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對噴

約談地點在南京皇宮的欽天監。

欽天監的部門十分龐大, 在洪武門內的西側,面積比六部占地加起來還要大,大概堪比內宮十二監的規模。雖然在內宮外, 但此處院牆高聳,屋瓦層疊, 帶來的壓迫力不比內宮的紅牆夾道要少。

不論從應天府的何處, 都能見到欽天監內四座觀星高塔。那隸屬于欽天監的觀星廠。

常年有官員住在塔上, 不但要觀星,更要記錄風雨雷電,年末要出晴雨天氣表奉給朝廷, 以作來年農耕參考。如有雷聲甚至要記載雷聲頻數、方位等等, 俞星城相信之前她引發的幾次雷暴,足以讓記雷的官員摔筆了。

而去年從英國引入三臺反射望遠鏡,其中一臺就在南京欽天監, 聽說有幾千斤重,黃銅外殼, 能觀客星爆炸的詳情——也就是超新星爆炸。另外還需要觀測彗星、測算日食等等。因大明開國時期的諸多遺留問題, 早期堪輿定歷真是一塌糊塗,後來還是從色目人那裏重學天文算法, 而後又引傳教士來教西法。

如今學會之後,大明定歷算日的水平提高, 觀星與繪圖技術上也算是世界一流,可有色目人和傳教士在欽天監任職的舊規矩一直沒變, 從俞星城走進門時, 就陸續有各國人士穿官袍,說着南京話和同僚低聲打招呼。

欽天監的觀星廠,還需要指派各府觀天象的仙官, 像瞎魚之前就是通過欽天監考核的府衙觀天仙官。

欽天監下內部看似只剩下觀星、緝仙、蔔筮、誅祟幾個部門。但六部中都有仙官部門,比如管理仙官入籍調動的仙戶部,其實也是欽天監管制下的。所以欽天監的勢力,其實像是一只巨大蜘蛛盤桓在整個官員體系上,四處都能牽動他們的網。

俞星城走在欽天監的高牆之中,內牆全部刷成了深藍色,黃色琉璃屋瓦,大理石影壁上刻有星圖,四處彌漫着“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謹小慎微的氣氛。

俞星城被戌三和蜀六一路引入緝仙廠內,灰色石磚鋪設的殿前空場,回廊下挂滿了彩色幡旗,幡旗上繪有符咒。整個緝仙廠符合南北兩廠的穿衣風格,沒有任何人像或花鳥形象出現在建築內外,棟梁全部是刷黑漆,院內外連一株樹木一點綠意都沒有。

完全沒有半點人味,活味。

卻又像是保持着某種非偶像非符號的宗教崇拜。

入主殿後,一路繞去,內部偌大,來往仙官極多,大多都是一身白衣的南廠人士,只有袖口包邊的刺繡和帽子的形狀,區分了他們的品級。兩個扶着官刀,黑皮手套黑官服的北廠仙官在其中不可謂不突兀。

越往後殿走,黑衣的北廠人漸漸多了,直到靠近後殿,俞星城率先聽到了裘百湖的一聲怒吼:“放你媽的屁!就蘇州的府衙仙官,有幾個出來辦了事兒的,最後還不都是萬國七司慎刑司的那二三十個跑出來忙活!一口一個難辦,一口一個不便,我就不能來問責了?!”

俞星城和鈴眉交換了一個眼神,戌三進去先報,蜀六推開門請她們倆進去。

裏頭鋪了一地黑瓷磚,油光铮亮的映着幾十個人的身影,俞星城和鈴眉一同行禮:

“萬國七司慎刑司司員鈴眉。”

“營造司員外郎俞星城。”

俞星城稍一行禮,擡起頭來,屋裏各個桌子後面或坐或站了南北兩廠的人,裘百湖坐在右手邊前排,但其中似乎還有她曾見過的應天府的房巡按,仙戶部官員,還有跟她一同在萬國會館救助百姓的蘇州知事。

她們倆進來之後,屋子裏靜了靜,衆人稍有尴尬,清嗓子坐下。

但沒人給她倆請座,一個南廠仙官讓她們跟犯人似的站在場中。上來單刀直入問道:“俞氏,多名官員目睹你與一只虎妖有來往,且與他一同離開萬國會館,可有此事?”

鈴眉看了俞星城一眼,張口就想要辯解,俞星城擡手道:“俞某,名星城,位員外郎。大人可以叫我俞大人或俞員外郎,但以對庶民女子的稱呼,來喚一位與你同樣有六品官服的官員……大人看來是瞧不上你我胸前的這塊鴛鴦補子嗎。”

南廠仙官愣住,緊皺起眉頭。

确實,萬國會館因事宜重大,內部官級比外頭要高,而緝仙廠又是出了名的有權無品,裘百湖如今升成了千戶,算是北廠一號人物了,官位上也不過五品。而他一個南廠百戶,官位和俞星城平級,确實沒資格喊一個女官為“俞氏”。

可他是老封建,一向覺得女官制度就很離譜,哪怕欽天監是女官比例最高的部門,他也依然鼻子朝天的編排那些女官,嘴上說女人沒本事,眼睛還總撇人家官服下的腰臀。

這南廠百戶死不改口,拍了一下桌子:“今日之後,你未必還是官。此來,就是要問你的罪,你卻對上官這态度!”畢竟俞星城是從六品,他還是比俞星城高半品。

俞星城不想站着跟這種老東西逼逼,她轉過頭去,只看見幾個靠門的吏員身邊,放了兩把圓凳,沒人請她坐,她也不想苦了自己,幹脆自己走過去,一只手一把圓凳,放過來坐下。這會兒她才理好褙子衣擺,分膝坐下。

南廠百戶确實一開始就想從氣勢上震懾這去年才考出來的新人小官。

可此女從進來開始,就明顯是見過大場面的,南廠百戶忍不住看向桌面上關于此女的資料,以及許多新鮮到手的消息。如果上頭的情報屬實,此女确實算是個難啃的硬骨頭了。

裘百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最愛的角兒登場,往後一仰,翹起腿準備圍觀了。

她心硬手黑,卻又面上最擅和氣場面。只是半年多以前,她畢竟家務事纏身,又無正式官身,為依托旁人的心軟與忽視,所以最擅長演的是怯弱乖順小女兒;如今官身已在,經歷的事也多了,她硬氣了不少,外露的模樣就成了端正溫和,謙遜寬柔。

她微笑着在南廠百戶的态度上深究:“上官?俞某為官不久,竟不知道萬國七司不單是皇上親授工、禮二部所組建的部門,更是南廠的下屬了。”

南廠百戶看她上來就給他戴高帽,又拍桌子:“你——!”

他自知自己的言語經不起推敲,往大了說,指不定有人要彈劾他用詞不當,內心一個激靈,連忙開口道:“我問你,你與那虎妖有來往的事,是不是真的!”

俞星城點頭:“是。如果來往指的是他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他的綽號。”

南廠百戶:“你一個朝廷官員,竟然跟妖有來往!你可知道他是潛逃的妖!”

俞星城兩手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朝廷命官,不能與妖發生對話?此條例在大明律中的那一卷哪一條?這些年,百姓家中養妖、朝廷各部門用妖的事情屢見不鮮,并未見這些人都被問罪。至于說他是否潛逃……俞某從未見到蘇州或應天府附近,有張貼任何與妖相關的通緝,又如何辨認此妖被南廠追殺?”

南廠百戶顯然有備而來,冷笑一聲:“可據我所知,你與這虎妖相識,可不在今日。九月,在黑蛟大鬧應天府時,就曾有人見到過你在妖群之中。”

俞星城心裏頓了一下,微笑道:“哦?您确定沒人看錯?”

南廠百戶步步緊逼:“更何況,當時據許多人所目睹,降下天雷,劈中了黑蛟。而你,似乎有些能操控雷的靈力?那這赤蛟臨死前,有人看到黑蛟也露面,在空中與赤蛟纏鬥,而你也在附近被發現。”

南廠是想把赤蛟相關的事兒,也編排到她頭上來?!

俞星城笑道:“玩些帶電的小把戲,我前往倭國時,曾遇到妖群襲擊鯨鵬,那時候許多修真者和北廠仙官都見過我的靈力,離引天雷還差着十萬八千裏。”

南廠百戶笑了:“是嗎,你從一開始就與這些妖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來往。但我這裏查到更重要的一件事——你曾在到蘇州後申請過民間結社,什麽……‘踩高跷鼻吹唢吶社’。我們現在懷疑那裏是你與妖秘密集會的地點。要不你給我表演個鼻吹唢吶?我就信你半分。”

俞星城笑起來:“我哪裏會。結社是為了買地。”

南廠百戶擡眼:“買地?”

俞星城:“我是離家的女戶,只住着萬國七司暫租的房子,總不安心,确實是起了點貪小便宜的心思,看中了那塊官地,但官地怎麽會賣,我又聽人說先租地,等到每過幾年,蘇州清點官地,如果賦稅收入不夠,就會把外租的官地賣掉。我如果不以結社為名,怎麽能租的到那院子。”

南廠把手裏的紙張拍在桌子上:“一派胡言!你說是租房,那此處沒有住人,就經得起搜查了吧!這時就有人會去到你那處結社搜查!倒看看能不能搜出什麽妖怪來!”

搜查鼻吹唢吶社……青腰他們不是還在那兒等胖虎回來嗎?

她暗自咬牙。

俞星城擡起頭,斜視過去:“我現在不太明白了。以大人看來,我罪狀有二,其一,勾結包括黑蛟在內的大批妖,甚至可能還跟赤蛟有關聯?其二,這些日子以來南京周邊大大小小的天雷,都與我有關,都是我引雷?”

那南廠百戶道:“是。我倒要聽聽你怎麽解釋。一個女官,行蹤詭異,勾結妖類,竟然聽說蘇州有不少人傳言你是庇護百姓的大恩人大清官!”

俞星城看了一眼裘百湖,裘百湖一臉看戲的模樣聳肩。

……這狗東西是不會想要幫她了啊。

不過她猜裘百湖肯定留有後手,不會讓她真的來背鍋。畢竟她背了鍋,他裘百湖還怎麽針對南廠;而且俞星城私下确實跟裘百湖有不少來往,要是讓南廠查出來,再把裘百湖個人牽扯進來,裘百湖也不好說。

她心裏有了點底兒,更敢說話了:“黑蛟被國師所捉,此事難道大人不知道?你覺得國師大人無能,竟然能兩次放出黑蛟?還是說你沒有仔細想過,究竟是誰派黑蛟來阻擋赤蛟呢?裘大人,你此行回京,沒少查這二蛟的事情吧,不如給這位消息不太靈通的大人說一說。”

裘百湖嚼着槟榔正開心呢,忽然被點名,暗罵一句,擡起頭來。

裘百湖其實這次回京,主要是查俞星城,但他什麽也沒查出來。但那國師給她留的字條,她和黑蛟之間的幹系,以及國師當着她的面主動釋放黑蛟,黑蛟又隐匿在她身邊,其實都證明了最起碼黑蛟、國師與她之間,有着些微妙的關系。

他自認消息敏銳,他都查不出來的事兒,一般也不适合往後深究了。

裘百湖一向沒出息,要是俞星城真的身份非凡,就是女人的大腿他也是肯抱的。更何況俞星城聯手熾寰擊退了赤蛟,證明這一人一妖最起碼是在正經幹實事兒的。

他肯定不會說國師放走黑蛟的事兒。

只好敲了敲桌子道:“這黑赤二蛟,傳聞便是漢書與述異記中提及的楚國大蛇。後來二蛟矛盾,赤蛟被黑蛟所驅,宋初,黑蛟成了中原妖皇,也曾跟朝廷相安無事過一些日子。熹宗後,緝仙廠與誅祟廠一直受命捉妖,人與妖矛盾大起,最早各方就是想抓黑蛟。但黑蛟畢竟是當時妖皇,南北兩廠都沒法動手,赤蛟告密朝廷,黑蛟逃竄後報複赤蛟,所以才有了赤蛟東逃倭國兩百餘年,把倭國變成妖國一事。”

裘百湖說的很快:“所以很多人都懷疑赤蛟返回大明,就是為了找黑蛟報仇。國師放出黑蛟來對戰赤蛟,也是情理之中。”

俞星城微笑的感謝裘老狗的發言,轉頭道:“若說我結識虎妖,我确實承認,但若說我與赤蛟有幹系,我今年過了年才十七,赤蛟逃至倭國都兩百年了,就算是我太爺爺也未必能見過它。諸位大人或許是因倭妖一事的損失着急了,可也沒有往一個小小女官身上推的道理。”

她承認虎妖,否認赤蛟,卻把熾寰跳了過去。

避重就輕,是當面辯駁的一大要點。

俞星城:“我與這虎妖的結識,很簡單,他是個廚子,去特行衛所開設的隆記菜店買菜,街市上見過,說過幾句話。我察覺到他是妖,但我這人從來待人待妖都是一樣,嘗過虎妖的手藝,就算個食友罷。他偶爾也來找我幫忙。”

衆多官員顯然早不知道特行衛了,面面相觑。

裘百湖開始吐了槟榔給自己點煙,嘴就不能閑着:“就是特系散仙的部門,蘇州的特行衛應該是南廠直屬。我記得去年還來這兒讨過債,你們一年都沒給人發月俸了。”

那南廠百戶連忙想要去翻手頭的資料,但特行衛他都沒聽說過,哪裏能找得到。

俞星城起身,緩步向前:“要是說我結識虎妖是罪,豈不是知道他是妖的許多仙官都有罪了。更何況,在我結識這些妖期間,蘇州附近可曾發生過一起妖傷人的事件?而我結識了一個妖,此妖既未做過壞事,甚至在倭妖入侵時保護百姓,保護萬國會館,大人卻要來治我的罪嗎?!這一場倭妖襲擊的騷亂裏,有多少應該在位的官員閉門不出,有多少應該奮戰的仙官選擇了退縮?!而在事後的問責上,你卻揪了這一件小事來問我嗎!”

那南廠百戶被她一句怒喝,憋得臉都漲紅了,他死倔的低頭翻資料:“肯定會有的!這麽幾個月,蘇州沒有這種案子,我不信!”

蘇州知事眼見着責任都要到他們頭上,喊了一句:“沒有!至少蘇州府衙沒有接到這樣的案子!蘇州的巡邏做的不知道要有多好!絕沒有妖傷人的案子!”

鈴眉也喊道:“萬國七司慎刑司也沒有!”

南廠百戶不死心,還在翻:“不可能——”

俞星城看不慣他這死鴨子嘴硬的樣子,提裙走過去,拿起他桌子上的撫尺,重重拍下,驚堂聲響徹,堂內寂靜一片。

她聲音不大,卻字字直指:“應天府的城內就沒有一只藏匿的妖麽?南廠誅妖這麽多年,就從未有過與妖類有來往的事情嗎?你今日要是只因為攻讦同僚、政見不和,便将此事上升至入刑的地步,最終吃虧的反而是這些年所謂‘誅妖’有功的南廠!按照這條标準,明日別人就能把多少南廠仙官送去入刑,您比我更清楚!”

南廠百戶擡起頭,一下子懵了。

此女的意思是說,南廠這些年如何“誅妖”的,她心裏清楚,甚至北廠也心裏一清二楚。

南廠必定和妖族有過各類協約與商議,一旦她因為與妖接觸而入刑,那下一個死的更慘的,必定是南廠裏與妖類有接觸的高官!這就是給北廠送把柄了啊!

裘百湖看那仙官被俞星城幾句話吓得鬓角冒汗,笑了笑。

南廠百戶斜過眼去,看裘百湖咧嘴笑,卻是脊梁一麻,差點從凳子上站起來。

完蛋!

眼前這位南廠百戶,能坐在這兒跟裘百湖對噴幾天,也是南廠裏出了名的老鵝,叼上人就不撒口,一薅一嘴毛。他強自鎮定,道:“你的辯解可沒提到黑蛟,那曾經的妖皇黑蛟呢?與你有不少幹系吧!”

俞星城:“我以為捉拿黑蛟是北廠的事兒,您倒是替北廠來問我了。恰好裘大人能回答你的問題。”

裘百湖:……又是我?!

這小丫頭就是一直想借他的嘴來說話!

裘百湖能怎麽說,他只能說:“……她跟黑蛟能有聯系的事兒,只有最早黑蛟在池州被抓時,她是黑蛟掠走的人質。但之後,在應天府的時候,我與俞姑娘地面上誅殺白蓮教,而後她随我去了巡按府,房巡按那時候也見過她。”

後排坐着純粹過來當公證工具人的房巡按,早在這聽了幾天南廠北廠對罵,聽到眼神呆滞了,這會兒聽到裘百湖點名,他連忙回過神來,點頭道:“我記得俞大人。她的能耐确實與電有關,不過當時看來确實不像是能引雷的樣子。”

俞星城對着那腮幫子如水豆腐的房巡按一笑。

房巡按也對笑靥如花的俞星城,擡頭傻笑。

南廠百戶昂頭道:“可數人都瞧見了你再那黑蛟掌心之中,朝他放雷!許多仙官可都看到了。”

這真是越扯越歪了。

這南廠百戶為了反駁她,又不肯服輸,就開始掐着其他細節不撒手了。

俞星城冷笑着後退半步:“您要把這天雷的功勞推給我,可我不敢接。敢問皇上即将南巡為的是什麽傳言?敢問這百姓在城中感謝天雷,跪拜的又是誰!”

裘百湖一愣,笑了。

南廠百戶跟她吵得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張着嘴沒說出話來。

後頭幾個同樣南廠同僚,卻差點叫出聲來。

那百戶正要開口,幾個同僚撲過去,死死捂住他的嘴,急道:“這天雷自然是皇上與百姓同心同德,聖主與上天為了庇護我大明而降下來的天雷!”

這他媽的,誰都知道南京宮內社稷壇的雷是黑蛟鬧事那天降下的,皇上都已經因為這事兒自罰吃齋。之後天雷降世,竟然連那赤蛟都劈死了,民間一直傳言是皇上的誠心與愛民之心感天動地,大明一直有福佑神護。這會兒宮裏都報起福,內閣諸位連青詞都寫出來了,皇上可算停了吃齋要出來過個喜慶的好年。

要是忽然查出來這雷,從一開始批社稷壇到後來劈死赤蛟,都出自一個小女官之手。

皇上的臉往哪兒擱!

大明的臉往哪兒擱!!

如果對面真的是能引天雷的角色,她自己都願意深藏功與名,你南廠為了讓她背個鍋,非把這事兒捅大了,那就是找死!

這年頭就算東廠沒那麽大勢力,沒本事再天天盯着別人講話,可朝廷內部的攻讦和構陷這麽多,總有耳朵好使的人能聽見這話,傳出去這話!這如今場上坐着各方多少人!你一個百戶不知輕重想找死,不要拉上他們!

南廠衆人吓得冷汗涔涔,蘇州知事也顯然想到這一層,連忙起身和事道:“都是些誤會,我倒覺得哪個府縣沒有妖混在人群中,大家都知道,就像是鷹鳥貓狗有的喜人,妖也有跟人親近的,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他倒是本心不壞,之前在萬國會館跟俞星城共事半天,也對她當時管理的井井有條的本事,心生佩服,趁着和事,也道:“此次前來,問一問這些疑點不過是順便,主要也是為了感謝俞大人救災之舉。是吧,裘大人!”

裘百湖叼着煙槍,看着慌成一片的南廠衆仙官,笑的亂抖:“是是是。那是自然。哦我聽剛剛有誰叫人俞氏來着,真不知道明日要沒官職的是誰了!”

南廠衆人回過頭來,又驚又急:“裘百湖,難道你還要掐着這種事兒不撒手嗎?!”

裘百湖一拍桌子:“我想我就可以!更何況你們南廠叫她俞星城來,本就是不合規矩,她雖有點引氣入體的靈力,也擅長控些電法,可她壓根就沒有作為修真者入籍,你們欽天監就管不着。她就是萬國七司的人,是北京朝廷的人!就輪不到你們欽天監的人在這兒逼逼!”

俞星城瞪眼:媽的,我要發表的嘴臭爽話、羞辱對手的言論,怎麽要被你搶了!

但事實證明,裘百湖是罵人好手,官位高了也不怕罵的髒,不怕得罪人,起身翻過桌子,搖搖擺擺的叼着煙槍,就笑罵起來:“喲,還想推給一個姑娘,你們南廠就這點德行啊!我就跟你們說了,南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做過的事兒吧,該滅口的滅口,該燒毀的燒毀,我裘百湖今天被派來,就是來跟你們清算這些陳年爛賬了!我今天不清算,明年皇上南住,又怎麽能安心住在這內宮裏!”

裘百湖這是要明面上宣戰,針對南廠了!

難道這也是皇帝全方位打壓南直隸中的一步?

裘百湖大手一揮:“丫頭們,回去吧,這群摳搜老修,可不會賞你們冒死庇護百姓的大功績的,可我們會賞、皇上會賞。這天地下從來沒有南北廠,南北監,有的只是欽天監和、南京欽天監!僅此而已!”

你們南京欽天監,不過是欽天監的下屬機構罷了!

南廠衆人臉色難看,裘百湖頭也不回,打開門彎腰,做了個手勢請俞星城和鈴眉走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是不是好粗長!

胖虎他們會回來的,也會有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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