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遁空門
“奉天承運皇帝,曰:前朝裕慶帝荒淫無道,掠民脂糧饷興建大宸宮以迎娶喬氏,乃至引發‘藩鎮之禍’,致使天下兵禍連連,民不聊生。今将大宸宮改建為‘感恩寺’,寺中供奉此次戰死河東将士,以念其讨伐昏君、匡扶社稷之功。又念及喬氏自知忏悔,故特赦她遁入空門,賜法號'寧玉',日夜于感恩寺中為衆将士誦經,以贖昔日之罪,欽此。”
……
聖旨既下,昔日金碧輝煌的大宸宮瞬間被搬去各種古玩奇珍,裏面金雕玉镂也被工匠挖空。轉而是刷上朱紅新漆,高大莊嚴的地藏王佛像不日就迎了進去。
新皇此舉,重在悼念昔日戰亡的将軍,同時也以此勸誡朝野內外,兵災之禍累及衆生,需得時刻緊記。
而當初名動天下的“禍國妖姬”落得如此下場,也算大快人心。
朝中那些暗中異動分子暫時只能停下來,至于永壽宮裏頭那位咒罵連連,卻也無濟于事。
轉眼已是深秋。落日時分要比夏日來得早些,淡黃的光褪去熱度,反而是風一卷,地上枯葉随風而起,叫掃地的宮人多了幾分抱怨。
王朝新立,朝野內外諸多事務需得趙春芳親力親為。等他忙完這陣子,才想起特地被他冷落的那位宸妃娘娘。于是,天了踏至這黃昏的餘晖,來到感恩寺,也就是昔日的大宸宮。
“按照您的旨意,這感恩寺的主持請了神都水月庵的明秀師傅。其餘尼姑,除宸妃、啊不,寧玉師傅之外,部分是水月庵的人,還有一些是先朝被連坐的罪婦。”
何公公走在前頭,眼睛尖尖地掃過衆人。不一會兒,他指了指角落處,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在拿着掃帚,正在灑掃庭院。
趙春芳微眯起眼,踱步走近。
灰青色的法衣包裹住纖瘦身軀,頭上那頂法帽遮不住邊沿發根,很明顯,她并無剃度。
趙春芳恍然才想起,聖旨頒布後,何公公便上報喬楚無論如何也不願剃發,說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本不是自願出家”。那會,他正為邊疆囤兵之事煩惱,直接便揮了揮手,讓何公公看着辦。
一伸手,他摘下了眼前這頂法帽。事先料想的,那頭如瀑的青絲卻沒有散開,而是被那根混着紅色雜質的玉簪穩穩盤在頭頂。
趙春芳有些意興闌珊。那根簪子一看便是劣等貨,喬楚一直戴着它,不過就是因為是她父親喬百陽所贈。
他甚至有了個荒唐的念頭,她不願意剃發,該不會就是因為這根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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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頭頂一空,喬楚反射性回過頭,先是驚愕,随即後退半步,如同刺猬露出全身的刺,滿眼盡是戒備。
“你來幹什麽?”
趙春芳負手而立,帶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輕哼:“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朕來巡視感恩寺,順道,來看看昔日的宸妃娘娘過得如何。”
握緊手中掃帚,喬楚硬聲答道:“有勞皇上挂心,貧尼在此過得很好。”
他既不肯她留在東宮,也不讓她去越郡,反而用了這等辦法。
但是,就算是守着青燈古佛一輩子,她也不會向趙春芳低頭。
趙春芳上下打量她,數日不見,這個女人消瘦不少,尤其是……
視線落在那雙握着掃帚的手,往昔如玉的手背有些幹燥發紅,是被秋風刮的。
從第一次見面,喬楚便是盛妝打扮,後面又因趙傳芳護着,這一路走來,這個女人從來都是被人呵護備至,沒受過半丁點苦。
剎那間,趙春芳心頭湧現一股怪異的情緒,他并不知這就是心疼。沖動促使他放緩聲音,“別鬧性子了。朕……”
他刻意清了清喉嚨,又盯着喬楚倔犟的容顏,重新伸手把法帽替她戴上,“有的是辦法讓你不用吃苦。”
喬楚自己扶好帽子,并不打算承他這份情。
“可是,我必須從了您,是嗎?”經歷過這麽多事,喬楚總算明了,這一個、兩個的,他們這些男人又何曾願做虧本買賣?
她當然知道趙春芳的心思,也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将大宸宮改成感恩寺,賜她出家為尼的是他,如今說可以讓她不用吃苦的人也是他。
無非,就是換了方式逼她就範而已。
喬楚忿忿看向這個曾經令她心動的男人,冷笑道:“您是天子,富有四海,自然也可以擁有數不清的女人。如今我不過是在寺中忏悔的罪人,就不勞您挂心了。”
趙春芳眼底浮現薄怒。偏生,眼前這個女人還別過臉,仿佛連看他一眼都不願。
先前生出那些許疼惜瞬間煙消雲散,新皇沉默片刻,直接扭頭離開。
等到人走後,喬楚緊握住掃帚的手才松了下來。她不自覺望向殿中菩薩莊嚴寶像,眉頭壓着惆悵。
趙春芳。
她看不懂他。
如今,他為刀俎,她為魚肉。他真要對她怎樣,她也無從抵抗。
可是,喬楚雙手又緊了緊。偏偏面對這個男人,她難得生出勇氣來。
她不想屈從于他。
因為曾經的慎王是她唯一一次心動,這個親手打破她心中那座聖潔莊嚴神像的皇帝,不配得到她。
……
秋日豔陽高照,難得的好天氣,司徒禮準備面聖時卻看見何公公朝他招手。
他走到對方身邊,小聲問道:“怎麽了?”
何公公也壓低聲音提醒他:“司徒大人,剛才丞相大人才剛出來,好像是提及選秀之事,皇上他……心情有點欠佳。”
司徒禮一聽,便懂了:“放心吧,我來不是說這些。”
何公公行了個禮。暗忖那還好,如今新皇登基已有數月,開始有大臣上折子建議要選秀填充後宮。
當初慎王府裏并無正妃側妃,連帶着,現在的後宮也空無一人。朝中不少人早已瞄準時機,特別是司徒丞相。
司徒家千金司徒飛虹早年已放出話來,說非趙春芳不嫁。現在趙春芳當了皇帝,司徒成業更是想為其女争得皇後之位。
司徒禮是司徒飛虹的哥哥,也難怪何公公看到他,想的便是父子二人輪番來給女兒妹妹當說客了。
然而,別人或許不知,可司徒禮跟着趙春芳多年,多少也瞧出來,自家妹妹與主子之間實屬“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他來面聖,自然有更重要的事。
“啓禀皇上,江北那邊來消息了,李晉果然已經說服許氏一族與他合作,現在已經在當地募集兵馬,不日就要起事。不過……”
司徒禮頓了頓,趙春芳便知他話裏有話,“怎麽了?”
“或許有個人,您會感興趣。”
趙春芳擡了擡眸,就聽得對方說道:“是喬百陽。”
* * * *
自從那日之後,皇帝再也未踏足感恩寺。不過也正常,如今新朝剛立,每日送到皇帝面前的折子多如雪片。
他又豈會在意這個小小的感恩寺?
“寧玉,若是累了,便歇歇。”
“謝謝主持。”
喬楚朝主寺明秀師傅行禮,才放下掃帚,跟着坐在旁邊歇會。
秋日雖涼,可幹活未不了出汗。她摘下法帽,用袖子擦了擦額頭汗水,舉手投足間卻叫旁邊三三兩兩的尼姑看直了眼。
在這感恩寺中,部分是原先水月庵的尼姑,另一部分是家中父親或丈夫犯了罪,被連坐至此的女子。
唯獨喬楚是個例外。她本是先朝妃嫔,又得了皇恩不用剃發。雖同穿着灰撲撲的法衣,可也難掩她麗質天成。
舉世無雙的美貌,總是容易叫人心生嫉妒。
因此喬楚時常獨自來往,寺中除了主持,其餘人看她的眼神罕見善意。
但也無妨,這樣的日子總比屈從人下來得自由多了。即便她只有這方畝之地。
每日打掃、誦經便是她的全部生活。縱有不甘,可若餘生便在度過,也尚算不幸中的萬幸。
喬楚靜靜坐着,旁邊尼姑們聊天的內容不禁飄入耳中。
“聽說前朝那個晉皇子原來是潛逃至江北,投奔他母族許氏去了。”
“剛才那小林子不說了嗎?皇上現在正為這事煩呢!還說,那個李晉為了在江北贏得軍心,準備當衆殺了前朝佞臣祭旗。”
喬楚猛地望向她們。
其中一人問道:“前朝佞臣,誰呀?”
“就是那個姓喬的,叫什麽來着?哦,喬百陽!”
喬楚心中那根弦,“砰”地一下斷了。
作者有話說:
冷情君王X純情俏尼姑的副本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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