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魔界尋故人】
★這天下,除了你身邊,有的是我沈臨硯立足之地!★
……
“大哥對你,絕不僅僅是兄弟之情……敬之,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他明白的。
他如何能不明白?
謝臨淵的溫柔,謝臨淵的寵溺,謝臨淵的強勢……謝臨淵所有的一切,他一直在意着,注視着。
他所有的心意,都抵不過一個字。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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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臨硯看着執筆坐在桌前寫着什麽的謝臨淵,想了良久,才猶豫道:“大哥。”
謝臨淵嘴角輕勾,沒有擡頭:“想我了?”
沈臨硯臉紅,沒好氣道:“你成天就沒個正經不是?”
“你又歪着想到哪去了?”謝臨淵放下毛筆,拿起那張宣紙吹了一下,眯眼滿意道,“不想我,喚我作甚?”
沈臨硯頓了頓:“我想去魔界。”
謝臨淵忽然沒了表情,轉過來将琢磨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也不說話。
沈臨硯心下忐忑,只得轉開視線硬着頭皮道:“你不願去不要緊,我可以自己去,你要是願意,就在這等我,若是不願……你什麽時候想走都成,我沒想過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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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淵看了他好一會,這才開口:
“第一,你去魔界我不反對;第二,我沒想過要走;第三,我生氣,是因為你決定之前為何不跟我商量……去魔界做什麽?”
沈臨硯咽了口口水,支支吾吾道:“那啥……林婉越受傷了不是麽,我想去看看,而且魔界……我還沒去過,聽說有很多……”
“我怎麽還不知道,你竟是喜好這種口味的?”謝臨淵拿着那幅畫頓時沒了興趣,三兩下揉成紙團扔了,本想提筆再畫,筆鋒在紙上頓了半天,眉頭一挑,終是将筆放回筆架,想了良久,才擡頭問沈臨硯,“魔界美人很多,嗯?”
沈臨硯被這一眼唬了唬,愣愣道:“也不是……魔界……”
“你出去吧。”謝臨淵轉身,淡淡的下着逐客令。
這是謝臨淵自天界回來後第一次對他冷臉。
沈臨硯默了默,摸摸鼻子掩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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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因着心情不好,跑到院子裏的藥圃前忙活,打算消磨時間,可是弄着那些親自栽種的藥草們,不知不覺就入了迷,陷入一種對周遭充耳不聞的狀态。
直到一個軟糯童稚的聲音闖入他的世界。
彼時他正在鋤草的興頭上,身~後站着看了他良久的謝臨淵方才抿唇,下決心朝他伸出手……
“爹爹!朝雲在你定的時辰前趕來了……”
一臉歡喜讨賞模樣的小男孩打馬一路闖進院中,先是看到了謝臨淵,激動的話剛說到一半,便瞅見了蹲在藥圃裏一身泥濘衣着十分樸素的沈臨硯,猛地一勒缰繩,利落幹脆的扭身剎住烈馬,一個勁盯着沈臨硯看。
那模樣那氣勢,竟與謝臨淵當年的意氣風發如出一轍。
沈臨硯拿着鋤頭,愣愣的起身:“朝……雲?”
“我是謝朝雲。”小男孩大大方方的承認,繼而挑眉,“你是誰?”
一旁沉默的謝臨淵忽然開口叱道:“不得無禮!”
小男孩卻不怕謝臨淵,身手靈活的躍下馬背,跑過去就扯着謝臨淵的手臂一陣搖晃:“爹~這麽久都不回謝府,朝雲連過招的人都沒得玩~這次爹急招我來,是不是又有什麽新招數來教我了?”
“胡鬧什麽?”謝臨淵雖是責罵,但眼底的溫柔掩都掩不住,将小男孩帶到沈臨硯面前,鄭重道,“快來見過你父親。”
小男孩卻怒了,一把甩開謝臨淵的手,指着沈臨硯紅了眼吼道:“我沒有父親!是爹爹一手将我帶大的,我從小就沒有父親,以後也不會有!”
“謝朝雲!”謝臨淵沉着臉吼了一聲。
然而小男孩卻并不買賬,唯恐天下不亂的添油加醋:
“爹什麽時候把幹娘娶回家?爹不在的時候都是二叔他們和幹娘照顧我,幹娘一直很喜歡爹呢,二叔他們也總想找機會撮合你倆,這個男人又出來攪什麽局?”
沈臨硯臉色一白,似是沒有反應過來的看了一眼謝臨淵,朝着小男孩走近蹲下:
“你不喜歡父親不要緊,可你不要怪你爹,你爹當年為了你,吃了很多苦……如果你喜歡照顧你的幹娘,如果……如果謝家覺得你的幹娘更适合他,我不會強求。”
說完,沈臨硯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頂,像要記下小男孩的模樣般深深的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有些吃力的撐起身子,由始至終都沒看謝臨淵一眼,背轉過身的時候,才跟謝臨淵輕聲道:
“我是男子,又是你弟弟,終是無法名正言順的站在你身邊,如果那個女子真的适合你,朝雲又喜歡……我可以成全你們。”
沈臨硯側首,對着謝臨淵揚起一個頗為心酸的笑容:
“祝你們幸福。”
謝臨淵一慌,伸手要去拉他,可沈臨硯拿會讓他得手?眨眼間便化作一道光,直奔天際,徒留下滿園打理得井井有條的藥圃,生長極好的脈葉默默的随風搖擺,似在呼喚主人的回來。
“敬之!”
小男孩一把拉住急急要追的謝臨淵,嘟着嘴巴不悅道:“這個男人丢下爹爹不管,害的爹爹病重,爹爹還理他做什麽?咱們回謝府……”
冷不丁一個巴掌扇在了小男孩俊秀的臉頰上,瞬間就腫了。
小男孩捂着臉,委委屈屈的瞪着謝臨淵:“爹……”
謝臨淵唇都白了,看着小男孩的眼神似能噴出火來:“你懂什麽?是不是老二和六弟他們又在你面前說敬之什麽壞話?幹娘……你有幹娘我怎麽不知道?”
小男孩嘴巴撅得更高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
“他是你的父親!”
“我很希望他是我父親麽?我求着他了麽?歷盡千辛萬苦生下我的是你,他什麽功勞也沒有!他有什麽資格……”
“啪!”
謝臨淵再次扇上小男孩臉頰的手都在發抖,心裏不知是痛還是悔。
“爹……你打我可以,我認!可你為了那個沒心沒肺的男人打我,我不服!”說完,小男孩翻身上~馬,賭氣般重重哼了一聲,調轉馬頭沖出院子,風風火火弄出好大的動靜。
旦夕之間,本就脆弱的羁絆再次面臨危機。
謝臨淵苦笑,原來他和沈臨硯之間,竟是經不起半分的考驗……他不怕旁人的挑唆,不怕衆生的白眼和不恥,他只怕沈臨硯內心的動搖和拒絕,哪怕只有一點,說不定都會讓他多年的苦心經營功虧一篑,悉數盡毀。
他抓不住沈臨硯的心。
縱使他曾權傾朝野,他曾叱咤衆界,他曾用盡一切手段囚過沈臨硯的自由,斬斷沈臨硯引以為傲的力量與修為,差點一度讓沈臨硯成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起因不過是怕他逃走,怕他拒絕,怕他沈臨硯嘲笑,嘲笑竟對兄弟起了歹心的自己。
可他謝臨淵控制不住自己,打從看到沈臨硯的第一眼起,他就淪陷了,不可自拔。
為了沈臨硯,他竟連生子這種荒唐逆天之事都敢做,他謝臨淵之前都想不到自己能為沈臨硯做到這個地步。
可縱使做到這樣,沈臨硯還是走了。
沈臨硯喜歡孩子,好,他可以生。
沈臨硯說羨慕他有兄弟有親人,他便解了沈臨硯的記憶封印,讓沈臨硯知曉自己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兄弟,有父皇和母後,哪怕沈臨硯一并記起來的,還有曾經的痛苦與折磨。
沈臨硯說遺憾,想見見他生的這個孩子,行,他不惜耗費修為化出式神,千裏傳音讓他的孩子馬不停蹄的來這見他。
哪怕沈臨硯說想去魔界,他也可以……
可沈臨硯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錯了麽?
他不知道自己哪一步出了差錯,也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做,才能讓沈臨硯看到自己的心意,才能讓沈臨硯安心的留下來。
不帶任何利用和算計的心意,孩子的至親也好,師徒間的相敬如賓也好,更甚至……只有兄弟之情也罷。
只要一睜眼就能在視線所及看到他,會笑會鬧,傷心了高興了煩惱了都會跟他說說,撒撒嬌,他都能感到滿足。
如此卑微的心願,放到他謝臨淵身上,為何竟這般難?
“至死不休麽……好!沈臨硯,我倒要看看,是誰能堅持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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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魔都伏生
“站住!”一個魔族士兵出面,上下打量他一番,“外界之人沒有邀請不準進城。”
沈臨硯從袖中拿出個物事,在那魔族士兵面前一晃,魔族士兵當即臉色微變,恭敬的讓開路,還朝他行了個禮。
待得沈臨硯走遠了,另外一個好事的士兵乙才湊過來,問那個看過物事的士兵甲:“上頭不是下了嚴令城頭戒嚴麽?給你看了啥東西,不經過城守點頭就放進去了?”
士兵甲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咱們這城守之位,是某位大人暫時兼顧的你知道吧?”
“知道。”湊過來的衆士兵點頭。
“那位大人恢複所有記憶才回來,便秘密發了一道诏令給各處守城士兵,不過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些近日或許會有貴人來訪,放行的話只認玉不認人,此人就攜着那位大人的玉佩進城……”
士兵乙摸摸下巴:“莫非是來找那位大人的?魔界與天界打了這些年都不消停,還要再打?”
“不,我倒覺着……這人來此,為的絕不是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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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府·主廳
沈臨硯默默的握着那杯茶,小口小口的抿着,心裏五味陳雜。
不多時,一個身影快步走了進來,卻在見到他後,生生将步子頓在了那。
這是記憶解封後,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沈臨硯放下茶盞,緩緩起身,看着他笑了:“元峥?”
裴元峥張了張口,止不住內心複雜,終是一聲嘆息:
“敬之。”
沈臨硯默然,再見的欣喜很快淡了下去,可裴元峥似乎還未能平複過來,幾步來到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握着他的手,輕聲道:“這些年,過得好麽?我之前……對不住了。”
沈臨硯不着痕跡的抽~出手,依舊笑着:“之前咱倆的記憶都不全,怪不得誰不是麽?”
裴元峥看着他自己落空的手,愣了愣:“敬之?”
“我喜歡的一直是謝臨淵。”
裴元峥唇上的血色盡退,似是不能接收般抓緊了扶手,隐忍的別過臉去:“那你為何要依舊帶着玉佩來魔界?”
“我來,只是想還你玉佩,了結些該斷的事情。”
“你……”
“裴元峥,我要走了。”
“敬之?謝臨淵待你不好?”
沈臨硯頓了一下,轉開話題:“我路過這就打算來看看,說這些旁事作甚?”
“他待你不好,你就在這住下又如何?母後恢複得不錯,知道你沒死之後天天吵着要去找你。”裴元峥勸得熱心,“敬之,留下來好麽?”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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