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紅毛怪

這只鬼的頭發是紅色的,黑夜裏,他整個頭就像是一盆火,熊熊燃燒。這紅色頭發實在是太紮眼,她不得不驚訝,連目光都忘記移開了。

姑且叫他紅毛怪吧。

她心裏想着,臉上帶些壞笑。

紅毛怪見她沒有說話還開始笑起來,不禁得意的笑了笑,“怎麽,是被我帥到了?”

蔣岳桐這才回過神來,沖他露齒禮貌一笑:“呵呵。”

紅毛怪很高,足足高她一個頭,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細細打量了一下,十分疑惑的問:“你就是無人齋的主人?”

蔣岳桐:“是啊。”

紅毛怪又盯着蔣岳桐仔細看了一番,勾起嘴角,“小妹妹,騙人的吧。”

蔣岳桐:“…….誰是你妹妹。不許叫我小妹妹。”

聶元生站在門口,打斷二人的對話:“行了,進去再說。”

蔣岳桐才反應過來,急忙側身,讓外面的聶元生和紅毛怪進來,等紅毛怪路過自己時,她還瞪了他一眼。

無人齋本就簡陋,昏暗的燭光更是為整個屋子增添了蒼老的氣息。

“怎麽這麽黑?”

一進門,紅毛怪就開始抱怨,怕別人沒聽到,他又重複說道:“怎麽這麽黑啊?”

他左右張望,發現屋裏只有四方桌旁的角落裏點了一盞油燈後,瞪大了眼睛,“天吶,這屋裏竟然只點了一盞油燈?難怪這麽黑了。怎麽不開燈,非得點油燈呢?”

蔣岳桐告訴他:“大驚小怪什麽,油燈怎麽了,又不是看不見。再說了,要是有燈,我還能不給你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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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毛怪一聽,覺得不對勁。他急忙跑到牆邊,擡起雙手摸着見證了歲月變遷的牆壁,在确定屋裏四周的牆上都沒有裝電燈的開關後,他徹底懵了。

他大聲嚎叫:“天吶!這屋子竟然連電燈都沒有,這如今,哪裏還有不通電的地方啊!”

蔣岳桐看着他,“這裏已經是地府了,地府還給你通電啊?你以為你還活着呢?”

紅毛怪咂巴嘴,非常難以接受。他走到聶元生身邊,不滿的說道:“聶元生,你這是在诓我吧?這麽個破屋子,連個電燈都沒有,你确定這裏能讓我見到陽世間的人?”

聶元生看着他,“向之南,不要急。”

這個紅毛怪叫向之南啊。

蔣岳桐暗暗記下,她可一定要讓孟婆在他喝的孟婆湯裏偷偷加芥末。

”況且,地府本來就沒有電啊。電是陽世間的人用的。而陽世間的人,根本就不覺得地府是真實存在的。”聶元生很耐心的告訴他,一直都很好脾氣。

向之南連連發出啧啧聲,可最終,不那麽咋咋唬唬了,“是啊,我都死了。”

蔣岳桐看着他,他似乎還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已經死了,說這話時,臉上寫滿了失望。

他可能有些累了,一屁股就坐下,剛坐下,才安靜的他又開始了新一輪抱怨:“哎呀,你瞧瞧,這椅子不行,太硬了的,應該要放個軟墊。你們地府有軟墊嗎?”

蔣岳桐使勁蹬他一眼,“沒有!嫌硬你就別坐。”

向之南:“我就給你提個意見而已,別這麽大脾氣嘛。”

蔣岳桐有些氣,她拉着聶元生走到一邊,“元生哥哥,這個人可真挑剔。”

聶元生笑,“你以前也遇到過挑剔的人,別放在心上。”

蔣岳桐小聲問:“他是怎麽死的?”

聶元生:“溺水而亡。死的時候挺可憐的,身邊沒有人。也算是可惜了。如果身邊有人看着他,他也不至于這麽年輕就死了。”

蔣岳桐:“有多年輕?”

聶元生:“23歲。”

蔣岳桐神情凝重,她不由自主的望向之南一眼。23歲,的确挺年輕了。

她又問:“那你跟他說了進來無人齋的條件嗎?”

聶元生:“我已經告訴他了。”

要進無人齋,人交錢,鬼交心。人必須交錢,鬼必須交心,而交心,指的是說出心裏的秘密。

什麽樣的事情才算秘密?只要是除了進來無人齋的鬼以外沒有人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叫秘密。所以,一百年來,蔣岳桐都對進無人齋的鬼抱有期待。她很期待,他們到底會說一些什麽秘密呢?

可後來,來的鬼多了,說出來的秘密越來越稀奇,往往都讓蔣岳桐哭笑不得。

比如,去年,一個因為熬夜玩游戲而猝死的十七歲少年進來了無人齋,他就對她說了一個秘密。他讀初一的時候,那年冬天,天氣特別冷,他提了水泡腳,泡完腳才想起來自己還要洗頭,而且是必須得洗,那會兒,他已經四天沒洗頭了。于是,他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水提進浴室,用洗腳的水洗了頭。

聽完這個秘密,蔣岳桐當場就張大了嘴巴,差點就吐了。

見向之南已經知道進無人齋的規矩了,她也就放下心來。她偷偷的看了看向之南。也不知道,他能對她說出什麽秘密。

她心裏有些期待。

聶元生也沒坐下,“行了,我把他就交給你了,你有什麽要問的,就問他,剩下的時間,你和他多聊聊,我就先走了。”

蔣岳桐不舍,“就要走嗎?”

聶元生:“沒辦法,地府的工作太忙了。我只能離開一小會兒。最近,關山麓還好吧?”

蔣岳桐一聽到關山麓,總覺得有些心煩,“他當然好了。他那一張嘴,走到哪兒都不會吃虧的。你也就不用擔心他了。元生哥哥,你怎麽會這麽記挂他呢?”

聶元生:“同是在地府工作的,我記挂他一下是應該的。何況,我曾經聽閻王提起過,我和他死亡的時間相隔不久,好像還是死于同一個地點。就沖這些,我覺得我和他生前應該認識。”

蔣岳桐心裏記下,“元生哥哥,閻王有沒有提到過我?”

“那倒沒有。”聶元生笑,“行了,我走了。你和向之南好好聊聊。”

聶元生告別了蔣岳桐,離開了無人齋。蔣岳桐目送聶元生離去,直到看不見他,她才把齋門關上。轉身時,向之南正在壞笑。

“你笑什麽?”她走上前,“你別這麽不懷好意的笑啊。”

向之南起身,在她一米開外站住腳,“怎麽,小妹妹你喜歡聶元生啊?”

她急了,小妹妹這個稱呼,可是把她整個人的氣勢都給叫沒了,“誰是小妹妹了?你哪只眼睛看得出來我小了?”

向之南:“沒辦法,你的臉龐太稚嫩了,就像沒畢業的高中生。”

蔣岳桐為自己辯解:“我雖然臉龐稚嫩,可我都死了快一百年了啊!算上這一百年,我可一點都不小,好嗎?”

向之南驚訝,“什麽?你都死了一百年了!?”

他像是中了彩票一樣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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