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它卡住了
124.
張小元從陸昭明手中奪過那只寶貝鴿子, 大喊:“它一定會瘦的!”
胖鴿:“咕咕!”
陸昭明還在繼續往下說:“這不是胖瘦的問題。”
這連物種都不一樣了。
蔣漸宇認真端詳張小元手中的鴿子許久,張小元原以為他是在判斷這只鴿子的物種, 他便舉高了鴿子到蔣漸宇面前去, 好讓蔣漸宇看得更清楚一些, 一面說:“二師兄!這真的是鴿子對吧!”
蔣漸宇:“這鴿子真香。”
張小元:“……”
張小元默默收回手,抱緊肥鴿子, 甚至有些不想和蔣漸宇說話了。
花琉雀在邊上輕咳一聲,道:“你們也不用這樣欺負小元吧。”
陸昭明滿面嚴肅, 好似還有戲不解,一面說:“欺負?”
花琉雀認真說:“鴿子雖然胖了點,還是和雞有些不同的,你聽它的叫聲, 雞會咕咕叫嗎?”
陸昭明:“會。”
蔣漸宇:“會。”
張小元:“……”
花琉雀:“……他會飛, 雞可飛不了那麽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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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張小元把肥鴿子丢上天,張小元心中苦楚,這鴿子的确是會飛, 這已經是醉仙閣掌櫃的手中最會飛的一只鴿子了,可就算如此,這鴿子太胖了, 實在飛不了太遠,那個距離……張小元覺得, 散養的雞,也可以做到。
花琉雀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雞……雞也沒什麽不好的嘛!”花琉雀認真說,“小元要是喜歡, 養雞就養雞,這也沒什麽。”
陸昭明認真說:“我懷疑他被人騙了。”
張小元一字一句大喊:“這!是!鴿!子!”
陸昭明:“鴿子有這麽肥嗎?”
話題又繞回來了。
張小元覺得,如果一直繼續這樣下去,必定是個無止境的怪圈,他和大師兄這個腦子一根筋的人争論是沒什麽用的,他應當要用事實說服大師兄。
等這只鴿子瘦下來了,他們就知道這是鴿子了!
他重重哼了一聲,把肥鴿子塞進鴿籠,高聲說:“就算是雞,我也要養!”
陸昭明一怔,小聲說:“我只是擔心你受騙……”
花琉雀看不下去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略過這個話題,問:“我要出門去吃烤乳鴿了,你們誰要跟我一起去?”
蔣漸宇終于聽見了烤乳鴿三個字,他幾乎立即便從他坐着的地方跳了起來,激動萬分說:“走走走,同去!”
張小元氣呼呼抱緊鴿籠:“我要看劍譜,我不去了。”
陸昭明:“……”
陸昭明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些什麽,怎麽師弟竟然都要看劍譜了?
張小元已經抱着鴿籠進了屋,陸昭明猶豫片刻,再将糖葫蘆耙子從蔣漸宇懷中拿回來,一面與二人道:“你們去吧。”
他沒有更多解釋,幹脆轉身進了屋。
蔣漸宇呆了片刻,摸着下巴小聲念叨:“烤乳鴿不香嗎?”
花琉雀:“我說過的,這種事情在同門之間很常見……”
蔣漸宇:“本來就沒帶多少錢,他們不去,我豈不是可以多吃一只了。”
花琉雀:“啊?”
……
張小元把鴿籠在屋內放下,看了看籠子裏的大肥鴿,深深嘆了口氣。
他長這麽大,還沒聽說過有人要給鴿子減肥的。
再說了,他收下這只鴿子,不是為了給師門賺些錢,好為師父廣納門徒嗎?為什麽到頭來他還要被大家懷疑養了一只雞。
張小元備受打擊。
陸昭明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他思來想去,好像自他擔心張小元被騙了之後,張小元就不開心了。
可是那玩意看起來真的很像是一只大肥雞……
陸昭明皺着眉思索,那或許在真的是一只很胖的鴿子,畢竟雞是沒有這個顏色的,染色也很難染出這麽好的效果,就算那不是鴿子,年輕人脾氣太大了,若是真讓他覺得他被人欺騙了,只怕師弟也要郁卒上好些天。
陸昭明明白了。
不管是不是鴿子,那都是鴿子。
陸昭明想明白了整件事,他在屋中看了看,想辦法将手中的糖葫蘆耙子立住,這下才空出了手來,走到張小元身邊去,語調平靜地與張小元說:“方才我看錯了,這是鴿子。”
張小元:“……”
不,大師兄,你不用這麽勉強的!
陸昭明:“它會瘦下來的。”
張小元不由深深嘆了口氣。
他原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絕佳的賺錢好辦法,只需要給那江湖秘聞抄寫寫信,便能輕輕松松供給師門所需,可如今看來,在賺錢之前,他或許還得先花大時間大氣力為這只胖鴿子減肥,而他還未想出易容喬裝的辦法,好像無論是何事,開頭都顯得極為困難。
陸昭明又問他:“你要看見劍譜?”
張小元一頓:“我……”
那只是他生氣時的一個借口啊!
不過花琉雀都鑽研起劍譜了,他是不是……也該抽空看一些?
陸昭明道:“劍譜我很熟悉,我可以陪你一起看。“
這就不必了吧……
張小元的看劍譜,不過是随意翻上幾頁,他雖稍微有些武功底子,可那都是這些年來爹爹按着他的頭學的,他的武功遠不及阿姊,也從不曾上心,師門的劍譜對他而言實在晦澀難懂,更何況練劍時劍譜不過只是第一步,往後還需有無數的劍招在等着他,他覺得自己天資愚鈍,光是想一想,心中便已要開始退縮,咚咚敲起了退堂鼓。
陸昭明已拿過了劍譜來。
他翻開第一頁,擡頭問張小元:“你已經讀到哪兒了?”
張小元:“我……”
肥鴿子從鴿籠縫中擠出肥嘟嘟的腦袋,對着張小元叫了起來:“咕咕。”
陸昭明今日不知為何,竟是難得的好脾氣,他點了點頭,又說:“無妨,我們從第一頁開始。”
張小元:“……”
他只好也硬着頭皮将自己的劍譜拿過來,心中倒還覺得大師兄今日究竟怎麽了,上次他差點背不出劍譜後面的劍式,大師兄冷聲不說話不談,還狠着心讓他去提那麽重的水桶,如今他連劍譜第一頁的內容都記不起來了,大師兄卻如此平和冷靜。
張小元莫名覺得,大師兄這簡直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若自己承認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那或許下一刻就是戒尺打向手心板,大師兄一定是在故意騙他。
可……大師兄會有這麽深的心機嗎?
張小元只得也将自己的劍譜拿出來,他戰戰兢兢坐在陸昭明面前,跟着翻開第一頁,硬着頭皮讀了一句,再擡起頭,看向陸昭明神色嚴肅的臉。
陸昭明并沒有他想象之中的氣惱或是憤怒,他聽張小元停了下來,反是好聲好氣與他說:“可是有哪裏看不懂了?”
大師兄怎麽這麽溫柔?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他看向陸昭明,卻見陸昭明也小心翼翼看着他。
張小元好像一下就懂了。
大師兄該不會是覺得他生氣了……所以才故意用這種辦法來讨好他吧?
大師兄竟然也會讨好別人?不是,大師兄竟然也看得出他生氣了?!
張小元更加驚恐。
他不住搖頭,大聲說:“沒有看不懂!”
陸昭明微微抿了抿唇角,似乎是想對他笑一笑,可強作笑意的神色實在不适合他那張甚少表情的臉,有些勉強,甚至還有點猙獰,吓得張小元咽下一口唾沫,一下立起手中的劍譜,放大聲音,直接順着方才他所讀的第一句話念了下去。
師門這劍譜,前幾頁他本來翻來覆去看了數遍,多少還是有些不解的,只不過先前并未上心,也不曾想過要問一問二位師兄,如今大師兄就坐在他面前盯着他,正是向大師兄詢問劍譜的好時候,他卻一個字也不敢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迎着大師兄的目光,硬着頭皮,又念了第二遍。
萬分緊張下,他莫名靈光一閃,忽而茅塞頓開,原來劍譜裏的這句話,是這麽個意思啊!
他覺得眼下這場景,真是像極了小時候讀私塾時,被先生死死地盯着的境況,只不過那時候他不聽話,先生會打他的手心板,而大師兄只會……只會用這種自以為耐心溫柔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将劍譜翻過第二頁。
陸昭明有些驚訝:“你就沒什麽想問的嗎?”
張小元不住搖頭,說:“沒有!”
鴿籠裏的鴿子還探頭看着他們不住叫喚:“咕咕!”
陸昭明有些許失望。
他也将劍譜翻到了第二頁,喃喃道:“第二頁是有些難點的。”
肥鴿:“咕咕咕!”
張小元已經大聲念了下去。
他用書擋着自己臉,僅露出額頭與發頂,死活不去看陸昭明的臉,他已經很久不曾這麽認真地在腦中思考劍術上的問題了,他恨不得将爹爹和阿姊這些年教過他的劍法全都一口氣想起來,可那都是他年歲還略小一些時候的事了,過去了這麽多年,他怎麽可能什麽都還記得。
他終于還是看到了不懂的地方。
張小元将劍譜緩緩挪下來一些,露出自己的眼睛,擡起頭眼巴巴看向大師兄,卻正見陸昭明一手支着頭,微擰着眉心,心不在焉地翻着自己手中的劍譜。
他根本沒有在細看,也許是心煩,一目十行地往下掃,将書頁翻得快極了,張小元小心翼翼喚他大師兄,他一下擡起眼來,燭火就在桌上,映入他漆墨般的眼眸內,好似一瞬便有了亮光。
張小元将劍譜平放在桌面,指着上面的一句話,小心翼翼詢問:“這是什麽意思呀?”
……
陸昭明來不及開口。
二人身旁的肥鴿撕心裂肺地咕咕大叫,那聲音實在是太聒噪了,連張小元都忍不住回眸,朝它看了一眼。
那鴿子還探頭在鴿籠的縫隙之中,歪着腦袋看向二人所在的方向,像是在好奇,可又……好像有些不對勁。
它粗胖脖子上有不少羽毛倒豎,而它急躁的模樣看起來也不像是在好奇。
張小元沉默許久,終于開口。
“大師兄。”他艱難辨認,“那只鴿子……它是不是……”
陸昭明已将自己的手中劍譜攤開,擋住了自己的臉,一句話也不想說。
“……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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