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你一定是鹿的爸爸!
如果世上的事想不解決就能放着的話,還要運氣幹什麽。
如果世上的人想躲開就可以躲開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麽。
鹿鳴澤第二天早晨早起,一拉開門,就見到一個嘴裏叼着一支花的神經病斜倚在他們家門口,沖他傻笑。
鹿鳴澤愣了愣,然後條件反射把門摔上——他這是出現幻覺了嗎?為什麽大清早會看見傻逼。
門外的人顯然也沒想到自己會被這樣冷酷地拒絕,沉默片刻後,對着門一陣狠砸。奧斯頓坐在飯桌旁翻過報紙,擡頭看鹿鳴澤一眼:“是誰?”
“傻逼找上門了……”
奧斯頓很少見到鹿鳴澤露出這種生不如死的表情,便放下報紙走過去:“昨天你遇到的人?”
鹿鳴澤點點頭,敲門聲還在繼續,還加上了喊聲:“鹿!快出來啊!我都看到你了!為什麽不給我開門!”
鹿鳴澤背靠着門倚住,背後的門板被砸得咣咣直響,奧斯頓在旁邊微笑地看着他,用下巴指指鹿鳴澤身後的門,好像在問他怎麽辦。
鹿鳴澤朝天翻個白眼——他就知道這個人是不會出手幫忙的。奧斯頓雖然不是好事者,但是他對于“靜觀其變”有着奇怪的執着,鹿鳴澤覺得即便是他跟安德烈打起來了,奧斯頓也只會在一旁插着手看熱鬧。
關鍵時刻還要靠自己。
他用力頂着門,氣沉丹田吼道:“滾你大爺的!老子不認識你!”
外面的人聽到鹿鳴澤回應他反而更來勁了,對方用充滿愉快且超大無比的聲音對喊:“你怎麽會不認識我!我是安德烈呀!!!你親愛的安德烈!!!”
奧斯頓聽到這裏終于有了反應,他挑着眉頭看向鹿鳴澤:“親愛的?”
鹿鳴澤表情變都沒變:“我不認識他。”
奧斯頓笑了笑:“好吧,但是總讓他在外面這樣吵鬧不是辦法,你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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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澤想起奧斯頓現在身份的不便利,如果放任安德烈那個傻逼在外面叫嚷,擾民事小,曝光了這位國民男神的身份事大。鹿鳴澤咬牙道:“我去把他扔出去。”
“等等。”
奧斯頓擡手制止了鹿鳴澤:“你之前說過,你做地下勇者的時候,他是你的金主?”
鹿鳴澤不知道奧斯頓想做什麽,便如實點了點頭。奧斯頓垂下眼睛,輕輕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這麽說他應該很有錢。”
“……你想做什麽?”
奧斯頓笑着說:“我們現在很缺錢。”
鹿鳴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瘋了嗎,你想綁架安德烈?我們不能這麽高調啊。”
奧斯頓重新回到桌邊坐下:“為什麽不能,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請他進來。”
鹿鳴澤猶豫不決,奧斯頓只好重複道:“沒事,請他進來,我只跟他聊聊天。”
“那更不行了,他認出你的臉怎麽辦?難道要滅口?”
奧斯頓笑道:“你以為任何人都有資格看到我的臉?據我推測,這個人大概只是‘有錢’而已,離‘有權’還差十萬八千裏。沒有背景,只有錢……這種類型的富人最适合做短暫型交易,為什麽要推出去?”
鹿鳴澤抽了抽嘴角,總覺得他口中的交易其實叫“狠敲一筆”。
奧斯頓朝他點點頭:“沒關系,請他進來。”
——請那只肥羊進來。
鹿鳴澤一開門,安德烈就猛地撲了上來,鹿鳴澤迅速閃避到一旁,對方直接撲倒在地板上。斜對門的加百列可能聽到了聲音,推門出來:“怎麽了?怎麽回事?我隐約聽到有人砸門,是不是誰來找麻煩?”
鹿鳴澤笑着說:“送報紙的。”
然後用力關上門。
非常感謝,旅館的隔音很好。
安德烈摔進屋之後看到了桌子底下一雙腳一雙腿,再往上看,才發現屋裏坐着個雄性。他保持趴着的姿勢盯着奧斯頓呆了呆,得出結論——對方可能是個Alpha。
安德烈從地上爬起來,重點終于放不到鹿鳴澤身上了,他站得規規矩矩,莫名其妙地覺得不敢在這個男人面前撒野。奧斯頓從頭到尾保持謙和的微笑,見安德烈站起來,便指着一旁的凳子說:“請坐。”
安德烈走過去剛要屈腿坐下,猛然反應過來——他根本還不認識這個人呢,為什麽要聽他的話。他退後兩步站在鹿鳴澤身邊,一把抱住鹿鳴澤的胳膊:“你是誰,我是來找鹿的。”
鹿鳴澤很煩躁地把安德烈甩掉,直接走過去坐到奧斯頓後面。
“呵呵。”
奧斯頓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一口:“我剛剛聽到你在外面說的話,知道你是找誰的。不過你想站着說話嗎?不如坐下來聊兩句。”
安德烈向鹿鳴澤打眼色,奈何對方幹脆把臉扭到一邊,根本不看他的眼色,安德烈只好聽奧斯頓的話,撿了一把椅子坐下來。
“阿澤跟我說,你們是舊交故友,我們這次回主星,倒是應該拜訪拜訪。”
安德烈看向鹿鳴澤,卻見對方只肯用一半臉對着他,頓時有點難過,奧斯頓那句舊交故友也讓安德烈心裏不舒服——這個人是誰啊到底。
他現在終于有點回過神了,注意力卻都放在奧斯頓身上——看他身上穿的不是名牌,咖啡的味道也是最普通的速溶那種,雖然氣質還不錯,不過應該是個習慣性裝逼的鄉巴佬。
安德烈習慣性傲慢:“誰說我們是朋友,我是鹿的戀人,你又是誰。”
鹿鳴澤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聽着,突然捕捉到安德烈奇怪的發言吓得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沒等奧斯頓說話,他就趕緊開口:“誰是你戀人!我壓根不認識你好嗎?!”
安德烈委屈地看了鹿鳴澤一眼,又看向奧斯頓:“鹿,你是不是因為這個人才這麽說……”
奧斯頓也下意識看了鹿鳴澤一眼,後者又憋屈又郁悶,什麽眼色都使不出來,只翻個白眼給他。奧斯頓突然笑了一聲:“想多了,我的存在影響不到阿澤的判斷。他說跟你沒關系,你又堅持你是他的戀人,這中間肯定有什麽誤會吧。不如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為什麽告訴你?”
“因為我決定你是不是能再見到他。”
安德烈眨巴一下眼睛,不樂意地皺起眉頭:“你到底是什麽人?”
奧斯頓攤開手:“你不必管我是什麽人,只需要知道我的決定具有重要作用就可以了。”
安德烈将臉轉向鹿鳴澤,後者急忙拍拍奧斯頓的肩膀點頭:“沒錯沒錯,我的事都歸他管,他說什麽都對,你有話就跟他說好了。”
他說完偷偷捏着奧斯頓胳膊上的嫩肉用力擰了一下,小聲警告道:“但是你可別過分啊,為了騙錢簽訂什麽喪權辱國的條約我可是不會答應的。”
奧斯頓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說話卻是對着安德烈:“那麽,或者你想現在就離開呢?”
安德烈苦惱地想了一會兒,他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這裏,知道鹿鳴澤住在這間旅館,讓他現在離開那是不可能的。他一直自認為當年的事兩人并不算分手,只是因為家裏人逼他結婚,鹿鳴澤才負氣離開,這幾年他很多次都找人去尋找鹿鳴澤,但是一直沒有找到。
“我當然不會離開,我今天就是要帶鹿回去的!當年的誤會我會解釋清楚。”
安德烈遲疑一下,問奧斯頓:“你是鹿的……父親?還是家長?如果你可以給他做主,我希望你能成全我們。”
“噗!!!!”
鹿鳴澤沒忍住噴笑出聲,然後把臉扭到一旁,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奧斯頓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他依舊保持微笑看着安德烈,只是把右手手腕的襯衫袖子輕輕折上去,又放了下來。
安德烈不明所以地撓撓頭:“鹿……你笑了是什麽意思,原諒我了嗎?那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解釋清楚的。當年我只是因為發情期,跟那家夥撞在一起,我爸爸又給我下了圈套,才……才那樣了,我愛的人是你,這幾年我一直都在找你啊,我見過的所有人中,你跟我是最合拍的!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也很快樂嗎?為什麽會因為區區一個Omega就離我而去……”
“你給我打住!”
鹿鳴澤聽不下去了,他撸着袖子朝安德烈走過去:“我就這麽問吧,您今天來找我到底是幹嘛的,是來求和呢?還是來找打?身上不痛快我可以成全你。”
弄個Omega懷孕都半年了他一點消息都沒得到,這傻逼還毫無心理障礙地跟他在一起。如果當年的Omega已經給他生了孩子,他孩子都該五六歲了吧,安德烈還去夜總會那種地方。事實證明這個人就是習慣性天然渣,跟對象是誰沒關系。
安德烈一看見鹿鳴澤撸袖子就條件反射地縮脖子,他抱着腦袋小聲而迅速地說:“我找你當然是為了挽回你,當年我們配合多默契,被人成為底下城最佳拍檔,你打架我下注,每次都賺得盆滿缽滿何等逍遙快活……鹿啊,沒有你的這些年,我真是受夠了,做什麽都不痛快,我想回到我們以前……”
安德烈可能是想用金錢來挽回鹿鳴澤,因為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中,就是金錢至上的,沒有任何人會拒絕財富,如果對方拒絕了,那一定是因為這筆財富不夠巨大。
鹿鳴澤聽完他的忏悔提拳就要揍過去,被奧斯頓攔住:“等等,阿澤,你先坐下。”
鹿鳴澤皺着眉頭瞪了他一眼,後者微笑着點點頭:“坐下吧,我的問題還沒問完。”
奧斯頓對安德烈說:“你說你們是戀人?”
安德烈用力點頭:“當然了!”
“誰能證明?”
安德烈好笑地哈了一聲:“這需要證明嗎?!我自己就是證明,鹿也是!”
奧斯頓微笑着說:“阿澤說你們已經分手了。”
安德烈哼了哼:“我們是有誤會,當年他自己跑了,不算數,我這邊可沒承認我們分手。”
奧斯頓點點頭:“我對現在的戀愛模式不是很在行,原來有一方沒有承認分手,就不算分手。”
鹿鳴澤抱着手臂倚在牆上,聽到這裏不由冷笑了一聲——嘚瑟吧,繼續嘚瑟,雖然他聽不懂奧斯頓要說什麽,但是他敢肯定,這個男人已經開始給安德烈下套了。
哦,說不定早就下好套了。
安德烈頓時覺得很有戲:“我們年輕人的事情就該讓我們年輕人自己解決,你就不要插手了,不過你要想支持阿澤的幸福,我還是很歡迎的。”
安德烈總聽奧斯頓叫“阿澤阿澤”,又默認他是鹿鳴澤的長輩,就覺得這一定是非常親密的叫法,于是也努力按照這個發音來叫。
奧斯頓微笑道:“唔,我同意你所說,你們沒有分手。”
安德烈一聽這話,興奮地要蹦起來,鹿鳴澤仍舊冷冷地看着安德烈,腦內瘋狂刷屏“傻逼”二字。
果然,他聽奧斯頓接下來說:“因為按照你剛剛的說法,你們應該還算不上戀人才對,就更談不上分手了。”
安德烈愣了愣:“你別胡說八道好嗎,我們當初可是非常甜蜜的戀人。”
“戀人?還是僅有肉體關系的炮友而已?不要急着反駁我,剛剛你自己也說了,與一個Omega有過肉體上的關系,還孕育了一個孩子,但是你不承認與他的戀人關系,反而将一切推給信息素。”
安德烈讷讷道:“我……我确實是因為發情期,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但是我一點都不愛他。”
“你不愛他,那你又用什麽來證明你愛阿澤呢?你與那位Omega至少有法律和孩子來做證明,保證你們所謂的‘沒有愛情的夫妻關系’,但是阿澤卻什麽都沒有。相比于阿澤,那個Omega才是你的戀人、愛人。”
安德烈一時說不出話,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想了半天只能激動地喊:“但是我愛鹿!”
“閉嘴,不要跟我讨論愛情。”
奧斯頓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重新挂起微笑:“愛情這種東西,虛無缥缈,一百個人可能有一百種看法,無法定義。我們不如換個角度,更具象地聊一下。”
安德烈看了鹿鳴澤一眼,發現他正在盯着窗外的風景發呆,他以為是剛剛奧斯頓的話令他傷心了。安德烈默默坐下來,點點頭:“好吧,你想聊什麽。”
“唔,就從你們最初的關系聊吧。我記得你說過吧,你與阿澤是衆人稱羨的‘地下城最佳拍檔’,但是為什麽不是‘最佳戀人’呢?”。
安德烈愣了愣,變得有些支支吾吾:“因為……”
奧斯頓微笑着幫他補全:“因為你的父親不允許一個‘地下勇者’成為你的戀人,他們需要一個Omega,成為你的配偶,為你傳宗接代。”
安德烈無話可說,他根本沒有提過這件事,難道是鹿鳴澤跟這個人說的?他們當年的關系确實是有些隐蔽……但是,他也沒有刻意隐瞞過,他完全是有苦衷的。
“而且通過你剛剛的講述,我聽得出來,阿澤更加吸引你的是地方是他作為勇者王牌的‘拍檔’關系,你希望重振當年的威風,再利用他賺上一大筆。”
安德烈急忙搖頭:“不是的!我不缺錢!”
奧斯頓冷笑:“是嗎,錢這種東西有誰是不缺的呢?我現在真的開始懷疑你來找阿澤的目的了。”
安德烈急忙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黑色的晶卡,奧斯頓認得出來,那是星際銀行開戶的通用晶卡,在所有星球都能夠正常使用。
安德烈把卡片放在桌子上推過去:“您看,我、我真的不缺錢。”
奧斯頓冷冷地掃了桌上的卡片一眼沒有動:“我不管你有沒有錢,目前在我看來,圍觀群衆、你、阿澤,所有人,沒有一個可以證明你們是戀人,我看到的只有你打着愛情的旗號對阿澤進行欺詐和利用,你到現在還欠着他的錢,他是勞動所得,你一分都沒有還回來。”
奧斯頓從座位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安德烈,他臉上還帶着微笑,但是他的臉有一部分隐藏于陰影中,顯得很冷。
“所以,你憑什麽說你們是戀人關系。”
安德烈愣愣地看着奧斯頓,一時沒有說話。
奧斯頓深吸一口氣:“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像自己說的一樣,補償阿澤,但是……你現在該做的是補償他另一個損失。你是不是該還錢了?”
“我……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奧斯頓笑得非常惡意:“你當然希望你們不是那種關系,這樣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不還錢了嘛。”
安德烈小聲反駁:“我們從來沒有分過彼此。”
奧斯頓微笑道:“哦?因為所謂的愛情嗎?單方面享受,這就是你記憶中美好的愛情。”
奧斯頓說得非常諷刺,安德烈無地自容,他轉向鹿鳴澤想要求救,後者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安德烈又羞又難過,哇地一聲哭了,他捂着眼睛就往外跑。
奧斯頓叫住他:“等等,你的卡。”
安德烈哭着說:“我不要了,是我欠鹿的。”
奧斯頓挑挑眉:“密碼。”
安德烈哭着報出一串數字然後轉身跑了。
屋子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之後,奧斯頓才拿起晶卡走到鹿鳴澤身邊,後者看着他深深地嘆口氣:“大獲全勝。感覺怎麽樣?”
“這是我經歷過最惡心的一次辯論。”
奧斯頓說完又微笑着補充:“不過,利益才是最真實的。”
“愛情是虛無的,對嗎?”
奧斯頓笑得非常好看:“愛情不是虛無的,但是它抽象的,虛無的愛情是指你跟那個傻子富二代之間的類型。”
鹿鳴澤有些無語:“不過你怎麽知道我沒有要安德烈的錢……”
奧斯頓看着鹿鳴澤,灰色的眼睛裏漾起溫柔:“因為我了解你。”
他用兩根手指夾着晶卡遞到他面前:“拿去刷。”
鹿鳴澤一把奪過晶卡,白眼幾乎翻上天:“說得好像是你賺的似的,這本來就是老子的!”
奧斯頓望着鹿鳴澤奪門而出的背影,了然似的自言自語:“這就是你要炮友不要戀人的原因嗎……啧,對身體的需求倒是相當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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