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就跟餓狼盯着自己盤子裏的肉似的——◎
冰涼的指尖消去了癢意,莺時舒服的輕哼了兩聲。
祂看她一眼,攤平手用掌心輕揉。
莺時微蹙的眉心舒展,睡得更沉了。
祂漫不經心的揉着,不自覺就到了腰後,窄窄的腰落在掌心,不盈一握。
細密的紋路從一開始的清淡變得凝實,似乎摻着銀色粉末畫上去的一樣。
莺時早上起來看見時愣愣的看了好久,伸手輕輕蹭了蹭。
是真的,就好像從皮下長出來的一樣。
“這,這是什麽?”莺時慌忙的抓住鲛人的手臂問。
“你喝了我的血。”祂探手去撫摸那些紋路,聲音中是毫不遮掩的愉悅,
“所以?”莺時遲疑的說,“我也會變成鲛人嗎?”
祂嗯了一聲,指尖在銀色的紋路上摩挲,語帶笑意,“是銀尾。”
莺時被他摸得有些癢,忙去扒拉他的手,說,“我,我會長出尾巴?”
她翹起腿看了看,沒辦法想象自己的腿會怎麽變成尾巴。
祂不動,好整以暇的拖着她的手繼續撫摸着那些鱗片的紋路。
“是的。”好心情讓祂不介意多說些東西,道,“我的血會慢慢改變你的身體,等鱗片蔓延到腳上的時候,你的腿就會自然而然的化為魚尾。”
莺時睜大眼,立即追問,“那我還能變回雙腿嗎?”
祂沒回答。
用血将人類轉化為人魚,這還是他第一次做,他也不知道能不能。
莺時下意識就覺得祂的意思是不能,立即就蔫了。
“魚尾不好嗎?”祂問,略有些不悅。
“好啊。”莺時很喜歡鲛人的尾巴,但是……
“我畢竟當了十幾年的人啊。”她嘟囔,這讓她怎麽習慣嘛。
祂輕哼了一聲。
莺時還在嘆氣,說,“完了以後魚尾我該怎麽游啊,我不會。”
可把她愁死了。
“我教你。”祂說,魚尾輕輕蹭過莺時的腳踝。
莺時怏怏看了他一眼,這哪兒是說學就能學會的嘛。
這是十幾年的習慣問題。
杞人憂天,祂決定無視。
好在莺時從來都沒有自找難過的習慣,發了一會兒愁就又恢複了精神。
“謝謝伯崇,”忽然想起剛才她竟然沒理鲛人,憶及這人的小心眼,莺時立即試圖補救。
祂低頭,就看見她笑的眉眼彎彎,甜甜蜜蜜的樣子。
微微挑眉,祂不動聲色。
“剛才是我不好,以後就拜托伯崇了,教我用尾巴的事全靠你了。”莺時可着勁的說好話,想要讓鲛人忘記她剛才的敷衍。
祂輕笑一聲,把人按在懷裏,冰涼的指尖落在她的耳後。
莺時頓時一激靈,欲哭無淚,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鲛人試圖讓他心軟。
絲毫不為所動,祂一下一下揉着她耳後的鰓。
莺時渾身發軟,頓時癱在了他的懷裏。
嗚,欺負人。
他就會欺負她。
嗚可惡,為什麽鰓這裏這麽敏感啊,一碰她連一點兒勁兒都提不起來。
明明以前不這樣的!!!
她全身的肌膚都浮現出淡淡的粉暈,止不住的輕輕顫抖,可憐極了。
心中微動,祂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只是另一只攬着她的手不知什麽時候,沒入了她的衣裳之中,細細摩挲。
酸軟酥麻的癢意仿佛從骨髓裏溢出,迅速擴散至四肢百骸,莺時腳尖不自覺的蜷縮起來,腳背繃緊,忽然無力的軟下,癱在了祂的懷中。
對于小小的少女來說,這種感覺無疑是陌生的,但她接受過的教育又讓她知道這是何等的讓人羞澀。
莺時沒忍住哭了起來。
“嗚你欺負我。”她破罐子破摔也不繃着了,靠在鲛人的懷裏抽抽噎噎的指控。
祂坦然的接受了指控,并且欺負的更狠。
“嗚我讨厭你。”看他還不停,莺時氣急的說。
“真的?”祂指尖一頓,問她。
莺時忙躲了躲,眼睛水潤,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說,“你不欺負我,那就是假的。”
“膽子越來越大了。”祂輕笑了一聲。
莺時眨了眨眼,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
“再說一次。”祂止了笑,聲音低沉。
“嗚,假的。”在鲛人若有似無的恐吓中,莺時改了口。
祂揚了揚眉。
“我不讨厭你。”莺時暗罵鲛人小心眼,哽咽着聲音讨好的說,“我怎麽會讨厭你呢,我特別喜歡你。”
明知道她口不對心,但是祂還是大度的選擇了原諒。
把阮成一灘水的女孩兒攬進懷中,平靜相擁。
莺時忍不住偷偷去看他,有些茫然。
鲛人為什麽這樣對她呢?是……她想的那樣嗎?
年少的女孩兒沒辦法為自己解惑,只好把一切藏在心裏,等待着未來給與她一份答案。
“我要去找娘,”吃完飯,莺時拉着鲛人說。
“我得要一件新衣服。”莺時臉有些熱,衣服實在是碎的厲害,而且……而且她裏面的小衣也有些破了,還,還小了。
最近有些勒。
祂下意識低頭看了眼她的胸口,答應了。
劉婆子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海邊,有過經驗的她迅速反應過來樂呵呵的看向莺時。
莺時問了些近況,就要說起正事,可鲛人還在這兒呢。
“你能不能先去一邊。”莺時試圖和他打商量。
祂沒理她。
莺時嘆了口氣,臉頰發熱,硬着頭皮小聲和她老娘說起了來意。
劉婆子看了眼鲛人,心裏轉了轉。
雖然物種不一樣,但這個鲛人盯着莺時的目光是一樣的,就跟餓狼盯着自己盤子裏的肉似的——
村裏剛結婚的男人十個有八個都這樣。
她有些憂慮,但又沒辦法,看着自家無憂無慮的莺時,劉婆子笑呵呵的應下,又仔細打量一遍。
看來鲛人把莺時養的不錯,正長身子的小姑娘之前因為家裏吃的不夠,瘦的不行,可現在小臉紅潤,身量也長開了。
挺好的。
總算說完了這件事,莺時松了口氣,忙囑托說不要太厚的在水裏不方便,劉婆子都答應下來,兩人又聊了幾句,她就被鲛人拉走了。
沒幾天,她就收到了劉婆子新買回來的衣服。
外面還下着雨,莺時拿着衣服回了海底,沒再試圖支開鲛人,只準備等他放開她的時候再去換。
窺見她的心思,祂一直沒動。
莺時左等右等等不到,回味過來這是鲛人的惡趣味。
“伯崇。”她軟語祈求。
“你轉過去好不好。”
“不好。”祂拒絕的十分之幹脆,眼神直直的落在莺時的身上。
莺時無奈,只好上手去推他。
“你轉過去一下,一下子就好了。”她殷勤的小心的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後轉去。
不行就不換了,她心裏嘀咕。
反正,反正莺時是做不到在鲛人面前換衣服的。
祂眉梢微動,沒再拒絕,轉過了身。
沒想到他這次這麽好說話,莺時不由驚喜,忙躲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脫下了衣服,又飛快的穿上。
在她沒看到的地方,鲛人轉過了身。
少女的身體白嫩柔軟,脖頸修長,腰肢纖細,肩胛骨如蝶翼一般舒展開。
可惜,只是昙花一現,很快就被衣裳覆蓋住。
祂忽覺有些遺憾。
莺時舒了口氣,一回頭就見鲛人正看着她,臉頓時爆紅。
“你,你怎麽能偷看?!”她憤憤指控。
祂一臉平靜,絲毫沒覺得哪裏不對,伸手把人摟進了懷裏。
莫名覺得有些空落落的,急需某些東西填滿,他順應自己的心情,伸手上上下下的揉弄。
再一次低估了鲛人的厚臉皮,或者說,是對人類某些觀點的不在乎,莺時癱在他的懷裏,輕輕咬住唇,努力忍住嗚咽。
“嗚,你就知道欺負我。”她欲哭無淚。
祂将人攬的更緊,人類柔弱而纖瘦,抱着小小的一團,輕易的就能鎖在懷中。
莺時偎在他懷中輕顫,擡眼瞪他,狠狠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然後,硌着了自己的牙。
忙捂住嘴,莺時更想哭了。
鲛人的皮怎麽這麽結實?她根本咬不動。
祂停了動作,捏着她的臉。莺時被迫張開了嘴,祂仔細打量一眼,才松開手。
“下次別這麽做,你太弱了,會受傷。”祂提醒說。
莺時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又急又氣。
她為什麽這樣,不都是因為他!
嗚,鲛人真是太讨厭了。
小祭品越來越放肆了,祂想,卻只是看着她沒說什麽。
這樣的日子平靜而安寧,下了好久的雨不知不覺的停了。
時間進入秋天。
莺時每天都專注于找珍珠給鲛人,然後換成自己的飯。
偶爾求他同意回去看看娘,揀在他心情好的時候,十次有八次他都能同意。
經過之前那一檔子事,害了莺時的那些人家都死的差不多了,村裏人對于孫家人全都敬而遠之,再不敢随便招惹。
莺時摸出來的珍珠除了付飯錢,顏色稀罕的都被她留了下來給家裏。有她的幫襯,孫家的日子不難過。
“莺時,莺時,”孫二成一大早出了海,找了機會和其他人分開,停在上次和莺時說好的地方喊了起來。
“诶,我在這兒。”莺時早就等在了這裏,正在海底看珊瑚,遠遠瞧見了小船映下的影子就往海面上浮去,這會兒聽見了聲音冒出海面就應了一聲。
雖然已經入了秋,但日頭依然分外刺眼,照的人睜不開眼。
莺時下意識閉上眼,擡手遮住額頭。
冰涼的手遮住她的眼,祂悄無聲息出現在莺時身後,面無表情的掃了眼孫二成。
孫二成渾身一緊。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每次看見鲛人,他都忍不住的害怕。
莺時試探着睜開眼,光芒從手指的縫隙中落入,她伸手扒拉下鲛人的手,說,“我好了伯崇。”
鲛人順從的放下手,從背後把她攬在懷中,惬意的飄浮在海面。
“二哥今天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了?”劉婆子也看出莺時回去不容易,她心裏惦記女兒,之前和她約好了地方讓孫二成給她送飯。
這次鲛人倒是幹脆利落的同意了。
莺時有理由懷疑他是想偷懶,不想去給她找飯。
“包子,”孫二成拿起飯盒,左右看了看說,“你去岸上吃吧。”
約好的地方本來就在一處小島邊上,莺時是嫌外面太陽曬才呆在海裏的——
當然,更多的原因是最近她越來越不喜歡水面,每次一出水就會覺得幹燥缺水。
腰腹上的鱗片已經蔓延到了膝蓋以下,腰後和腰腹兩側的鳍紗已經長出,腕上的鱗片已經覆蓋住了半臂,肘間骨刺罩上了鳍紗,她……越來越不像一個人了。
“知道啦,二哥你把飯給我就行,你忙去吧。”莺時笑着說,接過了飯盒。
孫二成抓抓腦袋應聲,叮囑說,“你吃完把飯盒放這兒就行,一會兒我回來了再拿。”
他要捕魚,但是鲛人在的地方根本撈不上魚,得走遠點才行。
“好。”莺時答應了,免得自家心眼實的二哥一直惦記。
目送小船漸漸走遠,莺時坐在岸邊的石頭上吃着包子,鲛人剛剛吃了,這會兒只是坐在她身邊懶洋洋的摟着她。
“你吃嗎?”莺時吃着一邊去看鲛人,忽然小聲問。
她從來沒見過鲛人吃飯,但是這包子她很喜歡,就想讓他也嘗嘗。
祂低頭看她,忽然湊近,微微張開了嘴。
作者有話說:
一欺負就哭唧唧的莺時太可愛了,所以不能怪壞蛋鲛人動手(bushi)
鲛人太可惡了,讓我們譴責他,然後換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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