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顏然抵達顏氏大樓的時候, 已經接近中午。

午飯時間沒到, 總裁辦公室外間, 屬于總裁助理的位置, 卻空了。

顏然盯着那個空空如也的位置，嘴角勾起一個了然的冷笑。

她不動聲色, 如常打開自己的辦公室的門。

門裏面, 似乎一切都是昨晚她離開時的樣子。顏然卻知道：很多事情, 早就不一樣了。

關上門, 打開電腦, 顏然在老板臺後面的椅子上坐下。

電腦開機的聲音, 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顏然迫不及待地按開了旁邊的一部顯示器——

剛剛分別才多久, 她就已經開始想念吳迪了。

網速很快, 顯示器上馬上就出現了吳迪家的畫面。

可是……這是啥？

顏然盯着監控鏡頭前面的一團……熊？

那是一個泰迪熊圖案的抱枕, 剛好擋住了監控鏡頭。

不止這個, 那只熊的腦門上, 好像還飄着一張紙條。

可能是窗戶那邊吹來的微風, 拂動那張疑似紙條, 飄啊飄，飄啊飄……

顏然不近視, 她凝神盯着那張紙條，一雙眼睛快凝成了眯眯眼。

終于看清楚了紙條上的字：修仙中, 勿擾。

顏然：“……”

顏然的唇角，始終挂着一抹笑，而且有越發加深的趨勢。

這麽好玩兒的女朋友, 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無趣吧？

顏然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顏然關掉顯示器，甚至直接拔掉了顯示器的數據線——

無論是出于對吳迪的尊重還是信任，那個監控鏡頭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尊重和信任，不是嗎？

顏然已經開始習慣了與吳迪女女朋友的關系了。

她的唇齒間，還留存着她的女朋友為她做的早餐的滋味；她的腦海裏，還留存着她的女朋友小光豬的畫面。

昨晚的吳迪成了一只小光豬，而且還是只酒釀紅燒小光豬……

顏然笑出了聲。

這樣好的心情，使得她在打開自己的電腦，光顧藏在某個不易察覺的角落處的監控軟件，看到軟件後臺的操作信息的時候，都能始終保持嘴角翹起。

包括最後一次今天上午的登錄，那個人一共登錄了她的電腦三次，搜索了所有硬盤裏面的內容，還老實不客氣地拷貝走了自以為重要的東西。

嗯，很好，真是對得起她主子對她的栽培！

顏然唇角的笑意變冷。

所謂“事不過三”，已經可以了。

顏然抄起桌上的座機，一個電話打給了人事部。

“我是顏然。”她說。

那邊接電話的人事經理是認得來電顯的。

不等他打疊起全副精神伺候大BOSS，顏然這個大BOSS已經下了命令：“通知何莉莉，現在開始就不用上班了。”

也不管人事經理是不是被吓着了，顏然淡淡地又說：“通知安保部，我不想看到何莉莉這個人再出現在顏氏大樓裏。”

那語氣，何止是不想看到這個人在顏氏大樓裏出現？哪怕出現在顏總的腦海裏，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中午午休的時候，“顏總炒了何助理”的消息，就在顏氏大樓裏傳開了。

安保部部長就這件事去請示剛剛上任的行政經理李瀚海，李瀚海回了他一個“大佬讓你怎麽辦你就怎麽辦呗”的表情，安保部長只好去執行命令了。

打發走了安保部長，李瀚海先後接到了三個電話，都是顏氏內部的某位頭頭兒想要和他“溝通溝通感情”的飯局邀請，都被李瀚海打着哈哈婉拒了。

大概是因為他“欽差大臣”的身份，尤其還是被顏總特意召集公司高層介紹他的關系，這兩天他的手機都快要被這種飯局邀請打爆了。

李瀚海一律不理會，他誰的飯局都不去，選擇去員工食堂。

顏氏員工食堂的夥食不錯，中層以上管理者還有小竈開。

李瀚海剛點了幾個中意的菜，抱了餐盤轉身找位置，就迎上了人事經理苦哈哈的臉。

李瀚海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地和他找招呼，人事經理逮着救命稻草似的扯了他的胳膊就往單間裏拽。

李瀚海臉抽抽，卻拗不過人事經理使出吃奶勁兒的大力氣。

十分鐘之後，當人事經理從單間裏出來的時候，他的臉更像個苦瓜條了，肚子還不争氣地“咕嚕咕嚕”直叫喚。

單間裏隐隐約約還有李瀚海的那聲“拜拜！您慢走！”的回音兒。

人事經理特別想回頭呸一口，又不敢——

這姓李的滑不溜秋、滴水不漏不說，還故意當着他的面大嚼特嚼雞肉牛肉小排骨，就像耳聾了壓根兒沒聽到他肚子餓得直叫喚似的。

要不是因為這小子是老頭子的親信……

人事經理咬了咬牙，決定忍了。

這麽着也不是個事兒。

噴香的飯菜味，飄入鼻孔，人事經理本能地想要狂奔到打飯口，喂飽肚子再說。

可是，将來的飯碗才是最重要的，餓個一頓兩頓死不了人。

人事經理硬着頭皮去觐見顏然。

卻發現總裁辦公室已經門落鎖，人去屋空。

所以，這小妮子給他下了命令之後，自己就躲禍蹽了？

人事經理腦門兒上的青筋直蹦，所剩無幾的幾根頭發都要立起來了，氣的，急的。

顏然确實是離開了，不是因為害怕。

一個小小的人事經理，還不至于讓她害怕面對。

她能想象得到辭退何莉莉将會引起怎樣的反響：顏氏的員工工作紀律堪憂，想指望現在的他們保守工作秘密，堪比登天。

而此刻，人事經理一定在她辦公室的門口跳腳吧？

顏然冷笑。

顏氏內部派系林立，不服她這個年輕總裁管的，大有人在。

顏然的上面，還有作為集團董事長的她的爺爺在，這也不代表着，她要對所有那些自以為追随她爺爺“打過江山”的老人們退避三舍。

她是年輕，但不代表她好欺負。相反，因為年輕，因為心氣高，她不允許顏氏因為內部派系争鬥、因為內部有人作威作福，甚至因為工作紀律堪憂而導致無謂的內耗。

顏氏，需要用同一個聲音說話！

只有這樣，顏氏才有力量去對抗外界所有可能出現的危機，去争取更大的市場份額。

這件事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

顏然自從坐上這個位置始終在做這件事，她有她的策略。

當然，在必要的時候，她也會有她的強力和鐵腕。

“喂！你能不能認真點兒！”對面的人，不耐煩于顏然的走神。

顏然挑眉，看着莫小陌：“是你約的我。”

莫小陌立馬沒了音兒。

沒錯，是她約的顏然。

準确地說，是她在看到顏然發給她的微信內容之後，麻了爪兒，才約的顏然。

地點還是之前兩個人碰頭的那家咖啡店。

顏然瞄莫小陌的表情，就知道她上了當。

顏然才不會承認，她是故意給莫小陌發那個東西，勾着莫小陌主動來約的——

堂堂顏氏總裁，怎麽可以主動約別人？

掉價兒！

姿态，很重要。

顏然滿意地眯了眯眼睛，一點兒都不為套路了莫小陌而覺得虧心。

不理會莫小陌，顏然認真對付起面前盤子裏的蛋糕。

她以前對甜膩的東西沒什麽興趣，現在卻對這塊明顯偏甜的蛋糕愛不釋手，甚至還能在叉了幾口蛋糕之後，又抿了兩口酸酸甜甜的果汁。

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極了，愛情的味道……

顏然的心情好極了。

莫小陌看到顏然那張特別像是在故意氣她的沉迷于甜食的臉，心裏面就酸溜溜的——

嫉妒使莫小陌面目全非。

什麽甜的膩的，就算面前擺着的是自己最喜歡的芝士蛋糕，莫小陌都打不起精神來吃。

“你都不擔心的嗎？”莫小陌憋不住了。

擔心什麽？

顏然從甜甜的蛋糕上擡起頭來。

那副疑似根本沒走心的表情，讓莫小陌氣歪了鼻子。

“祝老師都知道了！你都不擔心嗎？”莫小陌想到祝弘生氣的樣子，不寒而栗。

“該擔心的人，不是你嗎？”顏然微笑。

“……”莫小陌特別想把那張好看的臉按進蛋糕裏摩擦。

吃！吃！我讓你吃！撐死你算了！

莫小陌正在擔心的，就是顏然半個小時之前發給她的那條微信：“你的祝老師問我，是不是已經知道吳迪的情況了。”

就是這麽一句話，把正在計劃着中午和祝弘一起共進什麽午餐，中餐、西餐還是日料的莫小陌魂兒都吓沒了。

命都要沒了，還吃毛飯啊！

啊啊啊要死了！祝老師要是知道是她出賣的自己，會不會再也不理她啊？會不會再也不喜歡她啊！

“你、你把我出賣了！”莫小陌怒指顏然，控訴。

顏然無所謂地撩了撩鬓邊的碎發：“我說了嗎？”

“你……那你怎麽回答的？”一想到收到顏然的微信之後，自己好幾條追魂奪命call顏然根本不接，莫小陌就氣不打一處來。

“對啊。”顏然攤手。

“啥？”

“我回答她，對啊。”顏然丢給莫小陌一個“你傻了嗎”的眼神。

莫小陌愣了兩秒鐘：“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你、你沒騙我？”莫小陌懷疑。

“騙你給錢嗎？”顏然淡淡一笑，繼續享受起面前的甜膩蛋糕。

愛情啊，你果然讓人胃口大開。

顏然的心情，好得不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