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你是我的人
如果硬要鹿鳴澤從所有交往過的男朋友中挑出一個印象最深刻的,那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了。
他的初戀男友。
當年鹿鳴澤曾經離開過斯諾星一段時間,本來想找工作,卻被人騙了,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名“地下勇者”。所謂“地下勇者”就是在地底下給富人們表演打鬥游戲的人,有錢人喜歡玩兒刺激的項目,他們不但以此為樂,而且會開地下賭局。
鹿鳴澤在賭局中是受歡迎的“籌碼”,他的身量與這裏的“勇者”們比起來比較小巧,所以很少有人會把他放在眼裏,鹿鳴澤常常成為“翻盤”王牌。
他做了兩年“地下勇者”,遇到過很多種類的“對手”,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
他早就厭倦了打打殺殺的生活,鹿鳴澤覺得,如果必須要以這樣的身份、做這樣的工作才能離開斯諾星,那還不如不離開算啦。但是當他心生退意的時候,鹿鳴澤在地下認識了一個人,一個富商的兒子,安德烈。
他們是因為一場賭局認識的,鹿鳴澤幫安德烈賺了一大筆錢,那天戰鬥結束之後,鹿鳴澤在後臺脫下頭盔,安德烈就找過來了,一定要請他吃飯,說要好好感謝他。
後來發現兩個人居然在很多事情上非常合拍,勾勾搭搭就在一起了。
安德烈很讨人喜歡,他有點傲氣,可能有錢人都這樣。總之鹿鳴澤還算受得了他的脾氣,盡管兩個人在一起有吵過架,不過都是那種……操爽了就消氣了的類型。
跟安德烈在一起的模式最接近于鹿鳴澤心中理想伴侶的狀态,他們兩個都不黏人,床上很合拍,也根本沒分過什麽上下。安德烈很會玩,他就是個纨绔,心思都用在玩上,有時候還邀請鹿鳴澤一起去很多地方玩……旅游、去做極限運動、或者單純胡吃海塞。
他們談戀愛期間安德烈從來不讓鹿鳴澤花一分錢,他只需要在地下賭場幫他賺錢就可以了,鹿鳴澤從來沒讓安德烈輸過。
鹿鳴澤以為他們深愛彼此,以為兩人的戀愛會持續很長很長時間,或者……也可能會結婚。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對方跟印象中所認知的富二代沒有任何不同——他在半年前有了一個Omega,對方甚至已經懷孕了。那個Omega也不算路人身份,而是安德烈的家族為了跟另一個家族維持關系的聯姻樞紐。
在法律上,是安德烈的合法老公。
鹿鳴澤知道這件事之後氣得差點掀了鬥場,他知道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是安德烈生意上的死對頭,就是為了挑撥他這個“王牌”與安德烈之間的關系,但是鹿鳴澤還是沒控制住,那天下午原本跟安德烈約好要輸給另外一個勇者,但是他沒控制好,直接把對手一拳打進牆裏面。
下場後安德烈來找鹿鳴澤,問他是不是狀态不好,鹿鳴澤笑着說狀态很好,然後安德烈也被鹿鳴澤打了一頓。
鹿鳴澤收拾東西回了斯諾星,安德烈曾經追來給他解釋——他不愛那個Omega,是家裏人趁他發情期把兩個人弄到一起的。這種話在鹿鳴澤聽起來反而更加諷刺,更何況,要他跟一個懷孕的人争先後,他還拉不下那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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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是誰啊,他配嗎。
鹿鳴澤之後再也沒見過安德烈,那之後他消沉了好幾個月,躲在斯諾星哪兒也不想去。伍德大嬸問他,鹿鳴澤只說自己失戀了,然後就沒有下文。
如今再見到這張臉,鹿鳴澤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安德烈就像一根插在他心上的刺,盡管已經拔了,卻已經令人産生了陰影。唯一一次、第一次用那麽深的情,結果太凄慘,鹿鳴澤已經不敢再這樣義無反顧了。
對方一臉驚喜地朝他走過來:“鹿!真的是你!”
鹿鳴澤看着他的臉,突然想起了奧斯頓,還有他說的那句話——是因為愛我嗎?
鹿鳴澤面無表情地看着安德烈,心裏不由把兩個人作比較,得出結論——這兩個還真是很像啊。
相似的家庭背景,相似的纨绔性格。不,奧斯頓要比安德烈還誇張,以他現在的背景來看,簡直是宇宙旋轉加強版安德烈,那個什麽尼古拉斯家族,可是全民偶像級別的政治家!國家級巨大型騙子!
一個安德烈他都整不明白,還整什麽奧斯頓。
鹿鳴澤動搖的心情漸漸穩定下來,安德烈出現得太是時候了,他就像一張退了色的舊照片,長滿黴斑,雖然已經老得不行了,早就扔進垃圾桶了,照片上卻仍舊事無巨細地記錄着鹿鳴澤過去人生的恥辱和失敗。
理智告訴他,不該把這些負面感情加在奧斯頓身上,更不該把他倆作比較,感情上鹿鳴澤卻無論如何過不去這個坎。
……至少現在不行。
安德烈根本沒在意鹿鳴澤黑得仿佛能滴下水來的臉色,自顧自興高采烈地跟他說話:“你怎麽來了?剛剛我看打人那副漂亮的身手就像你,你怎麽在這種地方?”
鹿鳴澤冷着臉:“你誰?神經病,我不認識你。”
安德烈哀嚎道:“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安德烈啊!你親愛的安德烈!”
希瑞一聽鹿鳴澤跟金主認識,頓時樂開了花,趕緊喊兩個人進包廂聊天:“原來您認識,這是我們店剛來的公關,班尼少爺您認識就更好了,兩個人說起話來更容易。”
安德烈聽了希瑞的話往四周看了看:“你……你換地方工作了嗎?在這裏?跟以前差別很大嘛……哈哈哈!那我以後可要常來,得支持你才行。 ”
鹿鳴澤忍無可忍,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傻逼滾開!”
“哈哈哈……哈哈哈、呃……鹿,你打人可真疼。”
鹿鳴澤不想再跟他說話,轉身就走,安德烈就跟在後面追:“鹿!別走!鹿……你一直都在主星麽?為什麽不肯見我,你知道嗎,我以為你回家鄉去了,但是我曾經去斯諾星找過你,根本沒找到!”
鹿鳴澤一聽他這樣說,嘴角一抽,用力甩開安德烈的手:“你誰啊,我不認識你!”
——這個人怎麽能如此二十年如一日地蠢,斯諾星這種話當着大庭廣衆的面就說出來了喂!
果然,即使鹿鳴澤極力與安德烈撇清關系,但是斯諾星三個字還是被圍觀群衆聽到了,希瑞一下子松開鹿鳴澤的手,他周圍方圓兩米迅速形成一圈無人真空地帶,一個人都沒有敢靠近的。
鹿鳴澤心裏冷漠地想——斯諾星還真他媽的有威信啊,如果他在脖子上挂個“斯諾出品”的名牌,不知道會不會所向披靡,搶銀行都沒人敢擋。
鹿鳴澤氣得要死,往外走了兩步,又調頭回來,一把抓住安德烈,把他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又踩了兩腳,這才解氣了。
鹿鳴澤離開夜總會的時候還聽見安德烈在後面叫他,但是鹿鳴澤不想停下來,他現在一看見安德烈那張臉就氣不打一處來,多看幾眼說不定會忍不住殺人。
鹿鳴澤一陣狂奔,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了,周圍終于不再是燈紅酒綠的光,小巷子裏安靜又幽深,鹿鳴澤才慢慢停下腳步,他靠着牆壁輕輕吐出口氣,突然想起來,四萬斤糧食沒有了。
……都怪安德烈那個傻逼。
鹿鳴澤一向知道外界的人對斯諾星有多麽惡意、畏懼,尤其住在默斯法特那些傻逼根本不懂得收斂,讓斯諾星的名聲越來越差……奧斯頓說的沒錯,想徹底脫離斯諾星的陰影逃避是不可能的,只有改變……改變這個國家的制度,他不能一輩子頂着別人異樣的眼光活下去。
奧斯頓……奧斯頓說的都對,他冷酷無情,但是他說得非常對……
鹿鳴澤腦子裏思緒紛亂,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突然聽見巷子裏傳來腳步聲,他以為是安德烈那個傻逼追過來了,一轉頭,卻見某個高大的身影從陰影裏走出來。對方臉上戴着口罩,看到鹿鳴澤後才将口罩取下,露出和煦的微笑。
“回來了?”
奧斯頓的态度很自然,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鹿鳴澤就不一樣了,他還記得自己為什麽跑出去呢,尴尬得想轉身逃跑。他只能幹巴巴地嗯了一聲,眨巴着眼睛看着對方越走越近。
奧斯頓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伸手将鹿鳴澤的手握住,感覺到他掙紮就又握緊了幾分:“幹什麽?這麽晚還想往外跑?回去吧。”
鹿鳴澤被他往前拖了幾步,見奧斯頓沒有提之前那件事的意思,也慢慢放松下來。奧斯頓的手心很暖和,鹿鳴澤低着頭任由他拉着自己走,想起來之前那件事心裏就非常別扭。他想了半天終于忍不住說:“之前……我不是故意的。”
奧斯頓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仿佛沒聽清似的:“你說什麽?”
鹿鳴澤心虛地吞吞口水:“我說我不是故意的,親……親你的事情……”
他剛說完就覺得手被用力地捏緊了,奧斯頓看着他,臉上雖然在微笑,鹿鳴澤卻覺得對方并沒有擺出任何表情。
——好吓人怎麽回事?!
鹿鳴澤試着想把手從他掌心抽回,卻被奧斯頓握得死緊,他一把抓住鹿鳴澤的衣服,将他狠狠掼在牆上。鹿鳴澤身上還穿着那件非常騷的背心,讓奧斯頓抓得直接由腰下掀了起來,連着他的胸膛和腰腹都暴露在路燈底下。
“不是故意的,這個理由非常好。”
鹿鳴澤下意識想抵抗,奧斯頓直接掐着他的脖子摁在牆上吻下來,鹿鳴澤劈過來的手刀也被半路截住,被奧斯頓抓着手腕壓在他背後的牆壁上。
“唔——!”
奧斯頓吻得有點狠,他咬破了鹿鳴澤的嘴唇,然後含着他的嘴唇和舌尖用力吮吸,他就像一只饑渴的吸血鬼,吸幹他嘴唇上的血腥味,也想将鹿鳴澤的魂魄都從口腔中吸出來。
鹿鳴澤一開始還想掙脫,後來就放棄了,昏黃的路燈,陰暗的巷子,還有這個意味不明的吻,都令人有種迷亂的感覺,他今天晚上遇到太多負能量,需要發洩。
交換津液的水聲慢慢變得柔和暧昧,變成壓抑的喘息,奧斯頓用額頭抵着鹿鳴澤的前額,用力閉了閉眼,仿佛在忍耐某種欲望,他掐着鹿鳴澤脖子的手移到他的下巴,強迫鹿鳴澤擡起頭:“看着我。”
鹿鳴澤直視他的眼睛後,奧斯頓才問:“剛剛去哪兒了?”
鹿鳴澤許久才小聲回答:“紅燈區。”
奧斯頓哼笑一聲:“紅燈區……為什麽?”
“賺錢。”
“是嗎?穿成這樣去賺錢?看來我對你還缺乏進一步的了解。”
鹿鳴澤不自在地舔舔嘴唇,将視線移開。奧斯頓表情還算溫和,但是可能因為他背對着光源,他眼睛裏溫柔的灰色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淵一般的濃黑,他不說話,只盯着鹿鳴澤的眼睛逼視他。
鹿鳴澤被盯得心虛,還委屈,憋了半天還是解釋:“我去做保镖。”
奧斯頓沒接着那個話題,卻突然問:“你還想考軍校嗎?”
鹿鳴澤愣了愣,點頭。
“那你以後,就給我,離那種地方遠一點!”
“……”
奧斯頓捏着鹿鳴澤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知道我為什麽自從到這裏就沒摘過頭盔嗎?不是怕普通民衆看到,你擡頭,看到那些光點沒有?那是監視器,帝都大小諸事,都逃不過它的監視。”
鹿鳴澤急促地喘息着,看着頭頂像星星一樣的光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現在是沒人查你,到你考軍校的時候,查你的背景,尤其查到你跟我有關系,你以為躲得過嗎?嗯?去紅燈區……這種污點很可能讓你再也進不了軍校的大門!”
鹿鳴澤被吓到了,他覺得腦袋裏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四肢奔湧,手腳瞬間變得冰涼。他用力握緊拳頭看着奧斯頓,就像一個絕症病人無助地看着醫生。
奧斯頓輕輕撫着他的臉,小聲說:“你現在是我的人,做任何事都要考慮後果。這個世上有很多雙眼睛盯着我,我們即使小心再小心,都會被抓把柄,以後不能再犯這種錯誤,知道嗎?”
鹿鳴澤沉默許久,有些艱難地開口:“對不起。”
奧斯頓微微一愣,摟着鹿鳴澤往懷裏抱緊幾分:“好了,沒事的。”
鹿鳴澤垂着眼睛小聲問他:“我不能考軍校了嗎……”
奧斯頓壓着他的後腦勺扣進懷裏,輕輕拍撫他:“不會的,有我在。”
“是嗎?”
“是。抱歉,我剛剛是吓唬你的,我只是太生氣了。”
鹿鳴澤把臉埋進他懷裏,他閉着眼睛沉默許久,才開口:“你保證,用你那什麽……家族的名譽,做保證。”
奧斯頓無奈地發誓道:“我保證會讓你進軍校,用尼古拉斯家族的名譽做保證,如果我撒謊,就讓我被大王子打死。”
鹿鳴澤覺得有些丢人,他把臉藏起來:“嗯……”
“但是你以後不許去這種地方,知道麽?”
“知道了。”
奧斯頓覺得自己可能是把他吓狠了,因為他覺得肩膀上有點濕,他把鹿鳴澤抱得更緊一點,在他後背慢慢拍撫:“今晚出去見什麽人了嗎?”
“見到個傻逼。”
“……被欺負了?”
鹿鳴澤搖搖頭,鼻音有點重:“我把他打了一頓。”
“……”
奧斯頓用下巴在鹿鳴澤柔軟的頭發上磨蹭幾下,嘆口氣:“回去好嗎?”
“……等一下再回去。”
“為什麽?”
鹿鳴澤偷偷把眼淚蹭到他肩膀上:“不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奧斯頓:你是我的人
鹿鳴澤:我的軍校……嘤嘤嘤……我的軍校………
奧斯頓:—u—居然沒反駁,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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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