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你果然是恨我的

沈珂到底沒接棠韻的電話, 任憑鈴聲漸漸停止, 屏幕漸漸暗淡。她手指輕顫, 将手機拿起來放進了包包裏。然後, 補了下妝，強笑着走出去。

她沒回包廂, 出了酒店，回了醫院。

病房裏

沈威依然躺在病床上, 一切如常。

有醫生正在為沈威檢查身體, 同行的小護士問：“這兩天, 沈先生的生命體征怎麽樣？”

“比之前好了些。”

“會不會是那位棠小姐的原因？”

“也許吧。”

沈珂站在病房外，聽到這對話, 推門走進去, 愕然問：“你們在說誰？棠小姐，哪個棠小姐？”

護士乍然看到她，有點慌, 看了眼醫生，沒說話。

醫生很淡定, 給沈威檢查了身體, 記錄了數據, 才看向她，出聲道：“沈小姐來了。沈先生這兩天生命體征好了些。”

沈珂聽到這個好消息，高興了一會，思緒又轉回來：“有人來探望我哥。醫生，到底怎麽回事？”

“故人吧。沒什麽惡意。那位小姐并不希望你知道。”

是不敢讓她知道吧。

沈珂心裏譏诮了下, 又問：“她經常過來嗎？”

“一般早上會過來。具體時間不定。就是陪沈先生說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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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明白了。”

沈珂送走了醫生一行人，去了衛生間，拿了毛巾浸了水，擰幹後，拿來給沈威擦拭臉頰、手背。她一邊擦，一邊喃喃低語：“原來棠韻也來看你了。你能感覺到嗎？醫生說你身體好轉了，是她的原因嗎？”

儀器上的心率跳快了些，但到底沒人注意到。

沈珂繼續說：“一直不知道你怎麽變成這副樣子，終于知道了，卻發現現實是那麽殘忍。哥，你為什麽要那麽做？你不是喜歡她嗎？怎麽可以傷害她？我知道她是無辜的，我也有錯，可似乎……還是很恨啊！”

如果霍南幀沒有因為她而動手傷人，哥哥不會躺在病床上，母親也不會因為哥哥的事情郁郁而終吧？那麽，她也不會就這麽孤單一個人了。

真的好孤單。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戀人。什麽都沒有了。

沈珂晚上沒有回去，棠韻打來電話時，她也沒有接。

手機在響，她傻傻地看着。

心很累，身體也很累。

她不想吃飯，晚上餓的肚子咕咕叫，依然是沒有胃口。

該睡覺了，她躺在床上，隔着不遠的距離，看着哥哥的身體，忽然覺得像他這樣躺着也很不錯，再沒有別的煩心事了。她想睡覺，閉上眼睛，卻又睡不着。腦子裏很亂，仿佛有小蟲子在動。

沈珂一夜無眠，第二天，要拍戲了，也沒有去。

棠韻再次打來電話，沈珂煩不勝煩，直接挂斷了。她正要把手機扔一邊，一條短信閃入眼簾：【我在醫院外，我們談談。】

看來知道她在醫院裏了。

怎麽不敢進來？害怕了？心虛了？

沈珂諷刺地想着，依舊置若罔聞。她沒出去，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自從邁入娛樂圈後，她就拼命往前跑，現在，終于可以休息了。

她躺到中午時分，餓的兩眼發黑，終于用手機點了外賣。

棠韻進來時，她正咬着漢堡、吃着炸雞、喝着可樂。一堆垃圾食品，她吃的津津有味，滿嘴油光。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她沖進來，聲音很大，眼裏一片血紅。自沈珂不接她電話，她就猜出了點什麽，然後，打電話給徐昭欣，知道她跟葉瑢去見了豐悅，就明白了一切。

沈珂什麽都知道了。

她在醫院樓下坐了一晚上，電話打了無數，她就這麽狠心，讓她一個人抓心撓肝地等她回音。

棠韻心裏恨恨的，走近了，伸手奪過她手裏的食物，将她拽起來。

沈珂掙紮：“你放開我！棠韻！”

棠韻冷着一張臉，不肯放。

沈珂急了，一巴掌甩過去，尖叫道：“別碰我！”

她們争吵過很多次，但從未動過手。

棠韻愣住了，沈珂也愣住了，瞪大了瞳孔，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高舉的手。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動了手，震驚、心痛、歉疚……她眼神複雜地看着她，嘴唇動了動，卻是什麽也沒說。

棠韻面色平靜，只薄唇緊抿着，好一會才說：“冷靜了嗎？能和我好好談了嗎？”

沈珂後退一步，眼神有些閃躲：“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從不曾想過去傷害她。剛剛那一巴掌，她十分的後悔。

棠韻點頭：“我知道。”

她知道她內心的糾結，內心的痛苦。因為她與她感同身受。

“關于沈威的事，我不想多做解釋，欠你的，沈珂，我會用一輩子償還。”她依舊不打算放手。即便兩人已經算是仇人。

沈珂聽到她的話，目光驚愕，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跟我在一起，是為了彌補我？棠韻，這便是你的真心？”

“你誤會了。”棠韻抓住她的手，放在心髒處：“我愛你。沈威是沈威，你是你，自始至終，我都只是默默愛着你。”

沈珂懷疑了。怎麽會？她不信，後退了一步，可笑地看她：“既然愛我，為什麽不坦白告訴我？看我被瞞在鼓裏，還漸漸喜歡你，是不是很開心？你是在報複我吧？因為我把你推給了我哥，讓你遇到那種事。所以，你恨我，你在報複我！”

“沒有！我從不曾想過報複你！”

“那你為什麽不肯說？”她的情緒驟然激烈，聲音像是在尖叫：“我問你那麽多次，那麽多機會，你為什麽不肯說？”

因為覺得恥辱。

因為覺得肮髒。

寫那本書的時候，是她最抑郁的時候。她把自己關起來創作，寫完後，整個人仿佛獲得了新生。

棠韻情緒平靜的可怕，聲音透着一股決然：“已經過去的事為什麽要說？沈珂，你記住，是你再次靠近了我。如果我想報複，我不會等六年。”

“你是有道理的。可那又怎樣？棠韻，我們……完了。”

最後兩個字出口，她們都紅了眼。

棠韻眼睛似乎在滴血，紅的有些吓人：“你要分手？”

沈珂移開視線，不敢看她：“其實，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棠韻終于怒了，宛如火山噴發，抓住她的肩膀，冷聲喝問：“所以，那晚是什麽？你的樂子嗎？”

“對不起。一件錯事。”

這次換她冷靜了，只是，冷的有些殘酷。

棠韻痛得站不穩，抓着自己的胸口，緊緊的，額頭的汗落下來，連同她的眼淚：“對！你錯了，你做錯了太多事！你不該靠近我，以前如此，現在如此。沈珂，你錯了。”

“對不起。”

“你的确是對不起我的。”棠韻扶住牆，眼眸冷冽森寒：“你哥哥算計我，把我送上合作方的床。你知道我多惡心，多恨，你哥即便死了，也無法抵消對我的傷害！”

沈珂擡起頭，竟是笑了，聲音無比涼薄：“看，你果然是恨我的。”

一句話，粉碎了棠韻所有的希望。她像是末路的囚徒，茍延殘喘多年，終是迎來了最終的判決。

她恨她麽？

如果她這麽想心裏好受些，那麽，便如她的願吧。

棠韻站穩身體走過去，笑意摻雜了恨：“對，我恨你。那本書看了吧？是我的親身經歷，覺得惡不惡心？因為你，我吃了太多苦，所以，怎麽能不恨你？”

沈珂被她眼裏的恨意吓到，身心一陣冷，冷的嘴唇都在打顫：“對、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你就沒別的說了？”

“抱歉。”

“我也該說抱歉。”棠韻掐住她的下巴，聲音冷冽無情：“我本可以恪守着對你的喜歡，跟你一樣戀愛生子，甚至想着，我們以後生了孩子也做青梅竹馬。可惜，永遠不可能了。那男人頂過來的肥碩啤酒肚是一場噩夢，扼殺了我對男人所有的好感。所以，我很抱歉，我無法喜歡男人，而你，要賠我。拿你的一輩子。”

沈珂驚得瞪大了眼眸。

棠韻卻是笑了：“如果想心裏好受些，甚至你哥哥良心好些，那麽，就跟我在一起吧。這是你們兄妹欠我的。”

“我哥哥……已經付出了代價。”

“那是你哥，你欠我的，還沒還。”

沈珂語塞了，目光全然是陌生。

怎麽會？

棠韻怎麽會變成這樣？

棠韻走出病房，走出醫院，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曬得她眼淚一直流。她伸手捂住臉，壓抑着哭聲，憋的一張臉通紅。太難過了！所有努力，所有希望全一夕破散，她無從準備。

褲袋裏手機又在響。

她拿出來，接通了，是程玖玖：“都這個點了，怎麽不來片場？”

“對不起，睡昏頭了，這就過去。”她擦了眼淚，就要動身。

“不用了，沈珂也沒來，你來了也拍不了。”

“嗯。”

程玖玖覺得今天的棠韻有些奇怪：“你在哪裏？你聲音有點不對勁。”

“有點感冒。”

“身體不舒服？去醫院了嗎？我去看你。”

“不用了。休息一天就好。”

棠韻挂斷電話，回了公寓。打開房門，裏面溫馨的小家忽然間變得冷清了。她坐在客廳沙發上抽煙，時不時看着手機，沈珂沒再打來電話。

翌日拍戲

兩人努力保持正常，但依然NG了不少次。勉強拍了兩場，沈珂提出休息。徐昭欣給她補妝，小聲問：“你跟棠韻怎麽了？不會是因為那個視頻掐起來了吧？”

沈珂推開她撲粉的手，小聲說：“沒有，別想太多。”

“那你們拍戲怎麽進不去狀态？以前還是很不錯，今天表現太奇怪了。”

“估計是有點累——”

她話沒說完，棠韻走過來：“你先去忙吧，我跟沈珂聊會。”

徐昭欣點頭，臨走時，餘光掃到沈珂乍然沉寂的面容，疑惑地想：就是感覺奇怪了些，所以，兩人到底發生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