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不要靠過來

鹿鳴澤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他只是有點沒控制住自己,安德烈的出現讓他産生了一些不好的回憶,而且又要溫習一次圍觀群衆對斯諾星上的人的惡意,鹿鳴澤要被各方的壓力壓垮了。

等他釋放了一部分壓力之後,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這真是尴尬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奧斯頓仿若未覺,在鹿鳴澤頭頂輕輕拍幾下,再揉一把:“跟我說說,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

鹿鳴澤從他肩膀上擡起頭,說話依舊還帶些鼻音,不過已經很不明顯了:“在這裏說?”

奧斯頓輕笑一聲:“你想回去說也可以。”

鹿鳴澤往後退了一步,奧斯頓就順勢松開手,兩個人一前一後回了旅店。

“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你最好把今晚的事情說給我聽一下,以前如果發生過類似的事也要說說。”

奧斯頓回到旅店就變回這副嚴肅的樣子,仿佛之前安慰他都是錯覺。他公事公辦地敲敲桌子:“別坐在那邊發呆,過來吃飯。還有,把你身上那件難看的衣服脫掉。”

鹿鳴澤本來還有些難為情,聽他不客氣地命令自己,情緒反倒恢複了一些,他不服氣,心裏嘀咕着,這家夥不會還真把自己當長官,把他當下屬了吧?

他嘟囔着把衣服脫掉,又換上自己的襯衫:“誰樂意穿這玩意兒。”

旅店裏的飯味道不好,但是種類多,鹿鳴澤吃得很香,他一邊往嘴裏塞東西一邊說:“你不是說吃飯時候不交談嗎?怎麽現在喜歡在飯桌上聊天?”

“以前只是不習慣,現在習慣了。”

奧斯頓看着鹿鳴澤微笑:“從你昨天晚上的事說起吧。”

鹿鳴澤有些心虛,他在地球時也見過政治傾軋的手段,美帝的兩黨之争都擺在電視臺上,有時候經常搞得很難看。他們有時候為了讓政敵失去威信和市民的選票,甚至會搞一些可笑的意外狀況。

但是同時鹿鳴澤也明白了,與普通市民相比,玩政治的人更加容不下污點,有些普通人可以犯的錯誤他們不可以犯,甚至是造謠出來的負面傳聞都可能影響政客形象。

……所以他作為奧斯頓這邊的人,去紅燈區會給他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了吧。

鹿鳴澤往嘴裏扒了幾口飯,聲音含混:“昨天我想賺點錢,就在賭場外面轉了兩圈,然後被對面夜總會的老板看到了,過來問我要不要去他店裏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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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去坐坐了?”

“才沒有!”

鹿鳴澤放下飯碗哼道:“我是那麽随便的人嗎?就算是,我也沒錢啊!”

奧斯頓點點頭:“繼續。”

“然後他說想聘用我去當保镖,我一聽是保镖,就說行啊!這職業對我來說還很對口,我也願意幹,就跟他進店裏了。”

奧斯頓一只手輕輕撫在嘴唇上,垂着眼睛沉思:“也就是說,你們的相遇完全是偶然?”

“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奧斯頓嗯了一聲:“我想也是,如果大王子真的察覺你是我的人,故意給你下套,也就證明他知道我回來了主星,直接找我反而比較像他的行事作風。”

鹿鳴澤繼續說:“我進了店裏他們就騙我換了那種衣服,我察覺不對勁,就要離開,店老板令保镖攔住我,好像有什麽話要說。不過我沒聽,一路幹架闖出來的。”

“你遇到的那個人呢?”

鹿鳴澤忍不住朝天花板翻白眼:“是個傻逼,可以不提他嗎。”

奧斯頓笑了笑:“看來是你認識的人,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在主星還有熟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什麽意思啊,我看起來像沒朋友那種類型?啧……我年輕的時候确實在各個星球工作過,主星也待過。待得時間越長,我就越發現城裏不好混,特別對我們斯諾星這種窮鄉僻壤來的鄉下人來說,尤其殘酷,在主星那段時間過的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然後我就收拾東西回鄉下了。”

鹿鳴澤每每回憶起自己的打工經歷都忍不住抹一把辛酸淚,誰打工誰知道,不經歷的人根本想象不了。

奧斯頓點點頭:“你那時候做的什麽工作?”

鹿鳴澤突然心虛了一下,不自在地咳兩聲:“地下勇者。”

奧斯頓皺起眉頭,鹿鳴澤以為他又要教訓人,對方接下來卻問:“什麽是‘地下勇者’?”

鹿鳴澤對此感到非常驚訝,因為奧斯頓一直以來都表現得非常博學,幾乎無所不知,地下勇者就是發生在主星帝都腳下的事,他居然不清楚?

“你不是吧……這個游戲不是在有錢人中間很流行麽?就是讓一些人幹架,然後有錢人就在一旁下注賭博,他們賭的都挺大的。”

鹿鳴澤無奈地撓撓自己的頭發:“我就是幹架給他們看的那一方。你說人有錢了是不是就會變得有病,喜歡看人打架……唔,不過我也挺喜歡拳擊比賽之類,性質好像差不多。”

奧斯頓眉頭皺得更緊:“不,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你确定是在帝都發生的?”

鹿鳴澤見他表情嚴肅,也跟着嚴肅起來,他點點頭:“是這樣,而且這件事是很多年之前了……大概六七年前吧,那時候我還剛成年,你到現在都不知道?”

奧斯頓繼續搖頭:“我從未聽說過……地點在哪?”

鹿鳴澤努力回憶了一下:“離城中心挺遠的,近郊了吧。不過當時我作為勇者,是被蒙着眼睛請進地下的。他們那種模式有點像古羅馬鬥獸場,采用回合制,勇者不但要跟勇者打架,有時候對手還會是動物。然後得到第一名的勇者有很高的獎金,之前我去紅燈區轉了一圈沒找到工作,還打算再去做一回地下勇者。”

——因為在歷史書上見過很多荒唐野蠻的文明,鹿鳴澤覺得這個能夠因為信息素就決定要不要在一起的社會,也可以稱得上荒唐野蠻了吧,所以一點都沒有覺得驚訝。

奧斯頓這次的重點居然沒有放在“古羅馬鬥獸場”上,他只點點頭,讓鹿鳴澤繼續說下去:“如果你之前的工作地點在地下,倒是沒關系,監視器只能監視到地面上發生的事情。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鹿鳴澤嘆口氣:“我在地下認識了安德烈,今天去紅燈區的時候又遇見他,他知道我是斯諾星的人,當衆就嚷嚷出來了,這要不要緊?不太保險,他是個傻逼,還拎不清狀況,要不然我去滅個口吧。”

奧斯頓好笑地看着他:“滅口?你跟他關系不一般吧?”

鹿鳴澤不自在地把臉扭到一旁:“我做地下勇者的時候他是金主兒,我是他的王牌,我們是緊密的合作關系,當然不一般啊。”

——不知道為什麽,鹿鳴澤突然覺得不能再坦然地承認與別人有過情侶關系,不能像以前一樣……他好像有一點在意奧斯頓的想法了。

鹿鳴澤心裏其實也摸不準自己的想法,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對之前那幾個親吻很迷醉,當時甚至覺得就算這麽繼續下去也沒有關系。

“不想滅口最好,因為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就去滅口,反而顯得心虛,做不幹淨的話還會成為把柄。你放心,你的出身背景不會成為障礙。”

奧斯頓見他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就沒再繼續追問,把重點放在鹿鳴澤以前做過的工作上:“繼續說你做過的工作吧,越詳細越好。”

“其他的沒有什麽特別了,我基本什麽都做過,什麽扛貨啊,刷盤子洗碗啊……只要不是需要身份晶卡的工作都有過嘗試。”

奧斯頓嗯了一聲:“殺手呢?”

鹿鳴澤撇撇嘴:“這個沒有,我遵紀守法的好嗎。”

奧斯頓笑了笑:“那以後可以嘗試一下。”

“……?”

“沒什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很晚了,先休息吧。”

奧斯頓站起身往浴室走:“我先去洗漱,你吃飽了自己收拾一下。”

鹿鳴澤咬着叉子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他突然又想到歷史上政客們在大庭廣衆之下被刺殺的事也時有發生,難道奧斯頓想把他往這方面培養?

不過他很快就沒有心情想那些了,他們睡覺還是只能睡一張床,鹿鳴澤洗漱完畢奧斯頓已經躺在床上了,他這次沒扭捏,自覺地爬上床到裏面躺好。

鹿鳴澤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比之前更加不能正常地面對奧斯頓,這樣同床共枕的時候,也更加心猿意馬。這就像一個人眼饞一塊蛋糕很久,最初只能看着,聞不到味兒也吃不到,他還能忍住,只看看不動它,但是現在呢?都讓他咬了一口了,而且确實非常好吃,鹿鳴澤哪兒還能繼續忍着只看不吃呢?

——之前被他撩了那麽久,那為什麽他不能主動撩呢?

他翻個身把臉朝向奧斯頓,然後發現對方也沒睡着,對方身上的味道被沐浴露香精的味道掩蓋了,鹿鳴澤就抱着被子往他那邊挪了挪,輕聲問:“你怎麽不睡。”

奧斯頓仿佛沒在意鹿鳴澤的小動作,笑得很溫柔:“你呢?”

鹿鳴澤擡腳把被子踢到一邊,又往他那邊挪了挪:“哦,我在想錢的事……想怎麽買糧。”

“……”

奧斯頓終于反應過來鹿鳴澤在幹嘛了,他的目的也太明顯了,現在他們已經要黏在一起了,這家夥還在往他身上蹭,他是想睡上來嗎?

奧斯頓伸出手想格一下,鹿鳴澤卻直接鑽進他被窩裏,喊着擠擠暖和邊抱上來。奧斯頓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他被一條胳膊狠狠地攔住,仿佛怕他逃跑似的。

奧斯頓有些無奈,在鹿鳴澤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你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鹿鳴澤眨巴一下眼睛,看着他問道:“能問個問題麽?”

“你問,我不一定回答。”

“你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奧斯頓愣了愣,鹿鳴澤已經湊上來,湊到他唇邊輕輕嗅幾下:“我聞不到,不過你可以給我類比一下。”

奧斯頓偏開臉,手卻輕輕按在他柔軟的發絲上:“……老實點,別鬧了。”

“為什麽?其實我挺好奇,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鹿鳴澤睜着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奧斯頓,腳下的動作也很強勢,不容拒絕。

奧斯頓從來沒接過這種一點不帶彎的直球,竟有些無措。

“你好像并不是對跟我上床沒興趣,有時候表現的卻像個性冷淡。”

鹿鳴澤确實猜不透奧斯頓的想法,而他自己大多數時間靠本能做事,說話也葷素不忌,就像此時此刻,他突然興起,就顧不上兼顧對方怎麽想:“不過性冷淡不會有這種反應吧,你說是麽。”

鹿鳴澤說完話就覺得自己被制住了,他一愣,見奧斯頓正面無表情地垂着眼睛看他,鹿鳴澤驚覺不妙,想抽身已經來不及。奧斯頓一把按住鹿鳴澤的兩只手,扯到身前把他兩只手疊在一起壓在胸口,迅速用被子包嚴實了,然後連人帶被子一起抱進懷裏。

“……”手法這麽娴熟,仿佛以前是包粽子的。

奧斯頓輕笑一聲:“雖然不能告訴你我怎麽想的,但是,總之不是你現在想的。”

鹿鳴澤一點都動彈不了,他好久沒嘗試過這種技不如人的憋屈感了,他甚至一時間忘了怎麽罵人,只能氣鼓鼓地瞪着奧斯頓。

被瞪着的人無奈地笑了笑,突然低下頭,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一下,然後把鹿鳴澤的腦袋扣進懷裏狠狠抱緊,看都不許他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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