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欲望來太快就像龍卷風

鹿鳴澤帶着傷藥回到家,打開門發現上校已經趴在地上睡着了,阿爾法倒是沒睡着,鹿鳴澤一進門他就朝他微笑:“歡迎回來。”

鹿鳴澤愣了一下,随即也朝他笑笑:“還以為你會撐不住睡過去。”

鹿鳴澤拿着藥膏走到阿爾法身邊,扶着他的肩膀讓他靠床頭坐起來,他身上的毯子滑下,露出裏面赤裸的身體。剛剛給阿爾法洗澡的時候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已經被鹿鳴澤扒光了,毯子一掉下去,連個遮掩都沒有。

鹿鳴澤望着眼前布滿傷痕的美好肉體,幹巴巴地說:“不好意思,你的衣服沒法穿了。”

阿爾法自己撐着身體坐起來,笑着搖搖頭:“理解,如果不及時清理傷口,感染了會很麻煩。”

鹿鳴澤撓撓頭發:“好吧,你理解就好,你現在能坐起來了?你身上還有傷,別逞強。”

阿爾法點點頭:“休息了一下好多了,可以堅持。”

鹿鳴澤心想這人還真是挺牛逼的,他摸過他身上的傷,好幾處關節脫臼,膝蓋都腫成饅頭了,該有他的手……啧啧,這樣還能面不改色地跟他談笑風生,着實厲害。

鹿鳴澤心下不忍,他伸出手捏住阿爾法的肩膀:“我幫你正一下骨,忍着。”

阿爾法還沒反應過來,鹿鳴澤已經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手抓着他的手臂,然後往上狠狠一怼!只聽咔嚓一聲,手臂接上去了。阿爾法剛剛沒忍住,悶哼了一聲,鹿鳴澤見他眉頭擰起來兩個疙瘩,拗着手腕左右活動一下脖子:“怎麽樣?”

——他的動作配着這副表情,并不像要幫人家正骨,反而像要幹架。

阿爾法輕輕吐出口氣,試着活動自己的胳膊:“不疼了……”

鹿鳴澤得意地笑了笑:“我很熟練的,上次我家豬掉進水溝摔得骨折,都是我治的,你只是脫臼而已。”

“……”

“你脊椎沒問題,四肢的關節有些錯位……情況不算糟糕,但是也不樂觀,關節紅腫,有積水的趨勢。也不知道你怎麽到這來的,這樣的狀态走路都走不了吧。來,把另一只胳膊伸出來。”鹿鳴澤好心是一個原因,還有他之前騎着車撞了人家,他身上這些傷保不齊就有哪處是被他撞出來的,放着不管很心虛。

接下來阿爾法沒再露出什麽痛苦的表情,不論鹿鳴澤怎麽給他正骨,他都表現得很淡定,他身上很多處脫臼的關節已經開始水腫了,鹿鳴澤摸了幾次越發佩服他忍痛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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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身上開放性傷口倒是不多,鹿鳴澤給他把破皮出血的地方全部敷上黑漆漆臭烘烘的傷藥,邊抹邊有些幸災樂禍地抖眉毛:“別介意哈,良藥苦口,臭藥治病,咱們貧苦人家,能用臭藥已經算條件不錯啦。”

——當年他第一次用這個藥時,可是被臭得頭暈了大半天。

他說着拿扁木棒把又黑又臭的傷藥往阿爾法臉上抹,一邊抹一邊在心裏偷笑——長這麽好看有什麽用,拉了燈都是一樣黑。

但是阿爾法根本不為所動,還一直彎着唇角,仿佛被糊一臉臭泥的不是他。他那雙淺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鹿鳴澤,眼底都是笑意,後者終于被盯得不自在,撓撓臉:“老盯着我幹什麽。”

阿爾法聲音裏含笑:“看不出來……你這麽調皮。”

鹿鳴澤自然聽得出他所說的“調皮”是什麽意思,他莫名覺得自己被調戲了,一個二十大幾的大男人,被說調皮,那肯定不是好話啊,但是他又不知道怎麽反駁——人家又沒罵他。

鹿鳴澤憋屈地嘟囔道:“我也沒看出來,你長這麽正派,挺會撩啊。”

阿爾法一臉純良疑惑不解:“撩?”

鹿鳴澤用力在他小臂的傷口上拍了一下:“年輕人,不要對所有事都這麽好奇,現在是我問問題的時間。”

鹿鳴澤的本意是什麽都不想問,但是剛剛他給阿爾法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現他身上的傷好像不是單純脫臼那麽簡單,他每個脫臼的關節上都有一個細小的針孔,光看看都覺得觸目驚心,他不敢想象它們是怎麽來的。但是在弄清楚那些針孔的來歷之前,他也不能冒然用藥,萬一出現什麽不良反應會很難辦。

“你身上的針孔到底怎麽回事兒。”

阿爾法擡起眼睛看看他:“你不是告誡我,在斯諾星上不要輕易對陌生人的過去産生好奇心嗎?”

“我是這麽告誡你的,但是我得給你丫用藥治病啊,萬一産生不良反應怎麽辦。”

鹿鳴澤站起身攤開手:“如果你不需要治療的話,就當我什麽都沒問。”

他說完就不再管阿爾法了,自己走去鍋邊盛飯,鹿鳴澤能感覺到阿爾法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是敏感劑。”

鹿鳴澤眨巴一下眼睛,回過頭看向他,阿爾法便清清楚楚地又說了一次:“是敏感劑的注射針孔。”

鹿鳴澤微微瞪大眼睛:“敏感劑?從字面意思理解,它的作用是……”

“使身體的感覺更加敏銳,深刻。”

阿爾法眼神微妙地盯着他說道:“不論是痛感還是快感。”

鹿鳴澤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咳……你們城裏人真會玩兒。”

這回輪到阿爾法驚訝了:“你居然沒聽說過敏感劑嗎?雖然這種新型藥物現在只用于軍部,但是信息這麽發達,即使跟軍部沒關系的人也不應該對它完全陌生。”

“信息發達那是說的別的星球,你來斯諾星也有幾天了,就沒發現這裏有什麽異常?”

鹿鳴澤冷笑一聲:“別說是用在軍部的新藥,就是舊藥我們也不知道。這裏連電視都沒有,廣播電臺只收得到政府臺,從哪知道那些花邊新聞。”

阿爾法抱歉地說:“來這裏幾天不是被搶劫就是被追,我還沒來得及觀察。”

鹿鳴澤将飯菜盛出來放到桌上:“那我現在告訴你好了,我們這裏,人人都還在溫飽線上掙紮呢,你們這些城裏來的小爺是無法體會廣大基層勞動人民的辛酸苦辣的。”

阿爾法聽出他的怨念,忍不住笑道:“我現在跟你一樣,生活在這顆星球……不要這麽排外。”

“成成成,我不排外,也不仇富……啧,那你被注射的所謂敏感劑,有沒有什麽禁忌啊,知不知道跟哪些藥相克,全都告訴我。膝蓋傷很嚴重,再不消腫腿就廢了,還有手指,等會兒得上個夾板,都要用到藥。”

阿爾法下意識摸了自己的膝蓋一把,微微低下頭:“敏感劑的效用期已經過了,會被身體代謝掉,你可以随便用藥,沒關系的。”

鹿鳴澤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話裏好像有深意,他鬼使神差地問:“敏感劑的種類有什麽不同?”

阿爾法嘆息着說:“是有些,按效期分短期和長期的,按效果,分兩倍體感,五倍體感,十倍體感……”

——效期越短,體感越強?

鹿鳴澤被自己的猜測驚到了,這位小公子好像不是普通的流竄犯啊,即使是逃家的禁脔也用不着這麽狠吧?而且敏感劑這種東西,怎麽想都覺得是用在逼供上……

阿爾法像是看透了鹿鳴澤的想法,他臉上快速閃過尴尬的表情,後溫柔地看着他:“沒關系,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自由了。”

——這簡直相當于變相承認了鹿鳴澤的猜測。

“喀喇。”

鹿鳴澤聽到了自己被萌到的聲音。

他拿這種堅強又柔軟的人最沒辦法,尤其對方經歷這麽凄慘,簡直讓鹿鳴澤父愛爆炸。他嘆口氣,從鍋裏盛出一大碗土豆豬肉,又撥了一些韭菜炒雞蛋進去,走到阿爾法身邊側身坐在床上。

鹿鳴澤把碗遞給他:“等會兒我試試給你的腿消腫,你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吧。”

阿爾法有些難為情:“餓了……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鹿鳴澤看着阿爾法乖乖點頭的樣子,腦子裏轟得一聲,像炸了個煙花,又被萌了一下。他喜歡他的坦誠,對這樣乖巧又讨人喜歡的孩子……實在沒什麽抵抗力。

鹿鳴澤藏在頭發後面的耳朵浮起一層紅色:“咳!舉手之勞,那什麽,你跟別人一樣,叫我鹿吧。”

“我叫你鹿鳴澤會比較特立獨行嗎?”

阿爾法笑着伸手去端碗,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還是他手指的骨頭斷了不靈活,他的手輕輕覆在鹿鳴澤手背上,溫熱感從相貼的皮膚間傳過來,兩個人看着彼此同時愣在那裏。

還是阿爾法反應比較快,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換了另外一只接住碗,垂下眼睛輕聲問:“不好意思,能給我餐具嗎。”

“喔……喔對!餐具!”

鹿鳴澤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的,他急忙去櫥櫃拿了一把勺子塞到阿爾法手裏:“那……你吃吧,我也吃飯。”

不等阿爾法有什麽反應,鹿鳴澤就迅速跑了,他去鍋邊盛出一碗,跑去門邊蹲在上校旁邊吃——這個位置是離床最遠的。

鹿鳴澤背對着阿爾法蹲在地上,一邊往嘴裏塞土豆一邊哀嘆,搞什麽飛機,不就碰下小手嘛,怎麽這麽大反應,到現在手還忍不住哆嗦。

……難道真是太久沒碰過男人,饑渴了?

上校聞到香味醒過來,趁鹿鳴澤發呆把嘴伸過去,試圖把筒子嘴伸進他碗裏,鹿鳴澤一巴掌抽在它狗頭上,小聲罵道:“吃,就知道吃,你到底是狗還是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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