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聶元生

正想着,她身邊的關山麓大聲喊道:“蔣岳桐,你把竹匣子拿走,我得拿了木匣子裏的錢回投胎管理處了。”

蔣岳桐才想起來,關山麓還在這裏。她有些難堪,低頭拿走竹匣子,把它端到閻王跟前。

“閻王殿下,該發我新的紅蠟燭了。”

閻王看着被蔣岳桐雙手捧着遞到他面前的空落落的竹匣子,擡手右手,寬大的袖袍掃過竹匣子,等袖袍完全拂過竹匣子時,紅蠟燭已經完好的擺放在裏面了。

“多謝閻王。”

閻王嗯了一聲,“行了,也沒什麽事情了,你們兩個可以回去了。”

“是。”

“是。”

關山麓抱着裝錢的木匣子往前走,裏面的錢他已經全部拿出來了,就等着回到投胎管理處後把這些錢發給接下來一個月可以去人間的地府看管人,當然,他得留下一點錢給自己,畢竟,他可是每個月都可以去陽世間。

出了閻王殿,蔣岳桐提着的一顆心才放下,她長長呼出一口氣,終于是走得昂首挺胸,不再畏懼。過了閻王殿前的鍋,她叫住她前面的關山麓:“關山麓,把木匣子給我。”

關山麓沒有回頭,“再往前走一段路,我就把木匣子給你。”

蔣岳桐:“為什麽啊?”

關山麓扭頭,“你怎麽那麽多為什麽?走吧,這到石橋還有一段路程呢。”

關山麓繼續往前走,蔣岳桐加快腳步,直到和他并排時,她才發出一陣感慨:“我挺為何文莉和張航可惜的。”

關山麓:“我也有點兒。”

蔣岳桐很驚訝,她把頭往前湊一點兒,歪着腦袋看着他,“你也有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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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麓擡手,戳了戳她額頭,“這麽驚訝幹什麽?我又不是塊石頭,怎麽會沒有感情呢?”

蔣岳桐站正身子,“那倒也是。”

關山麓搖搖頭,雙眸熠熠生輝,卻又帶着幾分失望,他看着她,話語間都多了幾分落寞,“你呀,把我想的太壞了。”

蔣岳桐心虛,慢慢低下頭去,“沒有啊,我沒有把你想的太壞。”

關山麓:“得了吧,別騙我了。”

蔣岳桐抿唇。

見她不願意再聊下去了,他便擡腳往前走。

到了石橋,關山麓才把自己一直端着的木匣子放在蔣岳桐端着的竹匣子上面,“你總覺得我是個心狠的人,可我要是心狠,就不會怕你端兩個匣子太累了,特意為你端一個了。”

蔣岳桐仰頭看着他,他的眉眼裏多了太多複雜的情緒,她看不真切。

“謝謝你。”

很久,她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見眼前的人滿目愧疚,關山麓臉色一變,濃黑的眼珠轉了轉,嘴角立馬勾起狡黠的微笑,整個人搖身一變,又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雙手負在身後,全身散發着得意的氣息。

“算了,不逗你了,我今天發發善心而已,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我走了。”

才等蔣岳桐把話理解透,關山麓早就不見了影兒。

“你……”

她話才剛開口,卻又止住。她看着他離去的方向,暗暗搖頭。

果然啊,這人的本性就是如此。要想關山麓變成一個謙遜大方、紳士善良的人,那他得投好幾次胎才會完美蛻變。

手上的重量壓下來,她的手有些酸。竹匣子放了三十根蠟燭,重量不容忽視。

“不想了,不想了,我得早點回去,這兩個東西太重了。”

她邁開步子,把手放低些,雙眼看着前方,小心翼翼的回無人齋。

到了齋裏,她把兩個匣子分別放回原處。逗了會兒朝暮,她就躺回了床上。白天的日子也不難熬,睡一覺就過去了。

這一覺睡得極好,她什麽夢也沒有做。夜幕降臨的時候,她還躺在床上,人已經醒過來了,就是不願意起來。沒辦法,起來了也沒有去處,她也只好繼續睡,等時間到了再起來。

“喵——”

朝暮坐在地上,仰頭叫她。

“朝暮,你過來啦?你有沒有聽見孟婆敲鐘啊?”

“喵——”

“沒有啊?應該沒有吧。我也覺得沒有,我雖然睡覺睡得香,可孟婆每次敲鐘,我都會聽見的。”她翻了個身,看着黑暗裏隐約可見的白色身影。

朝暮陪了她這麽久,她還真是很感激它。不過,她看着它,它在死之前,難道也一直陪在她身邊?

蔣岳桐怎麽也想不起來,如今,她最期盼的,就是早一點到一百年的期限,早一點記起往事。

“也不知道,今天來無人齋的,是人還是鬼啊。”她自言自語,“朝暮,你希望今天誰來無人齋?”

“喵——”

“是人啊?”

“喵——”

蔣岳桐笑笑,她自然不知道朝暮到底在說什麽,她只不過愛和它說會兒話罷了,哪怕它什麽也聽不懂,哪怕它聽懂了她的,可她卻不知道它說的。

她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下了床。

她坐在正屋四方桌旁邊的椅子上,等了許久,都沒有聽見孟婆敲的鐘聲。

“哎,難道,我今天睡得太沉了,孟婆敲了鐘聲,我都沒有聽見?”

“不會吧。”

她喃喃自語,一臉不可置信。

“不過,我今天沒有做夢,可能睡得的确是很好了。”

“喵——”

朝暮嘗試和她交流。

蔣岳桐看着它,歪着腦袋,“朝暮,你打算和我說…….”

“岳桐。”

蔣岳桐的話還沒有說完,無人齋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噌地一下站起來,看着齋外,眸光閃動,“元生哥哥?”

“是我,岳桐,開門吧。”

她跑着到門邊,打開了齋門。

穿着黑色長褂的聶元生正在等她,見她開了門,他沖她笑,眼睛裏都是溫柔的波光。聶元生模樣生得極好,他有一雙杏眼,眼珠子是少見的褐色,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無框眼鏡。他瘦瘦高高的,皮膚很白,整個人帶着高貴的氣息。

都說人生前什麽模樣,死後就是什麽模樣。聶元生和蔣岳桐一樣,都是民國生人。想來,他生前,應該是一個大學問家,或者,是一個學者。最不濟,也該是一個有學識的讀書人。

他溫柔紳士,受過的教育都體現在了他的言談舉止裏。

“元生哥哥。”

“好久不見啊,岳桐。”聶元生和蔣岳桐打完招呼,又看向屋裏的朝暮,“朝暮,好久不見。”

“喵——”

朝暮答了他一聲,依舊是懶洋洋的躺在地上。

蔣岳桐問:“元生哥哥,你今天怎麽過來了?”

聶元生扭頭,看着身邊的鬼,“出來吧。”

“嗯?”

蔣岳桐本只開了一扇門,見聶元生帶了鬼過來,她便把另一扇門也打開了。

門一開,先看到一片白色。

這只鬼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

她再将目光往上移,看到了眼前鬼的五官,可她再往上看時,吓了一跳。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五:來了一只怎樣的鬼呢?

蔣岳桐: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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