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已修）

“日安，亂步先生，今天還要去探案現場嗎？”太宰習慣性的征詢着亂步的意見。

“啊……不去了。”亂步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可惜沒有成功，索性放棄的冷下臉。

太宰頓了一下，輕松的回道：“好，下次再說吧。”

“已經沒有下次了。”亂步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但是沒有動搖。

他一向是這樣，不會後悔，不會猶豫，一旦做好決定，那麽就是不顧一切。

“已經……沒有意義了。”亂步的聲音冷硬起來。

是……這樣啊，你做出這樣的決定了啊。太宰一面失落着，一面又好像理所當然。

“太宰。”

亂步暗沉銳利的翠色眸子直直的刺向微笑着的太宰。

“我原諒你了。”

亂步這樣說着，沒有笑容，只有平淡的敘述。

“……謝謝。”太宰沉默了一下，回答。

早該知道的，那麽厲害的亂步先生不可能被輕易欺騙到。

太宰近乎受虐狂般的享受着維護偶像權威，即使被毫不留情的揭穿。

他的陰私與醜陋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了那雙深邃清澈的綠眸中。

多麽美麗，多麽……美麗。

太宰并不後悔配合森醫生，江戶川亂步的才能只有這樣才可以徹底解放。

亂步那對深愛着兒子和正義的雙親至死都将兒子與正義綁在一起。

如果沒有森鷗外，甚至如果沒有太宰治，亂步都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他會在混亂的社會中掙紮，最終摸索出一份自己的中庸的生存之道。

而不是……如此閃耀。

這樣的才能，若不能在非日常的舞臺上綻放，便只能凋零。而江戶川亂步應當成為這個舞臺上最頂尖的舞者，他生來就是這樣。

所以，太宰絕不後悔，将亂步離開的希望徹底摧毀。那已經是他的憧憬，他的光芒。

太宰治的愛是如此自私污濁，他空洞吞噬的內核将正在渴求的光芒盡皆席卷，囫囵的摧毀着，企圖得到自己的救贖。

“幫我綁一層繃帶吧，太宰。”亂步嘆息着垂下眼簾，并不願多說。

“好。”太宰笑着點點頭。

和過去的道別總是喜歡以形貌的改變開始。

然後，逐漸的，本質的追求開始了變革。

就像是聰明人的優待一樣，亂步的左手比起右手甚至還要更加靈活一點。

昨天……他用右手開了槍，若非這份才能，他應該失手。

但是槍上了膛，平舉到了身前，一切都仿佛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不必刻意的瞄準，不用集中精力去思考，槍口随意的對準人體最脆弱的部位。然後，正中目标。心髒安好的待在胸腔中，連多餘的起伏都會厭倦，只有理所當然的索然無味。

大概是經常觀看父親練習射擊吧，不由自主的就學會了，或者別的其他什麽原因。但總之……第一次握住武器的他，太過平靜和成功。

如果……沒有學會該多好。

如果……射偏了該多好。

如果……沒有這份才能該多好。

可惜，假設永遠不可能成立。

厭棄着的才能只會随着時間經驗的沉澱更加茁壯成長。

人類的遷怒總是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輕而易舉到自己都會厭惡。

亂步也脫不開這樣的定律。

他厭惡着自己的才能，蔓延到了厭惡如今的自己。

想要放縱着堕落，但是僅存的理智竭力阻止不可挽回事情的發生。

人類總是愛将感性擺在理性之前，亂步也只能冷靜少許。

他的理性只夠減緩墜落的速度，但是相較于太宰和森先生的誘導，又顯得太過微弱，這樣孩子氣的反抗，只是森先生閑暇的一種調劑。

但是天才之所以稱為天才，正是因為即使是孩提，依然會脫出大人的掌控，走出自己渴求的道路。

亂步的一生，并不是誰能輕易操縱的傀儡。

即使……選擇自我毀滅，也絕不抛下傲骨，一生沿着路途行走，走到世界破碎。

江戶川亂步，沒有屈服，也能含着微笑流淚，在永眠前驕傲的說出這樣的語句。

因為，最盛大的葬禮很好的舉辦了。

在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