是最後一次,她也天真的信他。

她方才說的話果然沒錯。

男人都是騙子。

見她兩腮鼓鼓,坐在他懷裏擡首幽怨地看着他,孟松洵忍俊不禁,覺得她可愛得緊,忍不住在她頰上輕啄了一下,“好了,不逗你了。”

“不過念念,沈大奶奶的事恐還要你自己操心一番,畢竟這是沈家後院之事,我不能插手太多,也無法調查深入。”孟松洵斂起笑意,肅色道,“若想知道更具體的事,恐怕還得從沈大奶奶身邊親近之人入手?”

沈大奶奶身邊親近之人?

柳萋萋垂了垂眼眸若有所思,旋即對着孟松洵重重點了點頭。

兩日後,越茗居。

柳萋萋才被玉墨扶下了馬車,便見在茶樓門口等待已久的秋畫笑着沖她招了招手。

福王事畢不久,江知頤便應柳萋萋所求,讓餘祐将秋畫帶去了他府上。

乍一見到柳萋萋,縱然她的容貌及周身的氣度已與從前大不相同,但秋畫仍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一句話都未說,只聽柳萋萋紅着眼眶喊了她一聲,她便登時嚎啕大哭起來,撲進柳萋萋懷裏,又高興又氣惱。

高興的是她的姐姐并未死,氣惱的是她假死了這麽久,卻什麽都不告訴她,害她傷心到現在。

柳萋萋抱着秋畫說了好些歉意的話,秋畫才逐漸止了哭,柳萋萋拉着她的手坐下來,将自己的身世與這大半年的遭際盡數道出。

雖她如今是武安侯夫人,但秋畫并非趨炎附勢之人,也并未因着柳萋萋身份的改變與她生了隔閡,她們二人的關系一如從前般親昵。

這回沈大奶奶的事兒,柳萋萋也頭一個找了秋畫幫忙。

“人來了嗎?”柳萋萋問道。

“來了,就在上頭呢。”秋畫遲疑道,“姐姐,你說竹苓會說嗎?不管怎麽樣,她都是沈家的人呀。”

竹苓是沈大奶奶鄒氏的貼身婢子,打她入京便一直在她身邊伺候,想來最是了解鄒氏的事。

故而柳萋萋才讓與竹苓交好的秋畫尋了個由頭将她約到越茗居來。

“我也不知。”柳萋萋蹙了蹙眉,“只能碰碰運氣了。”

兩人上了二樓角落的一個雅間,推開門,便見一個青衣婢子側首看來,她笑意凝在臉上,看了眼柳萋萋,又看向秋畫道:“秋畫姐姐,這位是?”

竹苓只覺眼前這位年輕夫人稍有些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但見她衣着氣度不凡,恐非尋常身份,也不敢繼續坐着,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秋畫閉緊雅間的門,才同竹苓介紹:“這位是武安侯夫人。”

武安侯夫人竹苓怎會不曉得,她家大奶奶前兩日才去赴了武安侯府的品香宴呢,回來時還難得生了那麽一點笑意,同她提起那武安侯夫人性子溫和,平易近人。

竹苓拘謹地揉搓着一雙手,疑惑而又不安地問道:“不知夫人尋奴婢有什麽要事兒嗎?”

見她這副模樣,柳萋萋笑了笑,“不必緊張,坐吧,既來了茶館,定然是要喝茶的。”

竹苓哪裏敢坐,直看着柳萋萋落座後同她指了指身側的圈椅,她才遲疑着緩緩坐了個邊。

柳萋萋為她倒了茶水,見她身子放松了一些,才問道:“你家大奶奶進京也有好幾年了吧?”

“是。”竹苓雖不知柳萋萋問這個做什麽,但還是如實答,“有四年多了。”

柳萋萋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指腹在杯壁上輕輕摩挲着,“那……你家大爺對你家大奶奶好嗎?”

竹苓聞言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她五指蜷縮,沉默片刻,才道:“自然是好的。”

她這般反應,根本說明了一切,柳萋萋閉了閉眼,平穩了一番呼吸,又緊接着問道:“那你家大奶奶手臂上的傷,究竟是怎麽來的?”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竹苓,雖唇角帶着清淺的笑意,但眸光銳利,似已洞察了一切,竹苓顯然慌了神,支支吾吾道:“大奶奶的傷,是不小心磕的。”

“磕的?”柳萋萋身子微微前傾,帶着開玩笑的語氣道,“那可真是奇怪,分明你家大奶奶告訴我,她是自己摔的,怎的你又說是磕的,她到底是怎的傷的,總不能是教人打的吧。”

聞得此言,竹苓猛然一驚,勉強扯起唇角,“怎麽會呢,夫人想多了……”

見她低垂着腦袋,不肯看自己的眼睛,額上甚至泛起了冷汗,柳萋萋不禁低嘆了一口氣,她看得出來,這丫頭其實很在乎她家大奶奶,她索性也不再繼續同她打啞迷,直截了當道:“竹苓,我是真心想幫你家大奶奶,你家大奶奶是什麽處境,你比誰都清楚,實話同你說吧,你家夫人和大爺正準備休了你家大奶奶,她一人在京城無依無靠,就這般任人欺淩,你看得下去嗎?”

竹苓雙目圓睜,驚道:“休了我家大奶奶!夫人說的可是真的?怎麽可能,他們怎能這樣呢!我家大奶奶做錯什麽了。”

她似是不敢相信,但看着柳萋萋肯定的眼神,少頃,驀然哭起來,旋即站起身,“撲通”一下跪倒在柳萋萋腳邊,眼眸中盡是哀求,“夫人,奴婢求求您夫人,您救救我家大奶奶吧,她實在是太苦了……”

柳萋萋見狀忙将竹苓扶起,“不必如此,你若真想我幫你家夫人,将你知道的,盡數告訴我便是。”

竹苓擦了擦眼淚,重重一點頭,這才娓娓道:“起初,我家大爺确實對我家大奶奶很好,縱然大奶奶始終無子,他也絲毫不怪她,我們這些奴婢一直很豔羨大奶奶能嫁得這麽疼愛她的夫君。可就在半年前,大奶奶無意間在大爺的衣衫裏發現了一枚繡帕,顯然是女子之物,便心生了懷疑,在大爺休沐外出之日,偷偷跟在了大爺後頭,結果發現他進了一條巷子,那巷子裏有座小宅,結果,我家大奶奶親眼看見……看見有個美貌的女子與大爺甚是親昵,還有兩個孩子跑出來,喊大爺叫爹……”

言至此,竹苓的聲兒哽咽起來,片刻後才道:“我家大奶奶見此情形傷心欲絕,但想到多年無子,确實是她之過,便打算等那晚大爺回來,同他商量将那女子正式納為妾,接進府來的事兒,她說她定會對那兩個孩子好,視為己出,可……可……”

竹苓再次止了聲兒,身子發顫,捂唇止不住掉下眼淚來,好一會兒,又繼續道:“可誰能想到,那晚大爺回了院子,才聽大奶奶提起看見他去見那女子的事兒,大爺就像變了個人一般,突然開始怒罵大奶奶跟蹤他,甚至将她推倒在地,随手卷起一本書,拳打腳踢将她打得遍體鱗傷,任憑誰阻攔都不管用,還不住地辱罵大奶奶,說大奶奶不過是個廢物……是……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還說她能嫁給他是她這輩子的榮幸,是祖上燒了高香,讓她要懂得知足,不要多管閑事……”

竹苓越發說不下去了,見她哭得泣不成聲,柳萋萋朱唇抿緊,亦是神色凝重,她沒有想到,鄒氏的處境竟比她想像的還要難。

回想那日在她身上看到的傷,深深淺淺,顯然不是一次所致,她當經歷了好幾次淩虐,這半年,她一人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夫毆妻,按理是可以報官的,為何大奶奶不……”秋畫憤憤不平地說到一半,看着柳萋萋無奈的眼神,頓時反應過來。

是啊,怎麽報官?

先不說按大徴刑律,妻告夫,要徒兩年之事,沈家大爺沈韞卓本就是在府衙辦差之人,所謂官官相護,縱然鄒氏去告,最後的結果也只是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而她要承受的代價或許是變本加厲的皮肉之苦。

竹苓哭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穩定了些情緒,不知想到什麽,她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一會兒,才像下定決心開口。

“夫人,雖我也不知此事有沒有用,但其實我一直懷疑,夫人命人給大奶奶送來的藥似乎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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