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地府門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楚。
這是她進了無人齋後,接觸了各種各樣的人以後,得到的結論。
所以,即便向之南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可心裏,依舊是受過傷的。他剛剛說的那些,也證明了她的結論。
向之南歪着頭,似乎是在很認真的思考蔣岳桐剛剛提出的問題。他習慣玩弄手指,不愛擡頭看別人,思考的時候,一直低頭看着自己的腳。
“我和徐一懷是高中的時候認識的。他呢,是班上的佼佼者,我呢,則是那種專門拖班級後腿的學渣。我們本來沒什麽交集,可高二那次籃球比賽,我們兩個配合的十分默契,給班上拿了第一名,從此,我就因為籃球和他結緣了。”
蔣岳桐聽的認真:“後來呢?”
“後來,我們成了很好的朋友,可是,我漸漸發現,我對他,不僅僅只有我們是朋友那種心意,我的心裏,生出了一些其他的想法。高考後,填志願,我特意填了他大學所在的城市。他大學主修讀的是心理學,而我,随便挑了一個土木工程的專業來讀。上課的日子很無聊,可每周我都能去找他,倒也不覺得無聊了。”
她很好奇:“你們既然都不在同一所學校,那關系不會疏遠嗎?哪怕你每周都去找他,關系應該也比不上高中那會兒吧?徐一懷是那種喜歡結交朋友的人嗎?如果是的話,那他讀了大學,應該會結識挺多新朋友的吧?”
向之南想了下,突然訝異,“哎,你真的知道什麽是大學嗎?”
蔣岳桐:“……”
又開始瞧不起人了。
她眉頭鎖緊,不滿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向之南擺擺手,“你別這副表情啊。我只是覺得你畢竟死于一九一九年,萬一你不知道大學,我也可以告訴你它到底是指什麽。我可沒有其他的想法。”
蔣岳桐沒想到他會這麽好心,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半晌,她說:“我知道什麽是大學。我在之前就從帶你來的聶元生口中聽說過了。他不在地府,只能待在人間,見過的新鮮事情也多,所以,這麽多年,他同我說了很多陽世間的事情。當然,除了他,還有一個叫關山麓的也告訴了我很多陽世間的事。你說的大學,我知道是什麽。”
見她知道,向之南便繼續說:“其實,說句實話,我覺得,你剛剛問的問題,也恰恰是我一直以來困惑的。徐一懷讀了大學之後,變了很多。他高中的時候,特別外向,也愛結交朋友。
“可他讀了大學,反倒變得比較內向,除了他的幾個室友,他也沒有交什麽朋友。他是那種愛學習的人,即便是讀了大學,這個愛好依舊沒有改變。他經常起的早,睡的晚。高強度長時間的學習,讓他整個人都變得很疲倦。所以,他陪我去網咖裏打游戲,他經常游戲才打了沒多久就困了。我為了讓他回去睡覺方便,選的都是他學校附近的網咖。我見他太困了,便要他回去宿舍睡覺,他就是不願意,寧願非得窩在包間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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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岳桐也覺得奇怪:“那徐一懷不回去睡覺,是不是其實他和他大學室友的關系并不好?”
向之南搖頭:“沒有,他們關系很好。我還和他們一起打過好幾次球,徐一懷生日的時候,他們都在場。他們的關系挺好的。”
蔣岳桐想了想,脫口而出:“那肯定是徐一懷就是想待在你身邊了。”
這句話剛說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捂住嘴,十分驚訝,再看向之南時,他也有些懵,神情恍惚,整個人都靜止了,一動不動。
他看向她,眸光閃爍。
難不成,徐一懷真的也喜歡向之南嗎?
她心裏想着,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即便她并不知道徐一懷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可她的直覺告訴她,徐一懷應該喜歡向之南的。他想要多點時間和向之南相處,所以,他寧願窩在沙發上不舒服的睡覺,也要陪在向之南身邊。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徐一懷今天晚上絕對會來。
蔣岳桐心裏更加肯定了,她望向門口,期待朝暮帶着那個徐一懷早點過來。
屋裏安靜下來,誰都沒有說話,都不願意打破這突如其來的安谧。今晚沒有風,屋裏的燭光也沒有閃爍,可這突然的安靜又讓蔣岳桐有一些擔憂。
她悄悄看了眼四方桌上的蠟燭,已經燃了快一半了。
向之南本就是機靈的人,他瞥見了她一直在悄悄看桌子上的蠟燭,便問:“我記得,鐘聲響了以後,你就點燃了桌子上的這根紅蠟燭。它是用來幹嘛的?”
蔣岳桐想回答,可她看蠟燭已經燃了快一半了,又不忍心告訴他。
這朝暮去了這麽久了還沒有回來,要麽是迷路了,要麽是那個叫徐一懷的人不願意來見向之南。
朝暮雖然只是一只貓,可它很有靈性,它知道,人不來,在無人齋等待的鬼會有多難過。所以,朝暮會一直纏着那個人,希望他能過來。這一次,它現在應該也在纏着徐一懷。
她有些可惜。
徐一懷要是不來,向之南得有多難過?
“喂,蔣岳桐,這蠟燭到底是幹什麽的?”向之南見她沒回,又問了一遍。
蔣岳桐又不會撒謊,她就幹脆不回答。
“不回答也沒關系,我們兩個聊天,已經聊了蠻久了,對吧。”向之南見她面露擔憂,也跟着緊張起來,不過,他說的倒是雲淡風輕,“印象中,你的那只貓好像出去了蠻久了。”
“的确去挺久了。”
“這是不是意味着,那只貓并沒有找到徐一懷?還是,徐一懷他不想來,貓沒有完成任務,所以才會一直沒有回來?”
她安慰他:“還有時間,蠟燭還有一半,你別太着急。”
向之南看向她:“所以,蠟燭是用來計時的?”
蔣岳桐啞口無言。
向之南也太聰明了吧,怎麽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
“沒有啊,蠟燭還沒燃完,你還有時間。你別着急。”她勸導他,可她心裏也急。
“我沒着急啊。”
她心裏默默的嘆息一聲。她低頭,看向他。他要是真不着急,就不會從詢問蠟燭是用來幹嘛後不停的跺腳了。
“哎。”他嘆息一聲起身,在屋裏開始轉圈圈。正屋本來也就不大,他走了幾圈,終于發現了左手邊的房間。站在房間外看了幾眼,他便走了進去。
蔣岳桐見他進去了,也急忙起身跟上。
這間屋子,蔣岳桐把它叫通間。屋裏什麽也沒有放,可這屋,卻可以讓人一直往前走直達地府。她每次去地府,都會穿過這間屋子。
“這屋子時用來幹什麽的?”
“過路的。”
“過路?誰?你?”向之南指了指蔣岳桐。
“有我,也有其他的鬼。”
“我好像看到前面有一扇門。”
“是啊,你沒看錯。”
向之南疑惑,“這怎麽還會有門。”
說完,他正要往前走,卻被蔣岳桐攔住。“別再往前走了,前面沒什麽好看的。”她提醒,擡手要去拉他。
向之南笑,“你別這麽緊張。我問你,這門是用來幹嘛的?”
蔣岳桐:“門是用來隔絕無人齋和地府的。這門的後面,就是真正的地府了。前面真沒什麽好看的,咱們還是回正屋吧。”
向之南:“我可以在你這裏待多久?”
蔣岳桐:“七個晚上。第七個晚上,蠟燭燃盡後,我就得直接帶你去投胎了。”
向之南點點頭,“也就是說,這是第一個晚上,我還可以等徐一懷六個晚上?”
“嗯。”
“你說,徐一懷,他會過來嗎?”
她沒答。
“他是不是不想見我?蠟燭好像,已經要燃盡了。”
她扭頭,視線前方就是四方桌,桌子上的蠟燭,已經只剩下一寸長了。
“再等等,說不定,徐一懷已經在路上了。你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下,等人到了,我再叫醒你也不遲。”
向之南輕笑出聲:“休息?你這個小房子還有讓我休息的房間?”
“當然有了。你就可以在這通間裏休息。”
“可這裏沒有床啊?”向之南一臉嫌棄,“蔣岳桐,你不會想讓我睡地上吧?”
“怎麽會呢!我怎麽會讓你睡地上。”說完,蔣岳桐大手一揮,“怎麽會呢!我怎麽會讓你睡地上。”說完,蔣岳桐大手一揮,一張竹床便出現在向之南眼前。
“卧槽!”向之南驚呼,“你這本事,真是令人心動。我真的不能學嗎?”
“你就要投胎了,別在想着我這身本事了。再說了,我沒有學,只不過是在這裏待的時間久了便不自覺的有了這身本事。我真沒學。”
向之南一陣失落。
“我去給你拿床被子,你這麽睡,太硬了。”
蔣岳桐轉身離開通間,獨留向之南一人。他實在是很好奇那扇門,便慢慢走向它。
在它面前伫立,他才完全看清門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石門:我就這麽個模樣,沒啥好看的。
向之南:我就想看看,你是什麽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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