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許願牌

◎在人群中，他們偷偷握着對方的手◎

大家回房間擺放好節目組幫忙運送過來的行李, 就到民宿的一樓集合，準備出發。

在經紀人溫曉的眼神殺下，葉舟舟挎上的鴨鴨小包包「自願」被一盒健康的綠色沙拉塞得滿滿當當。

一行人出發去游玩，倒是讓人回想起學生時代的春游。

古鎮保留着歷史古樸的建築風格, 青灰色的石板路一路延伸到望不見的盡頭, 大水車悠悠旋轉, 帶着涓涓水流從高處緩緩流下。

快到中午飯點了，整條街才悠然轉醒。

幾家店家老板打着哈欠, 不慌不忙地拉開店面的大門, 大多數店似乎還沉溺在昨晚夜生活的後勁裏，還未曾醒來。

他們四個人，一共201.5元, 在晚上十點前, 要打卡盡可能多的美食。

于是他們協商多選一些小吃, 小份不占胃, 便宜種類豐富, 這樣贏面比較大。

出來玩, 葉舟舟可開心了, 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面, 她的跟拍攝影大哥就差直接撒着腳丫子狂奔了。

“舟舟你慢點兒。”路此霄在後面喊道。

他滿眼都是葉舟舟撒歡兒的背影，沒注意一旁的司濟凝了他一眼。

等他回過頭來時, 司濟已經收回了目光。

他沒動聲色，只是快步跟上了她的節奏。

本來也想追上葉舟舟的路此霄, 因為言柒被一家銀飾店吸引了注意力，只好停下腳步, 等他的隊友一起。

“乳扇！”葉舟舟指着前面大叔的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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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炭烤的爐架, 奶黃色的薄片一卷一卷的壘高, 堆放在竹簍裏，遠看像是一個乳色的小山丘。

她再次照着節目組發的美食指南比對了一下，然後很肯定地作為隊伍的領頭羊跑過去。

“您好，要一個。”才靠近，焦香的奶味兒就撲面而來。

“闊以。”大叔的爽朗地回答，面朝熱氣的炭爐，背頂看似柔和實則紫外線強烈的陽光，他的膚色焦黑，笑起來顯得牙齒很白。

他拿起一支竹筷，插入一卷乳扇，放在炭火上來回過上熱，乳白色的外層很快變得焦黃，最後再拿起來，淋上一層玫瑰花糖漿。

“謝謝。”葉舟舟雙手接過來，見司濟來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熟稔語氣，“付錢。”

司濟也很習慣性地拿出錢，把賬給付了。

葉舟舟歪着腦袋，露出貝齒，咬下一角乳扇尖尖，奶香混着玫瑰花的香甜，卷着舌根在口腔裏四溢。

“好吃。”葉舟舟握着竹筷，遞到司濟面前，大概是他一低頭就能咬一口的位置。

後面跟過來的言柒和路此霄也來到攤位前。

言柒觀察了一下，乳扇形态脆硬，外層還裹了醬，兩個人一份的話不太好分着吃。

特別是前段時間，才有一對男女演員因為被狗仔拍到同吃一根蛋卷，關于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的八卦立刻甚嚣塵上。

做他們這一行的，和異性避嫌，是已經刻在DNA裏的了。

“您好，我們要兩個。”

路此霄之前是愛豆，在這方面更是注意，他也是這個想法，和言柒異口同聲道。

聲音嚴絲合縫，過分碰巧，倆人驚訝地互看一眼。

“看來和言柒老師當隊友，很有默契嘛。”路此霄在鏡頭面前，清晰地再次說明他們的關系。

言柒禮貌地笑笑，也跟着點名關系：“看來我們會是好隊友。”

一種美食買兩份，這不是浪費錢？

葉舟舟剛想要說出口，就看到言柒看着她和司濟驚訝的目光，立刻意識到其實是他們過分親密了。

但他們從小食物經常分着吃，這會兒一時沒反應過來。

言柒更驚訝的是司濟，她雖然和他合作過好幾部影片，照理說應該算熟的了，但到現在私下相處時，司濟仍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禮貌模樣。

在片場時，都很少和大家一起同鍋吃飯，更不可能和第二個人分食一塊食物了。

還好司濟還沒來得及咬下乳扇，正要靠近時——

葉舟舟趕忙把手偏向別處，“麻煩司濟老師幫我拿一下，謝謝。”

客氣疏離，有理有節。

司濟抿着唇，擡手從她手裏接過竹筷。

“大哥，可以借我一下剪刀嗎？”葉舟舟叫人都是往年輕了的方向叫。

其實完全可以被稱為大叔的店主立刻樂了，把剪刀遞過去，說着帶口音的普通話：“闊以。”

“謝謝大哥。”葉舟舟甜甜道謝，擡手把她剛才咬過的那塊剪下來，塞進嘴裏。

還不忘解釋道：“畢竟我們過于貧窮，能省則省吧。”

言柒收回目光，原來剛才是她下意識地看圖說話，随意捕風捉影了。

“我們再幫你們買一份吧。”路此霄提議道。

“沒事兒，就嘗個味道。”司濟就着葉舟舟剛剛剩下的那一半，輕咬了一口。

葉舟舟準備去找下一個美食打卡點。

轉身迎面就對上四個黑黝黝的攝像頭，聚焦在他們身上。

好險好險，還好剛才她反應過來了。她在心裏暗嘆。

一路上逐漸開始有人推着小食攤來賣，麗江粑粑、包漿豆腐、米灌腸……葉舟舟一邊逛，一邊吃。

秉持着勤儉持家，以及減肥少吃兩條原則，他們每樣都只買了一份，葉舟舟先分掉一小塊，剩下的都交給司濟解決。

“司濟老師，麻煩您來付一下錢。”葉舟舟發揮她的臺詞功底，一字一頓，咬字格外清晰。

轉頭回去，司濟嘴角微彎，有些無奈地把兩只手提起，滿滿當當。

而她甩着兩只空手，只管指揮。

一般這種時候，司濟的意思是，讓她摸他的口袋付錢。

但因為剛才那一茬兒，她立刻端正了他們倆就是不怎麽好的同事關系。

伸手接過他手裏的袋子，禮貌地站在隔了兩三個人距離的地方。

大寫的關系差。

攝影大哥都得站遠兩步，調整焦距，才能把他們倆框進同一個框裏。

午餐的時間就在沉迷于小吃裏迅速流失，等他們四個人反應過來是不是要吃正餐時，都已經快到晚餐的時間了。

古鎮也到了熱鬧的時候，路上不少人都認出了他們。

“舟舟，媽媽愛你！”

一個看起來明顯才高中大小的女孩，在人群中大喊道。

“媽媽的作業寫完了嗎？”葉舟舟笑着問粉絲。

周圍人一陣爆笑。

“寫完啦。”那個女孩被葉舟舟回應了，更激動地喊道。

“那媽媽知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又好吃又便宜的當地菜，今天的女鵝好貧窮。”葉舟舟作出哭音狀。

一圈“媽媽”紛紛熱心給他們指路。

他們四個人來到一家有口皆碑的菜館，把所有剩下的錢集在一起，可憐巴巴地點上兩個菜品。

不過好在一路上的小吃，早就吃得差不多了，現在重要的還是完成打卡任務。

一個銅鍋嘟咕嘟嘟炖煮着肥瘦相間的大塊肉，另一個銅鍋是滿滿的土豆火腿飯。

好家夥，碳水加脂肪。

但是，好香！

葉舟舟小臉苦兮兮地拉開鴨鴨包的肚子，拿出蔬菜沙拉放在桌上。

筷子夾了一點點純瘦的肉末，和一粒米飯，算作打卡。

然後恨恨地咬着一大片生菜。

圓鼓鼓的腮幫子，像是一只委屈的小兔子。

雖然他們吃了不少小吃，但葉舟舟基本都只嘗了一口，現在胃裏空蕩蕩，桌上的香氣還在消磨着她的自制力。

“就吃一口沒事。”路此霄擔心她餓到。

“所有的罪惡，都是從第一口開始的。”葉舟舟閉眼拒絕。

不看就不會想吃，但肉香争先恐後地往她鼻子裏鑽。

言柒被她可愛到，看她就像是看一只毛茸茸的饞嘴小動物，忍不住笑起來：“沒事兒，你吃一口，我們監督你絕不犯錯。”

“有時候，一步錯就會步步錯。”葉舟舟被減肥，逼成大哲學家。

“今天沒怎麽吃蛋白質。”司濟給出樸素的理由，卻是決勝一擊。

對哦，減肥可不能不吃蛋白質。

“那……那就吃一點點？”葉舟舟意志動搖。

話音剛落，三雙筷子分別夾了三塊肉，從三個方向，放進她的盤子裏。

“……”

這個時候讓她當團寵，她真的會忍不住的喂！

“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路此霄安慰道。

“而且軟軟的看起來很可愛。”言柒自己走的也不是幹瘦路線，堅持每種女生都有獨特的魅力。

“健康才是第一位的。”司濟走的是實用路線。

對不起，她徹底搖白旗投降了。

端起碗顫顫巍巍地遞過去，小心翼翼地眨巴着大眼睛：“可以給我一碗飯嗎？”

“當然可以啦。”言柒的紅唇彎彎，抄起飯勺，反手就是滿滿一碗。

看着葉舟舟埋頭幹飯的模樣，有種看着自家貓崽認真吃飯的欣慰感。

“太好吃了！”葉舟舟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感嘆道。

因為其他三個人白天都吃了不少，這一頓的大部分，都落入葉舟舟的胃裏了。

這時，她手機屏幕上亮起了溫曉的來電顯示。

瞬間像是被家長抓到做壞事的小孩，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喂，溫曉姐。”

“舟舟，沒吃太多東西吧？”溫曉問。

“沒有，”葉舟舟堅決不承認，下一秒，“嗝～”

“……”

“今晚夜跑見。”溫曉鐵面無情道。

嘤——

但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說，起碼現在吃飽喝足的她，太快樂啦！

時間還不算晚，他們打算悠哉悠哉地晃蕩回住的民宿。

白天人不多時還覺得古鎮的路很寬敞，現在一出來，人頭攢動，人擠着人朝着一個方向湧。

“前面在幹什麽呀？”不明情況的群衆一同在往前擠，但發出了疑問。

“有演出。”有人回答。

等葉舟舟回過神來，她已經随着人群前後飄蕩了，轉頭間就再沒看到其他人，就連她的跟拍攝影大哥好像也跟丢了。

她個頭不高，很快就淹沒在人海裏，找起人來也費勁。

好在剛出來時戴了口罩和鴨舌帽，這會兒還沒人認出她來。

整個人像被塞進了壓縮罐頭裏，四周全是人貼着人，推推搡搡，完全站不穩，但因為前後左右都有人，也不會摔。

可完全沒有安全感，如果有一只大手把她旁邊的一個人抽出來，她立刻就會摔倒在地。

這時，突然有個人從背後環住她。

她先是下意識的緊張，很快又反應過來是司濟熟悉的氣息。

司濟雙手繞到前面，握住她放在下面無處安放的手。

他的懷裏很寬敞，幫她抵擋了周圍人不必要的接觸。

她整個人因此都放松下來，繃緊的脊背也軟和了不少。

後背貼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穩又有力地，撞擊着她。

但她的心跳卻自亂陣腳，手心也跟着微微出汗。

司濟沒有出聲，她也不敢說話。

雖然暮色沉沉，但整個古鎮燈火通明。

周圍都是人，下一秒可能就會有人認出他們。

就會發現，他們在紛紛擾擾的人群中，偷偷緊握着的雙手。

終于碰上一個人不太多的岔路口，他們見準時機從洶湧的人潮中脫離出來。

相較外面各色燈光，這條小路顯得昏暗不少。

幾步路，通向了一個院落，中間是一棵參天大樹，用黃色的小燈纏繞了一圈又一圈，像是仙女魔法棒上的星子，又像是夜空裏的碎星散落在樹葉上。

上滿挂滿了各色的許願牌。

類似的許願樹他們今天一路上也遇到了幾棵。

旁邊櫃臺處，一盞昏暗的小燈影影綽綽，一個帶着老花鏡的老太太弓着背正看着老式電視機。

見有人進來，她緩緩擡起頭來。

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似乎在細細辨認。

“诶，小姑娘，”她喊的是葉舟舟，說着方言道，“你談呢朋友不是這個嘛？”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葉舟舟看到電視機上放着《你的城市下雪了》，裏面是她和路此霄的臉，她才反應過來老人家話裏的意思。

“奶奶，那個不是我談的朋友，”葉舟舟指着電視機，“那是電視劇，是演戲，都是假的，我們只是同事。”

老太太反應有點兒遲鈍，但還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這個小夥子也好看呢嘛，”老太太又問，看着她身旁的司濟，“那這個也是同事噶？”

說着，目光最後落在他們倆拉着的手上。

葉舟舟這才反應過來，把手縮了回來。

“也……也算是同事吧。”葉舟舟回答，他們真正的關系要是解釋起來就複雜了。

但司濟一臉正色的和人解釋道：“老人家，我是她丈夫。”

老太太皺着本來就都是皺紋的眉頭，試圖理解這複雜的信息。

最後理順了，說道：“小姑娘，你這事情辦呢就不好了，你這份整人家男娃娃也會難過呢嘛。”

老太太的方言不算難懂，細細聽能明白她的意思。

總之就是在對葉舟舟進行批評教育。

就說不要把事情複雜化吧！

不清楚事情始末的人一聽就會誤解。

葉舟舟伸手在司濟背後試圖捏他，怨他節外生枝，但只摸到他緊實的後腰。

面上還要笑着挨老人家批評。

眼神溜達到了櫃臺上的一排許願牌上，試圖岔開話題：“奶奶，你這兒可以許願嘛？”

“靈呢很，”老太太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你們倆小個葛挂兩個？”

“這個管愛情呢，保佑長長久久。”老太太拿起來，推薦道。

兩個木色的許願牌，中間被一個愛心形狀的紅繩串在一起。

“那有沒有管事業的？”葉舟舟一聽很靈，來了興趣。

老太太向司濟投去了一個帶着同情意味的眼神，而後指了指旁邊的那排許願牌：“現在呢年輕人都喜歡整事業。”

葉舟舟美滋滋地挑了兩個，木牌都是一樣的，只是上面的穗子和風鈴顏色不一樣。

一個紅色，一個紫色。

她把其中一個遞給司濟，問：“知道這是什麽寓意嗎？”

“什麽寓意？”司濟問。

“表示我們的事業大紅大紫。”葉舟舟樂道。

“……”

可以，這很可以。

一人拿上一支馬克筆，在木牌上寫上願望。

“別寫真名啊。”葉舟舟提醒道。

萬一到時候不小心被人看到。

“嗯。”司濟手裏的筆一頓，但還是答應了她。

葉舟舟很快就寫好了，把自己的那個遞給他，指揮道：“你個子高，你給我挂，挂得越高越好。”

“這又是什麽寓意？”司濟知道她不會平白無故地讓他幫忙。

“寓意我們的事業一飛沖天。”葉舟舟振振有詞。

小詞一套一套的。

司濟失笑，接過她的許願牌。

上面寫着：

“希望本酷酷的事業一帆風順，節節高升。”

不好意思寫大名，用了小時候自己給自己取的小名。

“你寫的什麽？”葉舟舟伸頭去看他的。

即使拿着最普通的黑色馬克筆，司濟也寫了一手遒勁有力的好字。

“希望哭哭心想事成，萬願成真。”

“酷酷！不是哭哭！”葉舟舟咬牙糾正。

但看到他祝願自己所有願望都成真，她暫時就不怼他了。

她盯着司濟擡手系繩的背影，撇撇嘴，有幾分別扭地說道：“你這樣顯得我很不會做人诶。”

“奶奶，我還要一個一樣的。”

轉頭看向司濟，道：“我也要寫一個，希望你的所有願望都成真。”

一副「我可不是一個小氣的人」的模樣。

“許三個一模一樣的願望，你會不會太貪心了點兒？”司濟回頭看着她，挑眉問道。

葉舟舟：？

春風吹過，大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許願牌上的穗子在飄蕩中互相碰撞，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在沒什麽人挂的高處，司濟那塊深紫色的許願牌被風吹得翻轉了個方向。

星星一般的燈光下，他們擡頭，就能清晰地看見行雲流水的黑字，寫着：

希望哭哭心想事成，萬願成真。

作者有話說：

你希望我的願望都實現，但我的願望是：希望你的願望都實現

也祝看文的寶們心想事成，萬願成真

（騷瑞～今天又遲到了，乖乖奉上道歉紅包，愛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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