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貍奴糖人

蘭允城接住了那年輕人，放他倒在一邊，把他全身摸了個遍，又在屋裏四處翻找。

“果然，”一番搜尋後，蘭允城驗證了自己的猜測，“這是個倭寇的探子！”

大雍作為統一中原的廣大皇朝，一向自诩天朝上國，對于沿海的島國一般稱之為倭。後來有些島國居民上岸來燒殺搶掠，又被叫做“倭寇”。

平安縣自從朝廷海禁的旨意下來之後，承平已久，別說倭寇了，當地百姓連強盜都少見。

衙門處理的也都是一些東家偷狗、西家丢雞的雞毛蒜皮小事，要是真有倭寇上岸，就憑那點衙役，可擋不住。

蘭允城皺起眉毛，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得盡快禀告縣令，讓他上報朝廷，讓那幫朝中的大人做主。

“郎吉，餐食做好了，你到底吃不吃？”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這家夥怎麽回事？”胡三喊了好幾聲，也不見郎吉應答。他不耐煩了，直接推門進來，剛要開口繼續催促，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陣拳風！

猝不及防之下，他只能交叉雙臂擋住，吃痛叫了一聲，定睛一看，眼前卻是一個陌生男子，而郎吉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你！”胡三氣急，卻又知道自己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情，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蘭允城不管他心中怎麽想，拳腳揮舞間虎虎生風，胡三被打得只能狼狽逃竄。

他追着胡三一路到了院子，胡三剛把門打開一條縫隙，想逃出去，身後的人已經沖了上來！

“咻”的一聲，胡三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反而是蘭允城停滞了下來，他捂着手臂，指縫間滲出了鮮血。

一個人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是那個胖墩墩的攤位老板。

他面色狠辣，手持弩弓，陰沉地對胡三說道：“這小子剛剛在攤位旁就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我就知道會壞咱們的事！把他幹掉，不然被魁首知道了，我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胡三本來已經被蘭允城吓破了膽，聽到那“魁首”兩個字，卻咬了咬牙，面色猙獰，赤手空拳朝蘭允城沖了過來。

蘭允城心裏一沉，知道自己危險了。

他對于胡三這王八拳一樣的打法并沒有感到多大威脅，只是忌憚于舉着弓弩的胖攤主，不免束手束腳。

“砰”！蘭允城瞅準時機，一拳打在胡三下颚上，牙齒和血液都飛濺了出來。他剛要追上去，又是冷不防一箭射來，蘭允城剛要躲避，倒地的胡三卻拼命抱住了他的大腿。

“！！”箭矢差點洞穿了蘭允城的肩膀，他的右臂已經不能動彈，情勢萬分危急！

胖攤主看了看箭筒，他剛要抽出最後一支箭射出去，突然心口一痛，他低頭一看，一把利刃從胸口露出尖端，上面洇着絲絲鮮血。

“唰”——匕首被迅速抽出，胖攤主身體抽搐了一下，“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背後露出了一個人影，赫然是莫瞳！

“瞳哥兒……”蘭允城看見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忽然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一股力量，完好的那只左手抓住胡三，一把把他頂在自己的膝蓋上，“砰”的一聲，胡三白眼上翻，軟軟倒在地上。

蘭允城把整間屋子都檢查一遍，确保沒有人了，他把還沒死的胡三跟那個年輕人用找到的麻繩捆在了屋裏，才有空問莫瞳：“瞳哥兒，你怎麽會在這？”

“我在集市上看見你，想跟你打個招呼，結果沒想到一路跟着你過來了。”莫瞳老老實實地道，他看着堆在牆角的男人屍體，有些後悔，他确實是太沖動了，居然又殺了一個人。

一方面是那把匕首，身懷利刃，殺心自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蘭允城，看到他身處險境，莫瞳想也不想就出手了。

“你受傷了？！”莫瞳注意到蘭允城的傷口，那只箭還插在他的肩膀上，衣服都被血浸濕了。

“不要緊，”蘭允城強撐着道，“這夥人是倭寇，幹的是打家劫舍和走私的勾當，屋裏肯定有療傷的東西，你幫我找來，暫時處理一下。”

莫瞳依他所言，果然在屋裏找到了療傷藥和紗布，他不敢把箭頭拔出來，而是折斷了露在外面的箭身。

他把紗布拿起來聞了聞，沒有異味，又觀察了一番那些藥物，雖然看起來是金創藥，但莫瞳聽說過，一些亡命之徒會随身帶有毒的傷藥，為的就是敵家摸屍時能夠同歸于盡。

想了想，莫瞳還是不敢給蘭允城用這些來路不明的藥物，幸好他帶着香灰，幫蘭允城止血後，又用紗布裹好。

“你怎麽會随身帶着香灰？”蘭允城還奇怪地問道。

“別管！”莫瞳沒好氣地回答他，難道要他告訴蘭允城，其實本來是用來對付你的？

“這些會有人來處理的。當務之急，是禀告縣令，平安縣有倭寇探子混入，恐怕會對縣城百姓不利。”蘭允城向莫瞳和盤托出自己的計劃。

“縣令會不會與他們勾結在一起，要不他們怎麽會選中平安縣城，還潛伏了這麽久？”莫瞳卻問道，他承認自己比較陰暗，但這種和許多條人命有關的事情，再謹慎都不為過。

“不會。”蘭允城肯定地說，“蘭縣令是我族叔，我蘭家對大雍忠心耿耿，絕不會出叛國之人。”

縣令都是你族叔？！莫瞳吃驚，看來他還是小看了蘭允城。

蘭允城從袖子暗袋裏掏出紙筆，寫了幾行字，又拿出一個小木牌，一并交給莫瞳，“瞳哥兒，你去蘭府找管家，把東西交給他，他會上報我族叔。”

莫瞳接過東西，妥帖放好，問道：“那你呢？”

“我在這守着，”蘭允城道，“管家是可信之人，他會安排好一切的。”

“行，交給我吧。”莫瞳點點頭。

他剛要走，蘭允城忽然又叫住了他，臉紅紅的從懷裏掏出一樣物事，是串竹手鏈，“這個，給你。”

“你送這個給我做什麽？”莫瞳嘴上這麽說，還是接了過去，兩人對視一眼，莫瞳感覺自己臉也紅了，他丢下一句“你自己小心。”轉身離開了。

用了最快的時間趕到蘭府，莫瞳敲門，應門的婆子問道：“你找誰？”

“我找在府裏做工的莫有田，”莫瞳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那是我爹，村裏有急事，我娘讓我來找他。”

很快，莫有田急匆匆趕來，劈頭蓋臉就問：“村裏咋了，你娘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莫瞳拉他到一旁，編了個理由，說路上遇到蘭家大少爺，讓他幫做一件事，完了有重酬厚謝。

雖然對于莫瞳的說法半信半疑，但莫有田還是幫忙帶莫瞳去見了一個管事，那管事是府裏的家生子，見到莫瞳給出的信物，臉色一變，立刻找來了蘭府的大管家。

管家接過信物仔細研究了一番，點點頭，莫瞳這才把信紙交給他。

“莫小哥兒，事情我已經明白了。我這就派人去接少爺，縣令大人那我親自去。”看完了信紙的內容，管家一臉嚴肅地對莫瞳道，“此事非同小可，望您暫且不要對他人提起。”

“我省得輕重。”莫瞳不是無知小兒，一點兒也不想摻合進去，導致引火上身。

既然蘭允城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接下來如何發展就不關莫瞳的事了，反正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集市裏，王桂花焦急地等待着，見到莫瞳沖她小跑着過來，才放下心來。

“你作死啊！說去買吃食買了這麽久，以後再這樣娘就不帶你出來了！”她急得都火上眉梢了，真恨不得把莫瞳揍一頓，看他還敢不敢這麽不聽話！

莫瞳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他心裏愧疚，又不好對王桂花說明事情真相，只好不停伏低做小，又道歉又哄人，甜言蜜語說了一大堆，王桂花才消了些怒氣。

“娘也知道，哥兒大了不中留，但你也得長點心眼子，”王桂花睨了小兒子一眼，“我問你，他家住哪裏，年歲幾何，家中幾口人，有無田産……”

“娘你說啥呢？”莫瞳真不懂她怎麽會想到那個方面，關鍵是他自己也心虛，說話聲氣不由弱了些，“我真沒那方面的念頭，你不要多想。”

王桂花哼了一聲，明擺着不信，但也沒多說。她遞給莫瞳一個糖人，已經融化了一半，“先前看你一直看，就買了。”

莫瞳接過雕成貍奴形狀的糖人，不由自主摸了摸衣袖那串手鏈的貍奴小珠子。他咬了口糖人，“咔嚓”脆響，麥芽糖的香氣萦繞在鼻端。

他挽上王桂花的胳膊，把糖人遞過去，王桂花嫌棄地撇過頭，最後還是輕輕咬了一角。

另一頭，蘭允城也等來了人。

紗布重新解開，箭頭被硬生生挖了出來，蘭允城嘴裏咬着布條，悶哼一聲，額頭滿是冷汗。

“少爺，縣令大人已知曉事情原委。”趕來的管家告訴蘭允城，“另外，在您不在的那段日子，老爺修書來，讓您回家一趟。”

蘭允城吐掉口中的布條，穿上外衣，問道：“打聽清楚具體是什麽事了嗎？”

“據從一同來的人口中得知，”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似乎跟大夫郎給您定下的親事有關。”

蘭允城沉默了一會兒，只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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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我在寫一種很新的東西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