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晉江獨家

“倘若将來真的有一日, 你要用到這‘燕雲’密令,記得,找到通天當鋪, 然後将這支簪子将給他們, 并跟他們說‘山關幽幽見血玉, 日明昭昭伏桃李’,燕雲堂的人自會奉你為主。”

“可、可是……通天當鋪在哪?”

“呵,這個朕也不知。”

通天當鋪, 如今就在她眼前。

喬楚怔然望着懸挂在前方的招牌,還有, 這名紮起高馬尾的男子, “你們是……”

“姑娘,在下李猛。不如, 來寒舍喝杯茶, 咱們慢慢再聊。”

自稱李猛的男人側過身,比了個“請”的手勢。

喬楚心中震驚之餘, 又隐隐生出幾分期待。她真的……真的找到了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燕雲堂?

她跟着李猛踏進通天當鋪, 裏頭與一般當鋪無異,還有三三兩兩的客人,正在典當家中物件。

“您是貴客, 請往這邊。”李猛帶着她上了樓,然後推開其中一個房間的門, 并囑咐下人在外頭看着, 莫要讓人打擾。

喬楚心中忐忑, 仍是跟他進門。門一栓, 李猛收起方才的戲谑, 正色問道:“我想, 您應該知道密令的口號吧?宸妃娘娘。”

“你怎知——”想起傳聞中燕雲堂無所不能,喬楚讪讪停住。

她回憶着當初裕慶帝曾經說過的,緩緩道:“山……山關幽幽見血玉,日明昭昭伏桃李。”

順道,她拔下頭上的玉簪,遞到李猛面前。

李猛當即單膝跪地,仰頭噙住笑意:“燕雲堂第三十代堂主李猛,見過令主宸妃娘娘。”

真的是燕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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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楚喜出望外,一時間,那支簪子攥在手中,不知該交給李猛,還是自己留着。

“燕雲堂……你是堂主?裕慶帝說過,只要我拿着‘燕雲密令’來找你,你可以幫我完成願望,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李猛拍了拍手,外頭立即有人送來美酒佳肴,還有幹淨的清水衣服。

“宸妃娘娘一路辛苦,不如先梳洗用完膳,咱們再詳談。”

喬楚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餓,李堂主,我只想跟你說清楚。”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李猛徑自坐了下來,斟起酒,倒了一杯給自己,悠然說道:“你不必好奇為什麽我會知道,燕雲堂能知天下一切事,包括你是怎麽從神都來到這裏的。”

“有件事你應該清楚,我雖奉你為令主,可你到底不是李氏皇帝,所以我只能滿足你一個願望。”

喬楚點頭:“這個我知道。”

裕慶帝将這支簪子給她時,背後的秘密也都一并告訴她。從趙家攻破皇宮那夜起,她一直守着這個秘密。

她曾以為,這輩子或許也沒機會找到通天當鋪。可是上天垂憐,在這危急的關頭,她真的找到了!

李猛相貌俊美之餘,還透出幾分野性,他緊緊盯着故意将臉抹黑的女人,目光染上幾分探究:“那麽,你想要‘燕雲十二騎’為你做什麽?殺了永泰帝趙春芳?”

殺了趙春芳……?

喬楚怔了怔,卻是搖頭:“不是。”

這下,輪到李猛眼中掠過異色:“怎麽?姓趙的皇帝三番兩次強奪你,甚至還讓你遁入空門,你不恨他?”

恨?她自然是恨的。可是,這份恨意中夾雜着太多說不清的東西。

知他無所不知,喬楚坦然道:“我恨過,也愛過。但是我不想殺他,我只想離他遠遠的,過點平靜的生活。”

她看向李猛,“我想請你幫我,救出我爹,然後別讓趙春芳再找到我們。我只想在民間當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李猛抿完酒,直接起身,踱步至她身邊,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令主大人,您可要想清楚了,‘燕雲密令’只能幫你完成一個願望。你當真只想在民間做個普通平凡人?”

喬楚正要說話,又聽得他用循循善誘的語氣,繼續說道:“不要小瞧‘燕雲十二騎’,我們甚至可以幫你奪得趙家的皇位。去争那皇權富貴,可比當個村婦相夫教子有意思多了。”

他的話,像極了毒舌在耳邊輕輕吐信,危險、叫人顫栗不已。

喬楚退開半步,拉開彼此的距離,眼中卻閃爍着堅定的光芒。“謝謝你的好意,但是,皇權富貴,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

由始至終,她都不喜歡那座富麗堂皇的大宸宮。

“燕雀不知鴻鹄之志。我不想當鴻鹄,只想當只自由自在的雀兒,不受任何人束縛,在這世間飛翔便夠了。”

喬楚彎起嘴角,淡然笑道。

“……”李猛審視她片刻,末了,他聳了聳肩:“好吧,人各有志,你是令主,你說了算。”

“那麽,你想現在離開嗎?我可以保證從現在開始,任何人都找不到你。”

喬楚想到還在破廟中等着自己的趙春芳,通天當鋪出現得太過突然,如果現在她走了,那他……

心中那油然生起的不忍讓她狠下不心,“不,我、我還有事沒做完,能不能等多一天?一天後,我再來找你。”

李猛的眸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不過,他沒說什麽,只是要她将簪子留下。約定再次上門之日,燕雲堂自會安排她和喬百陽遠走高飛,再也不會讓趙春芳找到。

……

喬楚原先是想與趙春芳道別的,只是沒想到,後面會遇到李晉的追兵。

如今,燕雲十二騎救了她,一切都該結束了。

“趙春芳。”喬楚看着這張曾經被自己刻在心底的俊美面孔,忽然,那些恨猶如變得很輕、很遠。

“剛才……謝謝你。”

她知道的,趙春芳是拼了命護她,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這個男人是真正愛她。

“你說重新開始,我信你是真心的。可是,太晚了。”

趙春芳怔怔看她。

“如果,你還是慎王的時候,跟我說這些,我會很高興地答應你。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我可以不追究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但是,我沒辦法忘記。”

并不是每一顆心被傷了後,都能輕易縫補完整,沒有留下傷痕。

“楚兒……”趙春芳顫着聲,“給朕彌補的機會,不可以嗎?”

“不可以的。因為……我真的很不喜歡那個皇宮,我害怕宮裏那些人,包括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你知道嗎?在沒進宮之前,我曾想過嫁給一個普通公子,然後我們生兒育女,過上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只要趙春芳是皇帝,他就不可能給她平凡的生活。

目眶湧現酸澀,她刻意望向四周樹木,不讓裏頭的淚水跑出來。“你不行的。趙春芳。”

再這樣下去,會心軟的。

喬楚胡亂用袖子抹了抹眼,勉強撐起笑:“所以,再見了。”

“不——”趙春芳正想要上前攔住喬楚,比他更快是那名兔面具人,她瞬間閃至他身前,手裏的匕首架上他的脖子,媚着聲道:“不行喲,雖然你長得俊,但我們令主說了要走,誰都攔不住呢!”

喬楚低着頭,索性不看任何人。她身邊的“辰龍”搭上她的肩,朝其他人說道:“走吧。”

命令一下,馬面具人單手一揮,釘住李晉四肢的冷箭應聲而落。兔面具反手擊中趙春芳,直接将他打飛,讓他無法追上來。

結束了……

喬楚被燕雲十二騎護着緩緩往前走,強忍住回頭的沖動。她比誰都明白,這一走,此生……她與趙春芳大概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這樣好。

這樣對誰都好。

喬楚默默在心中對自己說,這樣的結局,就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了。

沉浸在心緒當中,忽然,耳邊傳來刀劍相擊的聲音。

喬楚猛地回過頭,卻見李晉手裏拿着劍,竟然向趙春芳發起攻擊。他朝朝狠落,俨然是下了死手。

“趙春芳!”她情不自禁喊出聲,卻被旁邊的“辰龍”攔住。

“別過去,他們打他們的,不關咱們的事。”

“可是——”

“可是什麽?”龍面具底下的眸淬着冷意:“雖然我們燕雲堂看不慣李氏皇帝的殘暴不仁,可也不代表,我們就站在趙家那邊。”

說到底,他們是因李氏皇帝而存在,對于弑殺裕慶帝的人,他們又有什麽理由出手相救呢?

“是啊,”後頭虎面具人吃吃笑出聲:“李晉那個草包我們看不順眼,姓趙的也不好人,正好狗咬狗,咱們看好戲便成。”

兔面具人明顯對趙春芳有好感,她啧啧搖頭:“趙皇帝身上血都快流光了,看樣子,打不贏那個草包呀!”

喬楚心中一驚,就見趙春芳握緊刀,勉強擋了幾招,卻是連連敗退。

趙春芳原本就傷了腿,剛才又因為護着她,身上挨了好幾刀,再這樣下去……

此時,李晉躍身從半空拿劍砍向趙春芳,後面拿刀直擋,可那刀應聲裂成兩段。

喬楚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窖。那李晉見狀,笑得愈發猖狂:“趙春芳,你完了!”

他挽起劍花,拼盡全力要給他最後一擊。

李晉手裏的劍勢如破竹,直指他胸口。趙春芳眼中寒光一凜,卻是側身,任由那劍劃破他胸口,帶着鮮血。

在李晉驚愕的目光中,趙春芳一只手握住劍身,那劍刺入他手掌,頓時血淋淋的。但他握住斷刀的手在電光火石間,将斷口的刀砍向對方脖頸。

霎時,鮮血濺了趙春芳一臉。

“漂亮!”兔面具人高聲喊道。

李晉像是只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從趙春芳面前倒下,鮮血從他脖子的傷口處噴湧而出,他的雙眼還直勾勾瞪向喬楚的方向。

現場驟然陷入一片沉寂中,還有一兩聲鳥叫。

“趙……”喬楚剛念出第一個字,渾身都是血的男人緩緩轉過眼看她,勾起笑,随後也像被抽幹了力氣,倒了下去。

“趙!春!芳!”

喬楚放聲大喊,拔起腿狂奔過去。她撲跪在男人身邊,拼命叫着他。可無論她怎麽叫,趙春芳始終閉緊眼。

她這才看清楚,他身上竟有數不清的刀傷。這些,都是剛才他為了護住自己,而落下的傷口。現在血從這些傷口處不斷滲出,仿佛全身的血都要流幹了。

他會死的。

喬楚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地認識到,趙春芳快要死了。

“辰龍”走過她身邊,在李晉的屍首前蹲下,伸手替他掩上雙眼,低聲道:“這是你自己選的,安心上路吧。不過放心,燕雲堂不會讓你們李氏一族絕後的。”

喬楚抱着趙春芳血淋淋的身子,懷裏這具軀體仿佛随時都會冷下來。情急之下,她求着“辰龍”:“你救救他,行不行?”

“救他?”“辰龍”摘下面具,露出那張開俊美狂野的面孔,“我們燕雲堂為什麽要救趙家的皇帝?”

“就是,趙家滅了李家,咱們不補上一刀已經夠仁慈的了!”

“話也不是這麽說,姓趙的是個好皇帝,救了他,也算是造福百姓。”

“屁,就算我們不喜歡姓李的,但也不能救姓趙的,懂嗎?”

燕雲十二騎中數人嚷了起來,意見并不統一。

“辰龍”,也就是李猛看向喬楚,臉上雖挂着笑,眼中卻毫無暖意:“令主大人,燕雲堂乃李氏所創建。趙家是李家的敵人,于情于理,我們都不會救他的。”

喬楚急得目眶通紅,她不想趙春芳死,可是現在能夠救他的,還有誰?

李猛看得出她內心所想,“他留下記號讓他的人追來,不過,傷成這樣,怕是等不到那些人來了 。”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我,他怎麽會傷成這樣……”喬楚低聲吼道,對李猛似笑非笑的臉龐,她忽然福至心靈,反問道:“你、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你說呀!”

李猛走到她面前,單膝蹲下與她平視,饒興致地問:“我當然有辦法救他。不過嘛,你願意換嗎?”

喬楚緩緩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要交換我的願望?”

“聰明!”李猛瞥過已然出氣多、進氣少的趙春芳,“咱們說好的,你只有一次機會。現在如果你改變心意的話,還來得及救他。”

用她未來的自由換趙春芳活下來?

喬楚抱住男人的手不禁收緊,卻沒有太多猶豫,“好,我答應你!”

李猛挑了挑眉:“當真?救了他,搞不好以後他還要纏着你不放,不是說你想當一只自由自在的雀兒嗎?”

“是,我是想要自由,可是,我不能看着他死。”

喬楚低下頭,手輕輕替昏迷的男人抹幹淨血漬,勾起凄婉的笑:“愛也好,恨也好,但他救了我那麽多次,如果我坐視不理,讓他去死,那我以後就算自由自在,心裏也會愧疚一輩子的。”

“好吧,令主大人情深意重,我們自當遵命。”李猛一個眼神,戴着羊面具的人搖了搖頭,主動上前,他柔聲道:“令主大人,将他交給我,我會治好他的。”

怕喬楚不信,李猛補充道:“給他吧。閻王要人三更死,老羊還能把人留到五更。”

她哪會不信?之前他們給了她那瓶傷藥,趙春芳才剛用上,腿部的傷就好了大半,簡直神乎其技。

任由羊面具人将趙春芳接過去,她親眼瞧着對方從懷裏摸出大大小小四五個罐子,然後替趙春芳上藥,又拿出綠色瓶子,倒出裏頭的藥水想給他服用。

這時,他轉過頭來,“倒不進去。”

這人已經傷得太重,難有意識。喬楚見狀,卻是從他手裏拿過瓶子,倒進自己嘴裏,然後親自俯下身,吻上趙春芳幹枯的唇,将藥甫喂進去……

她能感覺,男人喉頭滾了滾,已将藥水咽了下去。

喬楚退開他,正想問他們接下來怎麽辦,結果一擡頭,周圍已經悄無人煙。

空中傳來李猛戲谑的聲音:“永泰帝不會死的。我們已經完成諾言,宸妃娘娘,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那聲音久久回蕩在空曠的樹林中,正如他們來時神出鬼沒,這燕雲十二騎離開時也讓人措手不及。喬楚只能喃喃對着空中喊道:“……謝謝!”

忽然,天地好像都靜了下來。喬楚抱住趙春芳,腦海一片空白。此時她沒想未來,沒想自由,也沒想其他的,仿佛一張緊張的弓,終于松了下來。

她好累,好想歇一歇。貼着懷裏男人,她合上眼,感受着這久違的平靜。

漸漸的,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熟悉的男音,是司徒禮。

“快,那邊!是皇上!還有宸妃娘娘,快!”

* * * *

明月如鈎,正值深秋,夜間的風帶着瑟瑟寒意。喬楚從喬百陽房中出來時,恰好一陣急風掃過,她攏了攏身上的袍子,正轉過身,就見庭前月下站着一道玉立的身影。

“宸妃娘娘。”

喬楚目光微凝,微微點了點頭。

她與司徒禮之間……不說破,卻也染着幾分尴尬。

司徒禮怔怔看着她,見她不說話,只能主動作揖道:“皇上他醒了。”

趙春芳……醒了?

喬楚的手悄然攥緊衣角,一時間生出幾分忐忑。樹林那場厮殺,已經是昨天的事。

昨日,司徒禮與那名叫許知弦的江北刺史帶着兵馬趕到後,便将他們又帶回客棧中。趙春芳已經讓大夫照看着,她重新見到喬百陽,才知道趙春芳并沒有騙她。

他真的找回她爹,還善待于他。

如今趙春芳要醒了……

她垂下眸,只覺得雙腳忽而變得重起來。

司徒禮緊緊看着她,猶豫片刻,仍舊開口:“娘娘,自長寧海之後,皇上他過得并不好。”

他緩緩說着當日宮裏的事,包括趙春芳軟禁了太後、嚴懲司徒飛虹,還患上頭風惡疾。

“說來也奇怪,自從我們啓程來江北,臣倒是未見他犯那頭風之症了。”

那個身體像怪物般健壯的男人也會患上頭風?

喬楚瞥向司徒禮,後者帶着幾分懇求,說道:“娘娘,臣知道,我們司徒家虧欠于您的,怎麽也還不清。舍妹那邊,此次離開神都前,臣特地去看了她,她也知道錯了。我們不敢奢望您原諒,只求您聽臣講幾句。”

“臣自幼便跟随皇上,他表面上雖然冷淡,可待周圍的人都極好。您就應該聽過,舍妹曾經許下非皇上不嫁的誓言。當年在河東,皇上便是已河東諸多世家女子欽慕的對象。”

喬楚別過臉,悶聲道:“你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司徒禮莞爾:“娘娘,臣是想說,這些年來,臣從未見皇上對哪位姑娘動過情,包括舍妹在內,他對于任何姑娘都是不假辭色。可唯獨您,他對您的心,是世上絕無僅有的。”

甚至,連他也自愧不如。

可惜的是,後面這句話,他不能說,也沒資格說。

“心?”視線落在庭前已經敗落的山茶花上,喬楚盯着那枯萎的花瓣,自嘲地勾了勾唇:“可是,人心是難測,也最容易變化的。”

“就像你,司徒大人。”

司徒禮目光微動,就聽得她道:“你不是曾經也以為我心儀于你,才會将我帶回你的別院嗎?”

喬楚點破二人曾經那點情愫,不,是他自以為是的戀慕。司徒禮備感羞愧,“娘娘,之前的事,是臣心存妄念,亵渎了您 。臣知道,皇上跟您之間,也不是臣所能夠置喙。臣只是想告訴您,皇上他也有許多無奈。”

“坐在他那個位置上,要平衡後宮、前朝的利益。大周朝是他的,但他也是大周朝的。”

“為了你,他已經做出很多超越他身為天子該做的,包括此次江北之行。”

喬楚擡眸看他,司徒禮莞爾:“離開神都,微服到這裏,本就是危險重重。還有,你們這次……”

雖不知過程,可他們到達樹林時,遍地的屍體,遍地的血,只有喬楚毫發無傷。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趙春芳護她周全。

“所以娘娘,臣請您可以的話,對皇上好點吧。”

他恭敬地朝她行了君臣之禮。

月光下,喬楚咬了咬唇,她沒有答應,只嘆道:“帶我去見他。”

趙春芳的房間離這并不遠,司徒禮引着她進門,然後便先行離開。

“楚兒!”病榻上,渾身包着白色紗布的男人掙紮着起身,看見她時,他眼底忽然便綻放着光芒。

喬楚打量着這張蒼白虛弱的面孔。李猛說得沒錯,趙春芳已經活過來了。

“楚兒,你沒走?”昏迷了一天一夜,趙春芳才醒,知道喬楚沒走,此時正是狂喜不已。“那些‘燕雲十二騎’呢?你沒跟他們走,是不是?”

她還在這兒!那是不是代表着,她願意留下來?

喬楚踱步走至他面前,卻移開目光,不去看他身上那些傷,只道:“‘燕雲密令’只能許一個願望,我讓他們救你。”

“你……”趙春芳不蠢,當即便明白過來。他吃力地擡起手,想要捉住喬楚,卻被她一個後退躲開了。

饒是這樣,他心中仍舊被感動填滿,“你不是想要自由嗎?你寧願用它來換朕?”

“是,”喬楚嘆了口氣,亦如她對李猛那些人說的一樣:“你救過我,我不能看着你死在那兒。”

她并不後悔。

趙春芳難掩狂喜:“那、那你留下來,朕向你保證,朕說過的都是真的。咱們回神都、不,先去落花城看山茶,也不對,,山茶已經謝了——”

“趙春芳。”

喬楚打斷他的語無倫次,秋水般的眸直勾勾看他。隐隐的,趙春芳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你願意放我走嗎?”

趙春芳怔了怔:“你說什麽?”

“你說,你說過的話都是真的。破廟裏,你說再也不會勉強我,讓我做想要做的事。”喬楚一字一句問他: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願意放我走嗎?”

作者有話說:

你們猜,趙狗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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