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為什麽沒有味道
阿爾法的手指受了傷,鹿鳴澤吃過飯之後,對方還在用勺子舀碗裏的土豆,他舀得相當艱難,吃了大半天,飯菜都快涼了,碗裏還剩很多。
鹿鳴澤一邊洗碗一邊問:“要我幫忙嗎?”
阿爾法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一碗快冷掉的土豆,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為情。但是他還是點點頭:“如果……不是特別麻煩的話。”
這個男人很懂得審時度勢,即便難為情也會根據現狀做出一些妥協——比如他現在必須被人喂飯。
鹿鳴澤擦幹手上的水,取了一雙筷子,坐在床邊夾飯喂到他嘴邊。
可能為了避免尴尬,阿爾法幾乎不擡眼看他。
鹿鳴澤心裏有點輕飄飄的,他算不上一個好人,骨子裏甚至可能是個流氓,之前見識過阿爾法裸體的樣子,現在又對着這副半遮半掩的身體喂飯,要說對他什麽想法都沒有,那是扯淡。
——他很長一段時間沒遇見過來電的人了,不能談戀愛還能一夜情呢,保不齊這就是上天給他安排的一場豔遇?
最關鍵的是,阿爾法實在有魅力,渾身上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散發荷爾蒙,鹿鳴澤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對信息素起反應了。
他這邊喂個飯喂得心猿意馬,阿爾法好久沒等到下一口,擡頭一看,鹿鳴澤在發呆。
他看不出鹿鳴澤在盯着什麽發呆,只好出聲提醒:“鹿?”
“……要不然你先把衣服穿上?”
鹿鳴澤握着手在唇邊咳嗽了一下:“我是擔心,你這樣會不會冷?”
阿爾法愣了愣,然後輕笑一聲:“好啊,謝謝你。”
鹿鳴澤莫名覺得他的微笑別有深意,就像他知道自己為什麽走神,但是故意不說一樣。鹿鳴澤去自己衣櫥裏拿出一套衣服——總覺得丫不簡單啊,他這八字這麽輕,壓不壓得住啊。
鹿鳴澤一邊把衣服扔給阿爾法,一邊趁機偷瞄幾眼,頗不甘心——眼饞,管他壓不壓得住,先幹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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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阿爾法是不是察覺到了鹿鳴澤的視線,還是純粹無意,他的眼風恰好掃過來,鹿鳴澤急忙說:“你穿我的衣服有點兒小。”
“不,很合适。”
鹿鳴澤笑了笑:“這件本來是寬松款,你身上還有傷,又塗了藥,衣服貼身不好。”他特地找了套可以當睡衣的,結果穿他身上就剛剛好。
鹿鳴澤暗裏嘆口氣,這邊的人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土著居民中,除了斯諾星上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發育不完全的類型,一個個都人高馬大。他去過軍校,長過見識,照鹿鳴澤一米八幾的身高在這裏只算中上水平,就連跟他一起去軍校的威廉,都比他高一些。
阿爾法沒站起來,鹿鳴澤看不出他長多高,但是單看那雙大長腿就知道不會矮。
阿爾法穿上衣服之後終于不像剛才那樣誘人了,不過效果嘛……聊勝于無。這怪不得鹿鳴澤饑渴,他又不是沒開過葷,餓久了的狼面前擱塊肉,就算這肉包上層紙,那狼還不能把紙撕了?
鹿鳴澤給阿爾法喂飯的時候要靠他很近,越靠近他就越能感覺到那種不受控制的欲望,他的視線忍不住往阿爾法臉上飄,他漂亮的嘴唇含住食物的模樣,他吞咽時候喉結上下滑動的模樣……落在鹿鳴澤眼裏無一不都充滿誘惑力。他腦子裏止不住地閃過一些畫面,身體也跟着起反應。鹿鳴澤察覺到的時候尴尬得要死,不但尴尬而且覺得崩潰——他怎麽不記得自己這麽下流?!
真他媽的……
鹿鳴澤一時不察,灑了一手土豆湯。他放下餐具伸手越過阿爾法去拿床頭的紙巾,突然聽對方說:“你為什麽沒有味道。”
鹿鳴澤微微睜大眼睛,阿爾法的嘴唇離他耳朵很近,但是并非他靠過來,而是借着鹿鳴澤拿紙巾的動作迅速說了這樣一句而已,鹿鳴澤退開之後,阿爾法正靠着床頭微笑,仿佛那句話不是他自己說的。
鹿鳴澤避開與阿爾法的眼神交流,拿着餐具站起身往水槽邊走:“剛洗完澡能有什麽味道。你還真厲害啊,被臭藥糊了一身還顧得聞別人身上的味道?”
鹿鳴澤即便不回頭也能感覺到阿爾法好奇的眼神,黏在自己背後,他甚至感覺到對方在有意無意往自己下半身掃視。他其實有點惱火的,沒有信息素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他的死穴,被一個認識不到半天的男人察覺了端倪,掃興。
據伍德大叔說,正常人即使不在發情期也會散發出淺淺的信息素味道,像最隐晦的香水,需要離得很近,最親密的人才能嗅到。剛剛那個距離,阿爾法又故意去關注他身上的氣味,應該能聞到才對。
想到這裏鹿鳴澤突然覺得疑惑——這家夥,沒事關注他身上的氣味幹嘛?
“我只是好奇,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能夠完全消除氣味的抑制劑對身體傷害很大,別再用了。”
鹿鳴澤連頭都沒回,只含糊地哼了聲。阿爾法以為他不當回事,便繼續說:“它會破壞你的性腺,導致神經性癱瘓。”
鹿鳴澤忍不住笑着回頭:“你好像挺懂的?”
阿爾法灰色的眼睛裏閃動着溫柔的光亮:“近幾年有不少媒體報道過這種案例,受害者都是珍貴的Omega,聯邦政府對此也非常重視,為了杜絕此類現象,廉價的抑制劑已經被強制停産。”
“說了半天你就想說我用的東西廉價呗?”
鹿鳴澤繼續低頭洗碗:“你也看見了,斯諾星窮成這樣,當然不可能使用昂貴的抑制劑,能有得用就不錯啦。”
只不過他說完就後悔了,因為這樣說就是變相承認了自己在使用抑制劑,也是變相承認了自己……
“這麽說,你是Omega?”
鹿鳴澤洗碗的動作頓了頓,朝着水槽裏用力甩幾下後,再拿棉布擦幹淨:“別亂說啊,講這種話是要有根據的,小心我告你诽謗。”
他明顯感覺到阿爾法黏在他身上的眼神更熱烈了,看得他渾身不自在,鹿鳴澤把碗筷擺進櫥櫃裏,嘟囔着:“大爺的……我倒想是Omega,你見過我這種Omega嘛。”
其實他對信息素這種東西很好奇,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味道,但是因為在這裏信息素與性挂鈎,鹿鳴澤實在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地詢問。還是瑪麗性別分化那天,伍德兩口子手忙腳亂地讓他避出去,鹿鳴澤才了解到一點,原來信息素是可以從家裏傳到菜地那麽遠的地方。
瑪麗性格外向,跟他在一起時有些口無遮攔,小姑娘知道鹿鳴澤對信息素好奇之後,就把家裏人的信息素味道挨個說了一遍:“爸是烤紅薯的味道,媽的更甜一點,像她烤的南瓜餅,我的味道香香的,但又不是食物的香甜味,我從來沒聞過這種味道,有點像土豆的葉子那種感覺。”
斯諾星植被太少,鹿鳴澤心裏猜測,小姑娘可能是某種她沒接觸過的花草味道吧……
“信息素跟普通的氣味有什麽區別?”
“區別?”
鹿鳴澤望着頭頂想了半天:“就是,我打個比方,在看不見的情況下,你怎麽分辨隔壁是一盤南瓜餅還是你媽?”
瑪麗的語氣充滿鄙視:“我可以喊媽媽試試好嗎!”
“……”
鹿鳴澤又換了一個說法:“那麽,如果兩個人,假如都是烤地瓜的氣味,但是一個Alpha一個Omega,你怎麽判斷。”
瑪麗這回理解了一些:“我到現在還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世上很難找出兩個氣味相同的人吧……更何況是Alpha和Omega。不過信息素的氣味跟普通吃的東西還是有一定區別的,嗯……我說不出來,就好像你吃一塊南瓜餅,要吞下去才能判斷它是南瓜餅,需要鼻子和舌頭一起來辨別。信息素也一樣,判斷是不是信息素,是Alpha的信息素還是Omega的信息素,不單單要用到鼻子,還需要用到……嗯……感覺。”
瑪麗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我說不清楚,這種天生就會的本領我不知道怎麽給鹿哥你解釋……總之只要聞到了就會知道是信息素,而非別的啦!”
……偏他沒有這種天賦。
鹿鳴澤表示理解,瑪麗畢竟太小了,又沒讀過什麽書,能形容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他也是從那天才知道,信息素并不是靠塗一點香水或者在身上塞一把茴香就能得到的,它也不會被汗味或者沐浴露的味道掩蓋,只要聞到了就能知道。
……他是幹過這種蠢事,那又怎麽樣!誰還沒有個無知的時候!
鹿鳴澤為了得到信息素用過很多種手段,做過的蠢事何止一件,但是結果非常令人失望,他就像一只闖入蜂群的螞蟻,周圍的家夥都會用自己種群中特殊的方式與彼此個體相互溝通,他只能幹看着,好像被孤立了。
“你确實不像Omega……”
鹿鳴澤的思緒被阿爾法打斷,他一轉身,斜靠在料理臺上看向對方,後者微微攤開手:“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世上也沒有生産出一種抑制劑可以幫助Omega在Alpha信息素的針對性攻擊中如此淡定從容。”
鹿鳴澤不由挑起眉頭:“這麽說你是一名Alpha?然後你現在在攻擊我?”
阿爾法用他灰色的眼睛真摯地看着鹿鳴澤:“我更喜歡稱之為切磋。”
鹿鳴澤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瞞不了多久,對方只要散發信息素加以試探,他就沒轍。
“有來有往才叫切磋,要不是看在你是個病號的份上,我現在就可以用拳頭跟你切磋切磋。”
阿爾法顯然已經摸到一點鹿鳴澤的脾氣,完全沒覺得他生氣了:“但是你也不可能是Alpha,Alpha在察覺到另外的Alpha帶有攻擊性的信息素時,會本能地進入戰鬥狀态,你沒有……”
鹿鳴澤立刻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拳頭:“你瞎?老子現在就可以進入戰鬥狀态揍你丫一頓。”
他的視線沒落在鹿鳴澤拳頭上,倒是從他鼓鼓囊囊的腿間輕輕掃過,阿爾法想,會産生反應,那應該是個Beta吧……這正合他的意,是Beta相處起來也方便一些。
鹿鳴澤察覺到他的視線,剛消去一點的尴尬感又回來了,他只好故作姿态,冷哼一聲抽了根毛巾轉身去浴室。
路過阿爾法身邊時,對方用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那你的本能反應不錯。”
——不知道是稱贊他的戰鬥“本能”還是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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