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黑白無常
“行啊,卯時過後,我來無人齋找你,我倒要看看,太陽曬下來的時候,你到底可不可以不拿無字牌就打開無人齋的門。”
“随時恭候。”
蔣岳桐一臉得意。她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有面子,忍不住沖着關山麓挑挑眉,可他根本就不理她,又走回剛剛坐的地方了。
見事情也辦完了,蔣岳桐也沒再待下去,轉身離開投胎管理處。
等她走了,關山麓才想起,他剛剛問到了她身上好像有什麽香味兒,很濃。
是什麽呢?
他半眯着眼睛,屏息凝神,在腦海裏搜索那香味兒。
回無人齋的路上,蔣岳桐一路蹦蹦跳跳,像個小孩子一樣高興。向之南的事情辦好了,她和關山麓鬥了這麽多年,她終于在他面前贏了一場。兩件事情混在一起,她心情舒暢。
今夜的石橋,既不擁擠,也不嘈雜,來往的地府引路人也比以往少很多。她慢悠悠的走着,心裏記挂着自己突然多出來的一身本事。等關山麓去找她了,她可一定要讓他看個清楚。
她想着,再擡頭時,迎面走來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糟糕,是黑白無常。
蔣岳桐素來沒和他們打過交道,也不想在此刻和他們交談。她在原地站住,恭敬的等待他們從自己身邊走過。他們走的快,也沒有搭理站住路邊的蔣岳桐。
黑無常離蔣岳桐近,路過她時,餘光掃了她一眼。等他們過去了,蔣岳桐還是低着頭,可腳步卻快得出奇。
“蔣岳桐——”
誰在叫我?
蔣岳桐心裏一咯噔。她好像從來沒有聽見過這種聲音,低沉如百歲老人,卻又充滿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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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确定是誰在叫她,又害怕黑白無常,只好繼續前行。
“蔣岳桐,你站住。”
聲音再次響起,還離她越來越近。她還來不及思考,肩膀就被人一把抓住。
“我在叫你。”
她扭頭,看着自己身後站着的一臉冷漠黑無常。蔣岳桐害怕,又确認一遍:“是你在叫我?”
黑無常:“嗯。”
蔣岳桐:“你不是……啞巴嗎?”
黑無常:“……”
啞巴?這是哪裏來的謠言?
黑無常盯着蔣岳桐,神情更冰冷了。活這麽多年,他頭一次聽見別人說他是啞巴。他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哈哈哈哈哈哈,聽見沒,老黑,蔣岳桐說你是啞巴。”
一陣譏諷的嘲笑從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蔣岳桐看去,是白無常在笑,他笑得極其誇張,彎着腰,張大了嘴巴,就像一只河馬。
蔣岳桐覺得自己在地府一百年算是白待了,怎麽白無常也會講話?他如今看着她,倒也不像是個眼睛有問題的,她不禁問白無常:“你不也是啞巴嗎?”
白無常:???
白無常啞口無聲。他看了黑無常一眼,聳肩攤手,莫名其妙。
蔣岳桐看着黑白無常,覺得自己剛剛真不應該将啞巴幾個字說出口,她羞愧難當,恨不得從石橋上跳下去得了。她擡手捂臉,“對不起,我來地府快一百年,還是頭一次聽見你們二人說話。我一直以為,你們不會說話,所以…….”
所以,你們就當此事沒有發生吧。
黑無常甩甩袖子,顯然是有些生氣了,他擡手指着蔣岳桐,她也不敢擡頭看他,隐約覺察到一抹白色的東西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她輕挑眼梢,只見黑無常黑色的衣袖下,藏着一只只剩骨頭的手,慘白又陰森駭人,讓人畏懼。
嘶——
蔣岳桐倒吸一口涼氣,咽了咽唾沫。
黑無常的手竟然是這樣的可怕。他經歷了什麽手才會變這樣?
她将這事情牢牢記在心裏。
“算了,不與你計較這麽多。”黑無常放下擡起的手,質問道:“你最近做了什麽?”
“嗯?”蔣岳桐不明白黑無常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沒做什麽啊。我就待在無人齋啊。”
“那你身上這麽濃的曼陀羅花的香味兒是怎麽來的?”
“這……”
蔣岳桐開始慌亂,她擡手低頭,用鼻子仔細的嗅着身上的氣味兒。奇怪,她怎麽一點也聞不到身上曼陀羅花的氣味兒呢?
她搖頭道:“沒有啊。我身上沒有曼陀羅花的氣味兒啊?”
黑無常:“你自己當然聞不到。老白,你過來聞聞。”
白無常走到蔣岳桐身邊,他俯身靠近她,感受她整個身體散發出來的曼陀羅的香味兒。
“的确有。”
白無常看着蔣岳桐,告知她這個噩耗。
怎麽會?
她怎麽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有曼陀羅花的香味兒?向之南都沒有聞到啊。難不成,是因為他天天與她待在一起,鼻子已經對這香味兒完全習慣了?
蔣岳桐抿唇,本來就不怎麽會撒謊的她此刻更是找不到理由來搪塞黑無常。她只覺得他那雙漆黑的眸子似乎是要挂在她身上一般。
看來,自己這下是完蛋了。
要不,随便編一個?
蔣岳桐擡頭,沖黑無常笑,還沒開口,就被人半路給插話了——
“喂,蔣岳桐。你怎麽也不等等我?”
關山麓就像一個救世主一樣出現在石橋上,蔣岳桐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就差喊一聲“親爹啊,您終于來了啊”。
關山麓說着,已經走到蔣岳桐面前。他看着黑白無常,詢問:“你們今天是打哪兒來啊?”
黑無常站直身子,看了他一眼,“聽了閻王的吩咐,剛從深淵回來,去瞧瞧有哪些惡鬼不聽話。”
關山麓點點頭:“原來是去了這石橋底下的萬丈深淵啊。我可從來沒瞧見你們和蔣岳桐說話,怎麽今天興致好,想着要和她聊上幾句了?”
黑無常冷笑一聲,也知道平日裏關山麓愛包庇她,不願說出緣由。
關山麓見黑無常不理會自己,一點都不急,他心裏已經猜到了大概,便沖蔣岳桐說道:“孟婆說了,要你今日戌時再過去她那邊幫她試一試曼陀羅花制成的藥有沒有效果。你剛剛送向之南來了後走的急,我就把這事兒給忘記了。幸好,趕上你了。不然,我還要多走一段路程。”
蔣岳桐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是嗎?孟婆還要我去幫她試藥粉啊?”她說完,又露出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神情,“孟婆怎麽老是要我去幫她試曼陀羅花的藥粉啊?她怎麽不找你啊?我從無人齋到地府,可得走上一段路程呢!”
關山麓:“那還不是孟婆喜歡你呗!行了,我已經把這事兒告訴你了,你愛去不去。不過,你要是不去的話,孟婆她老人家生起氣來,可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好歹也是要投胎的,仔細掂量掂量這件事。整個地府,可就她老人家熬孟婆湯。你惹了她,保不齊她在你要喝的孟婆湯裏加點什麽。”
蔣岳桐心裏惆悵,可又沒辦法,“行吧。我去。戌時我一定趕到忘川河邊。”
“好。”關山麓應答一聲,沖黑白無常拱手道:“打擾了,我這就走。”
蔣岳桐算是徹底佩服關山麓了。他簡直就是活菩薩,有他在身邊,她真是能逢兇化吉。她心裏狠狠的誇了一頓關山麓,就等着之後可以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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