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現身 (1)
司瑩不讓曾明煦接送自己後, 每天都會早半個小時出門。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除了住的房子比剛開始大一點,會偶爾令她想起曾明煦外, 剩下的時間她幾乎與這個男人沒有交集。
曾明煦比她還要早出晚歸,她總是很少看到對門房子裏有亮燈。要不是偶爾一次她加班晚回家注意到曾明煦家的窗戶透出一點燈光外, 她幾乎懷疑這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已經搬回了歸荑館。
這地方實在不适合他住, 他從小到大住過的房子只怕連洗手間, 都比現在這套兩居室要來得大。
司瑩真心希望他能搬回去。
那天是周日,司瑩照例加班, 早上搭地鐵去警局的路上,意外接到了弟弟司策的電話。
少年在電話那頭語氣不太和善,才說了不到十句話已找了司瑩好幾個茬。她就知道這孩子肯定有事發生。
她便直接問道:“怎麽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不如意?”
“确實挺不如意,十三歲的生日別說禮物,連個來自親姐的蛋糕都沒有。”
司瑩一愣, 算了算日子果然今天是弟弟的生日。
“不好意思我最近工作忙, 我以為是下周日。”
“差了七天, 你們法醫工作的時候也這麽不嚴謹?”
司瑩想說就是因為工作太嚴謹,所以腦子裏就容不下別的事情了。但她沒跟司策說,怕他又喋喋不休地念叨自己。
“你有什麽想要的,我給你買了寄過去。”
“不用, 買了也收不到, 我什麽也不缺。你今天有沒有空,過來我學校一趟吧。”
“什麽事, 你闖禍了?”
電話那頭司策的聲音很不屑:“你弟我回回考試第一,能闖什麽禍。老師們都愛死我。我就想找你吃個飯,今天周末, 在咱們學校附近的飯館吃一頓。我知道你工資不多,我要求不高吃碗面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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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瑩今天理論上只上半天班,下午可以抽出時間去一趟學校。可她現在不敢見弟弟。雖然不知道兇手到底會不會朝她下手,但能防則防。
于是她告訴司策自己要加班:“……你要想吃蛋糕自己買一個,姐姐回頭把錢給你。”
“誰要你的錢,我要你的人。”
“我人真抽不出時間來,不好意思啊,明年,明年好不好,明年姐姐一定抽時間陪你過生日。”
電話那頭的司策冷哼一聲,二話不說就把電話給挂了。司瑩靜靜地坐在早上不太擁擠的地鐵車廂裏,拿着手機出神。
弟弟的不高興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偏偏她什麽都不能解釋,怕他擔心怕他多想,更怕他連學都不上就一腔熱情要來保護自己。
她在這個世上的親人不多,弟弟對她來說尤其珍貴。
司瑩在辦公室忙了一早上,中午吃過飯後原本打算回家休息,卻忍不住想起了早上電話裏弟弟那隐忍不發的怒氣。
十三歲的少年,雖已身高馬大,心智卻還是個孩子。他應該很渴望過這個生日,希望在這樣的日子裏有親人陪在他身邊。可不巧的是媽媽成了植物人爸爸在牢裏,除了她這個親姐姐外,司策再沒有親近的人。
司瑩知道他并不喜歡大伯和他的那一套培養方法。那種官場上的東西司策不感興趣。可對大伯來說,司策是司家的孩子,還是個男孩子,他是一定要想辦法培養他走仕途這條路的。
兩個人的矛盾目前還沒拿出來說,但底下已是波濤洶湧,總有一天會撕破臉。
所以司策和大伯他們都不親近,他只喜歡自己。
司瑩想到小時候司策和自己親近的模樣,最終還是沒忍住,在警局附近的蛋糕蛋買了個蛋糕,拎上後搭地鐵去了弟弟所在的學校。
她準備把蛋糕留在保安室,請他們通知司策去拿。她還特意買了張卡片給他寫了幾句話,希望這份禮物能讓他這個生日過得開心些。
司策所在的私立學校位于城郊的新區,這幾年因為學校的帶動周邊也熱鬧了起來。司瑩到的時候正是下午兩點,路上随處可見中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大家都穿着便服在路兩邊的各種店裏進進出出,喝奶茶買零食,也有人成群結隊說說笑笑,朝附近的電影院走去。
司瑩下了地鐵拎着蛋糕往學校的方向走,還沒走到門口遠遠地就看見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司策和翁蕊,兩張略顯稚嫩的面孔一下就紮進了司瑩的眼中。她下意識地往旁邊的店門走進去,避開了那兩人。
然後她便站在那裏,借着貨架的遮擋觀察那兩人。他倆明顯是剛從學校出來,翁蕊走在前面腳步匆匆,司策有點像曾明煦,懶洋洋地跟在後面。同樣也是身高腿長的優勢,讓他輕易就能追上翁蕊,無論對方怎麽努力都甩不掉。
走出一段翁蕊似乎有點煩了,回過身和司策說了幾句什麽,後者卻滿臉不在乎,一副跟定了她的模樣。
兩人便小小地争執了幾句,緊接着又急匆匆往前走。
這是做什麽,兩個小朋友鬧別扭了?司瑩來不及去想送蛋糕的時候,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翁蕊和司策年紀小警惕性也低,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正有人一路跟着他們。
翁蕊只管埋頭走路,可無論她走得多快,始終沒法兒和司策拉開距離。她有點小郁悶,忍不住嘀咕道:“你幹嘛總跟着我,你就不能忙自己的嗎?”
“大馬路的,怎麽就是跟着你了。”
“你就是跟着我,可我不需要你跟着,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處理。”
司策毫不客氣冷笑出聲:“你處理,你能處理什麽。你連跟人吵架都不會,整天就知道受欺負。你要真能保護自己,我也就不操這份心了。”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翁蕊硬的不行來軟的,苦口婆心勸司策,“你回去吧,我就是見個朋友,你又不認識。”
“那你告訴我你朋友叫什麽名字,他是不是姓翁,不到四十的中年男人,他的名字叫翁建懷。”
翁蕊表情一滞,露出吃驚的神情:“你、你怎麽知道?你偷看我紙條了?”
“還用看嗎,除了你爸外誰寫的紙條能把你約出來。再說誰又會給你寫紙條。”
司策說完這話覺得有歧義,生怕傷到小姑娘的心,趕緊解釋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想。”
“我知道。其實你說得也有道理,除了我爸确實沒人會給我寫紙條。”
司策有點尴尬地摸摸鼻子:“那又怎麽樣,我也沒有。你爸還能給你寫紙條,我爸……”
說到這裏他煩躁地擺擺手,“算了不提了,既然你爸找你,那我更得跟去看看了。”
“你這是什麽邏輯?”
“我就是我司策的邏輯,以後記住了。”
司策伸出手在翁蕊頭上拍了拍,随即催促她快走。兩人就這麽在學校附近穿過幾條街道,既不搭公交也不坐地鐵,七拐八拐後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公園,這才慢慢停下腳步。
跟在他們身後的司瑩也同時停下了步子。
她這一路跟着這兩個小朋友,心裏産生過無數的想法。雖然知道司策對翁蕊有一種惺惺相惜的少年情,但始終也往別處想過。
她之所以會跟過來,也是擔心這倆孩子太小年紀談感情的事情。只是這會兒走了這麽久她卻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們看起來更像是來找一個人,尤其是翁蕊,進了公園後便開始尋找起來,在每一棵大樹後面張望,臉上表情有些緊張。
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司瑩的腦海,她想也沒想就給徐訓打了電話,把跟蹤翁蕊的事情說了一遍:“……徐隊,我懷疑翁蕊是來見翁建懷,我們要不要派人将他抓回去?”
徐訓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其實他一早就已經派人盯着翁蕊,就是希望有一天翁建懷會忍不住跟親生女兒聯系。
而就在半個小時前,派來盯梢翁蕊的警員向他做了彙報,對方發現了小女生的古怪,于是通知徐訓派人增援。
現在刑警隊除了徐訓還開了三四輛警車出來,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要翁建懷一出現他們就會立即抓人。
司瑩一聽徐訓正在來的路上,一顆心立馬放了下來。于是她挂了電話,安靜地躲在不遠處的大樹下觀察着那兩個孩子。
而她沒有發現的是,在離她十米左右的距離處,也有兩個男人正在盯着這裏的情況。其中一個還輕聲打着電話。
“是的曾總,司小姐跟着兩個學生來了學校附近的公園,地址我已經發了給您。現在我們怎麽辦,要出手嗎?”
曾明煦一邊開車一邊用藍牙和人交流。他猜到那兩個孩子必定是司策和翁蕊,從目前的情況看,似乎沒有暴露的必要。
“先待着別動,我正在過來的路上。如果司瑩和那兩個孩子有危險,你們就立即出手。”
“好的曾總,明白。”
保镖挂了電話後,立即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注視着前方。誰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來這裏幹什麽,他們甚至猜測是不是年輕人趁着周末跑出來約會?一會兒這倆孩子要是偷偷接吻,他們是看還是不看為好?
司瑩此刻的心情卻比保镖們要緊張得多。她屏息凝神注視着翁蕊,視線始終沒有從她身上離開。當翁蕊停在某棵大樹前突然不動時,司瑩的心也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明明什麽都沒出現,她卻已經有了強烈的預感。
那棵大樹後面,一定有她想要抓住的那個人。
司瑩做了個深呼吸,神情緊繃。
不出她所料,翁蕊站定後沖着大樹的方向似乎說了句什麽,過了片刻後便有個人影從樹後慢慢地走了出來。
在看到他的一剎那,司瑩幾乎有點認不出來這個人就是曾經跟自己相親的翁建懷。
逃亡的大半的時間,幾乎将他變成了另一個人。瘦了很多,神情也憔悴了不少,整個人不修邊幅,唯有那雙眼睛閃着陰鸷的光,像尖刀一樣鋒利。
翁建懷的出現,讓現場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不僅司瑩繃緊了後背,連曾明煦派來保護她的那兩個保镖也同時一愣,彼此對視一眼後忙不疊給自家老板打電話,彙報現場情況。
司策反應更加迅速,二話不說将翁蕊拉到了身後,一臉警惕地望着對方。
雖然他在學校裏并清楚翁蕊家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從同學們傳的流言中也知道了一二。反正翁蕊她爸翁建懷不算個好人,從前他爸想把他跟自家姐姐湊作堆的時候,司策就曾反對過。
這人在他這裏,從來沒有好印象。
如今又偷偷摸摸把自己女兒約到這裏來,一看就沒好事。
翁建懷也認出了司策,臉上的表情愣了下,但很快又緩和下來。他甚至還沖司策打了聲招呼:“小朋友,我們又見面了。”
司策卻沒理他,推着翁蕊往後退了幾步,只冷眼望着他。
翁建懷就沒再跟他糾纏,轉而沖自己女兒道:“蕊蕊,我讓你帶的東西帶來了嗎?”
翁蕊小聲點頭:“帶來了,可是爸爸,你要錢做什麽。你當初卷了那麽多錢跑掉了,你為什麽要問我要錢。你應該把那些錢都還給司叔叔。”
話音剛落現場的氣氛又變了個樣。翁建懷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對女兒的指責完全不理,直接奔到她身邊就要從她身上摸錢。
而司策卻一把拽住了翁蕊的胳膊,厲聲道:“你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
翁蕊被他突然的怒火吓了一跳,好半天後才喃喃地說了聲“對不起”。不遠處的司瑩看到這一幕後,不由在心裏長嘆一聲。
瞞了這麽久的事情,到底還是叫這孩子知道了。
“少廢話。什麽還不還錢的,錢現在不在我手上,我也不會還,你趕緊把身上的錢給我,你爸我有急用。”
翁建懷粗魯地去剝翁蕊的外套,卻被司策出手一個用力直接給推到了地上。十三歲的少年力氣已然不小,在外東躲西藏這麽些天的翁建懷竟一時不是他的對手。
他重重摔倒在地上,不自覺地就破口大罵。只是罵了兩句像是想起了什麽,立馬收聲,跳起來就朝司策撲了過來。
司策靈活一躲避開了他的“攻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他咬牙切齒問道:“所以當初是你卷了我爸的錢跑路?我們家會變成今天這樣,全是你害的?”
翁建懷被司策抵在了大樹上,不受控制地咳嗽起來。邊咳邊求饒:“你聽我說小帥哥,咳咳,這事說來話來。我現在沒、沒時間,我要找你姐姐,我找她有急事,你跟她說、說一聲……”
話沒說完現場就響起了司瑩的聲音。
“你找我什麽事?”
她從樹後走了出來,手裏還拎着那個給司策買的蛋糕。她急步走上前,用力将弟弟與翁建懷分開,然後将蛋糕往他懷裏一塞,冷眼看過去:“你先回去,這裏的事情我會處理。”
司策懷裏抱着那個蛋糕,沒有手再去揍翁建懷,但他眼裏的怒火毫不掩飾,用一種近乎刻骨銘心的仇恨緊緊地瞪着他。
那眼神叫人害怕,尤其是翁蕊,幾乎要哭出來。她走過去想要安撫司策,手剛碰到對方的衣服,便聽到司策冷冷地說了一句:“別碰我。”
聲音很淡,沒了少年往日的意氣風發,像是瞬間結成的緊冰,手一觸碰皮膚便疼得如針紮一般。
翁蕊瑟縮了一下,沒敢再碰他。她使勁吸着氣,不讓眼淚掉下來。
司瑩現在卻顧不得弟弟的情緒,她只擔心他的安危。于是她再一次催促司策:“趕緊走,帶翁蕊一起回去,快點兒。”
司策卻冷眼看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我故意沒說就是怕你不高興。這事以後再說,你現在能不能趕緊走!”
“為什麽要走,這人不就欠我們家錢,他還有什麽事背在身上。你跟他有什麽可談的,姓翁的!”
司策突然爆怒,沖着翁建懷吼了一句,咬牙道,“你TM放開我姐。”
翁建懷正要拉司瑩的手,一聽到他的聲音全身抖了兩下,随即惱火地咬牙道:“你小屁孩別說話,我跟你姐有正經事要談。司小姐司警官,這事兒真的不得了,我車停在附近,你能不能跟我上車聊?”
司瑩當然不會同意:“我們就在這裏說。我讓孩子們先走,咱們慢慢說。”
她不想激怒翁建懷,畢竟這人身上可能背了好幾條人命。她只希望越少人在現場越好。等弟弟和翁蕊走了她就跟翁建懷好好聊聊,盡量把他穩在原地等待徐訓的人來支援。
她已經看到了徐訓派來盯梢翁蕊的那名警察,可她不希望他現在就出來,所以用眼神示意他別動。她甚至還注意到不遠處的樹後有人影晃動,卻不知那些人是敵是友。
翁建懷現在受不得刺激,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他瘋狂。既然他只想找自己,那就由她留在現場最合适。
司瑩幾乎沖弟弟發脾氣,說了十分過分的話:“趕緊滾蛋,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回學校念書去,聽到沒有!”
司策頭一回見姐姐發這麽大脾氣,十分不甘心地抱着蛋糕慢慢往回走。只是終歸不放心,一路上三步一回頭,走得非常慢。
翁建懷卻是按捺不住,直接就跟司瑩道:“司警官,這事兒你一定要幫我。最近的案子你肯定接觸了,我看到網上的照片了。我弟死的那天晚上你在現場對不對?”
“是,所以那天你也在?”
“我TM不在,我也是後來上網才看到的。可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懷疑我,當年我弟媳婦一家的不在場證明,你們是不是查過了?”
“查過了,你太太的案子當時翁建慷和你其實都沒有不在場證明,所以人是你殺的?”
“當然不是。”翁建懷表情瞬間變了,“我什麽人你不清楚,我就是個愛吹牛的商人罷了。我這人只愛錢和女人,但我不會為了女人去殺人,不值得。我老婆跟我三弟是建慷殺的,我只是到現場幫他處理善後而已。人都是他殺的。”
司瑩并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翁建慷現在死了,你說什麽都可以。”
翁建懷急得汗都要下來了:“我說的都是真的,雅欣以前跟建慷談過,他對她不滿意很久了。他氣她為了錢嫁給了我,又氣她見我三弟年輕勾搭他。所以一氣之下……”
翁建懷越說越着急,最後伸手在樹上重重地打了一拳。司瑩起先還擔心他會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現在見他這副樣子倒真有點懷疑起來。他看起來實在不像個心思缜密的人,做下那麽多樁案件的兇手必然有其變态的地方。但翁建懷整個人看起來更像是六神無主。
若他說的都是真的,那當初翁蕊催眠的時候叫了爸爸,是因為她确實在案發現場聽到了她爸的聲音。只憑這一點确實證明不了翁建懷就是殺人兇手。
結合翁建慷當初反對翁蕊做催眠的态度,說他是兇手也未嘗不可。
只是現在人都死了,單憑翁建懷的一面之詞無法做數。更何況翁建慷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将自己那樣殺死。
他死在酒吧後巷的時候,幾乎立馬就被人發現。當時他身邊沒有槍,顯然兇手不會是他自己。更何況警方做過模拟路線,翁建慷不可能用自己的手在身上打出那樣路線的子彈軌跡。
一切都證明他的死亡是他殺,而殺害他的那個人顯然熟知當年案件的細節。
那麽除開翁建慷自己,就只有他哥哥翁建懷。
司瑩突然問:“當年的案子你還跟誰說過?”
翁建懷正要開口,突然臉色一變。司瑩注視到了他神情的變化,還未回頭就意識到一定是警方的增援來了。翁建懷一見警察臉色巨變,二話不說拔腿就跑。那速度太快,司瑩幾乎沒反應過來。
而他的車就停在附近,他一路快跑翻過一排欄杆,跳到馬路上後直接沖進了自己的車裏,随即一路疾馳而去。
誰也沒料到他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車,警方派來的增援眼見跑步追不上,便回頭朝停在另一邊的警車飛奔而去,準備抄近路攔截翁建懷的車。
就在司瑩擔心他們會跟丢翁建懷時,一輛熟悉的庫裏南從她的眼前閃過,朝着剛才翁建懷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而一直躲在樹後的兩個保镖也沖了過來,同時站在了司瑩的左右。
司瑩一下子就明白了,問他們:“曾明煦叫你們來的?”
“是,曾總讓我們保護您的安危。”
“那他呢,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們通知了曾總這裏的情況後,他便趕了過來。司多多小姐你放心,曾總的車速度很快,一定可以追上那個家夥。”
司瑩當然知道曾明煦的車性能好,也絲毫不懷疑他能追上對方。她擔心的只有一點,萬一翁建懷真是兇手,被曾明煦逼到狗急跳牆時,會不會對他做出不利的舉動。
她很擔心,擔心急了,連那幾輛警車從面前開過都無法緩解她內心深處鋪天蓋地彌漫開來的擔憂。
可她現在什麽也做不了。翁建懷跑了,曾明煦在追徐訓也在追,刑警隊好同輛車都在追,可她還是放心不下。
司瑩無處可去也無事可做,只能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便任由那兩個保镖将她送回了租住的小區。
一路上她在地鐵裏給曾明煦發了好幾條短信,想讓他不要摻和這件事,可始終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夜色漸漸深重,整個世界被黑夜籠罩,就像一只巨大的猛獸張開嘴,要将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吞沒。
司瑩一個人窩在家裏的沙發裏,頭腦一片空白。直到手機上新聞app自動推送來了一條突發新聞,才将她拉回現實。
新聞內容十分簡短:本市突發汽車爆炸案,現場慘烈。
司瑩幾乎是顫抖着手點開了這條新聞,在新聞配的第一張圖片裏,清楚地看到了那輛熟悉的庫裏南。
依舊是騷包的顏色,只是車子已炸得只剩下一半。
興園路上突發的汽車爆炸案,一下子震驚了整個城市的居民。網絡上關于這件事的讨論熱火朝天,很快就被推到了熱搜的第一位。
除了大家最關心的人員傷亡問題,曾明煦那輛過于惹眼的庫裏南也成了大家熱議的對象。
在被扒出這輛車的價值之後,不少人發出了惋惜的聲音。
也有人借此留下了這樣的評論:【比起車子我更關心車主怎麽樣?】
【是啊是啊,能開這種車的人非富即貴,我真的好擔心他。】
【何以見得就是男的,集美們這是要當雲太太嗎?】
【上面那位是擔心他的人,還是羨慕他的錢?】
司瑩出門的路上還在不停地刷着微博下的信息。以得知事情的第一時間她就打了曾明煦的電話,可惜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
她也想打電話給徐訓,可她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打電話過去只會添亂。她甚至不能确定徐訓他們是不是也被波及,警方這邊是否有人受傷。
她只能打電話給謝長安,間接打聽這起案件是否有人傷亡。可謝長安也說不準,他也是剛接到電話,只知道現場那邊亂成一團。
“肯定有人受傷,已經派了救護車過去。後續有需要的話,我們可能也要派人過去。”
這話說得隐諱,但暗含的意思司瑩明白。可她不願意往那個方面想,只是向謝長安打聽了傷者送往的醫院後,便急匆匆出了門。
在去醫院的路上,司瑩接到了徐訓發來的短信,只有短短幾個字。
【在搶救,莫着急。】
司瑩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腦海裏控制不住地一次次閃過那輛只剩一半的庫裏南。
他在警局用這輛車把對她糾纏不休的相親對象翁建懷騙上車,用這輛車帶小侄女練手時被她給追尾,後來還是因為這輛車,他抓包了自己和蔡晟偷偷相親的事情。
這輛車成了這個男人的符號,可現在車子被炸了,司瑩不敢再往下想。有些事情哪怕只是一個淺淺的假設,都足夠讓人痛苦到萬劫不複。
司瑩強壓着情緒去到醫院,意外的在急診室門口碰到了翁蕊和司策。後者依舊臭着一張臉,整個人顯得愈發陰沉。在見到她後卻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尴尬來,主動過來解釋。
“她爸在搶救,過來看看。看看這個害得我們全家這麽慘的人什麽時候……”
他邊說邊指着翁蕊。小姑娘意外的很堅強,一滴眼淚都沒掉。只是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茫然,木木地坐在等候區的椅子裏,頭壓得很低。
司策嘴裏的最後一個字就這麽戛然而止,始終沒有說出來。司瑩知道他要說什麽,擡手拍拍對方肩膀:“情況怎麽樣?”
“不清楚,我們也才到沒多久,聽說不止一個傷者。”
司瑩擱在弟弟肩膀上的手突然像是被人抽掉了全部的力所,軟綿綿地滑落下來。司策敏銳地察覺到了姐姐的異樣,臉色一變。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姐,另一個傷者是不是……曾大哥?我看過現場照片,那輛被炸壞的車據說很貴,我好像有點印象,我是不是坐過一回?那是曾大哥的車?”
司策沒敢再說下去,死死地抿了下唇後,伸出手将司瑩摟進懷裏,笨拙而又堅定地安慰道:“沒事兒,曾大哥那麽壞的人,肯定會沒事。”
事後曾明煦躺在病床上的時候聽說了這句話,直接指着司策的鼻子罵:“好小子給我記着,你那點子事兒也別指望我給你保密。你姐要是知道你不想念書想當明星賺錢養家這個事,你看她抽不抽你。”
司策讪笑兩聲:“別這樣,我這不是為了寬我姐的心。你是沒看到她當時的臉色,我真怕她撐不下去,太吓人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星期,但想起那晚上的情景,司策還是心有餘悸。
他又看一眼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曾明煦,拉了張椅子坐到了他身邊。
這次的事情當真是險到不能再險,醫生都說了只差一丁點曾明煦就沒命了。看看同時跟他送來醫院的另一個傷者翁建懷,就一直到現在都沒醒。并且以後能不能醒都不好說。
想到這裏,他不免又會想到人翁蕊,對她的感情有些複雜。
他今天是陪翁蕊來醫院看望翁建懷的,順便來了曾明煦這邊探病。重傷未愈的曾明煦看起來十分虛弱,哪怕剛才罵自己的那番話帶着一如既往的痞氣,聲音卻是弱到了極點。
幸虧他姐不在,要是在這兒看到他曾大哥這副模樣,只怕又要心疼哭了。
曾明煦嘴角扯出一點笑意:“所以她那晚哭了嗎?”
“那倒沒有,我姐這人很堅強,印象裏只有當年我媽出車禍她才哭了,哭得特別傷心。曾大哥你別介意,你跟我媽還是不能比的。”
曾明煦想笑又怕牽動傷口,只能大度地不跟小屁孩計較。然後他又問起司瑩的去向:“上班去了?”
“沒有,我趕她回家睡覺去了。你是不知道你受傷的這幾天,你在ICU昏迷了幾天,我姐就失眠了幾天,整個人憔悴得不行。再這麽熬下去非病了不可。你也別着急,你現在這樣也不适合讓我姐看見,太虐心了。”
曾明煦擡頭看了眼天花板,微微點頭。他現在确實不适合見司瑩,見了也不過平白讓她擔心。
爆炸發生得太突然,根本來不及讓他細想,整個人就被炸/彈産生的巨大沖力推了出去。他幾乎瞬間就失去了意識,後來模糊間有了點意識,大約已是事情發生幾天後的事情。
耳邊開始能聽到細微的說話聲,因為聽不清他除了能分辨是男是女外,并不能具體到是某個人。
家人肯定會來看他,所以那些在他病床邊說話的女人,有可能是他媽他侄女外甥女,但是不是司瑩他說不出來。
這種無法自己掌控的不确定性他這一輩子也沒經歷過幾次,上一回還是司瑩突然不告而別去美國,這一次依舊和她有關。
也是,這世上除了這個女人,再沒有人能讓他不自信到這種地步。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司瑩,那天他和徐訓一起走過她們教室的時候,隐約就聽到了她們打賭的事情。當時他想這大概就是當初她們在水池邊讨論的期中考試後要做的大事。
年少輕狂的曾明煦,在那一刻之前活得足夠潇灑放肆,幾乎沒有品嘗過所謂的緊張和忐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發現司瑩将要在他和徐訓之間二選一時,他的心竟意外地跳得很快。他甚至記不清當時自己跟徐訓聊了什麽,只記得自己眼角的餘光不自覺地瞟到了那個趴在窗臺的女生身上。
她是漂亮而美好的,精致白淨的臉龐像初生的花蕊,讓人一下子就産生了想要占有已有的沖動。
因為被人拱着要挑個人表白,臉頰上不自覺地就染上了一層紅暈。他甚至遺憾當時沒能站在她的面前,親耳聽她說出選哪一個。
以至于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他竟有些魂不守攝,在學校的時候幾乎一刻不離“粘”在徐訓身邊。
在外人看來他倆向來關系好,形影不離很正常。但徐訓多敏感的人,一下子就察覺出了他的不對,還特意問過他:“你最近怎麽了,盯我盯這麽緊?”
曾明煦當時打個哈哈扯開了這個話題:“爺盯你幹嘛,漂亮姑娘還忙不過來呢。”
嘴上說得灑脫,行動絲毫未變,就想看看司瑩會不會來找徐訓表白。
她既沒有找自己,那就會來找徐訓。可一連幾天她都沒有出現在兩人身邊,就像那個賭從來不存在。曾明煦當時甚至有點不高興,覺得小女生怎麽這麽不講信用,說不認賬就不認賬?
一直到那天,他在外公家住的巷子裏碰到了司瑩,當對方開口叫住他的那一瞬間,少年的心也同時炸了開來。
他那會兒表面裝得多鎮定,內心就有多慌亂。明明恨不得立馬就送司瑩回家,偏還要矯情地進屋沖個澡。
那是他平生沖得最快的一個澡,速度驚人到連他外婆都驚呆到追在他屁股後頭問:“你這是怎麽了,什麽事這麽急?”
曾明煦怕她追出來看到司瑩,只能随口扯謊:“想起來還有作業沒做,先回去了。”
一聽是學習,外公外婆才沒強留他吃晚飯。
曾明煦出門的時候還有點擔心,擔心司瑩是不是已經走了。打開木門看到少女就這麽安靜地等在那裏的時候,只覺得傍晚的陽光比正午十二點的還要耀眼。
從那一天起,他的自行車後座就只坐過司瑩一個。
興南路上發生的汽車爆炸案很快就有了警方通報。司瑩早網友幾天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過程。
原來翁建懷開的那輛車上讓人裝了炸/彈,從炸彈的結構來分析,應該是一枚遙控型的炸/彈。從這一點來分析,警方傾向于當時犯罪分子應該就在案發現場附近,或者他(她)一直有開車跟随着翁建懷,想找準時機引爆炸/彈。
只是事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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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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