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于管家在電話那頭诶了一聲,應下來,就是程歸遠這個語氣怎麽聽起來像是要抓捕逃犯似的。
程歸遠又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早上。”
程歸遠嗯了一聲,聽見敲門聲擡起頭,捂着手機的話筒,說了一聲進來。
秘書推門走了進來,正要開口向他彙報下午的工作,就聽見程歸遠說:“訂一張回雲京的票,越快越好。”
秘書聽到這話心中一喜,程歸遠是不打算找程郁了,這可真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他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放心,向程歸遠問道:“這才剛來平海,先生怎麽想回去了?”
程歸遠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點笑容,但是很快就收斂了起來,他對秘書說:“小郁回家了。”
而秘書的笑容直接僵硬在嘴角,他原先設想的是程歸遠來到平海找了幾天都找不到程郁的身影,或者即便找到了程郁,程郁也不願意與他回雲京,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程郁竟然會先回去了,他怎麽還有臉回去呢?
看着秘書愣在原地,程歸遠有些不滿地皺起眉頭,催促說:“訂票啊,愣着幹什麽?”
秘書動了動唇,對程歸遠說:“那個下午景盛房産的老總想要見您,跟您談一下投資的問題。”
“不見了,說我有急事要回雲京。”
秘書憋了一肚子的氣從房間裏退出以後,看着房門被關上以後,程歸遠輕輕咳嗽一聲,問電話裏的于管家:“那個……那個他現在怎麽樣?”
“看起來還行,就是有點瘦了。”
程歸遠冷哼了一聲,道:“幾年不回家,他不瘦才奇怪。”
于管家張開嘴想要怼程歸遠一句,可最後還是把這話給咽了回去,什麽都沒有說,如果不是當初程歸遠自己把話說的那麽死,程郁也不會今天才願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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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程郁能回來,程歸遠心裏不一定怎麽偷着樂呢!
“他現在在幹什麽?”
于管家從廚房探出一個腦袋,看了一眼在沙發擺弄着手機的程郁,對程歸遠說:“好像是在打游戲。”
随着于管家的話音落下,程歸遠的眼前出現一片有些模糊的光影,那是在他記憶的深處,程郁還在上高中,放學回家就把書包丢在一邊,癱在沙發上打游戲。
程歸遠說:“一回來就玩游戲。”
他嘴上雖然有些嫌棄,但是于管家能夠聽出來程歸遠現在的心情應該還不錯,程家這回總算能熱鬧起來了。
跟于管家的電話挂斷以後,程歸遠從房間出來,看了一眼站在走廊裏的秘書,開口問他:“機票訂好了嗎?”
秘書道:“還沒有,沒找到合适的機票。”
程歸遠披上外套,直接走到電梯口,按下了電梯,對身後的秘書說:“去機場看看。”
秘書知道自己是攔不下程歸遠了,只能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去往機場,程歸遠直接定下了最近的航班,随即就奇怪秘書剛才為什麽沒有找到合适的機票。
秘書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不希望程歸遠回雲京見程郁,只能敷衍說:“可能是出現系統bug了。”
程歸遠沒懷疑什麽,時間一到就趕緊登上了飛機,如果早知道程郁今天能回家,他就不來雲京了。
雲京這邊已經準備好午飯了,于管家看着程嘉言,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不停地往他碗裏夾菜,“多吃點,多吃點。”
程嘉言捧着小碗不停地往後縮,對管家道:“太多啦太多啦,要吃不下了。”
于管家這才收了收自己溢得滿地都是的慈愛之情,程郁笑着說:“于叔你也坐下來吃吧。”
程歸遠一下了飛機,就丢下了秘書,趕緊讓司機開車回家,結果半路還遇見了堵車,他心中焦急得不行,恨不得給自己插上一雙翅膀,直接飛到家中。
程歸遠直接坐車進了別墅裏面,他側頭看了一眼外面的草坪,上面扔了好幾個皮球、沙包,還有泡泡機,亂糟糟的。
他蹙着眉,程郁回來了,怎麽傭人們也懶惰了下來,連草坪也不知道打理。
下車後,程歸遠擡起頭,就看着不遠處于管家和程郁站在門口,迎他回家。
像是很多年前,他每次出差回家,程郁也總是像現在這樣,與管家一起等他回來。
有多久沒有見到相似的場景了?
程歸遠驀地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他連忙低下頭,調整好情緒,将自己想要揚起的嘴角使勁壓下,臉上帶着嚴肅,進了客廳裏面,沉聲問他:“回來了?”
程郁嗯了一聲,程歸遠這幾年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或許是近鄉情怯的緣故,此時也不知道該與他說什麽。
客廳陷入沉默,程歸遠在等着程郁開口,結果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他有些焦躁地擡起頭,然後就透過落地窗看到了在後院水池邊玩耍的程嘉言,程歸遠眨了眨眼睛,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這是誰家的孩子?
他問:“于管家,那是?”
于管家還沒說話,程郁先開口道:“我兒子,程嘉言。”
程歸遠直接愣住了,程郁幾年不回來,這一回來怎麽連孩子都有了,還是這麽大的孩子,當即道:“胡鬧!簡直是胡鬧!”
程郁看了他一眼,這有什麽胡鬧的?他轉身往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你又想去哪兒?”程歸遠看着程郁往外走,覺得自己的心髒差點都停了一拍,這些年程郁一直不回來他本來已經有些習慣了,只是程郁今天回來他才知道自己心裏有多高興。
他怕程郁這一轉身就又走了,不過這幾年不見脾氣見長,說他一句胡鬧就想走了。
程郁回頭:“我去叫言言進來。”
程歸遠提着的心一下子又落了下來。
程郁一出了客廳,程歸遠就對于管家抱怨道:“像什麽樣子!像什麽樣子!”
于管家看着程歸遠現在這副無能狂怒的模樣竟然還覺得有點好笑,坐在沙發上生氣的樣子倒有些像個河豚。
于管家一手抵唇咳了一聲,他認為程歸遠也不是不想接受程嘉言,就是一時間杠上了,他勸程歸遠說:“您先冷靜冷靜,沒必要生氣,小郁現在有了個孩子不好嗎?”
程歸遠對自己當上爺爺這件事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問于管家:“他怎麽都有孩子了?怎麽有孩子了你說說?還有這事你在電話裏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于管家不太想說話,當初程郁出櫃,程歸遠經常同他抱怨程郁以後沒有孩子怎麽辦,現在小郁帶了個孩子一起回來,他又不高興了,先生真的是太難為人了。
程歸遠心中難受,這些負面的情緒其實與程嘉言的出現并沒有什麽關系,而是他自己沒有參與到這其中的任何一個過程,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孩子,連孩子都有了。
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時間不能倒流,他們都回不到從前。
過了一會兒,程郁帶着程嘉言進門的時候,程歸遠當場為于管家表演了一個什麽叫做急速變臉,看到程嘉言,就像是看到了程郁小時候,程歸遠的那張臉笑得褶子都快能包個包子了,他招招手,讓程嘉言過來,問道:“叫什麽名字呀?”
“程嘉言。”
“知道我是誰嗎?”
程嘉言眨眨眼睛,偏頭看看身邊的程郁。
程郁:“叫爺爺。”
程嘉言仍有一點遲疑,眼前的程歸遠看起來可比他的小夥伴們的爺爺年輕年輕多了,他小聲叫道:“爺爺。”
程歸遠今年四十多歲,雲京跟他同齡的企業家連兒子都沒造出來,他這都當爺爺了,确實有點快。
程歸遠笑着應了一聲,将程嘉言抱在自己身邊坐下,好像剛才在于管家面前無能狂怒的不是他本人一樣。
他對程郁說:“以後就在家裏住下吧。”
“我在平海還有點工作。”
“能有什麽?別去了,”程歸遠說完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大好,他聲音低了下去,按着額頭對程郁說:“我這幾年身體不大好,說不定哪一天我就不在了。”
程郁看了程歸遠一眼,說:“您別騙我,白秘書跟我說你身體一直都挺好的。”
“你跟他聯系過?”
程郁道:“您電話我又打不通,我當然得跟白秘書聯系。”
“打不通?”程歸遠把手機拿了出來,對程郁道,“你現在打一個試試?”
程郁當即也拿出手機,當着程歸遠的面給他打了個電話,依舊是沒打通。
兩個人對了一下才發現,程郁撥打的號碼沒有問題,但是程歸遠通訊裏程郁的號碼卻被人改了兩位數,真正的號碼被人加入了黑名單。
程歸遠立刻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能夠趁着他不注意拿到他的電話肯定是他親近的人,除了于管家,就只有白秘書了。
他們以為對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是還在怨恨着當年的事,不願意原諒彼此,只能靠白秘書來維持彼此間的一點聯系,不想疏遠,也不敢再親近,卻不知道白秘書将他們兩個人越扯越遠。
在程歸遠準備調查這些年白秘書都背着他做過什麽事的時候,白秘書也将程郁回到雲京的消息放了出來,還特意給盛柏年的助理打了個電話通知。
這事本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是想到媒體一直在傳盛柏年與安錦然有段故事,助理還是對盛柏年提了一嘴:“程郁回雲京了。”
說完助理就擡頭偷偷看了一眼盛柏年,他臉上的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在聽到程郁這個名字的一瞬間,盛柏年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驟然被勒緊,胸腔中填滿了苦澀的棉花,他問助理:“程郁是誰?”
助理吃了一驚,盛先生還真不知道這個人啊,他立馬解釋說:“程郁是程歸遠的兒子,當年安錦然跳樓的時候,只有程郁和他在天臺上,所以一直有傳言說是他逼着安錦然跳樓的,安錦然死後,程歸遠就把他趕出程家,但也有人認為程歸遠是怕程郁留在雲京會遭到安錦然其他愛慕者們的報複。”
助理說完這些後,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盛柏年的臉色,卻發現好像依舊是沒什麽變化。
就在助理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的時候,他聽到盛柏年說:“明天去一趟程家。”
助理心中哇哦了一聲,他這個老板果然還是放不下安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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