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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用看也知道, 後背的傷一定很嚴重,一陣陣鑽心的疼。然而, 絲毫比不上胸口裏那顆早已疼到麻木的心髒。
他用盡了力氣,使出渾身解數,終究還是守不住她。
第二天,貝曦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
廚房裏有人。
她剛走過去,沈言勳就端着早餐盤出來,因為拄拐不方便,踮着那只傷腳, 看上去更加滑稽。
貝曦憋住笑, 快步走過去接過他手裏的盤子,“腳都瘸了還折騰,我來吧。”
沈言勳默默地坐到椅子上。
兩人一起吃着早飯, 都很安靜。
過了一會兒, 沈言勳才看她一眼,淡淡開口:“我找好房子了。”
貝曦拿着三明治的手頓了一下,但很快彎起嘴角:“好啊, 什麽時候搬?”
他預料到她波瀾不驚的反應,可到了此刻還是不禁心口疼,目光顫了顫,嗓音低沉而幹澀:“這兩天吧。”
貝曦漫不經心地蹙了蹙眉,“不等腳好了再搬麽,我又沒趕你。”
“不了。”他微微扯起唇角, 低下頭,不讓她看到泛紅的眼眶,“以後——”他張了張口,卻還是說不出祝福的話, 語氣有點挫敗,“照顧好自己。”
貝曦啃了口三明治裏的火腿,“放心吧,我都這麽大人了。你也是,照顧好自己,再崴腳可太丢臉了。”
“嗯。”
沉默一陣,他忍不住又開口:“冰箱裏的鮮奶要記得每天喝,容易過期,過期了就別喝了。拿出來記得熱一下,女孩兒喝涼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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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曦點了點頭:“知道。”
“葡萄買貨架中間那種,包裝看着寒碜,但是甜。買回來一定要洗幹淨,有的裏面有蝸牛和小蟲子。”
“嗯。”
“你愛吃的那種辣條,在超市左邊第一條貨架的下面,每次只能買一小包,吃多了你又上火。”
“……”
“別只吃青菜,平時也吃點兒雞蛋,魚肉,不然會缺營養的知不知道?”
貝曦擡眸看向他,男人低垂的眼睫突然令她心口一震,喉嚨哽了哽,“……知道。”
“你不愛吃大米,就買點兒雜糧回來煮粥。你不會不知道怎麽買吧?”他嘆了一聲,“等下我去超市——”
“沈言勳。”她打斷他,目光認真,“你就搬個家,幹嘛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
“我爸都沒你這麽啰嗦。”貝曦被他弄得心情莫名沉重,眼眶也一陣發酸。
“是嗎。”沈言勳扯了扯唇,撇開眼,換了個話題:“你今天不出門?”
貝曦把最後一口三明治放進嘴裏,咽下去後才說:“出,一會兒就走,今天排練估計得在臺裏過夜,他們安排了宿舍。我要是十二點還沒回來,你就別給我留門了。”
“好。”
貝曦喝完牛奶就接到司機電話,換好衣服離開了。
沈言勳擡手捂着臉,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貝曦這天晚上果然沒回來。
第二天又排練了半天,下午才回家。
屋裏安安靜靜的,仿佛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想起昨天離開之前兩人的對話,她心口忽然泛起一陣酸澀。
他……已經搬走了?
連鞋都沒顧上換,包也随意扔在地毯上,貝曦沖到洗手間一看,鏡子前已經變得空空蕩蕩。屬于男人的東西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那瓶粉紅色的桃花星空洗手液。
某一次那人獻寶似的買給她,說這個洗手液blingbling的好好看,被她毫不留情嘲笑了一番。
心底忽然生出一股煩躁,她把那瓶洗手液用力扔進垃圾桶。
過了兩秒,卻又拿出來,擦幹淨放回洗手臺上。
“臭男人。”貝曦扁了扁嘴,鋪天蓋地的委屈襲上心頭,一腳踹在浴室櫃上,忍不住爆粗口,“誰TM趕你走了,走個屁啊。”
她以為自己心若頑石,再也不會被牽動一分一毫,卻原來還是舍不得了。
舍不得兩個人朝夕相處的時光,舍不得他給的所有溫暖。
甚至舍不得一瓶小小的洗手液。
昨天她還在笑話他,幹嘛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如今自己卻也像個傻子,難受得想哭。
她仰起頭把淚意憋回去,手機突然響了,是小區物業。
貝曦無精打采地接聽。
“喂,你好。”
“您好,請問是E6H566的車主嗎?”
“我是。”
“我這裏是小區物業,想請您幫個忙,咱小區地庫的監控壞了,現在有一起剮蹭事件,能借您的行車記錄儀看看嗎?”
“行。”
貝曦深吸了一口氣,戴上口罩和墨鏡出門。
從車裏取下記錄儀的存儲卡,帶到物業辦公室去。
“真是太謝謝您了。”工作人員接過卡,插進讀卡器,在電腦裏打開視頻文件夾。
事情很快解決,事故雙方選擇私了。
工作人員正要拔下存儲卡,貝曦忽然看着電腦屏幕蹙了蹙眉,“等等。”
十號她分明沒有開車出門,為什麽會有記錄?
貝曦狐疑地點開那個視頻文件,進度條拖到中間,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
是江之杭工作室樓下的停車場。
車門關上以後,貝曦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拖着拐杖急匆匆走進樓裏。
十多分鐘後,跌跌撞撞地出來。
原來那天……
“小姐,有什麽問題嗎?”工作人員問她。
“哦,沒事。”貝曦回過神來,拔出自己的存儲卡,倉促地離開物業辦公室。
原來那天他去江之杭的工作室了。
回家的路上,她試圖給他打電話,手指頭就跟着了魔似的,一直沒能成功摁下去。
沒想到在家門口卻碰了個正着。
沈言勳拖着行李箱剛從他卧室裏走出來,腳還瘸着,走路的姿勢滑稽,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走了?”她沒好氣地問。
沈言勳點了點頭,神色很淡:“嗯。”
貝曦咬了咬唇,目不斜視地跟他擦肩而過。
沈言勳回頭望向她停在鬥櫃邊的背影,目光一直在顫抖,“冰箱裏給你買了菜和肉,還有雜糧,記得好好吃飯。”
貝曦沒有出聲。
他也就這麽望着她,舍不得往外挪一步。
半晌,空氣裏才傳來一聲輕嘆:“你要走是因為江之杭?”
沈言勳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她這麽問,垂着眸道:“我不會祝你跟他好好的,我希望你們早日分手。”
“……”
他放下行李箱,踮着一只腳走到她身後,用力地抱住她。
“我會等你。”他低沉的嗓音依稀夾着哽咽,“我說過,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哪怕是備胎。”
貝曦喉嚨也哽了哽,“……沈言勳,你不用這樣。”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他深深地把臉埋進她頭發裏,“就連我也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貝曦低着頭,忍不住手背上落了一滴淚。
“我沒法親眼看着你跟他在一起,我只能躲在角落裏詛咒你們不幸福。”他眼角溢出滾燙的眼淚,全部滲進她發絲中間。
“他能照顧好你嗎?”沈言勳邊哭邊笑着說,“他知不知道你喜歡喝哪種牛奶,知不知道你吃不了一點酸,知不知道你愛吃辣條可是愛上火,知不知道你有多傻,都這麽大了,睡覺還踢被子?”
貝曦讷讷地開了口:“他不知道。”
沈言勳收緊了胳膊,仿佛要把她勒進骨血裏,“那他能照顧好你嗎?”
“不知道。”貝曦扯了扯唇,“我只知道你瘸腿的樣子真的很難看,我要是你,我就沒臉走出這扇門。”
沈言勳滿臉錯愕,沒太懂她的用意。
“我的意思是,”她仰起頭,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望着他,“我跟你的事,和江之杭沒有一點關系,你今天要是拎着箱子走出去,就連當備胎的資格都沒有了。”
沈言勳目光顫了顫,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看什麽?”貝曦語氣涼飕飕的,“當備胎還有哭的?你不是心甘情願嗎?”
話音剛落,男人倏地放開她,轉身風一般地鑽進衛生間,關上了門。
貝曦:“……”
一刻鐘後,衛生間門被打開。
貝曦坐在沙發上擡頭一看,走出來的人已經不見一絲狼狽,儀表堂堂,俊雅如玉。
然而一笑起來瞬間破功,有點憨,似乎還是剛才的事情沒緩過勁來,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沒跟江之杭在一起?”
“你這麽希望我跟他在一起嗎?”貝曦懶洋洋擡眸,拿出手機,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反正他是跟我表白過,他也說他願意當備胎。”
“不行。”沈言勳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挨着她坐下,“備胎也要先來後到,讓他排着。”
貝曦呵了一聲:“幼稚。”
“只對你幼稚。”沈言勳笑了笑,毫無防備地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仿佛真是高興到心窩裏去了。
貝曦險些被他逗着一起笑,忙撇開目光,清了清嗓子。
“我先說好,我還沒答應你。”她語氣嚴肅地開口,“只是給你一次補考的機會,這次如果過不了,永不錄用。”
“我知道,我會好好表現的。”沈言勳張開手臂就要抱她。
貝曦一個眼神橫過去,他便乖乖地縮回手臂,正襟危坐。
“補考期間不準動手動腳,別的更不要想,繼續保持一米的社交距離。”她起身往卧室裏走,“我累了,睡兩個小時,晚點叫我起來吃飯。”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要吃越蘭香的咖喱飯。”
沈言勳笑嘻嘻答應:“遵命老婆!”
貝曦扯了扯唇,站在門口瞪他:“……還有不準叫老婆。”
作者有話要說: 沈狗:終于看到一點希望了!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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