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晉江獨家

一切都結束了。

風, 從敞開的朱門吹進來,還夾雜春夜獨有的草木濕意,溫和得醉人。

可這溫柔的春風, 卻吹不進喬楚的心底。

“喬姐姐……你們、你們在做什麽呀?”

趙繼芳那聲驚呼猶如還在耳中, 她心如死灰, 身體宛若被抽去了靈魂,只剩一具毫無感情的屍殼。

趙春芳太狠了。

他竟然……設計讓趙繼芳在今夜走進感恩寺,推開這扇門。

不久前, 他要她像個娼/妓一樣服侍他,所以她跪在地上替他……

喬楚心底無限悲涼。

她不是沒想過, 最近趙春芳的異常, 可能因為他發現她與趙繼芳偷偷見面。

可她千算萬算,無論如何也算不到, 這個男人能狠到這種程度!

他為何不殺了她呢?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 她是真想死在趙春芳手上。

“別擺出這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男人伸手将她環住,雙唇貼在她耳邊, 如同情人般低語。

“他向朕求旨, 口口聲聲說要娶你。還有你知道嗎?”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毒蛇吐出信,他緩緩說了永泰宮那場香豔的表演。

“繼芳善良又單純, 他甚至跟朕說,他怕亵渎了你這位心中的女神。”趙春芳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體香, 輕笑一聲:“所以, 朕便讓他看看, 他的'女神'是怎樣伺候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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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楚的心, 宛若被剮去一大塊, 傷口往外滋滋冒出血。

想到在趙繼芳心中, 自己已然是那麽破落不堪,喬楚眼底又湧上水霧,可她哽着聲,說道:

“我不知道惠王殿下為什麽要向你求旨,可是,我跟他之間是清白的。”

趙春芳可以羞辱她,但她不能連累趙繼芳。

視野被淚水模糊,喬楚仍是看向他,眼中閃爍着堅定:“你不要為難他。”

這反應徹底激怒了趙春芳。

他捏起她的下颌,冷笑:“你倒是替他着想。他是朕的皇弟,朕自然不會為難他。倒是你,喬楚,朕确實小瞧你了。”

“你身居感恩寺,夜裏伺候朕,白天還能去勾引朕的皇弟,真不愧是'禍國妖妃'!”

若不是永泰宮裏,趙繼芳親口說了他不敢碰喬楚,他才能忍住不将她——

想到自己為了這個女人處心積慮布置好所有。他不在意喬楚終生無法懷孕生子,作為皇帝,他親自謀劃“假孕”一事,甚至連可預見,來日朝堂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這些他全都不在意。

他想堂堂正正給喬楚一個名份,讓她成為他的妃子。

可這個女人呢?

原來這些與他恩愛纏綿的日子裏,她晚上在他身下承歡,白天卻在跟趙繼芳私會!

親眼看見他倆在後院那幕時,他真的恨不得殺了他們二人。

一個是他最親愛的弟弟,一個是他萬般寵愛的女人。

結果他們聯起手來,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

“喬楚,朕告訴你,朕是不會同意賜婚的。惠王,朕自會替他尋個出身高貴的世家小姐。至于你……”他輕啄了懷裏女人的桃腮,手指輕撫過微微紅腫的雙唇。

瞬間,男人腦海裏掠過剛才香豔誘人的畫面。

他的聲音又變得溫柔了。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喬楚如墜冰窖。

“以後,就好好呆在感恩寺吧。”

橫豎,他的心意都被她視如草芥,他又何必枉做好人?

* * * *

蔥指撥出瓶蓋,在水杯上方輕輕抖了抖,裏頭洩出些許淺黃粉末。很快,粉末溶于水中,散發出幽幽的香氣。

喬楚雙手捧着杯,凝視杯裏的參水,整個人宛若凝住。

這是趙繼芳送她的參粉。她不懂藥材,可光聞着這味,約莫也可知他送的不是凡品。

趙繼芳……不會再來找她了。

喬楚早先就勸他別再來,她與他之間,緣淺,但情真。并非男女之情,而是朋友相交的情誼。

可她沒想到,竟然會以這種殘忍又不堪的方式結束。

趙春芳說,趙繼芳向他請旨要娶她。

喬楚想着趙繼芳孩子般的心性,還有之前口口聲聲說不想讓她在感恩寺幹粗活,約莫也猜出七七八八。

天真的惠王大概以為,娶妻便是把她接到瑤光殿,讓她不用再幹活了。

只能嘆一聲天意弄人。

喬楚将那杯參水一飲而盡,溫熱醇香的液體進了喉嚨,泛着苦澀的滋味。

對不起,惠王殿下。

她緊緊攥着那杯子,淚,再次悄無聲息落下。

曾經她甚至還幻想過,倘若趙繼芳有一日神智能恢複正常,或許他們能引為知交,共同探讨音律。現在,親眼看見那樣的畫面,趙繼芳心中說不定還以她為恥,又豈會與她相交?

蔥指愈發泛白,仿佛握住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趙春芳。

現在,只要念着這三個字,喬楚心中燃起的那股烈火仿佛要将她燃燒殆盡。

她自問,從未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

可他為何要如此折辱她!?

趙春芳、趙春芳、趙春芳。

我恨你。

……

是夜,天子再次造訪喬楚的閨房。這回他手剛敲到門,那扇門“咿呀”一聲,竟開了。

趙春芳挑了挑眉,大步邁過門檻。灰青的身影正坐在燈下,抱卷而讀。

讀的,是《心經》。

他反手鎖上門,踱步來至她面前,“朕還以,你不會開門了。”

起碼不至于連鎖都沒鎖。

喬楚合上經書,擡眸看向男人,眼底如死水般平靜,“就算我鎖門,皇上不也會想盡辦法讓我開門嗎?我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倒是伶牙俐齒。”趙春芳将經書從她手裏抽出,随意丢至一邊,“你能認識到這點,很好。”

他早就該讓她知道,何謂天威不可冒犯!從前是慣着她,才會由她任性胡鬧。

“皇上,你我之間,該說的,上次已經說完。沒有意義的話,也不必再說了。”

喬楚徑自站起身,在男人微訝的視線中,坦然解開法衣上的衣結。

灰青的袍子、白色的底衣、紅色的肚兜……層層堆疊在那對白皙溫潤的腳邊。

喬楚閉眼微擡下颌,如玉般的頸在燭光下泛起淡淡瑩光,而順着頸部下去……

她的身體,玲珑曲致,多一分稍嫌豐腴,少一分則顯纖瘦。正是恰到好處,宛若神工雕琢。

饒他已再熟悉不過,此刻,趙春芳的呼吸不禁微微加重,可他沉下聲:“怎麽,先前朕要寵幸你,你還扭扭捏捏,現在是在主動邀請朕嗎?”

主動?

喬楚嗤笑一聲:“反正你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以前是我愚鈍,讓皇上不高興了。現在我已經受了教訓,知道錯了。皇上,請吧。”

她挺了挺飽滿的胸脯,臉上毫無表情,如同交差似的,機械、冷淡。

見狀,趙春芳臉色微變:“你把朕當成什麽?”

“皇上要我在尼姑庵忏悔贖罪,私下卻夜夜爬上我的床。上回,還拿我與天香樓的花魁相比。其實,我與那位花魁又有何可比之處?起碼人家還有大把的賞銀。哪像我?”

喬楚冷冷看着男人:“我自認連娼/妓都不如,皇上,你問我把你當成什麽?在我心底,你甚至連嫖/客都稱不上。”

“放肆!”

趙春芳高高揚起手,鐵青着臉,那只手停在半空,想狠狠落下來,可身體有一種本能在阻止他。

喬楚睜開眼,神色亦如最初平靜,“打吧。反正我這輩子也離不開感恩寺,你喜歡便打,不喜歡也可以賜我一死,又或者從今往後再也不來,讓我在此終老此生。”

昔日清澈的杏眸如今只沉澱出恨意,趙春芳盯着她的眼,體內肆虐的怒意漸漸冷卻下來。

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看見喬楚對他的恨。

這瞬間,他的心仿佛被蟄了下,莫名生出些許彷徨。可僅僅只是一剎那,趙春芳強壓下那股異樣,轉而按上那細白無暇的玉頸。

“這是在向朕示威?喬楚,你當真覺得,朕拿你沒辦法是吧?”

喬楚冷哼:“皇上你有無限的權力,又豈會拿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沒辦法。我說了,你想對我做什麽,便做什麽。我既不會反抗,也不會奉承。”

說罷,她又合上眼,不願再與他多說一句。

她恨他,這也是她唯一能報複他的方式。他眷戀她的身體,那好,她可以獻上這副皮囊,可趙春芳能得到的,只能是一副虛殼。

“好,既然寧玉師傅如此知情識趣,朕又豈能辜負你的一番美意?”趙春芳鐵青着臉,将人從腿彎打橫抱起,爾後一把扯下紗帳……

雲雨初歇。

天子忿然拉開紗帳,深邃的眸如同千年寒冰般,冷得能将周圍萬物凍結。他穿好衣服,站起身來,連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等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橫陳在床上的玉體才緩緩撐起身,喬楚拉過被子蓋住自己,被咬破的紅唇彎起,竟染上幾分凄異的美。

剛才趙春芳并不盡興。床帏之間,男女猶如春雷地火、魚水相交,若她如木頭般虛以應付,那男人又從何覺得快樂?

可趙春芳不快樂,她才快樂。

此生此世,趙春芳不打算過她,她便與他這樣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 * * *

自那晚後,趙春芳又數次夜訪感恩寺,每次都是寒着一張臉出來。

那個女人在用這種方式反抗他。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跟他鬧脾氣了。先前為着選秀,他不與她計較。可這回,被趙繼芳看到她侍寝,她反應如此激烈……

趙春芳眉間壓着薄怒來到瑤光殿,剛進殿中,小路子匆匆接駕,并告訴他惠王不知怎的,已經把自己關進房裏兩日,不吃也不喝。

這人哪還受得住?

趙春芳馬上叫人将門撞開,一群人沖進房中,就見趙繼芳餓得奄奄一息,抱成團縮在床腳邊。

他吃力擡眼,發現來人竟是自己的二哥哥,當場便像個小孩子哭鬧起來。

趙春芳又急又氣,索性讓旁邊幾名太監将他架住,又灌了好杯水進去,才将人松開。

“去準備些清粥小菜來,快。”

這些奴才因着趙繼芳不準他們外傳,所以永壽宮和永泰宮并不知此事。若非今夜趙春芳過來,恐怕趙繼芳還得餓上好些時間。

如今,趙春芳親自坐陣,“押”着他吃飯。趙繼芳紅着眼,喝了幾口之後,忽地又放下勺子,直接背過身子,不看、也不與他說話。

趙春芳當即冷下臉:“都幾歲了?還當是十歲的小孩麽!把粥喝完。”

他生性淡漠,不笑時本就讓人心生畏懼。登基為帝後,更是不怒自威。如今他這麽一喝,向來被寵慣了的趙繼芳身子顫了顫,當場便哭道:“我不要!你太過份了,你、你怎麽可以讓喬姐姐做那樣的事?”

這幾天,趙繼芳腦海裏都塞滿那天晚上的事。他最最最喜愛的喬姐姐,竟然跪在地上替他最敬重的二哥哥……

而且,她臉那麽紅,還哭得那麽厲害。

“你不是說了,那些是妻子和丈夫才能做的事嗎!喬姐姐又不是你的妻子,你怎麽可以欺負她?”

之前他才剛在永泰宮看過“那場表演”,是趙春芳說的,夫妻才能做的事!結果為什麽,他在感恩寺看到他倆也在做同樣的事?

“……”

趙春芳沒有出聲。

那夜,是他派人去瑤光殿引自己的弟弟過來。之後所發生的一切,皆在他預想當中。本以為,放着趙繼芳幾日,他就是再孩子心性,也能想得明白。

誰曾料想,他差點把自己餓死了。

盯着幺弟許久,趙春芳才緩緩說道:“不是欺負。而且你的喬姐姐,她與朕便是這樣的關系。”

夫妻關系麽?

趙繼芳搖頭,“不是的,你分明就是在欺負她。”

“朕沒有欺負她。”趙春芳坦然說道:“你既已看見了,就該明白,喬楚已然是朕的,你不能娶她。”

他并不知趙繼芳心目中的“娶”,乃将喬楚迎進瑤光殿,不讓她幹活,只是讓她舒服活着。

聽到趙春芳這麽說,趙繼芳當即站起身,抹了抹眼,忿然道:“不是的!喬姐姐不是你的,她要真是你的,你為什麽讓她在感恩寺那裏掃地幹活?”

趙春芳目光一凜。

他又繼續說着:“你不知道喬姐姐有多難受,她在那裏,連簫都不敢吹,她說如果被別人聽見,她就會被罵、被罰。所以每次我去,她只能教我用葉子吹曲,小小的聲音,才不會被人發現。”

“我、我想娶她,我想讓她在瑤光殿開開心心地吹簫,讓她像在王府裏那樣,笑得開心,還會有很多鳥兒在她身邊停下來……”

他說話語無倫次,但聽的人不禁悄然握緊拳頭。

“二哥哥,”趙繼芳叫着他,如孩童般純淨的雙瞳明晃晃寫着不解。他問了一句,教趙春芳無論如何也回答不出來的話。

“我喜歡喬姐姐,所以我希望她可以像在王府那樣開開心心。你呢,你也喜歡她嗎?”

趙春芳呼吸微窒。

幺弟坦誠直率的目光,灼灼在拷問他。

你喜歡她嗎?若是喜歡,又豈會讓她流淚?若是不喜歡,又何苦留她在身邊?

忽然間,趙春芳站起身,瑤光殿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拂了拂袖,他只吩咐小路子須得好好照看主子,若再有動靜要立即禀報。

不顧趙繼芳在後面喚着,年輕的君王頭也不回,離開了瑤光殿。

……

月挂長空。皇城在一片清輝的籠罩下,寧靜、詳和。

身為這座皇城的主人,趙春芳從瑤光殿出來,忽而站在清冷的石磚上,不知該往何處。

感恩寺?

永壽宮?

喬楚冷得像冰一樣。太後呢?只怕見了他,又要冷嘲熱諷,恨不得立刻讓他賜死喬楚。

剎那間,趙春芳微仰起頭,合眼,感受明月與清風,悲寂填滿心頭。

“皇上,”何公公就在旁邊侯着,豈能瞧不出主子心中不快,“今夜月色頗佳,不如出宮一趟走走?”

說罷,他并未等到天子的回應。正當他暗忖多嘴之時,就聽到前方一聲淡淡的“走吧”。

神都歷經六朝,依舊是天下皇權重心。“籓鎮之禍”并未給這座古老的城市帶來太多傷害,這一年裏,皇帝減免賦稅,還富于民。

眼下,神都市井依舊繁華如初。

趙春芳換了一身石青刻絲錦袍,頭戴羊脂玉簪。走路身姿筆挺,俨然濁世佳公子。

晚市最為熱鬧。攤販吆喝聲與街上歡笑聲,交織成盛世贊歌。

何公公亦步亦趨,一雙眼無時無刻都放在主子身上。

主子今晚明顯是要出來散心的,可,他的腳步從未停過。

正當他絞盡腦汁搜尋這神都哪處玩樂最有意思時,突然間,前方的身影停住腳步。

何公公順着主子的視線望去,心裏咯噔一跳。

天香樓。

提起“天香樓”三個字,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江南美女看揚州,天香絕色滿神都。

神都人才濟濟,論及美色,也是群芳争妍 ,其中,就以天香樓攬天下獨一分之美。

正當何公公尋思着,天子該不會是要進這煙花之地時,眼前一晃影,趙春芳已然走至那招牌下。

天香樓不若其他娼館,門口既無袒胸露乳的女子大肆招客,內廳也無狎言戲語。反而琴音雅樂,相貌妍麗的姑娘陪着恩客品茗細語,若是細品,倒能品出些風流韻味。

難怪小司徒大人在禦前總是對此地贊不絕口。何公公暗忖。

“這位公子。”一位徐娘半老的婦人款步走來,臉上端着如沐春風的笑意:“瞧您眼生的很,是第一次來麽?”

趙春芳環顧四周,沒有出聲。

婦人那對眼立馬捕捉到趙春芳腰間佩戴的那枚玉佩,嘴角弧度愈深:“公子,可有喜歡的姑娘?或者,由麗娘安排幾位可心的來陪您——”

“花魁,”忽然,男人淡淡說道:“你們天香樓的花魁。”

麗娘,也就是天香樓的老鸨錯愕,随後陪笑:“不好意思,公子,咱們雲舒姑娘見客是要标銀的。今晚已被出價最高的王老爺奪得,她……”

“敢問那位王老爺出價多少?”

說話的不是公子,而是後面那位仆人。可這男聲尖銳,麗娘愣是看了他一會兒,才用手指頭比個數。

對方笑了笑,從懷裏直接摸出一物塞進她手裏。

麗娘低頭,金子明晃晃閃花她的眼。

“呦!”她臉上笑開了花,“公子如此闊綽,您稍等,我這就讓雲舒準備準備。”

麗娘使了個眼色,旁邊兩位姑娘款步過來,引着這位貴客先在旁邊落座,又奉上香茗。

不一會兒,麗娘親自來引路。

花魁身價百倍,居所也非同一般。他們行至後院水榭,水前遍植墨蘭,幽香卷入夜風中,又兼有琴音,伴着夜空弦月,如夢如幻。

很快,琴音停歇,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從裏頭蓮步走出,“雲舒拜見公子。”

蛾眉輕掃,含情目似笑還笑。麗顏明媚,宛若春日山燦爛奪目。

饒是何公公,心中也不禁驚嘆,真乃世間絕色!

當然,若真要兩相比較,到底還是遜了感恩寺中那位一籌。但也絕對稱得上傾國美人了。

何公公自然識趣在外頭候着。

天香樓的花魁這身份是擺不上臺面,可到底,主子心煩,若在此能解悶的話,倒也不失一樁樂事。

他甚至想着,若趙春芳因此開了竅,不再執着于那位寧玉師傅,那不失為一件好事。

那二人間,他一路旁觀下來,心都累了。

……

纖白五指于弦上輕撥,奏的是名曲《思春歸》。曲調婉轉柔情,勾人心,攝人魂。

待到一曲終了,雲舒收回手,惹來聆聽者一記眼色。

她心中顫了下。聽老鸨說,今夜這位公子出手極為闊綽,可見非尋常富家子弟。

他又長得極俊,可這張臉,不笑時卻讓人心生畏懼。

“公子,您已經聽了許久。奴家這雙手現已疲乏,并非不願再撫琴,而是怕強撐下去,所奏琴音也不若之前那般悅耳。”

她實話實說,趙春芳沒有生氣,示意她可以坐下。

雲舒陪着他輕酌數杯,心中也大概有了底,“公子,您可是有煩心事?來天香樓,便是去憂解悶。若您不嫌棄,大可說與奴家聽。”

趙春芳淡淡瞥過她:“你如何覺得,我有煩心事?”

聞言,雲舒掩嘴輕笑:“公子,來此地的男子有兩種,一者為美色;二者為消愁。奴家瞧公子,便不像那第一種。再者,凡第二者,不是為前程憂愁,便是為兒女情長。”

她說話輕聲細語,卻一針見血:“觀公子面相,自當貴不可言。奴家大膽,猜公子定是為‘情'這一字煩惱。”

趙春芳這才正眼看她,仿佛覺得她說的有些意思了。

“若是為‘情'這一字煩惱,又當如何?”

“這便簡單。”雲舒巧笑:“若放得下,奴家自可伺候公子,為公子一解煩悶。若是放不去,那公子除了不擇手段奪得美人芳心,以滿宿願外,便無他法。”

不擇手段奪得美人芳心,以滿宿願。

趙春芳握緊酒杯,視線落在前方,腦海中只有那張倔傲美麗的面孔。

他已經得到了喬楚,可是,為何還是不滿足?

很快,一雙藕臂纏了上來,幽幽蘭香像網似的,侵襲他的感官。

“公子,不如,讓奴家為您解悶吧。”

女人聲音沾過蜜似的,纏綿多情。她蔥指正順着男人的肩,劃過頸,正要撫上那張俊美冷漠的面孔——

橫生生被握住手腕。

入目,那雙漆黑的瞳淬着冷意。在這雙眼的注視下,雲舒後脊微涼,竟是驚出冷汗。

“雲舒姑娘,你既擅察言觀色,又深諧男女之道。不如說說,這美人若已為我所有,芳心卻另寄他處,又該怎麽做呢?”

雲舒凝住表情,瞬間,她便明白了。

“公子,奴家自有些歡場秘技,就不知……公子舍不舍得下心了?”

作者有話說:

女鵝,媽媽向你保證,後面虐死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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