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曙光
夢仍在繼續。
只是, 鏡頭再一轉,俞星城的視野陡然低了——
她目光的主人似乎在地上游走了,目及之處是華燈朦胧的花園, 百花盛開,不似人間, 還有深邃的夜空與明亮的銀河。
俞星城愈發确定, 她不是在做自己的夢, 而是入了熾寰的夢。
現在的熾寰,已經是一條沒地位的小黑蛇了。
看來具體怎麽輸的,都被這家夥有意識在夢裏跳過去了啊。
他爬地游走了一陣子, 忽然看到前頭有一雙腳, 她聽見自己、啊不、熾寰,極其沒有素質的碰見人就破口大罵,那雙腳的主人停住了, 嘆口氣将他拎起來,是個身量極高的老者, 額前已禿, 腦頂微凹,這個年紀卻沒多少慈祥, 更像是有頑童活氣。
熾寰罵道:“格老子的!別找我,我不去陪她, 誰愛去誰去!上次她去西天玩,帶着老子, 那群狗逼黃發白鬼是沒見過蛇嗎!跟搓泥條似的玩老子!”
禿頭老頑童道:“你不用去陪她了。她前些日子又***了。”
熾寰住了嘴:“***?!!”
禿頭老頑童:“她覺得活着沒勁的時候就會這樣。***重生之後, 你別去招惹她,她每次剛重生之後都脾氣特別差,人也沖動, 看什麽都不順眼。反而越是活到沒勁的時候就越脾氣好,越會裝溫柔。而且這次她說想體會一下長大……就怕重生成小奶娃,上雲神殿也沒人能去奶她啊。”
熾寰嘟嘟囔囔:“說不定又要變成老頭呢。她不是覺得自己是天地間最俊的老頭嗎?而且***也沒用,她還是那個她,也逃不了的。”
禿頭老頑童:“應該不會吧。她***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老頭上了年紀都他媽會漏尿嗎?!’……看得出來相當不滿了。”
熾寰:“……管她的。老子不去陪她。我已經徹底破滅了,我早知道我就不該為了她裝出來的那副女神模樣,就修行苦練接近她!要是早知道,我胡吃海塞兩千多年不好嗎——越說越慘,媽的,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慘的人嗎!老仲尼,你說,還有人比我更慘嗎!”
禿頭老頑童咂嘴:“我覺得我更慘。我都是漏尿老頭了,還不準我死,被囚在這上雲神殿。別說了,再說咱們這麽多人都要抱在一起哭。”
禿頭老頑童松開手,鏡頭又是一轉。
宮室內,一個一兩歲的蹒跚小小女童拽着熾寰的蛇尾巴,在空中狂甩亂轉,那小女童還惡劣的笑的開心,熾寰被甩的一邊幹嘔一邊罵娘,那禿頭老頑童也不幫忙,就拿着紅色風車在一旁站着笑。
一會兒又變了,陽光明媚的花園中,地上坐着個摔摔打打的三四歲女童。
他已經能化成小少年的人形,腰上挂滿了各種玩具,他一個個摘下來,遞給那女童,女童對他招手,奶聲奶氣道:“歡歡,陪我玩。”
熾寰咬牙切齒:“我叫熾寰!你非給我起的名,別又忘了!”
女童不理,把紅色風筝遞給他:“吹吹!”
熾寰握緊拳頭,又松開,無奈的吹了吹風車。
女童又道:“大馬!騎大馬——”
熾寰咬牙切齒的罵了幾句,女童蹬着腿喊:“大馬!大馬!”
熾寰只好又撐着胳膊在草地上,那女童一下子爬上他後背,拍着他後背喊道:“大馬大馬,你的名字是什麽——”
熾寰手背上青筋都要鼓出來:“你大爺!!”
女童:“你大爺!駕!”
只是鏡頭再一轉,熾寰似乎叼着草葉,翹着腿坐在屋檐上,呸聲道:“我覺得挺好的,這個什麽勞什子新國師。至少她不纏着老子了。也不能說老子是上雲神殿的新人,就要這麽玩我吧。現在更新的人來了,她玩那位去吧。”
禿頭老頑童抱着腿坐在他旁邊,面色卻有些隐憂:“太任性了。這個男人根本不是國師的人選。他身上殺氣太重,見過的髒污太多……而且太不容易受控制。”
熾寰沉默了一會兒,道:“別跟我讨論這個。我不管。她願意那就願意了。”
禿頭老頑童輕聲道:“她也愈發不穩定了。這些年她***的越來越頻繁,厭世的越來越迅速。你應該多陪陪她,她還是覺得你很有意思的。”
熾寰看着小女孩在不遠處的花園中,興奮的圍着那新國師打轉,新國師卻似乎仍覺得自己在夢中般,游蕩在回廊之間。
小女孩喊道:“你猜猜我的名字!”
新國師終于轉過身來,他眉目郎朗,嘴角勾出幾絲敷衍又風流的笑容,看着旁邊盛開的花朵:“嗯……芙蓉?”
小女孩指着漫天星河,得意道:“不!星城!”
新國師長長哦了一聲:“萬裏星河夜氣清,西風吹雪滿江城。”
小女孩驚喜拍手,但顯然也不知道好在哪:“哦哦哦!”
禿頭老頑童拍了拍大腿:“不錯哎。”
熾寰想起這新國師第一面見他的時候,根據他名字說的那句解析,什麽熾日什麽幻之類的,他想想就來氣了,呸了一聲:“什麽玩意兒!我覺得不咋地!咱們這神殿裏也不缺大詩人,他裝什麽裝!”
禿頭老頑童回頭看他:“怎麽着?生氣了?哎大家都是要經常見面的,還是別生這種氣。”
熾寰抱着胳膊,一字一頓:“我!沒!生!氣!”
只是那國師穿着一身松松散散的外衣,但手腕胸口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
這些疤痕不單是留在他□□上,也留在他魂魄上,才會帶入上雲神殿時,仍然存在着。但那國師似乎也熟悉了周圍的環境,有些四五不着六,開始有一句沒一句,胡扯些什麽話本戲詞,敷衍着滿嘴為什麽的星城。
星城這會兒想起來了:“你有名字了嗎!我來給你起名字吧!”
新國師轉過臉來,似乎看出了小女孩臉上掩飾不住的小惡劣,他笑了:“如果不是強制性的,那我就給自己起名就好了。”
星城倒是想聽聽:“你先說說。”
新國師看着華美到不真切的衣服下,自己一雙布滿疤痕的手,就在前幾天,他還撲在地上撿別人掉下的餅子吃,這會兒就突然被殺,突然被通知成神,突然就成了這天下幾乎能左右皇帝決定,溝通皇宮與神殿之間的人。
新國師嘲諷的笑了笑:“怯昧。叫我怯昧吧。”
星城一臉想歪了:“竊媚?”
新國師:“怯懦愚昧。與天下凡人一樣。”
星城伸手揪了一朵芙蓉花,顯然是想報複似的給新國師取名叫芙蓉,而後道:“行吧,反正也就是咱們這些人叫一叫,你願意叫這個名字,那就叫吧。”
熾寰偏過頭去:“總感覺這新國師,好像很有文化,又好像出身低微,他什麽來歷啊?”
禿頭老頑童斜了他一眼:“我能告訴你一個大嘴蛇?快別問了。”
熾寰火大:“誰大嘴蛇!怎麽就不能跟我說了,我就看他不順眼,就覺得他有問題——!”
禿頭老頑童倒是直戳重點:“我看你是覺得她好幾日沒來找你玩,你心裏委屈了。”
熾寰差點跳起來,但又沒說什麽,只氣鼓鼓的化作小黑蛟,從屋瓦上滾下去:“那我就去鎮妖塔找老朋友玩去。”
說着,視角便随着熾寰回了屋內,他氣鼓鼓的開始把半間屋子的玩具都挂在腰上,低聲罵着什麽“把你喜歡的東西都帶走,看你還玩不玩——”
正說着,一會兒聽到了一陣飛快的腳步聲,人還沒靠近,嗓音先喊了起來:“大嘴蛇!老妖怪!”
熾寰一轉身,竟滾到了床鋪上,床帳的輕紗蓋下去,窗戶卻遙遙打開,露出窗臺外的花叢。
小女孩闖進來,胳膊上挂滿了各種買來的小玩意兒,手上還有個猴兒面具,她喊道:“哦!我光忙去了,都忘了給你看我買的東西啦!唔、你睡了嗎?”
她挂着一身丁鈴當啷的走馬燈、兔兒糖,看見屋內滅了燈,床帳放下,便收了聲,捂住嘴慢慢退出去。
熾寰一下子從床帳裏坐起來,掀開簾子,屋內燈燭亮起來,照着他還沒脫靴穿着外衣的模樣,他道:“給我買的?”
只是夢似乎到這裏,便陡然加速了,似乎有許多後來發生的事,是熾寰印象深刻,卻已不願回想的,
可就那樣飛快的翻頁着記憶與夢境,但偶爾幾眼窺到的,也足以讓俞星城心頭頓了頓。
許多場景都是怯昧、熾寰與她三個人笑在一處,但也有許多場景并不是在上雲神殿,甚至不是在中原——
只是那厚厚的記憶翻到最後,俞星城只看到湛藍天色下,大團的雲像是滴在水中後化開的牛乳,金色的稻田與銀杏樹被道路劃開,一隊馬車從遠處山坡的書院駛出,這群院試後的少年少女們,看到如此勝景,甚至遠遠的唱起了《芄蘭》,駛向曠野中筆直的破路。
熾寰啃着蘋果,在道路旁的樹梢上蹲守着車隊,鼻尖嗅了嗅,似乎察覺到他追蹤的氣息。直到車隊中有一輛寒酸且不起眼的驢車,那驢車的側窗被拉開,一只素手掀開車簾,車中人看向曠野,似乎也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而樹上啃着蘋果的黑蛇一下子直立起身子,呆呆的望着車窗後的人。
那張面容與她最早在雲夢澤漢水游玩時的面貌,三五分相似,只是病弱沉靜,心思深沉,面上看不出她應有的灑脫……
但那弱質少女被風吹的咳了咳,又将車簾放下,坐回了車中。
熾寰想也沒想的從樹上一躍而下——
俞星城深吸一口氣,竟從夢中驚醒過來。
她仰頭看着眼前遮蔽天空的廢墟,以及從那廢墟的縫隙中露出的熹微的天色,灰藍中隐隐透着魚肚的黃白色,眼前環境也慢慢亮了起來。她呆了半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何處,連忙條件反射的去找熾寰。
這家夥盤在她手腕昏睡不止,她爬起來,低頭瞧了瞧他。身上的傷口至少不像昨日那樣跟少了一般的肉一般可怖了,黑霧缭繞傷口,他跟一只大狗似的打着呼嚕,就是不用睜眼,她都能感受到這家夥沉甸甸熱乎乎的生命力。
仿佛昨天那個心跳停止,臉色晦暗的家夥不是他了。
俞星城笑了笑,正要抱着他起身準備爬出去,一低頭,看到了自己的雙腳。
俞星城愣愣的。
她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這樣仔細的正視過自己的一雙腳。
因為醜陋,因為屈辱,她從來不願多看一眼,沐浴洗腳時也往往別開臉。
但如今她的腳腕下是一雙正常的,秀致的,五指圓潤伸展的腳。
她呆了好一會兒,在廢墟透下的微弱晨光中伸展了一下腳趾。
十指都在動。
她連忙站起身來,不疼,沒有搖擺,腳掌結結實實的踏在地上。她甚至可以跳,可以就這樣赤足穩穩踏在石塊上。
俞星城一邊手腳并用的爬出廢墟,一邊驚喜的低頭望着緊緊抓地的腳。
就算腳髒了,踩在碎石上痛了,她此刻也只有開心!
回來了。她曾經失去的尊嚴,終歸一步步被她找回來了——
俞星城光着腳,快翻越出廢墟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修真者禦劍飛過的聲音,還有些吆喝聲,叫喊聲,風雪在天亮之前就停了,空氣潮濕而微冷。
當她爬出廢墟時,只看到了幾乎樹木都快被推平的半座山,倒塌的虎丘山佛寺道觀,與一只砸在佛寺道觀廢墟上的焦黑的巨大蛟龍。
不只是哪個飛天的仙官,率先發現了她的身影,吹起哨聲來,傳音喊道:“虎丘塔下有人活着!”
在虎丘山上找尋了一兩個時辰的溫骁,放下擡起的房梁,立刻擡頭就朝半山腰而去。
但今日淩晨才帶兵趕來的裘百湖,聽到這消息飛的更快。誰都看到了那密集且炫目的天雷,誰都聽到了赤蛟臨死前不甘的哀鳴與爆炸。再加上俞星城從萬國會館的離開,誰都知道這天雷背後意味着什麽。
當裘百湖和溫骁飛快到達虎丘塔廢墟旁時,少女的身影正從那廢墟上緩緩走出來。
薄明的曙光終于從天際映射,率先照亮了虎丘山。遠處的天際是溫柔絢爛的金粉色,縱然蘇州城已狼狽不堪,但終于迎來了黎明,在沉默許久的黃鹂終于鳴叫,她看着日出的方向,一步一個腳印的從廢墟中走下來。
她衣擺衣袖破碎不堪,更別提有多少髒污血跡,但那雙□□白皙的腳卻走得又穩又慢。散亂的發絲卻被晨風吹動,一張臉上更是蹭滿了灰塵,但那雙眼卻盈滿晨曦初露。
她看到裘百湖和溫骁,微微一愣,卻又眼角一彎:“我沒那麽讓人不省心吧。”
溫骁後頭哽了一下,竟一時無言。
她摸了摸手腕上盤緊的小蛇,把着腰間那從裘百湖處得到的磨刀石,笑道:“有點累了。不過幸好,天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俞星城的腳!!!恢複啦!!!
虐虐的內容目前在這個地圖結束啦。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