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晉江獨家

“我拒絕。”

司徒飛虹有瞬間的錯愕, 眼前女人斂眉冷對她,明顯不願意接受她的提議。

“為什麽?”從踏進感恩寺到現在,司徒飛虹第一次無法穩住平靜的面孔, “你難道就想在感恩寺過一輩子嗎?皇上親自下的旨, 他不可能重新下旨讓你出寺。就算他想, 朝中三公九卿也會反對。”

她兄長明明說過,喬楚自己也不願意跟着趙春芳。難不成,這消息是錯的?

“這個道理, 我早就懂了。”喬楚直勾勾看着她,不徐不緊地道:“可是我也不能冒險。單憑你這輕輕幾句話, 就要我答應你。我豈知, 你究竟是不是趙春芳派來刺探我的?”

司徒飛虹沒料到她竟謹慎至此,而且, 她竟然直接稱呼天子名諱。

“這個你放心。我說過, 你若是能走得遠遠的,皇上很快就會忘了你。他會選秀, 而我則會入宮。為此, 我根本不可能替皇上來試你。”

她說的确實在理。喬楚細細審視她,并未從她神情中察覺出有任何不妥之處。

“就算這樣,我還是不會同意的。”

司徒飛虹急了, “你究竟還擔心什麽?”

“擔心你們出爾反爾。”喬楚冷聲道:“你與太後是一條船上的。我之前已經差點命喪她手,這回, 就算你現在說的是真的。但等到出了宮, 到時你們出爾反爾, 要殺我簡直易如反掌!”

“你——”

司徒飛虹怎麽也沒想到, 她兄長口中“柔弱單純”的女子, 戒備心如此之重。

她深吸一口氣, 才道:

“好,那你要如何才願意相信我?”

喬楚思索片刻,腦海中隐隐有了想法,“首先,你必須将全盤計劃都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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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沒問題。”

“其次,我要一樣信物作保。”

司徒飛虹挑了挑眉:“你想要什麽?”

“太後的令牌。”

喬楚冷冷說道。

……

手,從後環上那如柳般的腰肢,稍微用力,他像将一朵名花擁入懷裏,淡淡的女香萦繞鼻間。

趙春芳眸色愈深,他輕啄着精致小巧的耳廓,感受着那朵花的顫栗,不由得拉下那虛綁的衣結……

暮春近夏,神都的夜變得更加溫柔。亦如這一方床帏之間,如綿綿焰火,溫暖卻不灼人。

魚水之歡,他與她,就是這春水與魚,相濡以沫,膠漆相投。

銀鈴聲在黑暗中漸漸歇下,趙春芳手指勾住那烏黑細長的發把玩,身心舒暢,他不禁放柔聲:“朕早年在河東,就聽聞神都的牡丹乃天下絕色。遲些,等牡丹全開了,到時朕帶你去禦花園看看可好?”

他原本無心這些風花雪月之事,神都牡丹有多美,還是趙繼芳在他耳邊常唠叨。那會兒,他那個多情的才子弟弟,一直惦記要上神都賞花。

如今全天下最美的這朵花就在他懷裏。趙春芳才隐隐明白趙繼芳的想法,世間美景難得,自然不能錯過。

更何況,若是見着那樣绮麗的景色……

趙春芳眼前已掠過喬楚眉眼帶笑的畫面。

不禁吻了吻女人微濕的眉心,近來喬楚對他百依百順,他只恨不得将人揉入骨中,百般輕憐蜜愛。

“禦花園……不是說我出不得感恩寺嗎?”她哂笑,沙啞的聲中透出淡淡嘲諷。

趙春芳知道她記着這事,只道:“你若是願意聽話,朕又豈會真讓你在此處一輩子?”

他撐起上半身,深邃的眸含着複雜情緒:“你乖乖的,朕會保你平安順遂,你想要的,朕也會給你。”

金口玉言,他的允諾從不作假。只要喬楚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往後,他自會讓她活得快快樂樂。

“你爹那邊,朕從來都沒有放棄。只是确實還沒有消息,假以時日——”

“皇上,” 藕臂長蛇般勾上他的手,女人輕貼在他臂彎中,喑啞的聲音淬過春意,纏綿又旖旎,“別再說了,春宵苦短,你還要浪費時間說這些嗎……”

趙春芳呼吸一窒,随後不可抑制變得粗重起來。

喬楚從來未曾主動過,這倒是頭一遭。巨大的喜悅排山倒海朝他襲來,饒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有些不對,可此時,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

攫住那雙朱唇,趙春芳猛地吻住她。

瑩白的足踝上,那銀環輕輕顫着,發出绮麗的聲響……

* * * *

“聽聞,皇帝你最近讓人在此布置各色牡丹,是打算舉辦賞花宴麽?”

這日,太後特地請兒子到禦花園一敘。趙春芳這才坐下沒多久,太後便開門見山問道:“若是效仿前朝李氏,倒也不失為一樁雅事。”

李氏王朝早有舉辦牡丹花宴的傳統,太後原以為,趙春芳一心忙于國事,從來不是懂得風花雪月之人。沒想到,他現在倒是有這閑情了。

“神都牡丹乃天下絕色,朕确實讓人布置好禦花園,待到遲些牡丹盛開之際,也可讓宮中衆人一賞美景。不過,賞花宴就不必了。”

太後皺眉,“這你不辦賞花宴,豈不委屈了那些名花?既然是美景,自然也與衆人同樂,你若是覺得麻煩,讓母後來操辦。”

前面冬雪賞梅,趙春芳虛以應付。如今春日牡丹勝宴,她還可邀請更多世家小姐進宮,就算兒子只看中一個也好。

趙春芳一眼便看穿她心思。只是,這牡丹雖美,他卻只想與一人獨賞。

他緩聲說道:“母後,朕登基不到一年,國庫也吃緊,若大肆操辦,一來這錢花得實不值當,二來也只會讓某些有心人在背地裏,說咱們趙家與李家一樣。”

搬出朝政輿論,太後立刻偃旗息鼓,不再堅持。

“好吧,只可惜了那些牡丹。”

趙春芳笑了笑:“有何可惜?有您欣賞,對那些花來說,那便是勝過千千萬萬的女子。”

太後失笑,卻也嘆道:“皇帝最近愈發會說話了,像極你三弟。”

話音剛落,母子的表情瞬間都有些僵硬。

不過趙春芳緩過來,才溫聲道:“朕當然不及三弟那般能說會道,逗母後開心。”

自知失言,太後強撐笑意,将話圓了回來:“從前你便是忙于帶兵打仗,現在日理萬機,那渾小子哪能與你相比?”

提及趙繼芳,她忽而重重嘆道:“如今他成了這樣,若不是你這當哥哥的多多照拂,母後還不知拿他怎麽辦?”

本以為,她一句又要把話題繞到喬楚身上,豈知這回,太後只是感懷,爾後便叮囑趙春芳要多多休息,莫要為國事過于操勞。

母子二人說了些家常後,趙春芳因着還有公務,便先告辭。

走回禦書房的路上,兩旁宮人無不跪下叩拜,好些旁邊還放着幾盆含苞待放的牡丹。

“皇上,看來太後這些日子心情也頗為不錯。老奴聽永壽宮的人講,這幾日惠王去那兒,太後也沒再責罵他。”

趙春芳的目光掠過宮人搬着的那些牡丹,“沒再提喬楚的事?”

先前太後頻繁責罵趙繼芳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因着一個喬楚。

“倒是沒有。”何公公與永壽宮的掌事太監私下關系頗好,那兒的消息,他知道得透透的。“聽聞這段時間,司徒小姐一直在永壽宮陪着太後,太後高興得很。”

莫不是司徒飛虹還會為了喬楚說話?

這也說不定。

司徒家打的什麽主意他再清楚不過。司徒業成想女兒執掌鳳印,母儀天下,為此,司徒飛虹若是想借此向自己邀功……

趙春芳微微勾起嘴角。

如意算盤倒是一個打得比一個精。不過,既然人家有心順水推舟,他領了這份情也無妨。

漆黑的眸閃過冷意,皇帝示意何公公走近些,“永壽宮,還有司徒飛虹那邊好好派人盯着,若有風吹草動,務必第一時間上報。”

“是。”

說完正事,他随手一指,便指了宮人正在搬運的牡丹:“這些品種太單調了。不是說李氏宮中的賞花會有各色奇珍品種嗎?”

前朝李氏最廣為流傳的故事,便是當年中興皇帝李瑢的皇帝霍氏在賞花會上起舞招蝶,奇景一時驚動整個皇城。民間繪聲繪色傳聞霍氏在各色奇珍牡丹中翩翩起舞,就連天香國色的牡丹花也稍遜一籌。

如今他看到的這些,不過是尋常所見紅黃雙色。

“皇上,您有所不知,往年的賞花會,像‘白鶴卧雪、玉面桃花、春紅嬌豔’這些品種,皆是提前半年交待司花坊準備的。今年司花坊沒接到旨,一時間要準備這些名品确實有點難。”

大周新立,趙春芳一心都在國事上,哪有空理會這些風花雪月?

但他既已在情人面前說要帶她賞花,自然要盡善盡美,總不能叫喬楚掃了興。

“司花坊沒有,民間總該能尋到些珍品。你派些人去民間搜羅些,就你剛才說的那幾個名字,都弄些進來,切勿別誤了花期。”

“老奴曉得。”何公公應承下來,暗忖這可真是奇事。皇帝從來不是個賞花吟詩的雅士,他是掌執天下生殺大權的君王,鐵血無情,為何突然間也對這種閑情逸趣如此上心?

* * * *

自那日之後,司徒飛虹又來找過她。

這位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喬裝成宮女,混在送瓜果時蔬的宮人中,輕松瞞過了守在感恩寺外圍的羽林軍。

“這是永壽宮的金牌,見此牌如太後親臨。”

“出宮的計劃我已經全盤拟好。最近,我已研究過出入感恩寺的人員。要混在每日送食材的宮人行伍裏,那絕對是不成的,外圍的羽林軍守備極為森嚴,進來是多少人,出去不能多一人,也不能少一人。而且他們還會細細查看,即便找個宮女與你相換,怕是也會被他們攔下。”

“唯一的辦法,便是将你藏在運送清水的車裏。”

按照司徒飛虹的說法,皇帝早就下令非诏不得無故進入感恩寺。每日皇宮中能進出感恩寺的只有兩撥人,一種就是清晨送食材,屬于禦膳房那邊的;另一種就是運送清水和馊水糞便的,是辛者庫太監和淨軍。

“三日後,你亥時就在後院。清晨運送清水的車,是空車回去,你便躲在裏面。待到出了感恩寺,自會有人接應你出宮。出了宮,我已替你備好盤纏細軟,你直接到碼頭,有船送你離開神都。”

“放心,你身上有太後的金牌,倘若這計劃被發現,我與太後也脫不了幹系。”

司徒飛虹知她要金牌,無非就是要将永壽宮拖下水,索性與喬楚講個明白。

喬楚收下金牌,點頭答應。

這計劃聽起來天衣無縫,若沒有對方相助,單憑她自己,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離開得了感恩寺。

不過……

這計劃還缺了至關重要的一環。

喬楚握緊手中的金牌,眼底燃起決絕的烈焰。

晚膳過後,她被寧慧拉進房。

這些天一有機會,寧慧有意無意便提及上次之事。

替喬楚倒了杯茶,寧慧貼着她坐下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今日寧雲那小尼子正跟寧通她們嘴碎,非說聽到你身上有聲音,要想法子扒下你衣服好好瞧瞧,正巧被我聽見,訓了她們一頓。”

“那真是謝謝你了。”

“咱們之間還說這些作甚!”寧慧頓了頓,狡黠的眼閃着精光,“不過寧玉,我一直替你掩護,你也總該幫幫我吧。”

喬楚斂下眼,縮了縮身子。

寧慧瞧着她不太樂意,撇了撇嘴,就道:“你也太自私了,你既出不了這感恩寺,便是占着皇上又能如何?況且,前面你還偷偷跟其他男人見面對吧?”

她說的是趙繼芳!

“這些秘密我都替你瞞下來了,我把你當成好姐妹。你合着也該為我想想。”

喬楚擡眸看了看她,有些難為情:“服侍皇上,你以為就是好事嗎?”

“不然呢?”寧慧滿臉的不屈,“皇上是下了旨诏告天下讓你在此修行,但我沒有。倘若皇上能看中我,來日他願意讓我出寺,随便封個貴人妃子,那這輩子我就不用再呆在這裏了。”

她捉住喬楚的手,語氣誠懇至極:“好寧玉,你幫幫我吧。若我将來真的出寺當了妃子,我肯定會記得你這份恩情。往後你就算出不了感恩寺,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

喬楚抿緊嘴角,仍是沒吱聲。

見狀,寧慧一把将她抱住,像在求她似的,“咱們難道要一輩子在這感恩寺受苦受難嗎?寧玉,就當是我欠了你的,你幫我這回。大恩大德,我永世都不會忘記。”

喬楚攀住她的手,語氣稍見遲疑:“但是,就算我肯幫你,也不見得皇上那邊就會……”

寧慧抓住她松口的機會,趕忙說道:“不會的,我有信心,皇上會喜歡我的。”

“……”喬楚眨了眨眼。

寧慧頓時有種被看不起的感覺,不免提高音量:“是,論長相,我是不如你。但是男人嘛,向來三妻四妾。就連我爹滿嘴禮義廉恥的,不也照樣娶了四個女人。”

更何況,她打聽過了,如今天子後宮并無一人。她料想,說不定正是因為後宮無人,天子才會時常造訪感恩寺。

“我長得也不差,皇上見了我,絕對會喜歡我的。”

在喬楚面前,确實沒有哪個女人能诩貌美,不過就算喬楚再美,天子看久了豈會不膩?

寧慧有九成九的把握,只要喬楚願意相助,她絕對能入得了天子的眼,躍上枝頭變鳳凰。

想到這兒,她不禁又連連求着喬楚。最後,喬楚拗不過她,只能點點頭,答應她明晚便會為她制造機會。

“不過寧慧,有件事我要與你說。”

“說吧。”她正高興着,就聽到喬楚湊到她耳邊低語。

慢慢的,寧慧瞪大眼睛。

……

春夜喜雨。斜風吹着細雨,溫潤的夜裏,看似無情卻又多情,只打濕傘下行人衣角。

趙春芳進入喬楚的房間時,墨黑鎏金常服下擺,連同長靴早已因沾了雨而變得厚重。

這樣的夜,尋常人家不願出門。偏偏,趙春芳在來之前,特地又繞了趟禦花園。園裏頭,從民間尋來的各色奇珍牡丹已微微綻開花瓣。

約莫後天,便是最佳賞花期。

他張開雙臂,任由情人貼得極近,替他将衣物脫下。喬楚并不多話,更多時候,她總是恬靜溫順。

趙春芳摟住那水蛇般的腰,瞬間,便将軟玉溫香抱了滿懷:“聽說賞牡丹最好是白天,後天朕不做其他的,帶你到禦花園逛逛。”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喬楚親眼見着那牡丹怒放的美景,總該展顏開懷,就像上回二人同在湖心亭看煙花那樣。

喬楚依偎在他懷裏,目光微動,聲音依舊軟綿綿的:“那你明晚還會再來嗎?”

很快,她的下颌被勾起。

懷裏情人雙眸水光盈盈,趙春芳整顆心都快化了,他喑啞着聲,問:“楚兒,想讓朕來嗎?”

“當然想,日日夜夜都想。”

喬楚微微勾起唇,雙手纏上他的頸,也纏住了男人的心。

“那朕便夜夜都來。”

說話的同時,他将人從腿彎打橫抱起,往床邊走去……

* * * *

翌日

夜幕降臨,皇城中,唯有感恩寺随着夜色也陷入安靜中。

寺中尼姑用完晚膳,便各自回房休憩。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穿過長廊,正往後院方面走去。

突然間,有人叫住她。

“寧玉,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哪?”

喬楚停住腳步,後脊微微發涼。她轉過身,月光照着那半張絕色的臉,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主持,我……我去趟後院辦點事。”

明秀手燈籠,視線落在她手裏提着的一袋東西,“天色已晚,你手上拿着的是什麽?要去後院做甚?”

喬楚悄然握緊手裏的東西,正猶豫該如何應對。明秀看似溫和,實際很多事情瞞不過她雙眼——

“主持,”旁邊橫/插進一道聲音。寧慧從長廊走來,勾住喬楚的手,她對明秀笑道:“您莫要責怪寧玉。她手裏的,是每月的髒東西。”

明秀詫異,不禁問:“三更半夜的,怎還拿這些出來?”

“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素來臉皮薄。剛才晚膳時她就說肚子不舒服,約莫是月癸來了。這些髒東西她又不願放在房裏過夜,這不就想着悄悄扔至後院那些腌臜堆去。”

不等明秀開口,她又道:“主持若是不放心,我跟寧玉同去。”

明秀視線在二人相交的手逡巡,末了,點了點頭:“行吧,那快去快回,小心別摔着。”

“哎,好的。”寧慧應着,拉起喬楚就走。

二人走過拐角,寧慧悄悄往回頭,那抹燈光已然消失不見。

明秀回自己房裏了。

她輕籲口氣,轉過頭對喬楚道:“好險,幸好我剛才跟過來,不然指不定要被主持發現。”

喬楚垂下眼,不問她為什麽要跟在後面。

寧慧瞅了瞅她手裏那袋東西,像是軟物,心想估莫藏的也是兩三套衣服,便不甚在意。

“去吧,時辰快到了。”

輕輕推了下對方,她示意喬楚可以走了。

喬楚剛轉過身,頭上忽覺一輕,原來寧慧取走她的法帽。

“做戲做全套,這玩意反正你以後也用不着了,不如給我吧。”

說罷,她的目光落在插在烏黑長發中那根玉簪。

喬楚當即後退,搖頭:“這個不行。”

也是。

整座感恩寺,也就喬楚獨得恩寵,不用剃發。那玩意就算她拿了,也沒有用處。

寧慧努了努眼:“亥時了,快去吧。”

“嗯。”喬楚想說點什麽,可瞧見寧慧一副巴不得她趕快走的樣子,最後還是沒說話,轉身就走。

夜晚的後院比白天熱鬧得多。

辛者庫的人,還有淨君都在此處忙活。管事太監正罵罵咧咧地,指揮着宮人們搬東西。而他們身後,數輛木車并排停在牆角。

那些便是清晨運清水進來感恩寺的車,現在,這些空車正準備要出寺了。

喬楚心跳得極快,今夜過後,她便能離開皇宮,從此天高海闊,趙春芳再也找不到她了!

……

趙春芳推開門時,裏頭一片黑暗。他嘴角勾起,先是将門鎖上,爾後放輕步伐往床邊走去。

這些天夜裏,喬楚總是滅了燭。可當他爬上那張床,軟玉溫香的身子總會輕顫了顫,便纏上來。

如攝人精氣的鬼魅,叫他欲罷不能。

他坐到床邊,伸手往前,卻碰到一片光滑的肌膚。那身子果真如他想般,微微顫栗。

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裏,男人俯下身子,輕笑:“楚兒今晚這麽心急麽?”

臉頰觸碰到粗糙的布料,是那頂法帽。

趙春芳頓時不滿,他喜歡喬楚長發鋪滿床褥,媚态橫生。

一把扯下法帽,被子底下的女人“呀”一聲叫了出來。

瞬間,趙春芳瞳孔微縮。他捉住那條細長嫩滑的手臂,用力将人從床裏扯下來——

“你是誰?”

作者有話說:

猜猜,趙二逮得回女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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