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二更

陳莊主恨不能生吃姜姬的肉, 但是他要師出有名。為女兒報仇，合乎人情，但和他想要樹立的形象不符, 畢竟他的目的并不是鏟除魔教。

“不知聖女這是什麽意思？江湖同道知道聖女要來, 争相要來一睹芳容，沒想到你竟如此無理。”

陳莊主以為江映雪總要辯駁, 到時他就順着江映雪說，把話題引到正邪不兩立上，在煽動一下衆人情緒, 江映雪肯定是插翅難逃。

但是姜姬并不按着他的劇本走，姜姬道：“我們魔教沒理不是很正常的嗎？”

陳莊主愣了一下, 心中又高興又疑惑，難道江映雪腦子壞了, 上趕着給他們送借口？其他人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明白這個魔教聖女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姜姬沒理他們，繼續說道：“我們魔教做事從來不講道理，只憑自己高興。殺人放火，□□擄掠, 壞事都做絕了。名門正派要是看見魔教的人，不出手殺個片甲不留，也就不配稱作名門正派。”

這幾句話, 句句都說到陳莊主心裏去了。他甚至覺得姜姬有點可愛。

陳莊主咳嗽了兩聲, 借咳嗽掩飾自己的激動心情, 說道：“沒想到你還有些自知之明。這樣吧，看在你年幼的份上，只要你自廢武功，我就替你求情, 讓諸位武林同道饒你一命。如何？”

姜姬還沒回答，就有人嚷着說不行：“不能放這妖女離開，她害死了多少人？今天定要讓她出不了這個門。”

“沒錯！”

“殺了她！”

“血債血償！”

陳莊主幾乎按捺不住胸中裏喜悅，今天這是怎麽了，同道敵人，說的話句句都說到了他心裏。他示意衆人安靜：“大家不要這樣，江映雪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又從小在魔教長大，心思被教歪了很正常，大家要給她一個機會。”

姜姬非常不識相的說：“我生是魔教的人，死是魔教的死人，變成鬼也要鬧得名門正派家宅不寧。”

說要殺了她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陳莊主貌似為難道：“聖女，我可都是為了你好啊。”

姜姬靠着淩不聖，對陳莊主的話充耳不聞，反問道：“只是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我到底殺了誰？還望諸位說出來，讓我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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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喧嚣好像一下子被炸平了，鴉雀無聲。

姜姬一個個看過去，沒人敢和她對視。陳莊主又怎麽會讓她壞了自己的大計，對着人群中使了個眼色。馬上就有幾個人帶頭喊道：“魔教妖女，人人得而誅之！”

姜姬沒去四處找尋，只盯着一個看的見的，也是她早就注意到的，悠悠道：“飛虎莊的二莊主，請問我殺了您家的誰？是本家親戚還是娘家親戚，是遠方親戚還是認得幹親？你要殺我總要有個理由。”她眨眨眼睛，詫異道：“難道我殺了你家的狗，你要報仇？”

這話說的不好聽，好些人都笑了。二莊主是拿了陳莊主的錢，來起哄的，一會要是真打起來，他就溜了，哪裏想的到姜姬會點他的名，臉上憋得紅了，支支吾吾的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姜姬也不盯着他一個人，側了頭，問一個彪形大漢：“敢問我又殺了空山派的誰？勞動一派掌門親自來報仇？”

這人也是拿錢來混事的，如何回答的上來，又惹了一頓笑話。

姜姬不一個一個問了，幹脆一起問道：“我總歸是殺了的，苦主自己出來吧，別讓我一個一個找了。好讓我死個明白，讓我知道我這個魔教妖女，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要用命來還？”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話說了。他們這才知道，剛才他們喊打喊殺的人，根本就沒殺過這裏任何人認識的人。

想是想到了，卻沒一個人後悔，江湖這麽大，冤枉誤殺的多了，就算江映雪沒殺他們的親戚朋友門人弟子，難道就沒殺別人的親朋好友。她是魔教的人，這就是錯，他們殺了她就是替天行道。

聽他們的議論聲，姜姬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她早就知道這些人是什麽嘴臉，連冷笑都懶得。姜姬把矛頭轉回到陳莊主身上，道：“既然今天是陳莊主請諸位來的，我想聽聽陳莊主怎麽說。怎麽我今天就非死不可呢？”

聽着姜姬問那兩個人，陳莊主就知道事情要壞，可不論他怎麽使眼色，那幾個暗樁都裝作看不見，他正着急想辦法，忽然被姜姬點了名。

陳莊主還沒回答，姜姬就自顧自道：“難道是因為我把陳素兒打下山？這件事的确是我不對，唉，我也是沒辦法，我們魔教就是這個做派。陳小姐還好吧，死了沒？”

人群中有對這件事一知半解的，當時就找到了炫耀的機會。

陳莊主竭力隐瞞的事情現在被滿廳的大漢高聲談論，甚至有人直接問，陳素兒是不是被魔教喽啰糟蹋了。

陳莊主再也聽不下去，猛地怒吼一聲：“夠了！”

姜姬搶着說道：“這都是陳莊主家門不幸，大家不要笑話他，畢竟陳素兒以後還要嫁人。大家都是江湖兒女，這種小事就不要計較了。”

這麽說就好像把衆人的猜測坐實了，陳莊主氣的直接扔了茶碗出去，被淩不聖用掌風一掃，碎在了他自己腳下，濺了一身茶水。

姜姬繼續道：“大家喝了陳莊主的茶，一會還要吃譚焚的飯，不動手不合适。今天我這個魔教妖女就在這，你們大可以一起上。日後傳出去也算是一樁美談。啧啧，親手誅殺魔教妖女，這名聲要是傳出去，以後誰見了不得叫一聲大俠啊。”

話都讓姜姬說了，其他人就只有互相看的份。

姜姬又說了：“諸位中要是有心中存着道義，覺得魔教妖女也沒殺人，我不能殺她的，現在走還來的及。”

這話一出，剛才還有的嗡嗡聲一下子就沒了，會客廳重又變得寂靜起來。這些人都不說話，一個個臉上都寫着：要我放棄這次一戰成名的機會，不可能！

姜姬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魔教就是被這樣一群人污蔑這麽多年。她有一種看老鼠在面前跳舞的惡心感。

這裏她一分鐘也不想多呆。

姜姬冷着臉說道：“要打就打，不打我就走了。”說完就真的站了起來，向廳外走去。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替陳小姐報仇！”所有人都動了，各種武器沖着姜姬和淩不聖的背影就招呼了過來。

這一幕讓姜姬想起在逍遙山上，魔教衆圍攻陳素兒三人的場面，不同的一點是，陳素兒他們當時沒有背對着攻擊的人。

還有一點不同，姜姬不是陳素兒，不會被人追的滾落泥地。

她和淩不聖背靠着背，一人一面，雖然從沒有練習過，卻好像合作過千百次了一樣。姜姬的破綻由淩不聖補上，淩不聖照顧不到的地方姜姬幫他看着。事後有人回憶起這場打鬥，都說這兩人是魔教的神仙俠侶。

打鬥的時間不長，姜姬算了一下，也就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她和淩不聖廢了所有動手的人的武功，雖然對她來說，這些人的武功有和沒有差不多。但她要讓這個江湖知道，魔教不是皮球，誰想踢就能踢一腳。

陳莊主是沒動手的，姜姬注意到了，也沒有主動和他過招。當她和淩不聖解決了所有人，看向陳莊主的時候，後者是結結實實抖了一下的。

雖然很快就裝出了鎮定的樣子，姜姬還是看到了。她開嘲諷道：“陳莊主不愧是一莊之主，忽悠了這麽多人為你賣命，自己連個皮都沒擦破。”

地上橫七豎八哎呦呦叫喚的人，聽見姜姬話忙去看，發現只有陳莊主和譚焚站着，其他人都倒地不起，功力盡失。這些人看向二人的目光頓時毒了不知多少，比看姜姬要咬牙切齒的多。

陳莊主已經不知要說什麽好了，只能徒勞道：“你們不要聽她胡說！”自己卻是跌坐在了椅子上。

姜姬見目的已經達到，便扔了最後一根稻草，她說：“我們魔教心狠手辣，別人打我，我就廢了他的武功。但是我不願意殺人，你們這些人我都記住了，等我回去會派人通知你們家人和師門。”

有心眼比較活泛的，已經反應過來了。他們現在都是廢人了，要是江映雪走了以後，陳莊主殺了他們，到時說是江映雪殺的，他們的家人豈不是還要被蒙騙！

這些人已經看清了陳莊主的面目。馬上就有人嚷嚷道：“聖女，求你給我的門派帶一封信回去，讓他們派人來接我！以前都是我瞎了眼，以後斷月派和魔教世代交好！”

有不明白的聽他這麽說也明白了一二分，頓時求姜姬寫信，要和魔教交好的請求不絕于耳。

姜姬一一都應了，還讓陳莊主出了紙和筆。

姜姬當然不是菩薩心腸，只是魔教名聲不好，有了這些親筆書信，這些人的家人門人才會信她的話罷了。畢竟她的目的并不是廢了這些人的武功。

這些人只是活該罷了。

陳莊主的臉色已經能滴下墨來，姜姬甚至能看到他的胡子在微微顫抖。

有了這些親筆書信，陳莊主必定要好好養着這些廢人。

等他出門買藥就會發現整個建邺城裏所有的藥鋪都關門了。到時候這些人的家人朋友怎麽和陳莊主算賬，就不是姜姬管得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