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晉江獨家
喬家世代居住在神都, 因着祖上犯了事淪為賤籍,所以打喬百陽出生起,便是承了父業, 一直在伶園裏。起先, 喬家就住在神都北門附近。喬百陽八歲時, 隔壁就搬來一戶新人家。那家人姓王,乃從江南水鄉遷居此處。
喬百陽與王家獨子年齡相仿,很快兩人便玩在一起。二人親密無間, 喬百陽教對方吹拉彈唱,對方又為他講述江南風俗, 待又過了數年, 兩人已長成少年,通曉人事, 就立下約定, 若将來生得一男一女,可結為姻親。
可某一日, 王家忽然舉家搬遷, 從此杳無音訊。
喬百陽本以為,王家說不定是為躲避仇家之類的才突然消失,茫茫人海中, 要重新遇到他們談何容易?哪知世事偏就這麽巧。
“楚兒,爹不會害你。若王潤是那種好吃懶做、品德敗壞之人, 爹又豈會勸你?可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 王潤性情溫和, 又勤勉勞作, 尤其是對你也好, 爹就是看在這點, 才勸你接受他。”
他的目光落在喬楚手裏那支珠釵,這一年多逃亡奔波的日子,讓這位昔日皇帝面前“紅人”面容多了些滄桑:“他一天寫多少封信,才掙得幾個錢?孩子,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啊!”
“我……”
鴉羽般的睫毛輕輕扇了扇,喬楚移開視線,雙唇張開又合,最後卻是咬着下唇,低聲應道:“知道了,女兒……女兒會好好考慮的。”
聽到她這句話,喬百陽欣慰地揚起嘴角:“嗯,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喬楚低頭看了看珠釵,擡眸卻望見自己父親的身影。往日那挺拔的背如今微微佝偻,他的左腿走路時,細看能看出帶着遲滞感。
重逢以來,喬百陽極少提及他被李晉那些人挾持逃亡的過程,對于江北之事更是諱忌莫深。可她又怎麽瞧不出來,她爹必定是吃了太多的苦。
回到自己的房中,喬楚的心被塊石頭壓着,身子裹在被子裏,兩只眼睛卻直勾勾盯着桌上那支珠釵。
那塊石頭是喬百陽,是王潤,更是……
被子裏,她弓起腿,手往下摸到那冰涼的觸感。稍微動了動,那裏發出輕輕的銀鈴聲,像極情人床笫間暗夜私語。
她的身體還記得,男人擡起她的腿,然後用銀環鎖住她,爾後,他親吻着她……
月光從窗戶邊緣偷偷爬起來,給予這片黑暗逼仄的空間絲絲光亮,她雙眸露在被子外,恰好能瞥見那支珠釵,可被褥之下,細微的鈴聲輕輕抖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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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來,感恩寺裏多少個月夜,那個男人就是這樣子闖起她的房,為所欲為……
那些霸道濃烈的吻,唯有在俯視她時,男人的眼裏才褪去冷漠,像藏着火焰。他的唇貼着她的肌膚,然後那些火就一點點地燒起來,她漸漸的、漸漸的就被燃燒殆盡……
銀鈴聲在黑暗裏,如同鬼魅吟詠纏綿小調,很快,那聲音便停了下來。
喬楚的眸逐漸恢複清明,藏在被子中的手伸出來,借着那絲絲微弱的光線,清楚能窺見五指間濕淋淋的水汽。意識到自己方才做的事,她死死咬住下唇,雙頰如塗了脂胭般潮紅豔麗。
不行的。
這樣下去,她忘不了那個男人。
她要忘了趙春芳,重新開始她的人生。
* * * *
臨近秋日,禦花園又有忙碌的身影。太監們忙着搬運各色菊花,宮女們則在旁邊負責打掃修剪。
之前整個夏天,此處都被那些敗落的牡丹霸占着,直至前些天,皇上仿佛突然想開了,才下旨讓人清理掉那些東西,重新換上時花。
太後行經禦花園,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她眼底稍顯暖意,當即更是昂首挺胸,帶着人直接到永泰宮。
永泰宮內,皇帝正接見完朝臣,就聽到外頭通傳太後駕到。這太監才說完,沉穩淩厲的腳步聲已近在耳邊。
“皇帝。”
“母後。”
趙春芳開口,語氣卻冷冷淡淡。
數月前,皇帝深夜嘔血暈倒,太醫院院首率着人匆匆進宮,連夜用金針刺穴,又用以藥包熱敷,好不容易才讓人醒過來。
那次之後,趙春芳便撤了永壽宮外頭的羽林軍,也召回在長寧海搜尋的士兵。
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可,很多事情隐隐中又完全不同。比如他對自己母親的态度,往日饒是太後得理不饒人,皇帝總是一退再退。加之永壽宮若傳出鳳體不适的消息,皇帝便是再忙,也是親自去侍疾。
如今這母子間相見,氛圍卻有如陌生人般。
太後心中不滿,然而想到剛才禦花園那些被換下的牡丹,她又彎起嘴角,溫和笑道:“皇帝,哀家見禦花園內種上秋菊。這秋日賞菊,自是應景,總不能老讓那些殘花占了地兒,壞了興致,哀家也甚是欣慰。”
骨節分明的手從旁拿起折子,翻開,然後提起朱筆簽批。趙春芳連頭也不擡,“母後,您來只是為了說這些嗎?朕很忙。”
太後目光微頓,霎時沉聲說道:“怎麽,你連與母後說兩句家常話都不樂意麽?”
提筆的手停了下來,趙春芳擡眸。從太後踏進殿中,這是他第一次看她:“母後,不如您說說,您這次來,又是為了誰?”
從前他便知道母親來找他,很少有單純是為着他而來,總不免夾雜着各種私人目的,但他從不計較。
“是大哥?三弟?還是……”趙春芳淡淡勾起唇:“司徒飛虹?”
“你……”顯然沒料到次子如此變得如此尖銳,太後緩了會兒,想到待會要說的話,不免壓下沖動,繼續緩着聲,“皇帝,哀家知道,喬氏的事,你至今心中仍有芥蒂。”
趙春芳只看着她,并未言語。
她繼續說着:“可到底也過去了。喬氏咎由自取,又是自願尋死的,怨不了誰。人嘛,總是要往前看。”
趙春芳神情依舊淡漠:“不必再拐彎抹角了,母後,說點您真心想說的吧。”
簡直是油鹽不進。
太後沉下聲,索性開門山見:“好,這喬氏也死了有些時日。你縱是氣,也氣夠了,下旨讓飛虹從水月庵出來吧。”
數月前,趙春芳撤走永壽宮外的羽林軍,同時也下旨治司徒飛虹協助感恩寺尼姑潛逃之罪,最後令她削發為尼,到神都城外水月庵出家,永世不得回城。
“母後,”趙春芳從旁拿出新的一本折子,重新提筆審批,“君無戲言。您這樣說,豈不是要兒子出爾反爾嗎?”
太後正要說話,又聽他幽幽說道:“更何況,以司徒飛虹所犯的過錯,朕本可将她推出去斬了。若不是念在她爹與她兄長的份上,還有……”
趙春芳微微擡眸,眼中寒光令太後神色凜然。
“此事她只是從犯,并非主謀。所以,朕才罔開一面,留她一命。而且,沒讓她進天牢,也沒讓去幹粗活,不過就是禮佛誦經,忏悔她的過錯。這樣,您還覺得朕不夠仁慈嗎?”
太後驟然語噎,過了片刻,她仍是不甘心,“但飛虹她與你自幼相識,那孩子的心全在你身上,你就忍心見她大好的年華,全都浪費在那水月庵嗎?”
水月庵地處偏遠,環境苦寒。司徒飛虹從小錦衣玉食,何曾受得了這樣的苦?
聞言,趙春芳剛好批完手裏的折子。他放下東西,施施然起身,踱步至自己的母親面前。輕輕勾起笑,仿佛太後講了一句有趣的話,他輕搖頭:“母後,您憐惜司徒飛虹,就不能把您這份寬闊為懷的心,分掉給其他人嗎?楚兒同樣有着大好年華,您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她的命。難道,司徒飛虹在水月庵便是浪費大好年華,楚兒就注定要葬身在長寧海?”
他緊緊盯着母親蒼白面孔,“這世間,便沒有這樣的道理。”
“可喬氏是自願跳進長寧海的!”太後憤聲反駁他,“你為着一個死人,還是咱們大周的罪人,來跟哀家生氣!皇帝,你究竟還要糊塗多久?她已經死了!”
“朕當然知道她已經死了。”
今天第一次,趙春芳冷下聲吼了回去。
“她是不是大周的罪人,由朕說了算。朕說她是,她便是。朕說她不是,她便不是!”他往前一步,逼得太後連連後退,幸好身後貼身宮婢扶住她。
“母後,朕告訴你,楚兒死了,司徒飛虹這輩子都得在水月庵,朕沒殺她已是天大的恩賜。還有,”他的眸冷得如同千年寒冰,沒有一絲溫情:“您是朕的母親,朕沒有追究您身為主謀的罪責,也是朕的極限。還請您,以後莫要再挑戰朕。否則,朕不知會做出如何不孝的事來。”
“你——你——”太後指着他,氣得胸口堵得厲害,“你”字說了大半天,竟也沒能說出下文。
見狀,趙春芳冷笑,“母後,秋日風大,朕看您還是別随意出來,免得着了風,待會老毛病又犯了。”
他瞥過旁邊已然吓得面色慘白的綠兒,“把太後扶回永壽宮。記着,無事多勸着主子,寧神靜氣,修心養性。”
“……是。”
年邁華貴的女人被攙扶着出了永壽宮。等到人走後,趙春芳重新回到禦案前,剛提起朱筆,忽而,他重重一甩,那支筆飛至旁邊紅柱,又撞落在地。
在旁目睹所有的何公公心裏一緊,忙彎腰将朱筆撿起,又恭敬呈上去。
“皇上,莫要動氣。想來太後也是心慈,才想着為司徒小姐說話。”
“心慈?”趙春芳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她的心從來不慈,一直都是偏的。”
他太了解他的母親了,她一連誕下三子,未有女兒。所以自小她就喜歡司徒飛虹,把她當自己女兒般寵着。也是這樣,所以她打從心底就想讓司徒飛虹嫁給趙傳芳。
她偏愛長子,所以想把最喜歡的姑娘嫁給長子。她偏愛司徒飛虹,所以可以心狠手辣地設計殺害喬楚。
她從未想過,他有多麽在意喬楚。
她的心由始終,就是偏的,從來都沒偏向他這一邊。
趙春芳合上眼,體內湧出深深的無力感。
那個試圖李代桃僵的尼姑寧慧已被他打回辛者庫,繼續幹苦活。至于司徒飛虹,他是看在司徒家的份上留她一命,可他要讓她這輩子都過着喬楚生前的日子。
還有……
那些害過她的,除了那些人,就還有……
還有一個他。
“皇上,不如您還是先歇會兒?”何公公瞧出主子狀态不對,本欲上前攙他,誰知對方卻擺了擺手。
“朕無事,就是頭有些疼。”趙春芳按住自己的額,閉眼說道:“你将奏折的內容念與朕聽就好。”
“皇上……”
“朕叫你念,你就念。”
“是。”
何公公翻開折子,眼珠悄悄瞅向主子,這一看,他心頭裏拔涼拔涼的。
只見趙春芳用拇指揉捏太陽穴,劍眉皺得極緊,明顯頭疼難耐。
自從那次在禦書房外嘔血昏倒後,趙春芳表面上看起來像是沒有大礙,可只有他們随身伺候的人才知道,皇帝到底是傷了身子。
他經常會頭疼。太醫替皇帝診治過,認定他是患了頭風,此症發作起來不定時,偶而頻繁,偶而數日無事。不過何公公摸出規律來,倘若遇上煩心或者又與死去的宸妃有關之事,這症狀定然會發作。
好比現在。
何公公暗暗讓人上前替主子揉捏雙額穴位,自己翻開奏折,一字一句将裏頭的內容念出來……
等到月上中天,何公公念完最後一道折子。才想請示主子,結果轉眼,卻見主位上的那位已然合着眼,呼吸均勻綿長。
他嘆了口氣,将折子重新放好,輕輕上前喚道:“皇上,這麽睡不舒服,不如讓他們扶你到床上去。”
趙春芳眼皮動了動,才微微睜開眼,意識到自己竟然睡了過去,搖頭:“剛才那道折子拿過來吧。”
“皇上,這些留着明天也不遲……”皇帝的手已經伸過來,何公公無奈,只好又将剛才放好的折子又呈上去。
等到真正批完所有奏折,外頭已敲了三更鼓聲。趙春芳這才準備就寝,何公公伺候着主子更衣,還未等他放下重重紗帳,裏頭的人早已沉沉睡了過去。
他不禁搖了搖頭。
這每日寅時末便起,一天裏盡是忙于國事,身邊連個說話的可心人也沒。母親、兄弟,個個都與他心生嫌隙,如今更是熬至深夜,真正合眼休息不到兩個時辰。
皇帝這樣,簡直像是要把自己往死裏折騰。
* * * *
秋風吹黃神都的綠葉時,江南一帶的暑氣仍未消退。這會兒正是早晚涼,晌午依舊熱得脫層皮的季節。一天最熱的時候,喬百陽還未醒。他去青樓楚館給那些妓子彈曲伴樂,大多是日落而作,深夜而歸。
喬楚倒是早早醒來,兩個男人不願她出門,她便在家中忙活。種菜、做飯、打掃,一天下來閑餘時間也不多。
他們三人當初來到這個江南小鎮,靠的是王潤身上一點餘錢,租了街尾兩座破舊的小屋。一個夏天過去,他們倒也融入了這個地方。
鄰裏街坊只知他們是一對父女并着未來女婿來此居住,日常多有照顧。尤其是左鄰右舍那些成了親的大娘,更是熱心。
“喬姑娘,你家男人回來了。”
喬楚剛打完水,聽到附近孫大娘這麽喊了聲,頓時便紅了臉,趕忙道:“孫大娘,我們不是……”
“嘿,人家阿潤對你多上心,這大熱天的,還特地跑回來吃你做的飯,你說,這樣的男人去哪找?”打趣完,孫大娘又念着自己的丈夫一出門就是三更半夜才回家。
喬楚無奈,她一轉身,就見那道玉立的身影已近在眼前,還朝她招手。
“阿楚!”
“王大哥,”面對那雙灼灼的眼,她心虛地別過頭,只道:“飯菜已經做好了,來吃吧。”
與喬百陽不同,王潤因着想掙多些錢,大清早背着筆墨去了街上擺攤。不過三餐都是在喬楚這裏吃的,她曾提過幹脆她送到王潤的攤子,也省得他來回跑。
可王潤始終不同意。
兩人上了桌,都是溫吞的性子,王潤吃飯也不快,細嚼慢咽。這餐飯吃得極為安靜,等到雙方放下筷子,喬楚又收拾東西,回到廚房準備洗碗。
她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是王潤跟在她後面。
“阿楚,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我隔壁是個替人看相的大師。今日我閑着無事,便拿咱們的生辰八字給林大師,林大師替咱們算了,下個月初八六合相宜,是個成親的好日子。”
喬楚的手一滑,頓時,“砰”一下,那碗撞到旁邊的竈,又滾到地上,碎成一片片。
這動靜霎時讓這狹小的廚房凍結住般,俄而,還是喬楚回過神,尴尬地蹲下身,“對不起,我、我沒拿穩。”
王潤陪着她蹲下,卻攔住她的手:“我來吧,小心,別傷到手。”
“不,你的手還要拿筆呢。我來。”
二人推攘之間,喬楚的手忽然被握住,她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擡眸卻撞進王潤那雙深情的眸中。
“阿楚,我是說真的。”他的聲音輕柔如暮夏的風,“我是真的想娶你。從小我常聽我父親說,我有一個未過門的妻子。我一直想着,我那未過門的妻子該是個什麽樣子的姑娘。”
喬楚咬了咬唇,“王大哥我——”
“坦白說,自從知道裕慶帝納你進宮後,我就想着,我們這輩子也不可能見面了。可是,誰曾想,我不僅意外遇到喬伯伯,還能遇上你。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我要娶的姑娘就是你。”
喬楚只覺得羞愧難當,她別過臉,喉頭發澀:“王大哥,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麽好,我、我進過宮,我早已、早已……”
她下了極大的決心,繼續說道:“早已非完璧之身。”
她是趙春芳的女人。她身上,還有着那個男人的烙印。這世間,又有哪個男子不會介意?
哪知,王潤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沒有想像中的鄙夷,也沒有驚愕,眼前這雙眼依舊盛滿如同這江南煙雨般濃郁的情意。
“我不介意。”
喬楚怔怔看着他。
“阿楚,誠如你所見,我王家家道中落,如今只剩我孑然一身,又靠寫點東西維持生計。你不嫌棄我已是幸事,講真,我還真怕你覺得我窮酸,入不了你的眼。”
“不。”喬楚搖了搖頭:“王大哥你是好人。”
王潤雖是身穿布衣,可從他言行舉止,還有日常吃飯這些尋常小事的細節能瞧得出來,他原先過的日子并不錯,起碼也是衣食無憂。
身處亂世,又歷經朝代更疊,他們兩家遭逢巨變,誰又能瞧不上誰?
喬楚想抽回手,哪知,對方緊緊抓住,不容她退縮半分。
“阿楚,你不嫌棄我,咱們又是自小定的姻親,還有喬伯伯。喬伯伯年事已高,若我倆成了親,也可以一起照顧他,這樣的日子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
不,她自然是喜歡的。
喬楚怔怔望着他,恍然又像看着某個人,她想起從前的自己。哪個少女不懷春?她也曾夢想着嫁一如意郎君,然後與他生兒育女,白首偕老。
王潤……王潤除了窮些,他溫文爾雅,又體貼入微,最重要的是,他對她爹極好,她爹也十分喜歡他。
這樣的人,不正是如意郎君嗎?
選擇他,她從此就在這個江南小鎮有了家,她可以當個平凡的村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快他們就會有一兒半女,她可以相夫教子,過上安穩的生活……
“阿楚,答應我,好嗎?”
那只溫熱的手再次撫上她的臉,然後輕輕靠近……
視野中俊秀的面孔不斷放大,喬楚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就在面前。
電光火石間,她腦海中恍然閃過一張俊美冷漠的臉,身體比意識更快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時,自己早已伸出手,推開對方。
猝不及防,王潤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後跌坐下去。
喬楚臉色猛地漲紅,想要伸手去拉他,手伸到半空卻急急又縮了回去,她低聲說句“對不起”,随後起身小跑出了廚房。
她不知,跌坐在地上的男人目光落在那些碎瓷片上。他收斂住所有的表情,緩緩蹲起來,又重新将那些碎片揀起,然後扔進旁邊的竹筐內。
剛才那雙深情如秋水的眼,如同像是錯覺般,如今褪得幹幹淨淨,只餘下森森的寒冷與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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