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沈素素回到盛世香河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途中路過一個小型的兒童游樂場，裏面全是大小不一的熊孩子，大孩子們自己玩兒，小孩子則是在大人的陪同下玩滑滑板，臉上是稚嫩單純又滿足的笑。

沈素素站着看了會兒，楊姐就打電話過來，說是讓她晚上去她家吃飯。沈素素心裏溫暖，最後還是謝謝了楊姐的好意。她們一家人過年，她實在不好去湊那個熱鬧。

楊姐問道：“你今天去燒香了？一個人？都沒讓季BOSS陪着你一起去啊？你們不會是真吵架了吧？”楊姐大概知道‘回家’兩個字對沈素素來說是禁忌，她家裏的情況她也大致知道一點，以前也不是沒勸過，只是都失敗了。畢竟是別人的家務事，她們也不好多說。

“又被拍了？”沈素素笑笑，“沒有，季應時有事走不開。”

“是啊，你也知道記者們無處不在的。”楊姐說，“那你早點回去吧，我這邊還有事，先不說了啊。有事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嗯，謝謝啦。”

挂了電話，沈素素又接到幾個約她晚上出去玩兒的消息，但都被她一一拒絕了，她現在就想回家睡一覺，走了一天她腳疼。

晚上她随便炒了兩個菜，一頓就解決了。吃過晚飯之後，又看了華視的聯歡晚會，雖然明星和主持陣容和她之前看的有很大差別，但大致的表演內容都差不多。她看得興起，拿出糖果和瓜子邊嗑邊看。

她的新年過得和往年一樣，即使換了個時空，也并沒有太多的不适。唯一遺憾的，大概就是不能去拜祭她的父母了。

臨到半夜十二點整，不僅電視裏開始倒計時，漫天的煙花飛舞，連窗外都傳來一陣陣的轟響聲。沈素素拉開厚重的窗簾，看着一團團炸開的煙花，黑暗的天空變得五彩缤紛，漂亮極了，連她的心情也跟着舒朗起來。

新的一年她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好好工作！賺大錢！！嗯！^-^

——

而另一邊，季家大宅燈火通明。

季家是大家族，家裏人口多，又都有各自的事業，都很忙，滿世界亂飛，一年甚至幾年不着家的都有。但是，身為季家人有一點要求，那就是春節的時候必須得回家過。不管你有什麽理由，都得回來。

所以每次春節的時候，是季家最熱鬧、也是人口最齊的時候。

熱熱鬧鬧的吃過團圓飯，季家兩老年紀大了，熬到九點多就被小輩們鬧着去睡覺去了。留下一些年輕一點的小輩們守夜。

鐘毅這次沒回家，放了假都沒回去，死皮賴臉的留在了京城。但因為那邊催得緊，他又沒那個膽子自己單過，就幹脆說自己要在姑母家過年。因為兩家走得勤，也就同意了。

“哥，你幹嘛一直看手機啊，是不是等誰的電話啊？”鐘毅抱着平板玩游戲，露出一個你懂我懂的笑來。

鐘毅這話一出，其他幾個圍着打牌看電視的人都扭頭看了過來，季應時淡淡的瞥了鐘毅一眼，拿着手機上樓去了。

衆人疑惑又威脅的看向鐘毅。

鐘毅：“……我瞎說的……呵呵呵……啊！別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有秘密竟然瞞着我們，啊，不想活了是吧？”

“就是。”

“抽他。”

他們是沒那個膽子去逼問季應時，但逼問個小屁孩還是可以的。

“啊啊啊！我真不知道啊！痛啊！”他不能說啊，現在被收拾了一遍，如果說了，等會兒還要被季應時收拾一遍，他收拾起人來可比這恐怖多了！

媽蛋！一群惡魔！

——

季應時回到房間，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心裏的煩躁感怎麽也消散不去，而這種感覺在那個電話之後更強烈了。

他們之間明明沒有吵架沒有争執，可為什麽感覺就是不對呢？就好像中間隔着什麽東西，把他們分隔開來，這種感覺很不舒服，讓他心裏澀澀的，煩悶不已。

他拇指劃拉過屏幕上的短信，因為是私人手機，給他發短信的根本就沒什麽人，只除了一個：有事沒事的，她經常會發短信過來，有時候他忙或是在開會沒看到，就會累積起好幾條，他從不覺得煩，反而很期待她又發些什麽奇怪的東西過來，到最後，他都養起了不時看手機的習慣。這是他之前從未有過的。

但今天只除了那條“新年快樂”，就什麽都沒了。

信箱裏還有一條沒打開的短信是趙軒發的，跟往年一樣，編了一長串的祝福語，他打都沒打開看一下，就能猜到裏面的意思了。

也不知他手滑還是不小心，一下就點開了。裏面果然是占了滿屏的祝福語，只不過在下面配了一張圖片。圖片？季應時微微擰着眉，往下滑動……

圖片上的人讓季應時一呆：沈素素雙手合十，一臉虔誠的跪在佛像前祈禱，周圍人群攢動，可他一眼就看到了混雜在人群裏的她。

季應時：……

他第一次有種要開了趙軒的沖動，強忍着沒發作，給趙軒打了個電話過去。

季應時問道：“照片你哪裏來的？”

“……網上下的……”趙軒搓麻搓得正嗨，剛來了個清一色杠上花，滿了！季BOSS的電話一打來，差點吓尿了，他對着桌子“噓”了好幾聲，才讓激動的一群人安靜下來，“……老板？”

“你繼續。”

“……是。”

挂了電話，趙軒莫名其妙的思索了半天，難道是照片讓季BOSS生氣了？不會啊，那照片多麽應景啊，他摸出手機看了看，看那真誠美麗的小臉，多好！他以為加個照片，季BOSS看到肯定會高興的……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

“來來來，收錢收錢，我們繼續……”

……

樓下大廳裏，鐘毅還在被嚴刑逼供，他生平最怕別人撓他癢癢，現在被好幾個人按着撓他，被折磨得都快瘋了，又哭又笑的大叫：“哥——哥——表哥——救命啊！”

“別喊哥，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說不說？不說我可不客氣了啊！”

嗚嗚嗚嗚，鐘毅剛準備招了，卻眼尖的發現他千喊萬喊的表哥下來了，當即又硬氣了起來，可憐巴巴的喊：“哥……”快來救我呀！

季應時拿上外套，目不斜視的出門去了。

“……”鐘毅：他心口好像中了一槍，有點疼QAQ“說不說！”

“嗚嗚嗚……”

……

季應時一路驅車去了盛世香河，他沒給沈素素打電話，到家也沒按門鈴，而是直接輸入密碼進了屋。

房間裏裏靜悄悄的，有一股燒過香蠟錢紙的香火味，不難聞，卻也算不上好聞，還有點悶。他輕車熟路的走進卧室，裏面黑乎乎的，漆黑一片。她睡覺時的習慣和他一樣，見不得有半點光，連窗簾都拉得死死的。他适應了黑暗的眼睛還是能一下就看到睡在床上，側躺着把自己縮成一團的人。

季應時脫下外套，帶着一身寒氣擠進被子裏，從身後抱着她，親親她頭發，鼻息間萦繞的全是他熟悉又喜歡的淡淡幽香，讓他煩亂一天的心也跟着安靜下來。

“……季應時？”

“嗯，是我，吵醒你了？”

“沒有。”沈素素搖搖頭，拉開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坐了起來，盡管她穿着棉睡衣，還是被被子外冷冷的空氣凍得打了個哆嗦。

季應時也跟着坐起身，“怎麽了？”

“我去喝水。”她晚上的時候瓜子嗑多了，口幹的慌。說話間，沈素素已經按開床頭的臺燈，爬下床去了客廳喝水。季應時頓了頓，起身跟上。

沈素素本來沖一杯芒果汁，但大晚上的，她馬上又要進組拍戲，只能喝了杯白開水解解渴。

她問身後的季應時：“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啊？”

季應時當然說不出“想你了就過來了”的話，就随便找了個借口：“……忙完了。”

“哦。”她笑笑，低頭喝手裏的水，“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季應時不解，心裏卻隐隐察覺到她似乎有些不高興，連帶着對他也冷淡下來，“什麽問題，你說。”

沈素素擡頭，很認真的看着他，“……我真的和你認識的某個人很像嗎？”

那個問題她一直想問，卻一直沒找到好的說辭，她怕一句不對，就會引來其他不必要的懷疑，到時候她還不知道怎麽收場才好。因為在季應時的眼裏，沈素素是知道這一切的，她沒有失憶過，那麽他們之前發生的事情她當然是知道的才對。

可如果不問，她心又難安。

她一心等着他的答案，季應時卻突然幾步上前，速度又快又猛，他一手捏着她下巴，微微低頭，幽深的雙眸緊緊的盯着她，眼裏全是她看不懂的翻湧情緒。

沈素素一時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下巴又有些疼，忍不住小說喊道：“阿時……”

然後她變感覺他手上的力道輕了許多，沈素素拿開他的手，揉揉自己的下巴，疑惑道：“你突然怎麽了？”

季應時輕笑，臉上緊繃的情緒松懈下來，一顆心也跟着落了地。剛才那一瞬間，他還以為她又怎麽了。但一放松下來之後，他又因她的話感到氣悶。難怪他覺得她不對勁呢，原來在想這個。

他說：“你就是你，你想要像誰？”

我就是我？

我就是我。

沈素素看着季應時，有了這話，一時間竟然不再如之前一般惶惶不安：“我不知道，所以才要問你啊。”

季應時搖頭：“沒有誰。”

——你就是你，沒有像任何人。

沈素素喝了口水，抿着唇微笑起來，眼睛裏也不似之前一樣平靜無波，變得亮亮的，盈盈的看着他。

季應時好像被感染了一般，心情一下就變好了，“不生氣了？”

沈素素看他一眼：“不是你生氣嗎？都甩車走人了。”

季應時皺着眉，臉色有些古怪，“……我沒生氣。”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他确實不是在生氣，而是在……吃醋。沈素素才不信呢，季應時笑了笑，算了，不信便不信吧，反正他是不想承認自己居然幼稚到吃醋，還到處生悶氣，最後想通了，還自己又眼巴巴的跑回來……

想想都丢人。

——

說開之後，困意來襲，沈素素蹭在季應時胸前，一會兒就睡着了。季應時連着兩天才睡了兩三個小時，但此時卻精神得很，抱着沈素素睡意全無。

不可否認，之前的那個問題讓他慌亂了一瞬，但好在只是虛驚一場，不然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而那個問題他也撒了謊，當初他一時興起和‘沈素素’有了那場交易，确實是因為她長得和最初給他記憶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但也是第一眼之後，他就發現了她們的不同，明明姓名面貌一切都是一樣的，但給他的感覺卻是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